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反訴與判決

杰克和羅比往醫院走去。正是探望病人的時間,他們能夠直接走進凱茜的病房。

“這不,我們的英雄來了!”喬-馬勒是凱茜的父親。他個子矮小,皮膚黝黑——凱茜的頭發和膚色繼承了她己故的母親。現任梅里爾-林奇公司高級副總裁的馬勒,是名牌大學畢業生,他是靠證券交易發跡的。雖說他也被征入伍在軍隊短暫地服役兩年,但這段經曆早已被他拋諸腦後。他曾為杰克設想過一個步入財界的好計劃,而杰克擅自脫離了他們的行業,因此他始終不能原諒他的女婿。馬勒為人熱情,他知道他在金融界的重要地位。他跟杰克之間三年多來一直沒有交換過一句有禮貌的話。現在看來對杰克也沒抱什麼指望,雖然他的態度好象有了改變。

“你好,喬。”瑞安伸出手來。手伸在那兒有五秒鍾,得不到理睬。羅比說聲請原諒就退出門外,杰克吻了他的妻子,“看起來好多了,寶貝。”

“怎麼不說說你自己呢?”馬勒說。

“想要殺我的那個人昨天已被逮捕。現在聯邦調查局在調查他。”杰克謹慎地說。他自己也覺得奇怪,說話時竟那麼鎮靜。

“這是你的過錯,你得明白。”馬勒咕嘰這句話已經好幾個小時了。

“我知道是我的過錯。”杰克承認這一點。他不清楚他還得怎樣讓步。

“爸爸……”凱茜想要說。

“沒有你的事。”馬勒對他的女兒說,這話音對杰克來說有點過于刺耳。

“你要怎麼說我,盡管說好了,但不要遷怒于她。”他發出警告。

“噢,你要保護她了,是嗎?那麼你昨天究竟上哪兒去了呢!”

“我在上班,還不是跟你一樣。”

“你非管別人的閑事不可,是不是?你干嗎非要充好漢不可——而你這該死的幾乎把全家的命都送掉。”馬勒接連不斷地把話倒了出來。

“請注意,馬勒先生。”杰克在此以前已將這些話跟自己說過。他可以接受自我懲罰。但決不接受岳父的非難,“除非你未卜先知,否則這是無法避免的。我們辦得到嗎?我們現在所能做的只有協助當局將干壞事的人捉拿歸案。”

“你事先為什麼沒有想到這一切,該死的!”

“爸爸,夠了!”凱茜又插了進去。

“住嘴——這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

“要是你再對她大叫大嚷,先生,你會後悔的。”杰克需要心靈的平衡。

“冷靜點,杰克。”他的妻子不知道她愈勸說事情愈糟糕,但過了一忽兒杰克還是聽了她的。馬勒則不管一切。

“你現在是名人了,是不是?”

繼續進行下去,喬,你會有好戲看的。杰克瞅了一下妻子並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請注意;假如你要來跟我大叫大嚷,那很好,讓我們自己來吵吧,好嗎?——但你的女兒躺在那邊,而她或許也需要你。”他轉向凱茜,“假如你需要我的話,我在外邊呆著。”

瑞安離開病房。在病房門口仍有兩名非常嚴肅的州警察在那兒,還有一個護理在大廳那邊站著。杰克提醒自己,一名州警察被害,凱茜便成為他們在現場的唯一見證人。她總算平安無事。羅比從大廳那邊向他的朋友招手。

“坐下,老弟。”飛行員建議。

“他真有本領對我大發脾氣。”杰克又歎了一口氣,然後說。

“我知道他是個蠢貨,但他畢竟幾乎失去了女兒。你要記住,向他出氣無濟于事。”

