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陰謀與威脅

“別老責備自己了,吉米。”墨里說:“鮑勃會好的,這總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當然啰。”歐文斯苦澀地嘲諷道:“他甚至還有百分之五十的機會可以重新學習走路哩。可是其他的人又怎麼辦呢,丹?五個好樣的警察被打死了,四個平民也同時遭了毒手。”

“也許恐怖分子中也有被打死的。”墨里補充了一句。

“你和我一樣都不相信會有那種事。”

純粹出于巧合,一艘皇家海軍掃雷艇在英吉利海峽用聲納搜索時在海底發現了個可疑的物體。他們立即放下錄像機去確認是個什麼東西。錄像上顯示出一只十米長的佐提亞克型的充氣小艇的殘骸,上面有兩台一百馬力的引擎。顯然是由于油箱附近發生爆炸而導致小艇下沉的。但是艇上沒有乘過這搜小艇的人留下的痕跡,也沒有武器。艇長覺得這個發現很重要,立即報告了上司。現在一支打撈隊已經准備出發把它打撈上來。

“我想有可能是他們中有人不慎引起了爆炸,結果這幫壞蛋都葬身海底了……。”

“尸體呢?”

“讓魚吃了。”墨里得意地笑了笑,“這個結局不壞吧?”

“你想得太美了,丹。你願意出多少錢押在你的這個動人的設想上呢?”歐文斯現在沒有幽默的勁頭。墨里看得出這個反恐怖活動處的頭頭仍舊把這次失敗完全看成是他個人的失誤。

“我可沒那麼多錢來打這個賭。”這位聯邦調查局的代表承認,“那末你認為有艘船把他們接走了?”

“這是唯一合乎邏輯的解釋;當時那附近有九條商船,都有參與這個事件的可能。我們有這些船只的名單。”

墨里也有這張單子。而且他已經把這張單子呈報到華盛頓了。聯邦調查局和中央情報局將對這些船只進行調查,“他們為什麼不把小艇也帶走呢?”

“這不是明擺著的嗎?萬一他們在收回小艇時被我們的直升飛機發現,難道就不怕嗎?也可能當時天氣太壞,收回小艇太困難。也可能僅僅是為了省事。反正他們有的是錢,對嗎?”

“海軍准備什麼時候把小艇撈起來?”

“天氣不變的話,後天動手。”歐文斯回答。這倒是個好消息。小艇就是一個物證。一般來講世界上的商品都有商標和產品序號,在某個地方還能找到買賣憑證。許多成功的案例就是從這兒開始的——往往一張普通的發票給最危險的罪犯定下了罪。從錄像上看得出小艇上的引擎很象美國產的麥克利型。聯邦調查局已經接到命令,一等引擎號碼搞到手,立即順藤模瓜追查到底。墨里已經作了調查,了解到麥克利引擎在世界各地都很暢銷。這樣一來,調查難度就更大。但這總歸是條有價值的線索,比沒有強得多。倫敦警察廳和聯邦調查局積累的資料就是為這種調查提供服務的。

“關于泄密事件調查有進展嗎?”墨里問。這是個很敏感的問題。

“他最好保佑我們找不到他。”歐文斯不動聲色地說。當時確實沒估計到會泄密。一共有三十一個人知道囚犯轉移的時間和路線,其中五人已經死了——包括警車司機,他事先也不知道。這樣一來還剩下二十六個人。包括反恐怖活動處的幾名工作人員,倫敦警察廳的兩位高級官員,內務部的十名官員,軍情五處,安全局和其他幾個機構里,還有幾個人。他們都經過審查,有權接觸最高機密。倒不是不相信這種審查,歐文斯想,但是這些人當中肯定有個混蛋泄漏了機密。

