第十七天 12月19日星期日

“紅十月”號核潛艇

“還有八小時,”瑞安自言自語道。他們剛才就是這樣告訴他的。到諾福克要航行八小時。他自己要求回到水平舵操縱裝置那里去,這是他唯一能干的活,他也得做點什麼。“紅十月”號仍然人手奇缺。美國人差不多都到艇尾的反應堆艙和輪機艙那邊去幫忙了,只剩下曼庫索、拉米烏斯和他在這邊操作。幾英尺外,布加耶夫正在監聽聲納設備,瓊斯在一旁幫忙。醫務人員仍在病房圍著威廉斯著急。廚師跑來跑去為大家送三明治和咖啡,瑞安嘗了一口很失望,大概他是讓格里爾的飯菜給慣壞了。

拉米烏斯半坐在潛望鏡周圍的欄杆上,腿上的切口已不再流血,但是一定比他自己說的要痛得多,因為他讓曼庫索去檢查儀器和負責導航了。

“正舵。”曼庫索命令道。

“舵正。”瑞安將駕駛盤向右轉回,對准中部,看了看舵角指示器。“正舵,定在1-2-0方位上。”

曼庫索對著海圖緊蹙眉心,逼鴨子上架,他竟如此斗膽挑起導航這艘龐大潛艇的擔子。真感到緊張。“這一帶你可得小心,南來的海岸堆積物把沙洲越堆越高,他們每過幾個月就得來挖一次。這個地區的暴風雨也幫不上什麼忙。”曼庫索說罷又回去看潛望鏡。

“我聽說這是個危險區,”拉米烏斯說。

“大西洋的墓地,”曼庫索給予證實。“不少艦船都在沿外海灘一帶覆頂了。氣候和水流情況都壞透了。戰爭期間,德國人大概在這兒也沒好日子過。你那張海圖上看不出,但是在海底有好幾百條艦船殘骸。”他回到海圖台旁。“可是我們完全可以避開這塊地方,大概要到這里我們才朝北轉。”他在海圖上順著一條線指劃著。

“這是你們的水域。”拉米烏斯表示同意。

他們現在是松散的三船編隊。“達拉斯”號打頭陣,帶他們駛入大海,“步魚”號壓後。三艘潛艇在潮水中行駛,甲板幾乎全被海浪淹沒,指揮台上空無一人,全靠潛望鏡來領航。雷達裝置全部停用。三艘潛艇都沒有任何電子噪音發出。瑞安朝海圖台上瞄了一眼,他們已離開了港口,但是海圖上標的沙洲還要綿延幾海里。

他們也沒有用“紅十月”號的“毛蟲”拖動裝置。這個裝置原來同斯基普-泰勒預言的幾乎完全一樣。一共有兩套軸隧式葉輪。一對葉輪在艇首往後約1/3處,還有三個就在艇身中部偏後。曼庫索和他的機械師們饒有興趣地仔細審查了設計圖,對“毛蟲”設計的質量倍加贊揚。

拉米烏斯呢,他不願相信他那麼早就被偵察到了。曼庫索只好把瓊斯找來,讓他把自己的地圖拿出來,上面有估算出的“紅十月”號在冰島海岸外的航線。盡管比艇上的測程儀差了幾海里,但是如此接近不會是一次巧合。

“你們的聲納一定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好。”拉米烏斯嘟嘟囔嚷地說,站在離瑞安的控制台幾英尺的地方。

“是相當不錯,”曼庫索承認。“但是還有更好的,我們有瓊斯,他是我見到過的最優秀的聲納兵。”

“那麼年輕,那麼精干。”

“我們有不少這樣的人哪。”曼庫索笑了。“當然不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但是我們的小伙子都是自願來的。他們知道要來干什麼。我們可是挑得厲害,等我們桃中了,就拼命地加以訓練。”

“指揮塔,聲納室報告。”是瓊斯的聲音。“‘達拉斯’號正在下潛,先生。”

“很好。”曼庫索點燃了一支香煙,走向內部通話機。他按了按輪機艙的電鈕。

“告訴曼尼恩,我們需要他到前面來。幾分鍾後我們就要下潛了。好了。”他掛上電話,又回到海圖這邊來。

“你這批人帶了有三年多了吧?”拉米烏斯問。

“是啊。要不然他們全面訓練一完,馬上就得讓他們走。對不對?”

拉米烏斯想,為什麼蘇聯海軍不能象這樣去得到和留住人才呢?他對此是再清楚不過了。美國人讓自己的士兵過得很體面,為他們提供象樣的食堂,支付相當不錯的薪金,對他們很信任——這一切都是他20年來奮力以求的。

“你要我來調節排氣裝置吧?”曼尼恩走進來問道。

“對,帕特,我們兩三分鍾後就要下潛了。”

曼尼恩向航海圖匆匆一瞥就走向排氣管道。

拉米烏斯用一只腳蹦到航海圖前。“他們對我們說,你們的軍官是從資產階級中挑選出來的,由他們去管理工人階級出身的普通水兵。”

曼尼恩在擺弄著排氣控制裝置。排氣管道肯定夠用。他頭一天已在這里花了兩個鍾頭來弄清這個複雜的裝置。“一點不錯,先生。我們的軍官確實是統治階級出身的。你就看我吧。”他一本正經地說。曼尼恩的膚色快趕上咖啡粉了,他操著一口南布朗克斯的口音。

“但你是個黑人,”拉米烏斯沒聽懂這個玩笑,他不同意地說。

“沒錯,我們才真正是一艘民族共居的艦艇。”曼庫索又去看潛望鏡了。“一個意裔艦長,一個黑人導航,還有一個特棒的聲納兵。”

“我聽到了,先生!”瓊斯沒有用內部通話話筒直接叫了起來。“‘達拉斯’號傳來的水下音響通信信號。一切都好,他們正等著我們。傳話到此暫時終止。”

“指揮塔,我們終于可以通行了。拉米烏斯艦長,只要你說一聲,我們隨時可下潛。”曼庫索說。

“曼尼恩同志,绐壓載水艙排氣。”拉米烏斯說。實際上“紅十月”號壓根兒就沒浮上來,但是現在還要准備下潛。

“是、是,先生。”上尉轉動液壓控制裝置上最上一排總開關。

瑞安縮了下脖子。這聲音使他想到象是有百萬只抽水馬桶同時沖水下來。

“水平舵向下五度,瑞安。”拉米烏斯說。

“是,向下五度。”瑞安將橫舵柄向前推。“水平舵向下五度。”

“她下得很慢,”曼尼恩看著替換上的人工制的定深儀。“好大的家伙。”

“是啊。”曼庫索說。指針過了20米。

“轉正舵。”拉米烏斯說。

“是,舵正。”瑞安將操縱杆向後拉。30秒後潛艇才定好位。她好象反應很慢。

瑞安原以為潛艇會跟飛機的反應一樣快呢。

“讓她輕一些,帕特,再下一度,保持水平。”曼庫索說。

“嗯嗯。”曼尼恩皺皺眉頭,檢查了下定深儀。壓載水艙已全部進水,要保持平衡就得利用較小的平衡水艙了。他費了五分鍾才使艦艇達到要求的平衡。

“對不起,先生們。她太大了,調整不了那麼快。”他說,有點不好意思。

拉米烏斯其實很佩服,但他感到有點惱火,所以沒有露出真情。他原以為這位美國上尉調整起來沒那麼快,哪知他第一次平衡這艘陌生潛艇就這麼熟練……

“好了,現在我們可以朝北去了,”曼庫索說。他們已過了海圖上標明的最後一個沙洲,離開已有兩海里遠了。“艦長,建議駛新航道0-0-8.”

“瑞安,左舵十,”拉米烏斯下令,“轉0-0-8.”

“好,十度左,”瑞安應聲說著,一只眼盯在方向舵指示器上,另一只眼盯住陀螺羅盤複示器。“轉0-0-8.”

“小心,瑞安。艦艇轉得很慢,但一轉動,你就得往後轉——”

“反向偏轉。”曼庫索有禮貌地糾正說。

“對,反向偏轉方向舵,讓艦艇停在她正常的航道上。”

“對了。”

“艦長,你們的方向舵也出問題嗎?”曼庫索問道。“在跟蹤你們時,好象你們轉的彎相當大。”

“用‘毛蟲’就是這樣。軸隧里流出的水猛烈沖擊方向舵,如果你用得太厲害,舵就會給打得直顫動。我們第一次下海試航時,就把舵給擊壞了。這是因為,啊,你們怎麼說來著,兩個‘毛蟲’軸隧碰在一起了。”

“這對螺旋槳的運轉有影響嗎?”曼尼恩問道。

“沒有,只對‘毛蟲’有影響。”

曼庫索不喜歡這個情況。其實並沒有多少關系。計劃很簡單,直截了當。三艘潛艇直奔諾福克,兩艘美國攻擊潛艇以30節的速度在前交互駛行,偵察開路,“紅十月”號則保持20節的恒速隨後而行。

艇首轉彎時,瑞安開始回舵。他等得太久了,盡管是右舵五度,艇首還是向右偏過了預定的航道。陀螺羅盤複示器每轉過三度就抱怨似地卡嗒一響,一直轉到0-0-1才停住。又用了兩分鍾才回到正常航道。

“真對不起,現在穩在0-0-8上了。”他終于報告說。

拉米烏斯體諒地說:“你學得很快,瑞安。沒准哪天你會成為一名真正的水兵的。”

“謝謝,我可不干。這次航行我弄懂了一件事,那就是,你們這些人掙的每一分錢都是該得的。”

“不喜歡潛艇嗎?”曼尼恩吃吃地笑了。

“沒地方跑步。”

“那倒是真的。艦長,還需要我嗎?我想到艇尾去,輪機艙人手奇缺。”曼尼恩說。

拉米烏斯點點頭。難道他是統治階級出身?這位艦長迷惑不解。

“科諾瓦洛夫”號潛艇

圖波列夫正在回頭往西航行。艦隊命令,除他的A級潛艇和另一艘艦艇外,全部都以20節的速度往家走。圖波列夫要往西航行兩個半小時。現在,他正以五節的速度反航向行駛,這是A級潛艇能夠不出聲航行的最高速度。這樣作的想法是,在這一片混亂中,他的艦艇不會被發現。此時,一艘“俄亥俄”級艦艇正向諾福克駛去,更可能是向查爾斯頓駛去。不管怎樣,圖波列夫可以悄悄地在這一帶繞圈觀察。“紅十月”號已被炸毀,他從作戰命令中只知道這些。

圖波列夫搖了搖頭。馬科怎麼能干出這種事呢?不論答案如何,他的叛國行為就已要了他的命了。

五角大樓

“我覺得,要是再多些空中掩護就更好了。”福斯特海軍上將說,身子靠著牆。

“是的,先生,但是我們不能太顯眼,是不是?”哈里斯將軍問道。

兩架P-3B飛機正沿著哈特勒斯角至弗吉尼亞這條航線進行搜索,好象是在進行例行的飛行訓練。其他大多數的“獵戶星座”式巡邏飛機都遠在海上飛行。蘇聯艦隊已經駛出海岸400海里了,三隊水面艦艇已經重新彙合,周圍都是他們的潛艇。“肯尼迪”號、“美洲”號和“尼米茲”號在他們東面500海里處:“新澤西”號也在減速拉開距離。俄國人返航一路上都會受到監視。航空母艦各戰斗大隊將跟在後面保持一定距離,一直跟到冰島,而且要各航空大隊若即若離地不斷出現在他們的雷達探測范圍內,好讓他們知道美國還在注意他們。冰島基地的飛機則負責跟蹤他們返家的一段航程。