“牢記你的勸告也許有用。”杰克考慮了一下他的話後笑著說。

馬勒這時剛好從病房里出來。他環視一下,發現了杰克,就走了過來,“別離開,挨著我。”瑞安告訴他的朋友。

“你差一點兒讓我的寶貝女兒送命。”喬的情緒沒有好轉。

杰克沒有回話。他已屢次告誡自己不要引起沖突,而且他正開始考慮當時他本人遭受暗殺的可能性。

股票經紀人一邊咒罵一邊高視闊步地走開了。沖突到此為止,杰克自討。他但願不要再這樣。他跟喬-馬勒的疏遠有時候使凱茜很難受。

瑞安跟妻子足足談了二十分鍾,了解了她跟警察所說的一切並且相信他的妻子現在好得多了。他離去時她打盹兒了。接著他穿過大街去了休克外傷急救中心。

他一進入矮樹叢就回憶起他以前曾經來過這里一次,就是薩莉誕生的那個夜晚。現在一個護士帶他走進急救康複中心,這是三十六小時來他第一次見到他的小女兒,一天半的時間似乎長久得沒有止境。這麼一場夢境般的經曆。幸好他被明確告知她活下去的希望很大,否則他會當場垮掉。受傷的小東西對傷痛和藥劑根本沒有知覺。呼吸器在幫她呼吸,他仔細地看著和聽著。好多瓶子和管子通過她的血管正在給她輸送營養。一個醫生對他解釋說,她的情況其實沒有象外表看起來那麼嚇人。薩莉的肝功能是好的。兩三天以內斷了的腿。就可以固定住了。

“她會成為跛子嗎?”杰克悄悄地問。

“不,我們沒有理由擔心這一點。小孩的骨頭——照我們說,如果骨折碎片都在一塊兒,很快就會愈合。事實上沒有象看起來那麼嚴重。處理這樣的骨折病例在習慣上只要一個小時就可一次完成——象她這樣的情況,十二小時左右一次完成。一旦我們使小孩安全度過了開始階段的危險期,再使內髒系統功能恢複的話,他們會痊愈得很快。一個月以內你可以將她帶回家里。兩個月以內,她將會跑來跑去如同沒有骨折過一樣。這聽起來挺令人滿意的,事實也是這樣。小孩骨折治愈最快。她目前雖然傷情嚴重,但她在漸漸地好起來。嗨,她一到這里我就一直沒有離開過她。”

“請問尊姓大名。”

“里奇-金特。大部分手術都是巴里-夏皮羅和我做的。真夠危險的——上帝,真是千鈞一發,但是我們取得了勝利。對嗎?我們勝利了。你將要帶她回家。”

“多謝——太感謝了,醫生。”杰克結結巴巴地又說了兒句,對這兩位挽救他女兒生命的醫生他不知說什麼才好。

金特搖搖頭,“到一定時候請你再帶她回這里來,我們來一個公平交易。每隔幾個月我們要舉行一次治愈病人的舞會。瑞安先生,當我們看到我們的小病人回來,走著回來時,你簡直無法想象我們的感受。這就是為什麼我們要呆在這兒工作的原因,老兄。可以保證,他們一定會回來吃蛋糕和果汁的。等她恢複以後,讓她在我們的大腿上跳著玩。”

“一言為定。”瑞安想,由于屋子里的人的工作,不知救活了多少人的性命。他可以斷定,這個外科醫生如果私人開業必定是個大富翁。杰克理解他,理解他為什麼在這里工作,而且知道,他的岳父一定是不會理解的。他在薩莉身邊坐了片刻,仔細聽著機器通過塑料管子在幫她呼吸。照管這病號的護理醫生開玩笑說他在病人的面罩周圍尋找親吻的機會。他離開前吻了薩莉受傷的前額。杰克這時才感覺到好受多了,幾乎對一切事情都覺得好受多了。但還有一件事還沒有解決:是誰對他的小女兒下的毒手!

“車上有殘疾人用車的標志。”雜貨店的店員說:“但那開車的人衣著講究,看起來不象是跛子或是有其他殘疾什麼的。”

“你記得他的長相嗎?”馬里蘭州警察局來的一位少校和特工人員尼克-卡皮坦諾在詢問這位目擊者。

“記得,他跟我一樣是個黑人。穿著講究,高高的個兒。他戴著太陽鏡,是反光的。他還蓄有胡子。通常至少還有一個穿著講究的人在同一輛車里,但我從未看清楚他的臉——是個黑人,我所能說的只有這一點。”

“他穿什麼衣服?”

“牛仔褲和棕色皮茄克,我想。你知道嗎,象個建築工人。”

“穿的是皮鞋?”少校問。

“沒有看到。”店員停了一會兒說。

“有沒有帶什麼珠寶飾物,T恤衫上有什麼圖案,總之他有沒有什麼特殊或異樣的地方?”

“我什麼也記不起來。”

“他來這里做了什麼事?”