而且這次情況更特殊。這是背叛——比背叛還要可惡——直到上星期歐文斯還不相信會發生這樣的事。出賣這項機密的人一定也參與了襲擊王室成員的那次陰謀。把關系到國家安危的機密出賣給外國人已經是罪惡滔天了,而蓄意謀害王室成員簡直使歐文斯不可理解。這種背叛並不是精神病患者的無知行為,而是某個有知識善于偽裝的人干的。這個人出賣了他的人格和國格。在英國曆史上,這樣的人曾經被酷刑處死。歐文斯並不以此自豪,但現在他明白了當時人們為什麼會這樣做。對叛徒的痛恨很容易使人們采取激烈的行動。英國王室在很多場合下是聯合王國的象征,受到人民衷心地愛戴。但是某個壞蛋,也許是個非常接近王室的人,很願意把他們出賣給一小撮恐怖分子。歐文斯要抓住這個家伙,要將他處以死刑,要親眼目睹處死這個壞蛋。對這樣的壞蛋還能有別的懲罰嗎?

歐文斯痛快淋漓地想了一會兒。職業的使命感又使他回到現實中來。巴望這個壞蛋死掉並不能幫助他識破這個叛徒。抓到這個家伙才是他的工作——需要進行辛勤、細致、周密的偵查。歐文斯知道該怎麼干。他和他的能干的部下們不獲勝利是決不罷休的,對此他們毫不懷疑。

“現在有兩個突破口,吉米。”墨里看出了朋友的心事。他倆很容易互相理解。他們都辦過很棘手的案子。其實世界各國干警察這一行的都差不多。

“確實如此。”歐文斯說,幾乎要笑了,“他們不該迫不及待地要情報。他們應該努力保住內線。現在我們可以把知道那天下午親王行車路線的人的名單和知道年輕的米勒先生要轉移到萊明頓去的人的名單進行比較。”

“還得包括有關的電話接線員,”墨里提醒道:“那些偶然聽到的秘書與同事,以及在泛泛的談話中可能打聽到這件事的男朋友或女朋友。”

“丹,感謝你的理解和支持,人在這種時候特別需要幫助。”歐文斯走到墨里的櫃子那兒看到了一瓶威士忌——這還是聖誕節的禮物,除夕之夜沒打開喝過。

歐文斯倒了兩杯酒。高興地看到這個美國人終于象英國人那樣得體地喝咸士忌了。一年來歐文斯盡力使墨里改掉喝什麼都要加冰的習慣。在純麥芽釀造的蘇格蘭成士忌里加冰太沒有男子漢氣魄了。他又皺起眉頭想起另一件事,‘他們為什麼這樣不借一切地營救肖恩-米勒呢?”

墨里伸展了一下手臂,“也許他們有我們還沒想到的重要的理由?也許是害怕我們從他嘴里掏出口供?也許只是為了保持他們的常勝紀錄?但是還有沒有別的什麼原因呢?”

歐文斯點點頭。除了倫敦警察廳和聯邦調查局工作上的密切配合外,歐文斯還很欣賞墨里的個人見解。盡管兩人都是經驗豐富的警官,但墨里總有自己獨到之處。

歐文斯盯著手里的酒杯,又皺起了眉頭,“鮑勃是個精明的小伙子,上帝,希望能把他醫好,讓他重返崗位。”

“如果醫不好的話,可以讓他在辦公室里工作。”歐文斯斷然地說:“他干這一行很會動腦筋——失去他太可惜了。嗯,我得走了。丹,除夕之夜,我們為了什麼干杯呢?”

“這還用說嗎,祝偵查工作圓滿成功。你會抓住他們的內線的,吉米。他會供出你需要的情報。”墨里舉起酒杯,“祝破案成功。”

“干杯。”兩人一起干了杯。

“吉米,你得注意身體,好好休息一晚。讓腦袋放一放假,明天會更好使。”

歐文斯笑了笑。‘我盡力而為。”他拿起外套向門口走去,“還有件事,那天從那兒回來時想到的。這些北愛爾蘭解放陣線什麼禁令都不放在眼里,是嗎?”