英國“無敵”號現在已不參與行動,正在往回走的路上。美國攻擊潛艇正恢複到正常的巡邏方式;據報,蘇聯所有潛艇都巳駛離海岸,但是這一情報還不精確。他們行進的隊形松散,發出很大的聲響,使巡邏的“獵戶星座”式巡邏機難以跟蹤,因為它們沒有聲納浮標。盡管這樣,哈里斯中將還是判斷這次行動行將結束。

“那你要去趟諾福克啦,將軍?”哈里斯問。

“我想應該去同大西洋艦隊司令碰下頭,行動後的一次協商,你明白的。”福斯特說。

“是、是,先生,”哈里斯說。

“新澤西”號戰列艦

“新澤西”號正以12節的速度行進,兩邊各有一艘驅逐艦給它加油。伊頓准將正在編隊指揮官作戰控制中心。一切總算平安無事地過去了,謝天謝地。蘇聯人現在在前面相距100海里之處,仍在“戰斧”式導彈射程之內。

但是別的什麼都夠不著他們了。總之,他感到滿意。他的部隊同“塔臘瓦”號一起成功地執行了一次行動。“塔臘瓦”號現在正南行去佛羅里達州梅波特,他希望他們不久能再在一起這樣行動一次。一艘戰列艦的將級軍官可以指揮一艘航空母艦,這還是老早以前的事。他們一直不斷地監視著“基洛夫”號的動靜。要是當時發生一場戰斗,伊頓相信他們能對付得了伊凡。更重要的是,他確信,伊凡也明白這點。

他們現在等的只是返回諾福克的命令。回家過聖誕節可太棒了。他認為他的部下應該得到這個機會。戰列艦上的許多士兵都是老手了,差不多每個人都成了家。

“紅十月”號潛艇

砰,脈沖信號響了一聲。瓊斯將回聲信號的時間記在小本上,並叫道:“艇長,剛從‘步魚’號得到信號回聲。”

“步魚”號現在在“紅十月”號和“達拉斯”號前方10海里。他們的想法是,讓它在前行駛,先監聽十分鍾,從它的主動聲納發出的信號將表示距“步魚”號10海里以及前面的20多海里都是安全可行的。“步魚”號將慢慢漂流來證實此處安全可行。在“紅十月”號以東一海里處的“達拉斯”號立即全速行駛,超過“步魚”號10海里。兩艘攻擊潛艇交互前進。瓊斯正在試驗俄國的聲納裝置。他發現主動聲納設備還不賴,對被動聲納系統,他根本不想一試。因為在“紅十月”號安靜地呆在帕姆利科灣水底下時,他一直無法探測到美國潛艇在何方。那些潛艇也是一動不動,只用反應堆在轉動發電機。可它們就在一海里以內呀!沒能找到使他很失望。

同他在一起的軍官叫布加耶夫,相當友好。開始時那人有點傲慢——瓊斯想,好像他是主人,我是奴隸——後來那人看到艦長那麼器重瓊斯,于是改變了態度,這使瓊斯感到驚訝。從瓊斯知道的那一丁點共產主義來看,他原以為每個人都是平等的。可當兵的竟連個食堂都沒有,這不是有點瞎扯淡嗎!在睡艙里吃飯?

瓊斯應該睡覺了,他卻利用了這一小時來研究這艘潛艇。曼尼恩先生也同他一起研究。他們從睡艙開始,每個人的床頭櫃都沒有鎖——大概是便于軍官們隨便搜拿。瓊斯和曼尼恩也就如此這般地翻箱倒櫃查看一番。沒什麼有趣味的東西,連水兵們保存的春畫也都是蹩腳貨,擺的那些姿態裝腔作勢,全是傻樣;那些女人——嗯,瓊斯是在加利福尼亞州長大的,見得多了!這些全是破爛貨。他于是毫不困難地懂得了為什麼這些俄國人想叛逃。

導彈是他們感興趣的。他倆打開了一個檢查蓋,仔細查看了導彈內部。他們想,還不算低劣,接線太松了點,也許那樣試驗起來容易些。這枚導彈看起來特別大。噢,他想,原來那些狗雜種就是用這些東西對著我們來著。他不知海軍會不會拿它幾枚。如果有朝一日要向老伊凡發射幾枚導彈,不妨把伊凡自己的導彈也添上。瓊斯,一派胡想,他對自己說。他壓根兒就不希望讓這些該死的東西飛出去。有一件事肯定是要辦的:這艘艇上的每一樣東西都要卸下來,經過試驗、拆開來,再進行試驗——而他是海軍中研究俄國聲納的頭號專家。也許在分析時他會在場……在海軍再多呆上幾個月會是值得的。

瓊斯點燃了一支香煙。“來一支我的煙,布加耶夫先生?”他將一包香煙遞向這位電子軍官。

“謝謝,瓊斯。你以前上過大學?”上尉拿了一根美國香煙。他早就想來一支了,但過于自尊,不好意思開口要。他慢慢地才明白,這個士兵是他的技術同行。雖然瓊斯還沒資格當值班軍官,但是他操作維修聲納裝置絕不遜于他所知道的任何人。

“是的,先生。”瓊斯知道,對軍官叫一聲先生,絕不會傷對方的感情。特別是對這些傻家伙。“加利福尼亞州理工學院。讀完五個學期,平均分數是A。我沒讀完。”

“為什麼要離開?”

瓊斯笑了。“嗯,先生,你要知道,那個加州理工學院是個,嗯,挺怪的地方。我跟我的一個教授開了個小小的玩笑。他用頻閃光燈進行高速攝影,我呢,裝了個小開關,他那兒一閃,整個房間的電燈就滅了,不幸開關短路,電路起火。”把一個實驗室給燒了,三個月的數據資料和15,000美元的設備全毀了。“這違反了校規。”

“你學什麼的?”

“我要拿的是電機工程學位,副修控制論。還有三個學期就行了。我一定要去學完,然後去拿碩士,然後是博士學位;到那時,我要作為無軍職人員,回到海軍來工作。”

“你為什麼要搞聲納呢?”布加耶夫坐下來問。他還從來沒有和士兵這樣談過話。

“嘿,先生,這個有意思。只要一發生事——你知道,譬如戰爭吧,跟蹤另一艘潛艇,就象現在這樣——我就成了指揮官。艇長干什麼都得依照我給他的數據行事。”

“那你喜歡你們的指揮官嗎?”

“自然,他是我遇到的最好的一個——我一共遇到過三個。我現在的艇長可是個好人。你只要把你的工作做好了,他就不會跟你找麻煩。你有話要跟他說,他就聽著。”

“你說你要回大學念書,你怎麼付學費啊?他們告訴我們,只有統治階級的子女才能去大學念書。”

“那是胡扯,先生。在加州,只要你有辦法,你就去讀唄。象我,我一直在攢錢——在潛艇上花不了什麼錢,是不?——海軍也還可以幫忙。我已經攢了不少,足夠我學完碩士的。你學的是什麼?”

“我上的是高等海軍學校,跟你們的安納波利斯一樣。我希望在電子學方面得一個正式學位。”布加耶夫道出自己的夢想。

“不費事,我可以幫你實現。如果你的程度夠得上加州理工學院,我可以告訴你去找誰。你會喜歡加利福尼亞州的,那可是個居住的好地方。”

“我還希望操作真正的計算機。”布加耶夫說,意真情切。

瓊斯輕輕一笑。“那麼,你自己買一架好了。”

“買一架計算機?”

“當然。我們‘達拉斯’號上就有好幾台小型計算機,‘蘋果’牌的。嗯,大概2,000美元就可買台不錯的。這比買汽車便宜多了。”

“2,000美元買台計算機?”布加耶夫從渴望變得懷疑起來,肯定是瓊斯在誘惑他。

“沒准用不著。3,000美元你就可以買到一架設備特棒的機器。嘿,你對‘蘋果’公司說明你是什麼人,他們說不定會白送你一台,說不定海軍會送你一台。假如你不想要‘蘋果’牌,還有別的牌子,‘康默多’、‘TRS-80’、‘阿塔里’,各式各樣的,就看你用它來干什麼了。你瞧,只一個‘蘋果’公司就賣出了100多萬台。‘蘋果’牌的是很小的,但它們是真正的計算機。”

“我還從來沒聽到過這個——叫‘蘋果’牌?”

“是啊,‘蘋果’牌。這家公司是兩個人創辦的,那時我還在上高中。打那以後,他們賣出了約摸100萬台計算機,象我剛才說的——他們現在可有錢啦!我自己還沒有——在潛艇上沒有地方擱——但是我的兄弟自己有一台IBMPC計算機。你還不相信我,是不是?”

“勞動人民有自己的計算機?難以相信。”他撚滅了香煙。美國煙草味道有點淡,他這樣想。

“那好吧,先生,你可以問問別人。我剛才說過,‘達拉斯’號上就有幾台‘蘋果’牌計算機專供水兵們使用。當然還有管射擊控制、導航和聲納等其他玩意兒的。我們用‘蘋果’牌計算機玩游戲——肯定,你會迷上計算機游戲的。等你玩上CHOPLIFTER,你就上癮了。還有別的東西,象各種教學程序,等等,等等。不騙你,布加耶夫先生,大多數商店還都可以找到買計算機的地方。你等著瞧吧!”

“聲納怎麼用計算機呢?”

“那得要時間慢慢講,先生,而且恐怕還要得到艇長批准。”瓊斯提醒自己,這個家伙多少還是個敵人。

“科諾瓦洛夫”號潛艇

這艘A級潛艇在諾福克東南大約50海里,沿大陸架邊緣緩緩漂流。圖波列夫命令把反應堆功率迅速退回到總輸出功率的5/100左右,只夠管電氣系統及其他什麼小用處。這就使得他的潛艇幾乎全然不發聲響。命令都是口傳的。“科諾瓦洛夫”號正在執行嚴格的靜默航行任務,甚至連日常的炊事也被禁止。因為一做飯就可以聽到金屬鍋在金屬爐格上移動的聲音。除非另有通知,水兵們得一直吃干酪三明治。想說話就得悄悄耳語,不管什麼人出點聲音都會被艇長聽到,而艇上的每一個人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聲納監視系統控制室

昆廷正在審閱兩架“獵戶星座”式巡邏飛機通過數字通信線路送來的數據。一艘被損壞的美國導彈艦艇“喬治亞”號渦輪機出了點毛病,正由兩艘攻擊艦護送駛向諾福克。海軍上將說,由于俄國人在沿海一帶活動,他們一直沒讓“喬治亞”號進來,而現在要讓它進來修理好了再出去,越快越好。“喬治亞”號載有24枚“三叉戟”式導彈,是美國整個威懾力量中一個不小的部分。既然俄國人已離開,修理這艘艦艇應是當務之急。讓它開進來是安全的,但是還要“獵戶星座”式巡邏飛機先去檢查一遍,看看在這場大混亂中,是不是還有蘇聯潛艇留下來。

一架P-3B飛機在諾福克東南大約50英里處900英尺的高空巡航。前視紅外掃探器沒有反應,面上沒有顯示熱特征;磁力異常探測器也沒查出地球的磁場上有什麼大的干擾。但是有一條飛機航路把它帶到了距那艘A級潛艇只有100碼遠的地方。“科諾瓦洛夫”號的艇身是用無磁性的鈦造的。在它之南七海里處扔下的聲納浮標也沒有探出它反應堆裝置的聲音。數據正不斷地傳送至諾福克,昆廷的工作人員把這些數據都輸入了計算機。問題是,不是蘇聯所有的潛艇都有下落。

嗯,昆廷中校想,這說明有問題。有幾艘艦艇乘機從他們圖上標的地點溜走了。他報告說,有那麼一點可能,還有一兩艘艦艇留在那里,卻又找不到證據。他不知道大西洋艦隊司令要干什麼。他確實對一件事感到非常高興,幾乎有點欣喜若狂。對付蘇聯艦隊的行動,他認為處理得相當不錯;那艘完蛋的A級潛艇還留在那里。“格洛馬探險者”號什麼時候才能出來把它拖走呢?他不知能不能有機會仔細看一下那艘潛艇的殘骸。真是良機難逢啊!