“他常來買半打裝一箱的可口可樂,有一二次還買了點夾心餅干,但他每次都買可樂。”

“他的口音怎樣?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店員搖搖頭,“不,你要知道,我只看到他的衣著講究,如此而已。”

“你認為你還能認得出他來嗎?”卡皮坦諾問。

“或許行——經過我這里的人很多,許多是老顧客,也有許多是陌生人,你要知道。”

“你願意仔細辨認幾張照片嗎?”特工繼續向。

“這要跟老板說清楚。我的意思是說我必須在這幾工作,然而你們說這個壞蛋企圖暗殺一個小女孩——當然,我願意幫助你們。”

“我們會跟老板說清楚的。”少校向她保證,“你替我們做事不會使你的工資受到損失。”

“手套。”她說,抬起頭想了想,“我忘了說這個。他帶的是工作手套。我想是皮手套。”手套,兩個人都記在他們的筆記簿上了。

“謝謝你,夫人。今晚我們打電話給你。明早乘我們的車去為我們鑒別幾張照片。”聯邦調查局的特工人員說。

“要派車送我去?”店員吃了一驚。

“你放心!”這個案子在人力方面不成問題,特工人員在接她到聯邦調查局去後還要帶她去哥倫比亞特區。這兩個調查者都走了。少校駕駛的是他的沒有掛標記的州警察局的汽車。

卡皮坦諾核對他的筆記。第一次口頭調查的收獲不算太差。少校和另外十五個人整天忙于在里奇公路這五英里長的路段上來來往往訪問了所有大店小店里的人。其中有四人認為他們記得起那輛車子,這位店員是第一個看到了車里的——個人並能描述出一點情況的人。這點情況太少了,但這僅僅是開始。他們已經查明了開槍人的身份。凱茜-瑞安已認出肖恩-米勒的面孔——她認為她已認出了他,特工人員自己糾正自己。倘使是米勒的話,他現在是留著胡子的,胡子的顏色棕中帶黑,修剪得很整潔。畫家會根據描述畫出他的肖像的。

二十多名特工人員和偵探在三個當地機場忙了一整天,將一些照片給每一個售票員和守門員看過。他們一無所獲,因為當時他們還沒有獲得米勒特征的描述。他們明天還要努力。計算:機索校正在查驗去愛爾蘭的班機,以及連接去愛爾蘭的外國航空公司班機的國內班機。卡皮坦諾很高興,這麼大量的工作不必由他去做。:那樣做得花好幾個星期,而由機場工作人員認出米勒的機遇每個小時都在減少。

從聯邦調查局的計算機里查出那輛小貨車已一天多了。這車是一個月前在紐約市被偷的,已重新噴過漆——有專門技術的人族的,這從外表上可以看出——又裝上了新的標牌。換過幾次標牌,因為昨天在該車上發現的殘廢人用車標牌是兩天前在一百英里以外馬里蘭州的黑格斯城一家私立療養院的車子上偷來的。這起謀殺案從頭到尾都是搞恐怖活動的老手精心策劃的,在商業中心換車逃跑是個絕妙的主意。卡皮坦諾和少校能控制自己不對此表示贊賞,但他們必須對他們。要追查的目標有個客觀的評價。這些人肯定不是一般的暴徒。從邪惡的意念上來說,他們是一批訓練有素的專業人員。

“你推測是他們自己偷到車子的?”卡皮坦諾問少校。

州警察局調查人咕噥著說:“在賓夕法尼亞州有那麼一伙人,他們偷竊汽車的活動遍及美國東北部,他們偷來以後重新噴漆,改裝內部,然後賣掉。你們的人正在追拿他們,記得嗎?”

“有關此事的調查我已聽到過一些,但那不是我管的范圍內的事。現在讓我們就來查這起案件。據我個人的看法,這是他們自己偷的。他們何必要冒險涉及到另外人呢?”