“確實是這樣。”墨里回答,鎖好了文件。

他們相互握手道賀,“也祝你新年快樂,歐文斯,向艾米莉問好。”

丹送他到了門口,關上了門。轉身檢查了一下所有的機密文件是否都已鎖好。現在是六點差一刻——他看了看表——外面已經漆黑了。

“吉米,你為什麼要說這些話呢?”他朝著黑暗問道。他坐回到轉椅里。迄今為止,愛爾蘭的恐怖組織從未在美國活動過。的確,他們在波士頓和紐約的愛爾蘭人居住區和會館籌集經費,作關于想象中的自由統一的愛爾蘭的蠱惑人心的演說——只字不提他們是左翼極端分子,想把愛爾蘭變成又一個古巴。因為他們知道愛爾蘭籍的美國人對此並不欣賞。他們還走私軍火,不過這大多已是過去的事了。因為目前,愛爾蘭共和軍臨時派和愛爾蘭民族解放陣線可以在公開的國際市場買到大部分需要武器。有的報告認為他們的一些成員在蘇聯的訓練營受過訓——但從衛星轉播的照片上無法辨認一個人的國籍,也看不出容貌。由于拿不出確鑿的證據,就無法把這些情況透露給新聞界。利比亞、敘利亞和黎巴嫩的一些訓練營地的情況也是如此。只知道有些白人在那兒受訓——但到底是些什麼人呢?情報部門也確定不下來。而且歐洲的恐怖分子有他們的特點。被捕的阿拉伯人比較容易招供。但是要讓被捕的愛爾蘭共和軍臨時派、愛爾蘭民族解放陣線、西德的紅軍派。法國的直接行動組織的成員開口卻非常困難。這是兩種文化的差異。歐洲的恐怖分子確信抓他們的人不願意——或者是不能夠——用目前在中東盛行的那種方法來審訊他們。因為他們是在民主制度下長大的,清楚地知道他們想推翻的這種制度的弱點。

但是說到底愛爾蘭共和軍相時派和愛爾蘭民族解放陣線並沒有在美國搞過恐怖活動,一次也沒有,從來沒有道。

但北愛爾蘭解放陣線在打破禁令方面是毫無顧忌的。其他人都把王室看做神聖而不可褻瀆的,他們卻策劃了那次襲擊。

“他們的目的是什麼呢?”墨里問出了聲。誰都不知道。

墨里知道,吉米就是為這個問題在煩惱,想要搞清其中的原因。恐怖分子盡管肆無忌憚,但按他們自己的邏輯來講卻是合理的。盡管局外人覺得他們的邏輯是多麼荒謬。臨時派和民族解放陣線就是這樣的。他們甚至公開宣布了他們的准則。而且事實上,他們的宣言和行動確實是一致的。他們要攪得北愛爾蘭無法統治,最終使不列顛人由于無法忍受而不得不離開愛爾蘭。他們的目標是維持一種低水准的、攪混水的沖突,直到英國人離開。這種邏輯從理論上來看,並非毫無道理。

但是北愛爾蘭解放陣線從來不暴露他們的目的。為什麼呢?為什麼他們連自己想實現的目標都要保密?真見鬼,這個恐怖組織存在的原因竟然是個秘密——而且它是個正在活動的組織。它又是怎樣掩蓋住它的目的呢?沒有理由是不可能的,墨里提醒自己。北愛爾蘭解放陣線不可能一方面卓有成效地搞恐怖活動,一方面卻是無目標的盲目行動。

“真該死!”答案似乎近在咫尺,墨里隱約地感到它的存在,卻又若即若離。他希望歐文斯還沒走,他們可以一起探討,也許就能得出個合乎邏輯的答案。不,不是也許,他們會找到答案的。它就在那里,伸手可及了。

我敢打賭歐文斯已經知道答案了,墨里想。

“真是個鬼地方。”肖恩-米勒說。日落的景色非常壯麗,象在海上一樣。天空格外的明淨,沙丘在遠處勾畫出一條波浪形的地平線,夕陽正從地平線上滑下去。這里的氣溫變化非常大,中午達到華氏九十二度,當地人說這還算是涼快的。現在太陽下山了,吹起了涼風,氣溫很快地降到了冰點。因為沙存不住熱量,在干燥的空氣中,熱量很快地輻射到星空中去了。

