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沒有,我沒談。怎麼了?”

“我原以為可以通過他的聯絡站和他取得聯系。我想他不會來找我,所以,明天我只能出去找他。你沒對他說過任何關于退出的話吧?”

“一個字都沒提。”

“很好。如果你比我先見到他,就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如果他打電話讓你到某處見他,你就馬上給我打電話。”

“就是你給我的那個號碼嗎?”

“對。如果你聯絡到我,我就到你那兒如約行事。如果沒聯絡到,你就盡管去,一切照常。”

由于這個電話可能讓她不安,所以我多講了一會兒,安撫她,讓她平靜下來。至少我知道了她沒死在西街。至少我可以睡個安穩覺了。當然。我關燈上床,躺了許久,之後放棄努力,爬起來重看那份報紙。我有了一個想法,幾杯酒可以穩定情緒,讓我入睡。我無法趕走這個念頭,但我能夠讓自己待在原地不動。凌晨四點時,我告訴自己算了吧,因為現在酒吧已經打烊了。第十一大道有一個通宵營業的酒吧,但好在我沒想起來。我再次關燈上床,想著死去的妓女,房管局的警察,和那個地鐵列車在她上面駛過的女人,納悶為何會有人認為在這個城市保持清醒是個好主意,我帶著這個想法進入夢鄉。

3我醒來時大約十點半,奇怪的是,六個小時的似睡非睡竟使我神清氣爽。沖完澡,刮完臉,作為早餐,我喝了咖啡,吃了面包卷,然後直奔聖保羅教堂。這回不是去地下室,而是去真正的教堂。我在長凳上坐了十分鍾左右,然後點燃了幾根蠟燭,往濟貧募捐箱里塞了五十美元。在第六大街的郵局,我買了兩百元彙票和一個印有郵票的信封。我把彙票寄給住在賽奧斯特的前妻。我試圖寫個便條附上,結果因太像道歉而作罷。錢寄得太少太晚,無需我告訴她這一點,她也知道。我把彙票疊在白紙里,就那樣寄給她了。天色灰暗,有些陰冷,像是還要下雨。一陣寒風刮過,刺得臉上生疼。體育館前一個男人一邊詛咒著,一邊追被風刮跑的帽子,我不由自主地抬手拉低了帽簷。我已快走到銀行了,才想到金的預付金所剩無幾,沒必要去開財務往來帳戶。于是,我回到旅館,預付了一半下月房租。此時,我只有一張百元大鈔未動了,索性換成十元和二十元小鈔。我為何不把那一千元先都收下呢?我想起了我說的關于動力的話。好吧,我有一個動力。我的信件如常——幾份廣告,一封國會議員的拉票信。沒什麼可看的。沒有錢斯的回話。我想也不會有。我給他的聯絡處又留了一個口信,只是興之所至而已。從那兒出來後,我整個下午都在外面。我乘了兩三次地鐵,但主要是走路。天總像是要下雨,但一直沒下,寒風越發凜冽,不過還沒刮掉我的帽子。我闖進兩家警察分局,幾個咖啡店,六個低級酒吧。我在咖啡店喝了咖啡,在酒吧喝了可口可樂,跟幾個人談過話,記了兩三條筆記。我給我的旅館前台掛了幾次電話。我沒期待錢斯會回話,但如果金打電話過來,我就能隨時知道。沒人給我打過電話。我試著撥了兩次金的電話,都是她的答錄機應答。所有人都弄了一台答錄機。總有一天所有的答錄機都開始相互撥號,聊天。我沒留言。快到傍晚時,我躲進時代廣場的一家電影院。他們雙片連放,都是克林特?伊斯特伍德主演的影片,兩部影片中他都演一個無賴警察,通過把壞蛋斃掉來解決一切。觀眾看上去都像他正用槍掃射的那種人。他每干掉一個人,他們就瘋狂叫好。我在第八大道一家古巴中國餐廳吃了豬肉蔬菜炒飯,又查詢了我的旅館前台,然後在阿姆斯特朗酒吧喝了一杯咖啡。我在吧台和人閑聊。本想在那兒多待一會兒,但八點半,我還是勉強自己出門,穿過街道,拾級而下,去參加戒酒互助會。演講者是一位家庭主婦。她曾經喝得暈了過去,當時他丈夫正在辦公室上班,孩子在上學。她講到她的孩子如何發現她在廚房地板上昏迷不醒,而她卻使他相信,那是在練習戒酒的瑜珈操。所有人都笑了。當輪到我時,我說:“我叫馬修。今晚我只聽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