“是的。”少校勉強表示同意。那車子已經被州和聯邦的偵破專家查到了。指紋印一個也沒有被發現。車輛已徹底沖洗乾淨,甚至連車窗把手上的球形捏手也擦得锃亮。技術專家沒有發現可供他們找到罪犯的任何證據。現在已把用真空吸塵器收集到的車子地毯上的泥垢和衣服纖維屑送往華盛頓進行分析,不過這種線索僅僅在電視劇中才顯得那麼重要,因為既然他們的聰明腦瓜已經想到把汽車沖洗得干乾淨淨,那麼他們必然也會想到把自己穿過的衣服燒掉。不過無論什麼事情總能查出來,因為即使是最聰明的人也會犯錯誤。

他們發現大約二十個九毫米的彈孔和兩粒子彈頭,都是從波西牌汽車里找到的,還有穿過警察馮特納的胸部、射入了他的被毀壞的汽車的後座的那發彈頭。這些物證都已送往華盛頓聯邦調查局實驗室進行分析。現在有證據告訴他們暴徒所使用的武器是一支手提式機槍。這他們已知道,但也許這可以告訴他們是什麼型號的,這他們還不知道。這些子彈是比利時制造的,是國家軍火工廠制造的。他們可能會辨認出這些子彈的批次,但是國家軍火工廠每年要制造出數百萬盤這種子彈廣在世界范圍內運過來又運過去,這個線索的價值不怎麼大。裝運這種貨物經常是不見記載的。

“你知道有多少黑人小組跟北愛爾蘭解放陣線保持聯系?”少校問道。

“一個也沒有。”卡皮坦諾回答。”這是我們必須想法知道的。”

“好極了。”

瑞安回到家里發現一輛沒有標記的汽車和一輛有特殊標記的州警察局巡邏車停在他的車道上。瑞安自己被聯邦調查局詢問的時間並不長。確認他對暗殺他和他的家人的企圖一無所知該一事實不需花多長的時間。

“知道他們現在哪兒嗎?”他終于問道。

“我們在各機場檢查。”特工人員回答,“如果這些家伙象他們看起來那樣聰明,他們早就跑掉了。”

“他們是聰明的,沒錯。”瑞安特別刺耳地提出,“你們抓獲了一個人又作何解釋呢?”

“他現在正在裝啞巴。當然,他現在必定請到了律師,而律師會告訴他保持緘默。為了對付他,你也可以依靠律師的幫助。”

“那個律師是哪兒來的?”

“國家辯護律師辦公處。你得記住,有一條法律規定:你抓住一個嫌疑犯,不管你審查他的時間是短是長,他必須要有一個辯護律師。我認為他有律師也沒有多大關系。他也許在他的律師面前也沒有開口講話。我們可以依據州的武器違犯條例和聯邦的移民法處置他。在他回英國去之前向他提出起訴的文字工作完全可以做好。大概需要兩星期或稍多一些時間,這要看我們的律師是否能把事情搶著干在前頭。”特工人員合上他的筆記本,“你無法知道,他也許現在己開始講話,但我們不寄希望于他。我們從英國人那里知道他無論如何不是個真正的聰明人。他是個愛爾蘭式的街頭惡棍,對武器非常精通,但腦子有點兒遲鈍。”

“如果他是個傻瓜,他怎麼會……”

“他怎麼會出色地干他所干的事?殺掉一個人得要有多大的聰明?克拉克是個不愛社交的人物。他不表露他的情感。世上確有象他這樣的人。他們跟他們周圍的人們相處不是真正地以誠相待。他們將人們看作物體一樣,因為他們本身就是麻木不仁的,無論發生什麼事,他們都無動于衷。有一次我碰上一位轟動一時的新聞人物,他殺了四個人—一剛好都是我們認識的人——他卻泰然處之,我可以這麼說;但當我們告訴他,他的貓死了,他卻哭得象個小娃娃似的。象這樣的人甚至不會理解他們為什麼會被送進牢獄的;他們真的不理解。”他總結說,“這是些最可怕的人。”

“不是的。”瑞安說:“那些最可怕的家伙都是有頭腦的人,他們對他們干的事是有信念的。”

“我以前還投有遇見過這樣的人。”他承認。

“我遇見過。”杰克陪他走到門口,看著他離去。現在杰克的家里空蕩蕩、靜悄悄的,薩莉不在跟前奔來跑去,電視機也沒有開,凱茜也不在這兒跟她的霍普金斯醫院的朋友討論醫療工作。杰克無目的地彷徨良久,好象要尋找什麼入伙的。他不願坐下來,因為一坐下來就得承認他完全只有一個人在家了。他走進廚房,著手調制飲料,但他還沒有調成,就把手里的東西都倒到洗滌槽里去了。他並不需要喝酒。這樣做能更好地保持他的頭腦不受損害。最後他舉起話筒撥通了電話。

“是我。”電話里說。

“海軍上將,我是杰克-瑞安。”

“我知道你的女兒即將康複。”詹姆斯-格里爾說,“聽到這消息我非常高興,老弟。”

“謝謝您,先生。情報局會參與此案嗎?”