米勒感到很累。他在這兒重新接受訓練。他已經有兩個月沒碰過武器了。反應遲鈍了,槍法生疏了,身體狀況也差了。令人吃驚的是,監獄的伙食反而使他的體重增加了幾磅。但是不出一個星期這幾磅肉又會掉了的,沙漠是減肥的好地方。象大多數生長在高緯度的人一樣,米勒也受不了這兒的氣候。訓練使他口干舌燥,天氣太熱又吃不下飯,他只有靠喝水和消耗體內的脂肪來維持。在這兒他比在任何地方都消瘦和結實,但他並不因此而喜歡這個地方。

他們還有四個人在這兒。營救組的其他人很快就乘飛機經由羅馬和布魯塞爾回國了。他們的旅游護照會添上一大串出入境的印章。

“這兒不象愛爾蘭。”奧唐納也說,皺著鼻子聞著塵土和身上汗汙的氣息。這兒不象他的家鄉,沒有飄浮在泥煤田上空的霧氣,沒有爐邊的炭火味和當地小酒館的醇香。

這兒還有件叫人頭疼的事:沒有酒。安拉又降災禍給這片土地,因此主人決定即使是他們國際革命中的戰友也不能違背安拉的意志。真***討厭。

這是個不很正規的訓練營。有六幢建築物,其中一幢是個車庫。一個沒有開始使用的直升飛機停機坪,一條被最近的風沙蓋住了一半的公路。一口深水井和一個射擊場,沒有別的了。有段時間,這兒曾經有五十多個人參加訓練,現在不了。這是北愛爾蘭解放陳線自己的營地,和其他組織的營地相距甚遠。這兒人人都知道保密的重要性。一號房的一塊黑板上寫著美國偵察衛星經過當地上空的時刻表,這是他們的一些白皮膚的朋友提供的。人人都知道什麼時候不能暴露在外面,營地的汽車都藏在隱蔽部里。

兩盞車燈出現在地平線上,朝營地開來。奧唐納看到了,但沒說什麼。地平線還遠得很。他把手籠進袖子里來抵禦愈來愈濃的寒意,眼睛盯著左右移動的燈光。圓柱形的燈光在沙丘上游弋,奧唐納看得出來司機並不急于趕路,因為燈光不怎麼顛簸。這里的氣候使人難于竭盡全力。今天做不好還有明天,這是神的意志,贊美安拉,有個阿拉伯朋友曾經這樣說——用不著急嘛。

這是一輛日本產的小轎車,這種車在許多地方已經取代了英國造的吉普車。司機直接把車開進了車庫才出來。奧唐納看了看表,離衛星經過還有半小時,時間扣得真夠緊的了。他站起來進了三號房,米勒一邊跟著他走,一邊向剛來的人招了招手。擔任營地警衛的一個穿制服的士兵關上了車庫的門,沒有答理他們。

“很高興看到你脫險了,肖恩。”來訪者說,手里拿著個小帆布包。

“謝謝你,謝默斯。”

奧唐納猛地把門打開,他並不是個很拘于禮節的人。

“謝謝你,凱文。”

“正好趕上吃飯。”北愛爾蘭解放陣線的頭頭說。

“呃,人並不是事事走運的。”謝默斯-派特里格-康奈尼說。他向室內看了看,“附近沒有阿拉伯佬?”

“這兒沒有。”奧唐納讓他放心。

“好。”康奈尼打開帆布包拿出了兩瓶酒,“我想你們要來點烈性的吧。”

“我已經聽說了這條新法令,所以我對他們說這是一支槍。”他們都笑了。米勒拿來了冰和三只玻璃杯,這兒的生活離不開冰。

“你該在什麼時候到達營地?”奧唐納指的是四十英里外臨時派的營地。

“我就說汽車出了毛病,在我們穿制服的朋友的營地里住了一宵。不幸的是我帶的威士忌也被他們沒收了。”