大家都不那麼認真地看待目前的行動。這是有道理的。如果“喬治亞”號真的壞了一個發動機,它會回來得很慢;而一艘慢航的“俄亥俄”級艦艇就會象處女鯨要保持身份那樣發出響聲。如果大西洋艦隊司令真那麼關心此事,他不會將滅虱行動交給由後備隊員駕駛的兩架P-3飛機。昆廷拿起電話打給大西洋艦隊司令作戰部,再次告訴他們,海上沒有敵人活動的跡象。

“紅十月”號潛艇

瑞安看了看手表,已經五個小時了。在椅子上坐得夠久了,他匆匆地向海圖一瞥,看來八小時的估計樂觀了點,要不然就是他誤解了他們的話。“紅十月”號正沿著大陸架走,很快就要轉西駛向弗吉尼亞角。可能還得走四小時,快不了。拉米烏斯和曼庫索顯得疲憊不堪。大家都很累。可能是輪機艙的人最累,不,廚師最累。他跑來跑去,把咖啡和三明治送到每個人的面前。俄國人好象都特別餓。

“達拉斯”號潛艇/“步魚”號潛艇

“達拉斯”號以32節的速度超過了“步魚”號,再次交互前進。“紅十月”號在幾海里後面跟著。指揮操舵的沃利-錢伯斯少校不喜歡這種盲目的35分鍾的快速行駛,盡管“步魚”號傳話說一切都暢通無阻。

“步魚”號注意到“達拉斯”號通過,于是轉過來好讓側向聲納基陣去跟蹤“紅十月”號。

“20節速度的聲音夠吵的,”“步魚”號的聲納軍士長對他的同伴說。“‘達拉斯’號航速30節時也沒這麼響。”

“科諾瓦洛夫”號潛艇

“南邊有聲響。”執勤准尉說。

“到底是什麼?”圖波列夫一直在門口徘徊。已有好幾個鍾頭了,弄得那些聲納兵好不自在。

“現在還說不上來,艦長同志。可是方位沒有改變,正朝這邊過來。”

圖波列夫回到了控制室,命令反應堆系統再進一步減低功率。他考慮把整個裝置關掉,但是反應堆發動起來需要時間,而且現在還沒有搞清楚目標與他們相距多遠。艦長抽完三根香煙後回到了聲納室。執勤准尉並不為此感到絲毫緊張,他是艇上最優秀的聲納操縱員。

“一個螺旋槳,艦長同志,一艘美國的,大概是一艘‘洛杉磯’級,正以35節速度前進。15分鍾內,方位只改變了兩度,它就要駛過來了,等一等……輪機停了。”這位40歲的二級老准尉使勁按著耳機。他聽到空泡聲音逐漸減小,然後完全停止,目標消失得無蹤影了。“它停下來測聽呢,艦長同志。”

圖波列夫笑了。“它聽不到我們,同志。走走停停,你還聽見什麼了嗎?可能是在護送什麼吧?”

執勤准尉又去注意聽耳機,並在儀表板上調整了一番。“可能……海面上吵得厲害,同志,我——等一等,好象有些聲音,我們上一個目標方位是1-7-1,而這個新聲音來自……1-7-5.聲音很輕,艦長同志——有一聲脈沖信號,只有主動聲納的一聲。”

“喔。”圖波列夫靠著艙壁。“干得不壞,同志。現在我們必須耐心等待。”

“達拉斯”號潛艇

拉瓦爾軍士長宣布這一地區可以通行。BQQ-5型聲納設備的靈敏接受器沒有發現任何東西,甚至在使用了信號算法處理系統之後,也是如此。錢伯斯把艇首調轉過來,這樣那一聲脈沖信號就可以傳到“步魚”號,再由“步魚”號向“紅十月”號發出脈沖信號,好搞清楚信號是否被收到。前面10海里又是可以通行的。“步魚”號以30節的速度出發了,後面跟著的是美國海軍最新的導彈潛艇。

“科諾瓦洛夫”號潛艇

“又有兩艘潛艇。一艘是單螺旋槳,另一艘是雙螺旋槳,我想是這樣。聲音還是很輕。那艘單螺旋槳潛艇調轉得快得多。艦長同志,美國有雙螺旋槳潛艇嗎?”

“有,我相信有。”圖波列夫自己也搞不清楚。目標顯示的特征差異並不那麼明顯。不管什麼情況,他們都得注意。“科諾瓦洛夫”號正以兩節的速度在150米深處潛行。不論誰來,似乎都是沖著他們來的。也好,他們畢竟也好教訓教訓帝國主義了。

“紅十月”號潛艇

“誰能來駕駛換換我嗎?”瑞安說。

“需要伸伸腰是不?”曼庫索問道,走了過來。

“對,我本來也可以航行時不上廁所的。但這次咖啡在肚子里直跟我搗亂。”

“我來換你,先生。”這位美國艦長于是坐上了瑞安的位置。杰克往艇後直奔最近的一個廁所。兩分鍾以後,他覺得好多了。回到控制室後,他彎了幾下腿,好讓血液流通流通,然後草草地看了看海圖。美國海岸用俄文標記,看起來真怪,簡直有些可惡。

“謝謝你,中校。”

“沒什麼。”曼庫索站起來。

“現在可以肯定了,你不是水兵,瑞安。”拉米烏斯剛才一直在默默地觀察著他。

“我可從來設有說我自己是水兵,艦長,”瑞安欣然贊同。“到諾福克還要多少時間?”

“噢,還得四小時。”曼庫索說。“打算天黑以後到。他們有辦法讓我們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去,但我不知道是什麼辦法。”

“我們是白天離開海灣的,要是有人看到了我們怎麼辦?”瑞安問。

“我什麼也沒看見;即使有人在那里,他能看到的也只不過是三個沒有號碼的潛艇指揮塔。”它們白天離開是為了利用蘇聯衛星覆蓋區開“天窗”的時機。

瑞安又點燃一支煙。他的妻子要是在跟前定會大罵他一通,但是他在潛艇上呆著神經太緊張了。坐在操舵台上,除了盯著那一堆儀器外,什麼事也干不成。保持這艘潛艇的平衡,比他預料的要容易;他僅試了一次急轉彎,就知道潛艇向任何方向改變航程都是不那麼靈活輕便的。三萬來噸鋼呢,他想——怪不得。

“步魚”號潛艇/“紅十月”號潛艇

“步魚”號以30節的速度猛然超過“達拉斯”號,繼續前行了20分鍾,然後停在距“達拉斯”號11海里處——離“科諾瓦洛夫”號只有三海里,弄得“科諾瓦洛夫”號上的水手連大氣也不敢出一口。“步魚”號的聲納裝置雖然沒有新式的BC-10/SAPS信號處理系統,不過也夠高級的,但卻無法測聽到完全不出聲的東西,而“科諾瓦洛夫”號卻正在那里不出一聲。

“紅十月”號收到准許航行的信號後,于15:00時駛過“達拉斯”號。艇上的全體人員都疲憊不堪,盼著在日落後兩小時到達諾福克。瑞安盤算著他飛回倫敦不知要等多久。他怕中央情報局要他留下來詳細報告執行任務情況。曼庫索和“達拉斯”號的水手們則在想不知能不能看到自己的家人。他們不指望能實現這個願望。

“科諾瓦洛夫”號潛艇

“不管是什麼,反正是個大家伙,我想是個很大很大的。照現在的航線開,就會離我們不到五公里了。”

“是一艘‘俄亥俄’級的,莫斯科說的。”圖波列夫說。

“聽起來象是雙螺旋槳潛艇,艦長同志。”執勤准尉說。

“‘俄亥俄’級只有一個螺旋槳,這你是知道的。”

“是的,同志。不管怎樣,20分鍾以後它就要靠上我們了。另一艘攻擊潛艇正以30多節的速度行進。如果一直照這個速度行駛,它將超過我們15公里。”

“另一艘美國潛艇呢?”

“靠里面幾公里,跟我們一樣在慢慢地漂呢。我們不知確切的距離,我可以在主動聲納上弄清楚,但是——”

“我知道後果會如何。”圖波列夫打斷說,回到駕駛室。

“告訴輪機軍官們,待命行動。全體都已各就各位了嗎?”

“是的,艦長同志,”副艦長回答說。“對美國獵潛艇開炮,我們的方案很棒——就是那艘在行進的。它全速前進,對我們來說更容易些。另外一艘,我們馬上就可測定它的位置。”

“好,換個辦法。”圖波列夫笑了。“形勢對咱們有利時,你知道咱們能干多大的事?”

“那怎麼干呢?”

“等大的那一艘一開過去,咱們就逼近去摳它的屁股眼。他們耍完了他們的把戲,現在該看咱們的了。讓輪機軍官加大馬力,我們馬上就需要開足馬力了。”

“同志,那會發出聲音的。”副艦長提醒說。

“不錯,但我們別無他法。10%的功率,那艘‘俄亥俄’級不可能聽到,那艘靠近的獵潛艇恐怕也不一定聽得見。”

“步魚”號潛艇

“這聲音是哪兒來的?”聲納軍土長在他的控制盤上調了一下。“指揮塔,聲納室報告,發現有回波,方位2-3-0.”

“指揮塔明白。”伍德中校馬上回話。“辨得出來嗎?”

“辨不出,先生,剛出現。反應堆裝置和蒸汽聲音,弱極了,先生。我簡直辨不出裝置的特征……”他把增量鍵開到最大。“不是我們的艦艇,艦長,我想我們在這里可能找到了一艘A級潛艇。”

“噢,太棒了!馬上向‘達拉斯’號發信號。”

軍士長照辦。但是“達拉斯”號以32節航速行進,沒有聽見這快速的五聲脈沖信號。“紅十月”號現在離他們有八海里遠。

“紅十月”號潛艇

瓊斯的眼睛忽然轉動一下緊閉起來。“布加耶夫先生,告訴艦長我剛才聽到幾聲脈沖信號。”

“幾聲?”

“不止一聲,可我沒有數。”

“步魚”號潛艇

伍德中校做出了決定。他本來是想用高度定向低功率的辦法送出聲納信號,盡可能減少暴露自己位置的可能性。但是“達拉斯”號沒有收到。

“最大功率,軍士長,用一切辦法送到‘達拉斯’號。”

“是,是。”軍士長將功率調節開到最大。幾秒鍾後准備就緒,送出了100千瓦的能量沖擊波。

砰砰砰砰砰!

“達拉斯”號潛艇

“哎唷!”拉瓦爾軍士長喊了起來。“指揮塔,聲納室報告,‘步魚’號送來了危險信號!”