“這是一條不安全的線路,杰克。”海軍上將回答。

“我想參加。”瑞安說。

“明天早晨來這兒。”

瑞安掛斷電話,尋找他的公文包。他打開公文包,取出一支勃朗甯自動手槍。他把手槍放在廚房的桌上以後,又找出他的獵槍和一套擦槍用具。接著,他花了一個鍾頭先把手槍擦淨加油,然後把獵槍也擦淨加油。當他感到滿意後,把兩支槍都上了子彈。

第二天早晨五點鍾,他離家前往蘭利。在他完成起床、盥洗、喝咖啡、進早餐這一系列常規程序之前,他設法使自己多睡了四個小時。清早離家可使他回避交通擁擠的最高峰,雖然喬治-華盛頓大道實際上仍有政府工作人員來來往往于那些處于工作或半工作狀態的各個機構之伺。他進入中央情報局大樓以後,發覺自己每次到這里來,從來沒有發現過格里爾海軍上將不在的情況。他跟自己說,這兒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可以依靠的地方。一名保安人員陪他到七樓。

“早晨好,先生。”杰克進房間時說。

“你看起來比我預料的精神得多。”中央情報局分管情報工作的副局長說。

“這先全是表象,但我躲在角落里總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對嗎?能不能談談現在情況怎麼樣?”

“你的愛爾蘭朋友己引起了廣泛的注意。總統對此要親自采取行動。國際恐怖主義分子還從來沒有在我們國內玩過火——至少報紙上從來沒有報道過這類事。”格里爾神秘地說:“這是當前最優先要辦的案件。這案件引起了各方面的關注。”

“我願加入辦案人員的行列,成為他們中的一員。”瑞安干脆地說。

“你是否認為可能參加某個部門的工作……”

“我所了解的情況要全面得多,海軍上將。”

格里爾對年輕人笑了,“這是好理解的,老弟。我想你是聰明的。現在你要為我們做些什麼?”

“我們倆都知道,這些壞家伙是哪個組織的一部分。你給我看的資料是根有限的。顯然你們正在對各個組織的材料對比分析,搜尋有關北愛爾蘭解放陣線的線索。我或許能給你幫點忙。”

“你的教書工作怎麼辦呢?”

“不教書時我可以在這里工作,目前我沒有什麼家務拖累,先生。”

“自身和案件有關的人參加我們的偵察工作是不太恰當的。”格里爾指出。

“這里不是聯邦調查局,先生。我不必出去投入戰斗。這你剛才已告訴過我。我知道,你要我回到這兒永久干下去,海軍上將。如果你真的要我,讓我先從對我們倆都具有重要意義的事情開始做起。”杰克停頓了一下,想找個另外的論點,“如果我稱職的話,現在就來證明一下吧。”

“有的人不喜歡干這種事。”

“我碰上了我很不喜歡的事,先生,而我不得不正視它。假如我一點也不予還擊,我也只得呆在家里。現在只有你可以提供給我保護我的家人的機會,先生。”

格里爾轉身又從放在他桌子後面的注液器里沖了一杯咖啡。他在最初見到杰克時就對他有了好感。這個年輕人習慣于我行我素,雖然他並不自高自大。使他有好感的第一點是:瑞安知道自己需要什麼,但又不過度沖動。他不是個為個人野心所左右的人,這是使他有好感的第二點。最後一點,他具有許多天生的素質可以給予培養、訓練、指導。格里爾老是在尋找有才能的人。海軍上將又轉過身來。

“好的,你就參加專案組吧。馬蒂在負責協調情報工作。你直接跟他聯系。我希望你在睡覺中也不要吐露一個字,老弟,因為你將要看到,而這件材料是連做夢也不許你夢到的。”

“先生,我夢到的只有一件事。”

對丹尼斯-庫利來說,他度過了非常忙碌的一個月。在東安格里亞,一位伯爵死去後,他的繼承人不得不賣掉大量偽藏書去償還死者的債務,而庫利已耗盡幾乎他所有的可用資金,為他的書店弄到手二十一個項目。但這是值得的;這些書中有珍藏的馬羅的劇本的首版。更可貴的是,這位已故伯爵保護他的書庫一直是勤奮的。這些書本曾多次進行高度冷凍處理以殺死那些褻瀆曆史上遺留下來的寶貴遺物的蛀蟲。馬羅的著作除了封面上有些水漬而使一些不那麼精明的購買者望而卻步外,整部書保存得非常好。庫利俯身于他的書桌,閱讀《馬爾他的猶太人》的第一幕,這時門鈴響了。