“該死的異教徒。”米勒笑著說。三人互相碰杯喝酒。

“監獄的味道怎麼樣?”康奈尼問道。他們已經干了第一杯酒。

“不能再壞了。凱文營救我的前一個星期,我吃了幾個罪犯的虧。當然這是警察故意安排的,他們可得意了。該死的雞奸犯。除此以外,嚄,坐在那兒聽那些警察象老太婆似地嘮嘮叨叨倒是蠻有趣的。”

“你當然不會懷疑肖恩會招供,對嗎?”奧唐納帶著點責備的口氣問。笑容掩蓋了他的表情——他們當然都為米勒被捕擔過心。他們更怕在監獄里的臨時派和民族解放陣線的人抓住肖恩,那就很難預料會發生什麼事了。

“好樣的!”康奈尼又斟滿了酒杯。

“那末,貝爾法斯特有什麼消息?”

“約翰尼-多伊爾對損失了莫林很不高興。那兒的人有點亂——當然,不算太亂,但是有議論。你們在倫敦的行動,肖恩,如果你還不知道的話,使整個北愛爾蘭都舉杯慶賀。”事實上北愛爾蘭絕大多數居民,無論是天主教徒還是新教徒,對這次恐怖活動都深惡痛絕。但這絲毫影響不了康奈尼的看法。對他來講,他那個革命者的小圈子就是整個世界。

“人們不會為慶祝失敗而舉杯的。”米勒恨恨地答道。瑞安這個畜生!

“那一次你們干得挺漂亮。很明顯,你們的失敗只能怪運氣不好。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嘛。”

奧唐納皺起了眉頭。對于他來講,客人過于咬文嚼字了。盡管康奈尼常常標榜說偉大人物也喜歡寫詩。

“他們會設法保釋莫林嗎?”

康奈尼笑了,“在你們救出肖恩以後?根本不可能。你們怎麼救出肖恩的?”

“當然有辦法。”奧唐納不再回答了。他的內線接到嚴格命令在兩個月之內不進行任何活動。就他所知,丹尼斯的書店已經關門了。他下了很大的決心才決定啟用丹尼斯來搞營救的情報。多年前老師的教導一直深深地銘刻在他的心中。情報越有價值,提供情報人的危險就越大。這是一對矛盾。最有價值的情報常常為了避免暴露內線而不敢使用,然而,不能使用的情報又有什麼價值呢?

“呵,你們已經引起了人們廣泛的注意。我到這兒來就是向那邊營地的人介紹你們的行動。”

“真的嗎?”凱文笑了,“多伊爾先生對我們有什麼看法?”

謝默斯誇張地勾起一只手指責備道:“你們是反革命勢力,你們的目的是破壞革命。聖詹姆士公園林蔭道上的襲擊在大西洋彼岸造成了極壞的影響。我們要——對不起,他們要在下個月派人到波士頓去洗刷他們自己,告訴美國佬他們和這起行動毫無關系。”康奈尼說。

“錢——我們不需要美國佬的臭錢!”米勒氣憤地說:“他們可以收起他們那道義上的支持。”

“沒必要得罪美國人。”康奈尼指出。

奧唐納舉起酒杯:“願魔鬼和美國佬同在。”

米勒干了第二杯酒後,眼睛猛地瞪圓了。

“在北愛爾蘭也沒事可干。”奧唐納沉思著回答,“現在是潛伏時期,我們要集中精力搞訓練,等待時機再行動。”

“謝默斯,多伊爾的人在波士頓能讓美國人相信他們的清白嗎?”