“全停機。”錢伯斯命令道。“全艇安靜。”

“全停機。”古德曼上尉立即傳達命令。艇尾,反應堆值班員減少了蒸氣需要,反應堆內的溫度就增加了,這樣,中子就可從反應堆里逸出,使裂變反應迅速慢下來。

“等速度到了四節就轉到一速上去。”錢伯斯對總值勤官說,然後走向艇尾聲納室。“弗倫奇,我急著要數據。”

“還是走得太快了,先生。”拉瓦爾說。

“紅十月”號潛艇

“拉米烏斯艇長,我覺得我們應當慢下來。”曼庫索審慎地說。

“沒有重發信號。”拉米烏斯不同意。第二次定向信號他們沒收到,“達拉斯”號還沒有轉達這個危險信號,因為它走的還是太快,來不及測定“紅十月”號的位置就駛過去了。

“步魚”號潛艇

“好了,先生,‘達拉斯’號發動機已經停止。”

伍德咬了咬下嘴唇。“好吧,讓我們來找這個狗娘養的。按我們的辦法搜索,軍士長,最大功率。”他回到控制台。“大家各就各位。”兩秒鍾後警報信號響了起來,“步魚”號已經進入戒備狀態。不到40秒,都已各就各位,由副艇長湯姆-雷諾茲少校擔任火控協調指揮官。他的一班人馬,軍官和技師都在等著將數據輸入馬克117射擊指揮計算機。

“步魚”號艇首的聲納艙正將聲能送入水中。15秒鍾以後,帕爾默軍士長的屏幕上出現了第一個回波信號。

“指揮塔,聲納室報告,我們得到了明確的目標,方位2-3-4,距離6,000碼。從裝置特征上看可能是A級潛艇。”帕爾默說。

“給我一個方案!”伍德急匆匆地說。

“是。”雷諾茲觀看著數據輸入,另一組軍官正在海圖桌上用紙和鉛筆標圖。不管有沒有計算機,都得有備用資料。數據在屏幕上顯來顯去,“步魚”號的四支魚雷發射管裝有兩枚“魚叉”式反艦導彈和兩枚馬克48魚雷。此刻只能用魚雷,馬克48是庫存中火力最大的魚雷,是有線制導的——本身的主動聲納可以自動飛向目標——行進速度在50節以上,可載一枚半噸重的彈頭。“艇長,兩枚魚雷都有方案,運轉時間4分35秒。”

“聲納室,停發脈沖信號。”伍德說。

“是,是,已停發,先生。”帕爾默停止了主動聲納系統。“目標仰角—俯角接近零,先生,深度大致同我們一樣。”

“很好,聲納室。繼續注意。”伍德現在知道了目標的位置,再發脈沖信號只會讓人家摸出自己的位置。

“達拉斯”號潛艇

“‘步魚’號在向什麼發出脈沖信號,他們得到了回波,方位大概是1-9-1,”拉瓦爾軍土長說,“那里還有一艘潛艇,我不知道是什麼級別。我能聽到一點裝置和蒸氣的聲音,但是還聽不出特征來。”

“步魚”號潛艇

“那艘導彈潛艇還在走,先生。”帕爾默軍士長報告說。

“艦長,”雷諾茲看完紙上的航跡抬起頭來說,“她的航道在我們和目標之間。”

“棒極了。前進一,左舵二十。”大家奉命行動時,伍德來到了聲納室。“軍士長,加足馬力,等著使勁向那艘導彈潛艇發脈沖信號。”

“是,是,先生。”帕爾默在控制台上忙著調節。“准備好了,先生。”

“對直她發過去。這次我可不想讓她再聽不見了。”

伍德看著聲納測繪板上航向指示器擺動起來。“步魚”號在迅速轉動,但是還不夠快,沒對准她。“紅十月”號——只有他和雷諾茲知道她是俄國艦艇,雖然水兵們都在亂猜——來得太快了。

“准備好了,先生。”

“發出去。”

帕爾默按了一下脈沖鈕。

砰砰砰砰砰!

“紅十月”號潛艇

“艦長,”瓊斯大叫起來,“危險信號!”

還沒等拉米烏斯作出反應,曼庫索就一下子跳到信號盤前,將數碼撥到“全停機”。撥完後他對著拉米烏斯說:“對不起,先生。”

“沒關系,”拉米烏斯繃著臉看海圖。電話隨著響了起來,他拿起電話用俄語說了幾秒鍾後放回原處。“我告訴他們,我們現在碰到了麻煩,但是我們不知道是什麼問題。”

“一點不錯。”曼庫索走過來同拉米烏斯一起看海圖。輪機聲音正在減弱,但是按美國標准還不夠快。根據俄國潛艇的要求,“紅十月”號已經夠安靜的了,但是他還嫌聲音太大。

“看看你們的聲納兵是不是可以找到什麼。”拉米烏斯建議道。

“對。”曼庫索朝艇尾走了幾步。“瓊斯,看看那里有什麼。”

“是,艦長,可是這個裝置不好搞啊。”他已經把陣列傳感器對著那兩艘護航攻擊潛艇了。瓊斯調整了頭戴送受話器上的裝備,開始調節擴大器。沒有信號處理機,沒有信號算法處理系統,傳感器頂個屁!但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蘇聯的系統得用機電操作,不象他用慣的計算機控制系統。他仔細地,慢慢地把聲納室前部的許多套定向接收器給變動了一下,他右手撚弄著一包香煙,雙目緊閉。他沒注意布加耶夫一直坐在他旁邊,也在測聽同樣的輸入信號。

“達拉斯”號潛艇

“我們知道了什麼呢,軍士長?”錢伯斯問道。

“我只知方位,別的全不知道。‘步魚’號已經完全跟上她了,但是我們的朋友在受到脈沖信號沖擊後馬上就減低到原來的馬力,而後我就聽不到她了。‘步魚’號得到了一聲強烈的回波。她可能相當靠近了,先生。”

錢伯斯四個月前剛剛提升為副艦長,他非常聰明,是個有經驗的軍官,並月可能是個候選的指揮官,但是他只有33歲,回到潛艇上才這麼四個月。回來前的一年半里,他在愛達荷州當反應堆教官。他作為曼庫索艇上的主要軍紀官,態度生硬是他的工作需要,但也掩蓋了他內心的不安全感,雖然表面上他不願承認。現在他的事業生涯正處于關鍵時刻。他清楚地知道這次任務是多麼重要。他的前途全有賴于他要做出的決定。

“你可以發一次脈沖信號就找到它嗎?”

聲納軍士長考慮了一會兒。“想做出發射方案怕還不行,但我們總會探測到一些東西。”

“就發一次,干吧!”

“是。”拉瓦爾迅速地撥弄了一下儀表板,啟動了主動聲納裝置。

“科諾瓦洛夫”號潛艇

圖波列夫不由得抖動了一下身體。他動作得太快了。

他應當等他們過去了再動作——但是,如果他要等那麼長的時間,他就不得不移動;而現在那三艘潛艇都幾乎是靜止不動地懸浮在附近。

這四艘潛艇的航速都是只夠控制本身的深度。俄國的A級潛艇頭朝東南,這四艘潛艇排列成不規則的四邊形,可向海中任何方向移動。

“步魚”號和“達拉斯”號在“科諾瓦洛夫”號以北,“紅十月”號則在它的東南。

“紅十月”號潛艇

“剛剛有人沖它發了一個脈沖信號,”瓊斯平靜地說。“方位大致是西北。但是它聲音很小,我們沒法分辨。先生,我敢打賭,它離我們相當近。”

“你怎麼知道?”曼庫索問。

“我聽到了脈沖聲——我想是一次測距脈沖,是從BQQ-5型聲納設備傳來的。然後我們又聽到目標碰回來的回聲。在數學上可以用好幾種辦法計算,但是我有把握的是它在我們和我們的人之間,稍靠西一點。我知道這不一定很確切,先生,但是我們就知道這一點。”

“距離10公里,或許再少點。”布加耶夫判斷說。

“這也不一定確切,但好歹有個數。這些情況都不完整。對不起,艦長,我們已盡力而為了。”瓊斯說。

曼庫索點點頭,回到控制台。

“出什麼事了?”瑞安問道。為了保持深度,他一直撳住水平舵操縱裝置的按鈕不放。他不明白周圍發生丁什麼事。

“那邊有一艘敵潛艇。”

“我們掌握多少情況?”拉米烏斯問。

“不多。西北發現目標,距離不明,但可能不太遠。我敢肯定這不是我們的艦艇。諾福克說這一地區己清查過可以通行,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了。漂行嗎?”

“漂行。”拉米烏斯拿起電話重複了一遍。他下達了幾道命令。

“紅十月”號輪機提供的功率使潛艇保持二節的航速,剛夠保持駕駛艦艇的最低速度,不夠保持深度。由于“紅十月”號本身的輕微正浮力,她正以每分鍾幾英尺的速度向上飄浮,水平舵裝置也無能為力。

“達拉斯”號潛艇

“我們朝南倒回去吧。我不喜歡看到那艘A級潛艇比我們更靠近我們的朋友。徑直轉到1-8-5,前進二。”錢伯斯終于開口了。

“是,是。”古德曼說。“舵機,右舵十五,轉新航道1-8-5,保持第二速向前。”

“是,十五度右。”舵手轉動舵輪。“先生,十五度右,新航道1-8-5.”

“達拉斯”號的四個魚雷發射管裝了三枚馬克18和一枚假目標:一個價格昴貴的活動潛艇模擬器。魚雷中有一枚是瞄准那艘A級潛艇的,但是射擊方案很不清楚。這枚魚雷得自己去跟蹤一番。“步魚”號的兩枚魚雷差不多也都准備好了。

難的是,這兩艘潛艇都無射擊權。這兩艘攻擊潛艇都在按正常的戰斗條例執行任務。它們只有在自衛時才能射擊,只能巧施計謀,嚇唬對方來保護“紅十月”號。問題是,那艘A級潛艇是不是已經知道那就是“紅十月”號潛艇了。

“科諾瓦洛夫”號潛艇

“朝那艘‘俄亥俄’級行進。”圖波列夫下令道。“航速三節。同志們,我們必須耐心。美國人既已知道我們在哪里,他們不會再向我們發出脈沖信號了。我們現在要悄悄地移走。”

“科諾瓦洛夫”號的銅螺旋槳轉得快了一些。由于關閉了一些次要的電氣系統,輪機軍官就能夠在不增加反應堆輸出功率的情況下增快速度。

“步魚”號潛艇

在最靠近的攻擊潛艇“步魚”號上,回波已消失,測向方位下降了一些。伍德中校考慮,是否用主動聲納取得另一個方位,但最後決定不這麼干。如果他用了主動聲納,他所處的地位就象警察拿著手電筒在黑房子里找夜盜一樣。聲納脈沖信號可以使他的目標對他了如指掌,而他卻不一定知道對方。在這種情況下,使用被動聲納才是正常的作法。

帕爾默軍士長報告,“達拉斯”號在他們左側通過。伍德和錢伯斯決定不使用他們的水下電話聯系。他們現在不能再出任何聲響了。

“紅十月”號潛艇

他們已隱蔽航行半小時了。瑞安在他的崗位上一根接一根地抽著煙;他竭力保持鎮靜,但手心里卻已汗涔涔。給關在一個大鋼管內,什麼也看不見,聽不見,這可不是他受訓過的那種戰斗。他知道,外面有一艘蘇聯潛艇,他也知道它得到了什麼樣的命令。如果它的艦長知道了他們是誰——會發生什麼情況呢?他想,艇上的兩位艦長可真沉著冷靜。

“你們的潛艇能保護我們嗎?”拉米烏斯問。

“向俄國潛艇射擊?”曼庫索搖了搖頭。”只有它先射擊我們才還擊。根據正常規則,我們不會射擊他們的。”

“什麼?”瑞安大吃一驚。

“你想發動一場戰爭嗎?”曼庫索笑了,對此好像感到很好笑。“兩個國家的戰艦一開始交火,戰爭就開始了。我們得想個脫身之計。”

“冷靜點,瑞安,”拉米烏斯說。“這是我們常碰到的。獵潛艇想找到我們,而我們設法不被找到。曼庫索艦長,請告訴我,你們在冰島外聽到我們時距我們多遠?”

“我沒有仔細地研究你們的海圖,艦長,”曼庫索說。心里在思忖著。“可能是20海里,30公里左右。”

“當時我們正以13節的速度前進——音速比航速快。我想,我們現在可以慢慢地向東行,不致于被發現。我們開動‘毛蟲’,以六節的速度行進。你知道,蘇聯的聲納沒有美國的管用。你同意嗎,艦長?”