“這就是你說的那本書?”他的來訪者立即問。

“正是。”庫利以微笑掩飾他的詫異。他已經有些時候沒見到過眼前的這位特殊的來訪者了,而且使他感到有點不安的是,因為他才剛回到店里,“這本書出版于馬羅死後四十年的一六三三年。當然,有部分原文是可疑的,但這是第一版僅存的少數幾本之一。”

“很可信嗎?”

“當然。”庫利回答,對這個問題稍稍遲疑了一下,“除了在下的拙見外,還有英國博物館埃德蒙德-格雷爵士的書面鑒定意見為證。”

“那是無可爭議的了。”顧客表示贊同。

“恐怕這本書的售價我還沒有能定下來。”

“價錢不論,我理解你自己也很欣賞這本書,然而我必須要買下來。”這位顧客向庫利表明他為什麼來這兒。他靠過來越過庫利的肩頭盯著這本書,“太捧了。”他說著將一只小信封塞進書店老板的口袋里。

“也許我們可以定個適當的價格。”庫利答道:“或許這需要幾個星期時間。”他向窗外看過去。在拱廊的對面有一個人溜達著在看一家珠寶店的櫥窗。一會兒以後他直起身子走開了。

“請再早一點。”顧客堅持。

庫利歎了口氣,“下星期來,我們或許能討論此事;你知道我還有許多別的顧客。”

“但別人中沒有比我更重要的,我希望。”

庫利眨了兩次眼睛,“很好。”

傑弗雷-瓦特金斯繼續捌覽了幾分鍾。他挑選了也是來自己故伯爵的遺產的一本濟慈的作品,付了六百鎊就走了。他離開拱廊時沒有注意到外邊報攤前有位年輕婦女,因而他無法知道在供廊的另一頭還有個人正在等候他。跟蹤他的那女人打扮得非常引人注目,她的金黃色頭發非常耀眼,好象太陽落山以後,她的頭發還會發出熒光似的。她跟著他朝西走了兩個街區、當他穿過馬路時,她還是筆直走著。另一名警官已經在格林公園那兒走著。

那天晚上,每日監視報告送到了倫敦警察廳的刑事部。象往常一樣,報告在這兒都輸入了計算機。正在進行的這個行動計劃是大都市警察局和以前大家知道的軍事情報五處、現在叫安全局合作行動,跟美國的聯邦調查局不一樣,“五處”的人無權逮捕嫌疑犯,而必須經警察局之手才能定案。這種密切合作不很美滿。這意味著詹姆斯-歐文斯必須跟戴維-阿什利密切合作。歐文斯完全贊同他的聯邦局同事對這位年輕人的評價:“是個傲慢的家伙。”

“好多圖像,好多圖像,好多圖像。”阿什利說,邊呷茶邊看著計算機打印出來的結果。他們目辨認出共有三十九人,他們都知道,或可能知道,林萌道事件和米勒被劫案的有關情報。其中肯定有人泄露了情報。他們全部被監視起來了。到目前為止。他們發現了一個私下搞同性戀的人,還有兩個男人和一個女人都有不便說的私情。還有一個男人,他最愛在,索霍區(倫敦市中心一個繁華娛樂區,飯店、酒館、戲院、妓院林立)看色情電影。這些人國內稅收的財務記錄中沒有東西能引起人們的特殊興趣。他們的生活習慣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只有一般的業余消遺愛好,上戲院看戲,在家里看電視,有幾個人有許多朋友。少數幾個人一個朋友也沒有。調查研究者都感激這些可悲的孤獨的人們——許多人的朋友也必須進行審查,而這項調查工作需要好多時間和人力。歐文斯覺得整個工作是必須做的,然而做起來又是乏味的,這事就象是警察在窺探人們的窗子。竊聽人們電話里對話的內容——尤其是情人之間的——有時會使他輾轉不安。歐文斯認為應當尊重個人有隱私的需要。這樣的監視沒有人能夠忍受。他對自己說,因為其中有個人不屬于受尊重的范圍之內,所以這種監視非執行不可。