康奈尼聳聳肩:“美國佬喝得醉醺醺時,不管講什麼他們都信。于是就又會象往常那樣往帽子里扔錢。”

米勒笑了一陣,又給自己倒了杯酒,當另兩個人在談話時,米勒開始在心里醞釀一個新計劃。

墨里在聯邦調查局多年的服務期間擔任過許多職務,當過追捕搶劫銀行歹徒的低級探員,也當過聯邦調查局設在弗吉尼亞魁迪克的警察學院的偵緝教官。在教室里,他常常對年輕的學員反複強調直感的重要性。墨里覺得,這主要是個經驗問題。怎樣把線索串起來,怎樣體驗目標來判斷他的下搽。但是要取得成功的話,除了經驗還需要直覺。關鍵在于同時運用經驗和直覺,逐漸使這兩種本領在頭腦中融為一體。

運用直覺的難度很大,墨里從大使館開車回家時想,如果得不到足夠的證據,直覺很容易出事。

墨里的本能一直在無聲地敲著警鍾。他已經感到,這里有好幾件互相關聯的事糾纏在一起,就象是三維立體的縱橫字謎。他不知道空格的號碼,也沒有任何提示,但他卻大體上知道理順頭緒的方法。這一點很重要,如果時間充裕的話,這也許就夠了,但是……

“媽的!”他的手抓緊了方向盤,剛才的幽默感已經被煩躁擠走了。他可以在明天和歐文斯商討這件事,但腦袋里的,鍾聲警告他不能再拖延了。

為什麼我有這樣一種緊迫感?現在不是還沒有任何證據值得大驚小怪嗎?

第一個事實,北愛爾蘭解放陣線無視任何法規禁令。事實二,還沒有任何北愛爾蘭恐怖組織在美國搞過恐怖活動。現有的材料僅此而已。如果他們在美國采取行動的話……當然,他們對瑞安恨之入骨,但他們卻沒有在英國進行報複。當然在這兒報複要比到美國去搞容易得多。如果米勒是他們的指揮員,他們又會采取什麼行動呢——不,墨里想,恐怖分子通常不會讓個人恩怨決定他們的行動的。他們不是普通百姓,而是職業恐怖分子。如果他們真的要到美國搞行動的話,他們得有更重要的理由。

你不知道這樣的理由並不能說明他們就沒有,丹-墨里想。他有點懷疑自己的直覺隨著年齡的增大而成了狂想症。會不會是因為一些更大錯綜複雜的理由呢?

墨里向左拐離開了肯辛領路,進了上流社會的住宅區。他的官邸就在那兒。在這兒停車是個大問題。當年他在紐約反問諜機構任職時停車也沒這麼難。他找了個空位,大約比他的車只長兩英尺,花了快五分鍾才停好車。

墨里把外套掛在門邊的衣鉤上,徑直進了起居室。妻子見他在撥電話號碼,臉色很難看,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幾秒鍾後,國際長途電話接通了要找的辦公室。

“比爾,我是丹-墨里……我們很好。”妻子聽到他這麼說著,“我想請你做件事,你知道有個叫杰克-瑞安的人嗎?對,就是他,告訴他——見鬼,該怎麼說呢?告訴他要提高警惕……我知道,比爾……我感到很不安,但是又講不清——就是這麼回事,對……我知道他們沒在美國搞過恐怖活動,比爾,但我仍然感到很不安……不,我沒有證據,是吉米-歐文斯先提出這個問題的。我也被攪得心神不安了。哦,你已經接到報告了?好,那麼你懂我的意思了。”

墨里向後一靠,盯著天花板看了會兒,“把它叫做直覺也好,本能也好——隨你怎麼說吧,我感到很擔心。我想得派人采取措施……好家伙。家里人都好嗎?啊,是嗎?太好了!那麼,我想你們一定會過個快活年的。好吧,當心,再見。”他放下話筒,“嘿,這一來輕松多了。”他輕輕地對自己說。

“宴會九點鍾開始。”妻子說。她已經習慣他把工作帶回家來,丈夫也習慣了妻子提醒他參加社交活動。

“那麼,我想我得穿衣服了。”墨里站起來,吻了吻妻子。他確實感到愉快得多了。他已經采取了對策——也許只是讓聯邦調查局總部的人莫名其妙,不知道他這里發生了什麼事。但這一來他可以安心了,“比爾的大女兒訂婚了。他將把她嫁給華盛頓特區的一個年輕的警官。”

“是不是我們認識的人?”

“新來的。”

“我們得趕緊去了。”

“好,好。”他進了臥室,換衣服准備參加大使館舉辦的盛大宴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