曼庫索點點頭。“這是你的潛艇,先生。我可以建議向東北航行嗎?那樣我們一小時內,或者用不了一小時,就該在自己的攻擊潛艇後面了。”

“好。”拉米烏斯單腳蹦到操縱台前,將艙盞打開,然後回到電話這邊。他下達了必要的命令。一會兒,“毛蟲”動力轉了起來,速度緩緩增加。

“右舵十,瑞安。”拉米烏斯說。“回舵。”

“十度右,先生。舵回,先生。”瑞安執行命令,他很高興,他們到底采取了行動。

“你的航道是0-4-0,瑞安。”曼庫索看著海圖說。

“從3-5-0直到0-4-0.”他在舵手位上可以聽到左舷下水流的拍擊聲。每隔一分鍾左右,就聽到奇怪的隆隆聲響上三、四秒。他面前的速度表已過了四節。

“你害怕嗎?瑞安?”拉米烏斯咯咯地笑。

杰克暗自詛咒了一聲。他的聲音有點顫。“我也是有點累。”

“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可不容易。作為沒有受過訓練的新兵,你干得很不錯了。我們去諾福克要遲到了,但一定能到達,你瞧吧。曼庫索,你在導彈潛艇上呆過沒有?”

“噢,當然呆過。瑞安,別緊張。導彈潛艇就是這麼一回事。人家來找我們,我們一下子就不見了。”這位美國中校看完海圖抬起頭來。他用硬幣擺在另三艘潛艇的估計位置上。他考慮再多做些記號,但是後來決定不做。這張海岸分圖上有一些非常有趣的記號,如一些程序控制的導彈發射陣地。艦隊情報單位得到這類情報會樂瘋的。

現在,“紅十月”號正以六節的速度向東北方向行駛。“科諾瓦洛夫”號以三節的速度向東南方行駛。“步魚”號以二節航速向南直駛,“達拉斯”號以15節速度南行。四艘潛艇現在都在一個六海里直徑的圓圈里,差不多全都要會合到同一點上。

“科諾瓦洛夫”號潛艇

圖波列夫在自得其樂。不管什麼原因,美國人選擇了保守的做法,這是他始料未及的。他想,最好的情況是,其中的一艘攻擊潛艇靠近來跟他搗亂,讓那艘導彈潛艇在另一艘攻擊潛艇的護衛下通航過去。常言道,在海上,凡事都不會照原樣重複出現。他呷了口茶,挑了塊三明治。

他的聲納執勤准尉聽到聲納設備上有個怪聲音,只響了幾秒鍾就沒了。最初他以為是遠方地震的隆隆聲。

“紅十月”號潛艇

由于“紅十月”號的有效平衡,她上升了;現在瑞安要使水平舵向下傾角五度,再下潛到100米處。他聽到兩位艦長在談沒有溫躍層的問題。曼庫索解釋說,這在這一地區並不是異常現象,特別是在大暴風雨之後。他們都認為運氣不好,如果有一層熱氣團,就可以幫他們躲避。

瓊斯正在控制室後門口揉他的耳朵。俄國的耳機戴起來不很舒服。“艦長,我聽到北面有東西,時有時無。我來不及截獲它的方位。”

“誰家的?”曼庫索問。

“說不上來,先生。主動聲納還不賴,但是被動聲納系統還夠不上演習的標准,艦長。我們還沒成瞎子,但是也快了。”

“好吧。如果你聽到什麼,就大聲說吧。”

“是,是,艇長。你這里有咖啡嗎?布加耶夫先生讓我來找點。”

“我讓人給你們送一壺去。”

“好。”瓊斯回去干活了。

“科諾瓦洛夫”號潛艇

“艦長同志,有回波,但不知是什麼,”執勤准尉在電話上說。

圖波列夫邊吃三明治邊走過來。俄國人一直不太能識別“俄亥俄”級艦艇,確切地說只發現過三次,但是每次不到幾分鍾就失去目標。因此,誰也搞不清這一級艦艇有哪些特征。

執勤准尉將一副備用耳機遞給艦長。“可能要等幾分鍾,同志。它時隱時現。”

美國沿海的水域雖然近乎恒溫,但是對聲納系統來說,卻並不理想。小浪小渦流激起了道道游動的牆,很不規則地反射出道道聲能。圖波列夫坐下來耐心地聽著。等了五分鍾這個信號才回來。

執勤准尉擺了擺手。“聽,艦長同志。”

指揮官一下面色刷白。

“方位?”

“聲音太弱,太短促,來不及截住——但是艇首兩邊都是三度,1-3-6到1-4-2.”

圖波列夫拿下耳機往桌上一扔,向前走去。他一把抓住政冶委員的手臂,拉他快步走進軍官餐室。

“這是‘紅十月’號潛艇!”

“不可能。艦隊司令說過,殘骸已經肉眼檢查,證實已被摧毀。”政委使勁地搖頭。

“我們上當了。‘毛蟲’的音響特征是與眾不同的,同志。美國人已得到了她,她就在那兒。我們必須擊毀她。”

“不行,我們得同莫斯科聯系,請求指示。”

政委是個好共產黨員,可他是水面艦艇的軍官,不是潛艇上的人,圖波列夫這樣想。

“政委同志,升到水面得幾分鍾,發電報到莫斯科大概要10或15分鍾,等收到莫斯科的回答最快也得30分鍾——那時,他們還會要我們給予證實!總共一個小時,兩個,三個?‘紅十月’號早就走了。我們原來的命令還有效,沒有時間同莫斯科聯系了。”

“那要是你錯了呢?”

“我錯不了,同志!”艦長不滿地說。“我要把我發現目標的報告寫進航海日志,還有我的建議。如果你不許我這樣做,我也要把這寫入航海日志!我是對的,同志。現在是你做主而不是我。你決定吧!”

“你肯定嗎?”

“肯定。”

“那好。”政委象泄了氣的皮球。“你說該怎麼辦吧。”

“盡速行動,別等美國人找到機會把我們干掉。回到你的崗位上去,同志。”這兩個人回到控制室。“科諾瓦洛夫”號艇首的六個魚雷管都已裝上了馬克C533毫米有線制導魚雷。一切就緒,待命發射。

“聲納室,把主動聲納系統全部打開,向前搜尋!”艦長下令。

執勘准尉按下電鈕。

“紅十月”號潛艇

“哎唷。”瓊斯使勁搖頭。“艦長,我們碰上脈沖信號了。左舷,艇身中部,可能靠前一點。不是我們的潛艇,先生。”

“步魚”號潛艇

“指揮塔,聲納室報告,那艘A級潛艇找到了導彈潛艇!A級潛艇的方位是1-9-2.”

“前進二。”伍德立即下令。

“前進二,是。”

“步魚”號的輪機猛地開動起來,螺旋漿旋即在深色海水中拍打起來。

“科諾瓦洛夫”號潛艇

“射程7600米,射角零度。”執勤准尉報告說。

原來這就是派他們出來尋找的潛艇,他想。他剛戴上送受話機,所以可以直接向艇長和射擊指揮軍官報告。

副艇長是射擊指揮首席檢查官。他立即將數據輸入計算機。這是個簡單的目標幾何問題。“用魚雷1號和2號來解決。”

“准備射擊。”

“魚雷管進水。”副艇長從海軍士官面前伸手過去親自轉動了開關。“魚雷管外側門已打開。”

“再檢查一遍射擊方案。”圖波列夫說。

“步魚”號潛艇

“步魚”號上只有聲納軍士長聽到那一瞬的聲響。

“指揮塔,聲納室報告,目標A級潛艇——剛往魚雷管注水,先生!目標方位1-7-9.”

“科諾瓦洛夫”號潛艇

“方案核實無誤。艦長伺志,”副艇長說。

“發射1號和2號。”圖波列夫命令道。

“發射1號……發射2號。”當壓縮空氣魚雷管射出電動魚雷時,“科諾瓦洛夫”號抖動了兩次。

“紅十月”號潛艇

瓊斯首先聽到。“左側有高速螺旋槳聲!”他大聲清楚地說。“魚雷在左側水中!”

“左舵!”拉米烏斯用俄語脫口發出命令。

“什麼?”瑞安問。

“左,左舵!”拉米烏斯用拳頭敲打欄杆。

“左滿舵,快!”曼庫索說。

“滿舵左,是。”瑞安使勁轉動駕駛盤,然後停住。拉米烏斯將信號器旋轉到最大全航速。

“步魚”號潛艇

“兩枚魚雷在運行,”帕爾默說。“方位從右換到了左。我再說一遍,兩枚魚雷的方位都迅速地自右換到左,它們對准了那艘導彈潛艇。”

“達拉斯”號潛艇“達拉斯”號也聽到了。錢伯斯命令全速,並轉左側。魚雷在追,他沒有多少辦法,只有照美國的做法行事,向其他地點跑——要非常快。

“紅十月”號潛艇

“我需要知道航線!”瑞安說。

“瓊斯,告訴我方位!”曼庫索叫道。

“3-2-0,先生。兩枚魚雷朝這邊來了。”瓊斯馬上回答,調節著操縱裝置來明確這個方位,來不及慢慢固定下來了。

“轉到3-2-0,瑞安,”拉米烏斯命令道,“如果來得及的話。”

太謝謝了,瑞安生氣地想著,看著陀螺羅盤咔嗒咔嗒地轉過了3-5-7.方向舵失控偏離了,“毛蟲”發動機突然增加動力,他在駕駛盤上就可以感到回傳的抖動。

“兩枚魚雷朝這邊來了,方位3-2-0.再說一遍,方位不變,”瓊斯報告說,自我感覺相當冷靜。“只好這樣干了,伙計們……”

“步魚”號潛艇

戰術標圖上顯示出了“紅十月”號,A級潛艇和兩枚魚雷。“步魚”號在他們以北四海里處。

“我們可以射擊嗎?”副艦長問。

“向A級潛艇?”伍德使勁搖頭。“不行,***,怎麼都不行了。”

“科諾瓦洛夫”號潛艇

兩枚馬克C魚雷以41節速度發出,這不算快,因為這樣更便于“科諾瓦洛夫”號的聲納系統來制導。計劃要跑六分鍾,已經跑完一分鍾了。

“紅十月”號潛艇

“好了,過了3-4-5,回舵,”瑞安說。

曼庫索一聲不響。拉米烏斯用的戰術他不很同意,這是要面向魚雷駛去,這樣可使目標剖面達到最小面積。但是可以給它們一個比較簡單的幾何形截面方案。大概拉米烏斯懂得俄國魚雷的性能,曼庫索希望如此。

“定在3-2-0上了,艦長。”瑞安說,眼睛盯在陀螺重複器上,好象這很重要。腦中有一個小小的聲音在祝賀他,幸虧他一小時前上過了廁所。

“瑞安,向下,把水平舵盡量向下放。”

“一直向下到底。”瑞安將橫舵柄推到了停止上。他嚇壞了,更怕的是出故障。他不得不安慰自己,想必這兩位指揮官都知道自己在干什麼。他已別無選擇。他想,反正他確實知道一件事。可以給制導魚雷制造錯覺。如同瞄准地面的雷達信號一樣,聲納脈沖也可以受到干擾,特別是他們想找的那艘潛艇處在靠近海底或接近水面的地方,脈沖到達那里時常常被反射過去。如果“紅十月”號下潛,就可潛到對方找不到的不透光的地方——只要她來得及到達那里。

“科諾瓦洛夫”號潛艇

“目標方向改變,艦長同志。目標縮小,”執勤准尉說。

圖波列夫考慮了一下。蘇聯的戰斗原則他全知道,也知道拉米烏斯在這方面寫過不少著作。馬科過去教我們做的,他自己現在都要付諸實行了,圖波列夫暗自想道。轉向對著沖過來的武器,可盡量縮小目標截面積,然後下潛到海底,在一片混亂的反射信號中消失蹤影。“目標要力圖潛至海底。准備戰斗。”

“是,同志。她能那麼快就潛到海底嗎?”副艦長問。

圖波列夫絞盡腦汁在想“紅十月”號有哪些操縱特性。“不會,她不可能在那麼短時間內下潛那麼深。我們會干掉她的。”對不起啦,老朋友,我可沒有別的選擇了。他心想。

“紅十月”號潛艇

瑞安每次聽到聲納沖擊波在雙殼艇體上的回聲,就嚇得魂飛天外。“你們不能干擾一下或做些別的什麼嗎?”他要求道。

“耐心,瑞安,”拉米烏斯說。他以前從沒有真正碰上這些實彈,但是在他的生涯中卻已成百次地做過這種演習。“讓他知道他先找到我們。”

“你帶有假目標嗎?”曼庫索問。

“有四個,在魚雷室,在前面——但是我們沒有魚雷兵。”

兩位艇長都顯得很冷靜,瑞安愁眉苦臉地看著,內心怕得要死。兩個人誰也不願在對方面前示弱。但是他倆就是這麼訓練過來的。

“艦長,”瓊斯叫道,“兩枚魚雷,恒方位3-2-0——剛剛開始活動起來。再說一遍,魚雷現在已活動起來——其***!聲音象是48,艦長,好象是馬克48魚雷。”

拉米烏斯正等著這個情況。“對,我們五年前偷了你們的魚雷聲納,但沒偷到你們的魚雷發動機。布加耶夫!”