“我看到瓦特金斯先生今天下午去了一家珍本書店。”歐文斯邊記錄邊讀出他的計算機輸送出來的結果。

“是的,他收集藏書。我也喜歡收集。”阿什利說:“我自己也到那家書店去過一兩次。最近有過一次房地產買賣。或許庫利搞到了一些瓦特金斯想要的書籍。”安全局官員在心里說要親自去看一下這家書店,“他在那兒呆了十來分鍾,並跟丹尼斯說了話……”

“你認得他?”歐文斯抬起頭來看了看。

“庫利是珍本書店這一行最佳的生意人之一。”阿什利說。他對自己選擇生意這個詞滿意地笑了,“我在兩年前的聖誕節買過一本勃朗特的作品送給我的妻子,我記起來了。他是個胖胖的不引入注意的人,但他頗有學識。因而傑弗雷跟他談了約有十分鍾之久,做了一筆生意就離開了。我想他必定是買了什麼書。”阿什利擦了擦他的眼睛。他每天嚴格安排十四小時工作的日子已太久了,他也不願去記得到底有多少天。

“這是幾個星期以來瓦特金斯會見的第一個新的人物。”歐文斯記下來。他對此思考了一會兒。還有比這更有用的線索需要追蹤,而他的人力存限。

“現在我們可以處理這個移民問題嗎?”國家辯護律師問。

“不可能。”比爾-肖在桌子的對面說。

“你們沒有提供給我一點有利的依據。”律師說:“我敢斷定我可以擊敗關于武器的指控,那麼你就無法使陰謀罪成立。”

“這很好,律師。假如這樣做使你覺得更加快活的話,我們可以給他解除拘留,

給他買一張飛機票,還可以派人護送他回家。”

“關進實行最佳防備措施的牢房。”國家辯護律師合上他的伊蒙-克拉克案的卷宗夾,“你們沒有提供任何依據給我處理此案。”

“倘若他承認犯有槍殺陰謀罪,倘若他肯協助我們,就可以減輕懲罰,只要蹲幾年待遇很好的牢房。但是如果你認為我們會讓一個有罪的暗殺犯就這樣一走了之,先生,那是你在欺騙自己。你認為你應該怎樣處理此案?”

“你們可能會感到吃驚的。”律師神秘地說。

“啊,是嗎?我敢斷定他也沒有跟你說過什麼。”特工人員向年輕律師挑戰說,而且密切注視他的反應。比爾-肖也已通過律帥資格考試,不過他將他的法律知識不為罪犯的釋放而為社會的安全服務罷了。

“律師和當事人談話是受法律保護的。”這位年輕律師執行律師業務剛好已有兩年半。他對他的工作很大程度上理解為讓他的被告免于警察的起訴。原先,克拉克沒有跟警察局和聯邦調查局說過什麼使他感到滿意,但是克拉克甚至跟他也不肯說話使他感到吃驚了。他想也許可以和原告做筆交易,不管這位聯邦調查局的人對他說過些什麼。但是,正如肖剛才對他說的,他現在己沒有事情可做。他想等待特工人員的反應,但等了一會兒,除了不動聲色的凝視以外他什麼反應也沒有得到。國家辯護律師自認辯護失敗。這個案件沒有多大希望。

“我的想法也是如此。”肖站起來說,“告訴你的當事人,除非在後天以前坦白,否則他將飛回本國以服無期徒刑了結此案。一定要將這一點明白告訴他。如果他願意回國後再談,我們可以派人前往他那里。人們說,他們那兒的啤酒很好,我也願意親自飛到那兒去嘗一下。”聯邦調查局對克拉克唯一可用的法寶是恐嚇。他參與的這個任務已得罪了臨時派,而年輕的不肯開口的克拉克可能不喜歡他將受到的接待。他蹲美國的監獄比蹲英國的監獄會更安全些,但肖懷疑他是否也了解這一點,否則他無論如何會垮掉的。在他回英國以後,也許事情還可以設法安排。

這個案件進行不順利;也沒有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對這類事情要麼一下子敲開,要麼拖上幾個月——甚至幾年。他們要追捕的人是很聰明的,不會輕易留給他們一個可利用的破綻。現在留給他和他一班人的只是日複一日的苦差使。但這就是警察偵察工作的教科書上的定義。肖對此理解頗深;他曾寫過一本標准的教科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