在聲納室里,布加耶夫一聽到發射了魚雷就加大了音響干擾。現在他正細心地給干擾脈沖定時,同朝這邊來的魚雷脈沖一致起來。脈沖撥成了同樣的載波頻率和脈沖重複頻率。必須定得非常准,發出稍微有點失真的回波信號,他就可以制造出假目標。不是很多,也不是很遠,就那麼幾個,在附近。這樣,他就可以使發動攻擊的A級潛艇上的射擊控制員辨不清目標了。他一邊玩味著美國香姻,一邊小心地用拇指按著觸發器裝置的開關。

“科諾瓦洛夫”號潛艇

“***!他在干擾我們。”執勤准尉注意到有新的脈沖,情緒開始上來了。真正目標的脈沖正在消失,現在旁邊又有兩個新的脈沖,一個在北,近一點,另一個在南,遠一些。“艦長,目標正在使用蘇聯的干擾裝置。”

“瞧,對吧!”圖波列夫對政委說。“現在可要留神。”他對副艦長下令。

“紅十月”號潛艇

“瑞安,水平舵全力向上。”拉米烏斯大叫道。

“全力向上。”瑞安用肚子使勁頂著橫舵柄,拼命往回拉,希望拉米烏斯看到他在玩兒命地干。

“瓊斯,告訴我們時間和距離。”

“是。”干擾在主示波器上顯示了一幅聲納圖象。“兩枚魚雷,方位3-2-O。距離至1號魚雷是2000碼,2號是2300碼——我知道了1號的俯角!1號稍微向下,先生。”布加耶夫或許根本不傻,瓊斯想,但是他們要對付兩枚魚雷……

“步魚”號潛艇

“步魚”號艦長怒火中燒。***,交戰原則搞得他真***一籌莫展。除非,或許——“聲納室,朝那婊子養的發脈沖信號!用最大功率,沖垮那個王八蛋!”

“步魚”號bQQ-5型聲納設備發出定時的能量攻擊波,正面向A級潛艇沖打。“步魚”號不能射擊,但是俄國人不一定知道,也許這種沖打可以干擾他們的尋的聲納。

“紅十月”號潛艇

“現在隨時——有一枚魚雷已經咬住我們了,先生,但不知是哪一枚。”瓊斯將耳機從一邊耳朵上摘下來,正准備把另一邊也取下來。一枚魚雷的制導聲納正在追蹤他們。真糟糕,如果這些魚雷同馬克48一樣……瓊斯太清楚了,這些玩意兒幾乎是百發百中。他聽到推進器多普勒聲納的變位,隨即在“紅十月”號下面掠過。“有一枚未中,先生。1號在我們下面過去了。2號正朝這邊來了,脈沖信號的間隔越來越短了。”他伸過手去拍拍布加耶夫的肩。可能他真是俄國人說的是個艇上的天才。

“科諾瓦洛夫”號潛艇

第二枚馬克C魚雷以41節的速度劈水向前竄行。這使魚雷接近目標時的速度為55節左右。制導和決斷系統回路非常複雜。蘇聯人沒法模擬美國馬克48的計算機尋的系統,他們就讓魚雷的尋的聲納通過絕緣線向發射艦艇報回。副艇長可以選擇制導魚雷的聲納數據,這些數據可以來自潛艇的聲納系統,也可以來自魚雷本身。第一枚魚雷上了干擾對魚雷聲納頻率複制的重影的當。副艇長對第二枚則用了低頻率艇首聲納。他現在知道了,第一枚太低未命中,這意味著目標是中脈沖。執勤准尉迅速改變頻率,使聲納圖像空白了幾秒鍾,然後才將干擾方式改變過來。副艦長冷靜而熟練地指揮第二枚魚雷選擇中心光點,對准目標沖去。

500磅的彈頭一下撞擊在目標中間偏後的地方,就是控制室的前面一點。一毫秒之後爆炸了起來。

“紅十月”號潛艇

爆炸威力一下子把瑞安摔出了椅子,頭撞到了甲板上。他失去了知覺,不一會就醒了過來,四周漆黑,耳朵直響。這一聲爆炸,把十幾個配電器震得都短了路,幾秒鍾後紅色管制燈才亮起來。艇尾,瓊斯正好把耳機取下,但是布加耶夫直到最後一刻還在設法迷惑正沖過來的魚雷,但沒有成功。他在甲板上滾來滾去,很痛苦,一只耳朵的耳鼓已破裂,什麼也聽不見了。輪機艙那邊,一個個正在爬起來。這里的燈還亮著。米列克辛的第一個行動就是查看損害控制狀況登記板。

爆炸發生在外殼。這是由輕鋼制成的一層外皮,里邊是裝滿水的壓載艙,由若干小隔板組成,象蜂窩一樣,有七英尺寬。艙那邊是高壓氣瓶,然後是“紅十月”號的電瓶庫和耐壓內殼。魚雷擊中了外殼一塊鋼板的中心,離焊接處有幾英尺遠。爆炸力把外殼打了個12英尺寬的洞,把里面的壓載艙隔板打碎了,打破了六個氣瓶,不過,它的威力到此也就用得差不多了。最後一下還損壞了30只鎳鎘電瓶。這是蘇聯工程師有意安排在這里的。他們知道,這種安排用起來不方便,充電也困難,而最糟的是,它們會被海水汙染。但考慮到這樣可以給艇體增加一道防彈層,大家也就接受了。“紅十月”號的電瓶救了她。如果沒有這些電瓶,這一聲爆炸就會炸在耐壓艇體上。現在則不一樣,面上的這層防衛系統,使它承受的爆炸力大大減小,而這種防衛系統西方卻是沒有的。內殼有一焊接處出現了裂隙,水就象高壓水龍頭似的噴向無線電室,但除此以外,艇體還是牢固的。

瑞安控制住自己後,馬上回到座位上,看看他的儀器還能不能用。他可以聽到前面艙內海水在濺進。他不知該怎麼辦。他知道的是,此刻斷不能驚慌失措,腦子里一直在叫放松,別緊張。

“要我干些什麼呢?”

“還跟我們在一起嗎?”曼庫索的臉在紅燈的映照下象個魔鬼。

“不在啦,見***鬼,我已經完蛋了——要我干什麼呢?”

“拉米烏斯?”曼庫索瞧見艦長從艇尾艙壁托架上取下電筒,拿在手里。

“下潛,直下到海底。”拉米烏斯拿起電話叫管輪機的停轉輪機。米列克辛已經下達了這個命令。

瑞安把操縱杆向前一推。在***一艘給穿了***一個洞的潛艇上,他們竟然讓你下潛!他想。

“科諾瓦洛夫”號潛艇

“著實地擊中了,艦長同志。”執勤准尉報告說。“輪機停下來了。我聽到艇體破裂聲,深度正在改變。”他又放出去幾個脈沖信號,但是沒有回波。爆炸引起海水大翻騰,轟隆隆的回聲在海中交混震蕩著,湧起億萬的水泡,在目標周圍組成一個“水聽儀監聽地帶”,很快就把目標遮蔽了。他發出的主動脈沖信號被層層水泡反射了回來,被動式聽音能力則被不斷發出的隆隆聲降得很低。他所能肯定的就是有一枚魚雷擊中了目標,大概是第二枚。他是個有經驗的人,力圖弄清這些聲音和信號意味著什麼,而他設想的大多數情況都是對的。

“達拉斯”號潛艇

“這些壞家伙得了一手。”聲納軍士長說。“達拉斯”號行駛得太快,沒能好好利用自己的聲納,但是這聲爆炸是不可能聽不到的,艇上全體人員都聽見了。

錢伯斯在總指揮所測算出他們的位置距當時“紅十月”號所在地有兩海里。艙內其他的人都嚴肅平靜地看著自己的儀器。他們有1名同行剛剛被擊中了,而敵人卻在噪音壁的另一邊。

“放慢航速,前進一,”錢伯斯命令道。

“前進一,”執勤軍官重複了一遍。

“聲納室,告訴我數據。”錢伯斯說。

“正在收集,先生。”拉瓦爾軍士長正在緊張地弄明白聽到的是什麼。幾分鍾後,“達拉斯”號慢了下來,減到10節以下。“指揮塔,聲納室報告,那艘導彈潛艇被一枚魚雷命中。我聽不到她的輪機聲……但是沒有斷裂聲。我再說一遍,先生,沒有斷裂聲。”

“你能聽得到那艘A級潛艇嗎?”

“不能,先生,水里亂七八糟的聲音太多了!”

錢伯斯滿臉堆上了愁云。你是個軍官,他自言自語道,薪金不是白給的,而是要你去思考。首先,發生了什麼事?其次,該怎麼辦?想好了,然後行動。

“目標的估計距離是多少?”

“大概是9,000碼,先生,”古德曼上尉說,看著火力控制計算機編制的最後一個方案。“她會在水聽儀監聽地帶較遠的那邊。”

“下潛到600英尺深度。”下潛軍官向舵手轉達了命令。錢伯斯考慮了一下當時的情況,決定自行其事。他真希望曼庫索和曼尼恩在跟前。這兩個人,一個是艦長,一個是領航員,“達拉斯”號戰術管理委員會的一切事項都由他們三人來決定。他需要同別的有經驗的軍官交換意見——但是周圍卻一個也沒有。

“注意,我們要下潛了。爆炸引起的干擾還要繼續下去,如果這種干擾狀態活動發展的話,那是向上擴散的。那好,我們就到它底下去活動。首先,我們要測定導彈潛艇的位置。如果她不在那里,那就在海底。從這兒到海底只有900英尺,所以她可以同全體人員安全地下到海底。不管她在不在海底,我們也得開到她與A級潛艇之間去。”同時,他還在想,如果A級潛艇再射擊,我就宰了這個混蛋,讓交戰原則見鬼去。他們得耍弄一下這個家伙。但是怎麼耍呢?”紅十月”號又在哪兒呢?

“紅十月”號潛艇

她下潛速度之快出乎意料。爆炸還把一個平衡水艙給炸裂了,使反浮力反而比原先規定的要大。

無線電室漏水情況嚴重,但是米列克辛已注意到他的損害控制台也被水淹沒,于是馬上采取了措施。每個艙都有一個電動泵,無線電室的泵開動起來,他還把一個主區泵也開動了,這樣勉強能抽去室內的水。無線電都已壞了,但是誰也沒有打算要發什麼電報。

“瑞安,一直向上,到右滿舵,”拉米烏斯說。

“滿舵右,水平舵一直向上,”瑞安說。“一直碰到海底嗎?”

“想法別碰上,”曼庫索說。“那樣會把裂隙撞得更大。”

“好極了,”瑞安低沉地答道。

“紅十月”號在水聽儀監聽地帶下向東弧線緩緩下降。拉米烏斯希望這一地帶在他與A級潛艇之間。曼庫索想他們可能終于會得救的。如果這樣,他得仔細看一看這艘潛艇的平面設計。

“達拉斯”號潛艇

“聲納室,給我向導彈潛艇發出兩下低功率的脈沖信導。我不想讓別人聽到,軍士長。”

“是。”拉瓦爾軍士長調整了一下就把信號送了出去。“好了,指揮塔,聲納室報告,我找到她了。方位2-O-3,距離2,000碼。她不在,重複一遍,不在海底,先生。”

“左舵十五,轉2-0-3,”錢伯斯命令道。

“是,十五度左!”舵手大聲回答。“新航道2-0-3,先生,十五度左。”

“弗倫奇,告訴我導彈潛艇的情況!”

“先生,我聽到……抽水聲音,我想……她移動了一點,現在方位是2-0-1。我可以用被動聲納跟蹤她,先生。”

“湯普森,標定導彈潛艇的航道。古德曼先生,我們那個活動潛艇模擬器是不是仍在待命發射?”

“是,是,”魚雷軍官回答說。

“科諾瓦洛夫”號潛艇

“我們炸沉她沒有?”政委問。

“可能,”圖波列夫回答說,自己也不知道炸沒炸沉。“我們必須靠近了才知道。慢速前進。”

“慢速前進。”

“步魚”號潛艇

“步魚”號現在距“科諾瓦洛夫”號不到2,000碼,一直狠狠地在向它發脈沖信號。

“它在移動,先生。從被動聲納上還是能聽出來。”聲納軍士長帕爾默說。

“很好,停止發脈沖信號,”伍德說。

“是,停止發脈沖信號。”

“我們有了方案?”

“緊緊地咬住。”雷諾茲答道。“運轉時間是1分18秒,兩枚魚雷都准備好了。”

“前進一。”

“是,前進一。”“步魚”號慢了下來。指揮官在考慮他可以找到什麼借口才能射擊。

“紅十月”號潛艇

“艦長,是我們的聲納向我們發脈沖信號,在東北偏北。低功率脈沖信號,先生,一定不遠。”

“你認為可以用水下音響通信同它聯系上嗎?”

“可以,先生!”

“艦長,”曼庫索問。“准許同我的潛艇聯系嗎?”

“可以。”

“瓊斯,馬上聯系。”

“是。瓊斯呼喚弗倫奇,你在守聽嗎?”聲納兵對著話筒直皺眉頭。“弗倫奇,回答我。”

“達拉斯”號潛艇

“指揮塔,聲納室報告,我聽到瓊斯用水下音響通信呼喚。”

錢伯斯拿起控制室的水下音響通信話筒。“瓊斯,我是錢伯斯,你們情況如何?”

曼庫索把話筒抓過來。“沃利,我是巴特。”他說。“我們艇身中部中了一彈,但是沒有斷裂。你能不能幫我們干擾一下?”

“是,是!馬上就干,我的話完了。”錢伯斯將話筒放回。“古德曼,往活動潛艇模擬器發射管灌水。好,我們跟在活動潛艇模擬器後面上去。如果A級潛艇向它射擊,我們就把A級潛艇干掉。先向前直行2,000碼,然後向南轉。”

“准備完畢,外側門已打開,先生。”

“發射。”

“活動潛艇模擬器射擊,先生。”

假目標以20節的速度向前竄了兩分鍾,為“達拉斯”號開路,然後慢了下來。它象個魚雷,前頭部分裝有一個大功率的聲納傳感器,上有錄音機,播出的錄音就象是一艘688級潛艇的聲音。每隔四分鍾,它的運行聲就從大變成無聲。“達拉斯”號從原來的航道上下潛幾百英尺,離假目標1,000碼在後面跟著。

“科諾瓦洛夫”號小心地靠近水泡壁,“步魚”號在它北面跟著。

“向假目標射擊吧,你這個狗娘養的,”錢伯斯沉著地說。總指揮所的人員都聽到了,使勁點頭同意。

“紅十月”號潛艇

拉米烏斯判斷水聽儀監聽區現在在他們與A級潛艇之間。他命令輪機回轉,于是,“紅十月”號向東北方向的航道前進。

“科諾瓦洛夫”號潛艇

“左舵十。”圖波列夫冷靜地下令。“我們往回轉前要先去北邊的靜區看看她是不是還沒完蛋。首先,我們必須搞清楚有沒有雜波。”

“還是聽不到聲音,”值勤准尉報告說。“海底無碰撞聲,沒有崩裂聲……

有新的回波,方位1-7-0……聲音不同了,艇長同志,是一個螺旋槳……聲音象是美國的。”

“朝哪個方向?”

“朝南,我想。是的,朝南……聲音又變了。是美國的。”

“一艘美國潛艇在進行誘惑,不理它。”

“不理它?”政委說。

“同志,如果你向北行駛被魚雷擊中,你還會朝南走嗎?是啊,你也許會——可是馬科不會。這太明顯了。這艘英國潛艇是在進行誘惑,想把我們引開。這一著不算高明。馬科會干得更出色。他會朝北走。我熟悉他,我知道他怎麼想的。

他的潛艇現在在朝北走,也可能朝東北走。如果她完了,他們不會搞假目標進行誘惑。所以我們知道她還能動,但是受了傷。我們要找到她把她干掉,”圖波列夫平靜地說,一門心思地要追捕“紅十月”號,他學到的東西頓時都湧進了他的腦海。

他現在要證明,他是新的主宰。他的良心很平靜。圖泣列夫正在為實現自己的命運全力以赴。

“但是這些美國人——”

“不會射擊,同志,”艦長說,微露一絲笑容。“如果他們可以射擊,我們早就死在北面那艘潛艇的手中了。他們未經批准是不能射擊的,他們必須請示批准,同我們一樣——但是我們已經得到批准,占了便宜。我們現在所在的地方正是魚雷擊中她的地方,等我們清除了干擾,我們就會再次找到她,這時就逮住她了。”

“紅十月”號潛艇

他們不能使用“毛蟲”了。因為有一邊已被魚雷打壞。

“紅十月”號正用螺旋槳以六節的速度前進,這比用另一套裝置的聲音要大。這很象通常的保護導彈潛艇的演習,但是演習時總是預先假定護航的攻擊潛艇可以射擊趕走壞蛋的……

“左舵,反航向,”拉米烏斯下令。

“什麼?”曼庫索吃了一驚。

“考慮一下,曼庫索,”拉米烏斯說,一邊留意著瑞安是否確實執行了命令。

瑞安執行了命令,但不知其所以然。

“考慮一下,曼庫索中校,”拉米烏斯又說了一遍。“剛才發生了什麼情況,莫斯科命令一艘獵潛艇留下,大概是一艘‘波利托夫斯基’級的潛艇,就是你們叫A級的那種潛艇。它們的艦長我都很了解,很年輕,都很有——啊,叫進取心是不是?對,叫進取心。他一定知道我們沒有完蛋。如果知道了,他就會來追我們。所以嘛,我們要象狐狸一樣地溜回去,讓他過去。”

曼庫索不喜歡這種作法。瑞安用不著看他就能知道。

“我們不能射擊。你的部下不能射擊。我們沒法跑開——它比我們快。我們也沒法躲起來——它的聲納比我們強。它會向東行,用它的速度來鉗制我們,用它的聲納來測定我們的位置。而我們向西行,則最有可能逃出去,因為它沒有算計到這一點。”

曼庫索還是不喜歡這一作法,但是他不得不承認這種作法很巧妙,真***太妙了。他又低下頭去看海圖。這不是他的潛艇。

“達拉斯”號潛艇

“婊子養的,它就在跟前過去了。要不是不理睬這個假目標,就是沒聽到聲音。它在我們正側方,我們馬上就要進入它的聲納聾區了,”拉瓦爾軍士長報告說。

錢伯斯輕輕地罵了一聲。“也只好這樣了。右艙十五。”潛艇迅速按令轉舵,至少“達拉斯”號沒被聽到。“讓我們跟在它後面。”

“步魚”號潛艇

“步魚”號現在距A級潛艇的左舷艇尾一海里。它同“達拉斯”號一直保持聲納聯系,注意到它改變航向,伍德中校簡直不知下一步該怎麼辦。

最容易的辦法是射擊,但他又不能。他在考慮自作主張去射擊,憑直覺就只有這個辦法。A級潛艇正在追逐美國人……但是,他不能憑直覺行事。職責第一嘛!

過于自信比什麼都壞,他痛苦地反省著。這次行動本來的設想是,周圍不會有任何艦艇;即使有,攻擊潛艇也能早早地預先通知導彈潛艇離去。這是個教訓啊,但是時下伍德不願去多想。

“科諾瓦洛夫”號潛艇

“回波。”執勤准尉對著擴音機說。“前面,前面有聲音,低得幾乎聽不到。用的是螺旋槳,速度極慢,方位0-4-4,距離不明。”

“是‘紅十月’號嗎?”圖波列夫問。

“說不上來,艇長同志。也可能是艘美國潛艇。我想是朝這邊來的。”

“***!”圖波列夫環視了一下控制室。難道他們開過了“紅十月”號?還是可能已經把她擊毀了?

“達拉斯”號潛艇

“它知道我們在這兒嗎,弗倫奇?”錢伯斯走回聲納室問道。

“沒法知道,先生。”拉瓦爾搖了搖頭。“我們緊跟在它後面。等一等……”軍士長皺了一下眉頭。“另一個回波,在A級潛艇那邊較遠的地方。一定是我們的朋友,先生。天哪!我想她是朝這邊開來了,是用她的輪機,不是那個怪玩意兒。”

“距A級潛艇多遠?”

“不到3000碼,先生。”

“前進二!轉左舵十!”錢伯斯命令道。“弗倫奇,發脈沖信號,但要用冰下聲納。它可能不知道那是什麼,讓它以為我們是導彈潛艇。”

“是,是,先生!”

“科諾瓦洛夫”號潛艇

“艇尾有高頻率脈沖信號!”執勤准尉叫道。“不象英國聲納,同志。”

圖波列夫霎時間迷惑了。難道朝海方向的是艘美國潛艇?在他左舷艇尾的那一艘肯定是美國的。那麼這艘定是“紅十月”號無疑。馬科到底是條狐狸,她躺在那兒不動,讓他們過去,她就可以射擊他們了!

“全速前進,左滿舵!”

“紅十月”號潛艇

“回波!”瓊斯大聲叫道。“前面無聲。等一等……是A級潛艇!它駛近了,象是要轉彎。有人向它另一側發射了脈沖信號。天哪!它可真近啊。艦長,這艘A級潛艇不是單點源。我得到了輪機和螺旋槳之間的信號間距。”

“艦長。”曼庫索說。兩位指揮官面面相對,心有靈犀一點通,兩人都想到一塊去了。拉米烏斯點點頭。

“找出距離。”

“瓊斯,給這個王八蛋發脈沖信號!”曼庫索往艇後跑去。

“是。”所有系統都開足了功率。瓊斯打出了一個單一的測距脈沖信號。“距離1500碼。射角零度,先生。我們同它在一個水平上。”

“曼庫索,讓你的士兵找出距離和方位!”拉米烏斯使勁地扭著信號器操縱杆。

“好,瓊斯,你現在是我們的射擊指揮。盯住這只母狗。”

“科諾瓦洛夫”號潛艇

“右舷有一聲主動聲納脈沖信號,距離不清楚,方位0-4-0.朝海方向的那個目標剛剛對我們試測了一下。”執勤准尉說。

“找出距離。”圖波列夫命令道。

“距後側方太遠了,同志。在艇尾聽不到了。”

其中有一艘是“紅十月”號——但是是哪一艘呢?他能冒險射擊一艘美國潛艇嗎?不能!

“對付前方目標的方案是什麼?”

“不是個好方案。”副艦長回答說。“目標正在想法加速前進。”

執勤准尉集中注意西邊的目標。“艦長,前方回波不是,重複一遍,不是蘇聯的。前方回波是美國的。”

“哪一個?”圖波列夫吼了起來。

“西邊和西北方都是美國的,東邊目標不詳。”

“滿舵。””舵滿。”舵手應聲說,將駕駛盤向上轉。

“目標在我後方,我們必須咬住,一轉身就射擊。***,我們走得太快了。減速,前進一。”

“科諾瓦洛夫”號平時轉身轉得很快,但是動力減低使得螺旋槳動起來象個制動器,動作就慢了下來。可是,圖波列夫這麼做還是對的。他必須將魚雷發射管對准靠近目標方位的地方;他必須盡快減速,使聲納室可以告訴他准確的發射情報。

“紅十月”號潛艇

“注意了。A級潛艇繼續在轉彎,現在從右向左……推動裝置的聲音小了點,它剛把動力關上。”瓊斯邊看屏幕邊說。他腦子里在飛快地計算著航向、速度和距離。“距離現在是1200碼。它還在轉彎。可以照我想的那樣干嗎?”

“看來得那樣。”

瓊斯把主動聲納定在自動發射脈沖信號上。“得看看這轉彎要干什麼,先生。如果它聰明,它會向南先把航道搞暢通。”

“那就祈求上天別讓它那麼聰明,”曼庫索在過道里說。

“按原方向航行!”

“按原方向航行,”瑞安說,心想再來一枚魚雷是不是就會把他們全部報銷。

“還在轉彎。我們現在在它的左側方,也可能是它的左舷艇首。”瓊斯抬起頭來。“它要先整個轉過來。脈沖信號發來了。”

“紅十月”號加速至18節。

“科諾瓦洛夫”號潛艇

“找到了,”值勤准尉說。“距離1000米,方位0-4-5,零度射角。”

“定好位。”圖波列夫向副艇長下令。

“應該是零度射角。我們轉得太快了,”副艦長說。他盡快定好位,現在潛艇正以40多節的航速在靠近。“只准備5號發射管!發射管進水,門——打開。准備!”

“射!”

“5號射出!”副艦長按下了電鈕。

“紅十月”號潛艇

“距離減至900——-前方高速螺旋槳停轉!水中有一枚魚雷在我前方未爆炸。一枚直對著過來!”

“不管它,盯住A級潛艇!”

“是,好了,A級潛艇方位2-2-5,正在穩下來。我們需要向左一點,先生。”

“瑞安,左舵五,航道2-2-5.”

“五度左,轉2-2-5.”

“魚雷迅速靠近,先生,”瓊斯說。

“對著沖!盯住A級潛艇。”

“是。方位仍是2-2-5,同魚雷的一樣。”

大家都在加速行駛,潛艇間的距離迅速縮短。魚雷也越來越快地接近“紅十月”號,但是它里面有個保險裝置。為防止炸毀自己的發射平台,這些魚雷非要達到離發射潛艇500至1000碼的地方才能解除保險備炸。如果“紅十月”號來得及靠近A級潛艇,她就受不到傷害了。

“紅十月”號現在正以20節航速行進。

“距離A級潛艇750碼,方位2-2-5.魚雷靠近了,先生,只剩幾秒了。”瓊斯瞪著屏幕嚇傻了。

空隆!

魚雷擊中了“紅十月”號半球形艇首的中部,沒有爆炸。保險機還要跑100米才能打開。這一沖撞,把魚雷撞成三段,更由于導彈潛艇是加速前進,碎段被撞落在一旁。

“啞彈一個!”瓊斯笑了。“謝謝上帝!目標方位仍是2-2-5,距離700碼。”

“科諾瓦洛夫”號潛艇

“沒有爆炸?”圖波列夫奇怪了。

“保險機,”副艦長罵道。他定位太匆忙,但又不得不如此。

“目標在哪?”

“方位0-4-5,同志。方位未動,”值勤准尉答道,“正迅速靠攏過來。”

圖波列夫面色蒼白。“左滿舵,側翼前進!”

“紅十月”號潛艇

“轉,從左向右轉。”瓊斯說。“方位現在是2-3-0,稍過了一點。舵需要往右轉一點,先生。”

“瑞安,右舵五。”

“五度右,”杰克回答。

“不,右舵十!”拉米烏斯取消了原來的命令。他一直用筆和紙在跟蹤。他是最了解A級潛艇的。

“十度右,”瑞安說。

“近場作用,距離到400碼,方位是2-2-5,對准目標中心。目標在忽左忽右擺行,更多地是向左。”瓊斯迅速地說。

“距離……300碼,射角零度,我們與目標在同一水平上,距離250,方位2-2-5,對准目標中心。它跑不了啦,艦長。”

“要擊中!”曼庫索叫道。

圖波列夫要是改變深度就好了。事實是,他倚重了A級潛艇的快速和操縱的靈敏性,忘記了拉米烏斯對此了如指掌。

“目標要奪路而逃——瞬時回轉,先生,”

“站好,准備撞!”

拉米烏斯忘了有碰撞報警器,等他想起來拼命拉響後不到幾秒鍾就撞上了。

“紅十月”號以30度角撞到了“科諾瓦洛夫”號中部偏後的地方。碰撞力擊裂了“科諾瓦洛夫”號的鈦制耐壓船體,把“紅十月”號艇首給撞扁了,就象個擠扁了的啤酒鐵罐。

瑞安站的不夠穩,一下子給拋到了前方,臉撞在儀表板上。艇尾,威廉斯給從床上彈了起來,被諾伊斯一把抓住,險些頭碰甲板。瓊斯的聲納系統全給撞毀了。這艘導彈潛艇在A級潛艇上彈跳了幾下,這一沖力,沖得她往前向上,龍骨從那艘較她小的潛艇甲板上擦過,嘎嘎直響。

“科諾瓦洛夫”號潛艇

“科諾瓦洛夫”號有完整的全水密裝置,但也無濟于事。兩個艙室頓時給撞開了口,海水嘩嘩湧進;控制室和艇尾各艙之間的艙壁不一會兒就因艇體變形而倒坍。在圖波列夫眼前,層層白色泡沫從右舷席卷而來,他被吞沒了。A級潛艇向左側滾轉,擦到“紅十月”號的龍骨又給翻了過來。幾秒鍾的時間,這艘潛艇就翻了個個兒。整艘潛艇的水兵和器材裝備給撞得亂七八糟,象骰子一樣四下濺落。半數水兵已被淹沒。“科諾瓦洛夫”號的艙室全進了水,尾部對著海底沉了下去,同“紅十月”號的接觸就此結束。政委最後一個有意識的動作是猛拉災害信標操縱杆,但一切都已無濟于事:潛艇整個翻了過來,電纜都纏在指揮台的圍殼上了。“科諾瓦洛夫”號墓地上的唯一標志是一堆泛起的水泡。

“紅十月”號潛艇

“我們都還活著嗎?”瑞安的面部在大量流血。

“上,水平舵向上!”拉米烏斯叫著。

“一直向上。”瑞安右手按著傷處,用左手刹住倒回。

“報告損壞情況,”拉米烏斯用俄語說。

“反應堆系統完好無損,”米列克辛立即回答。“損害控制板顯示魚雷室進水——我想是。我已經送進了高莊空氣,水泵也已經開動。建議上浮至水面判定損害情況。”

“好,”拉米烏斯一只腳蹦到空氣管道那里,把所有的浮筒都灌滿了氣。

“達拉斯”號潛艇“天哪,”聲納軍士長說,“有人撞了什麼人。我聽到了破裂聲向下走,艇體開動的聲音向上走。說不上哪個是哪個,先生,兩個輪機都沒聲了。”

“趕快上浮到潛望鏡深度!”錢伯斯命令道。

“紅十月”號潛艇

當地時間16時54分,“紅十月”號首次在諾福克東南47海里處破大西洋洋面而出。周圍看不到其他艦只。

“聲納全完了,艦長。”瓊斯把他的那些盒子都關上了。

“沒了,全都碎了。就剩一些亂七八糟的側向水聽器了。沒有主動裝置,連水下音響通信也沒有了。”

“到前面去吧,瓊斯。你干得很好。”

瓊斯取出煙盒里最後一支香煙。“隨時效勞,先生——但我夏天就要離開了,看情況吧。”

布加耶夫跟著他向前面走去,魚雷剛才的那一下碰撞弄得他還是什麼也聽不見,只感到震驚。

“紅十月”號靜靜地停在海面上,艇首下沉,壓載水艙開了孔,向左傾斜20度。

“達拉斯”號潛艇

“這麼著吧,”錢伯斯說,他拿起了話筒。“我是錢伯斯中校,他們擊毀了A級潛艇!我們的人都平安無事,現在上升至海面。准備好消防救護組!”

“紅十月”號潛艇

“你設事吧,瑞安中校?”瓊斯小心地捧著瑞安的腦袋看了看。“象是撞碎了玻璃,撞得很厲害,先生。”

“別擔心,血止了就好了,”瑞安搖搖晃晃地說。

“大概是。”瓊斯將手絹捂在他的傷口上。“但是我真希望你別老這樣流個不止,先生。”

“拉米烏斯艦長,請批准我去司令台同我的潛艇聯系,行嗎?”曼庫索問。

“行,我們可能需要幫手修複損壞。”

曼庫索穿上外衣,摸摸他留下的小型步話機是否還在袋中。30秒鍾後,他就站在司令台上了。他剛朝水平面一眼掃過去,就看見“達拉斯”號正露出水面。天空好象從來沒有這麼美好過。

相距400碼,他看不清對方的臉,但肯定是錢伯斯。

“‘達拉斯’號,我是曼庫索。”

“艦長,我是錢伯斯。你們的人都沒事嗎?”

“沒事兒!但我們需要幫手。艇首全給壓扁了,艇體中部挨了一枚魚雷。”

“我能看到,巴特。瞧瞧那兒。”

“天哪!”一個鋸齒狀大洞一半在水上,一半在水中,艇首把潛艇拖得很下。曼庫索真不懂她怎麼還能浮起來,可現在不是探問究竟的時候。

“過來,沃利,把救生筏拿出來。”

“來了。消防救護組已准備好,我——啊,我們另一位朋友也來了。”錢伯斯說。

“步魚”號在“紅十月”號正前方300碼處升上水面。

“‘步魚’號說,這一地區無任何障礙。除了我們沒別人。這話以前聽到過,是不是?”錢伯斯笑了,但心里很不是滋味。“我們發電求援怎麼樣?”

“不用。先看看我們能不能對付。”“達拉斯”號靠近“紅十月”號。幾分鍾後,曼庫索指揮的潛艇已到左方70碼處,十名水兵正在一條救生筏上拼命劈浪前進。在這之前,“達拉斯”號只有幾個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現在大家都知道了。他可以看到他的部下在指指點點地談論著。好一篇精彩的故事啊!

損壞不象他們原來擔心的那樣厲害。魚雷室沒有進水,沖撞把傳感器給損壞了,示數失靈。前面的壓載水艙向大海開了口,修不好了,但是潛艇很大,壓載水艙又很分散,所以只是艇首沉下8英尺。唯一有點麻煩的是艇身向左傾斜。不到兩個鍾頭,無線電室的滲漏就給堵住了。拉米烏斯、米列克辛和曼庫索討論了半天,最後一致認為,只要他們繼續減速而又不下到90米以下水域行駛,他們可以再度下潛。

他們去諾福克要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