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他在檔案袋里發現一頁紙,皺著眉頭看著,念道:“一條浴巾,白色。一條手巾,白色。兩條抹布,白色。沒說是否用過。”

他抽出一疊光面照片,迅速翻看。我從他身後越過他的肩頭看到金?達基嫩遇害的現場照片。只有幾張照片里有她,攝影師把謀殺現場完全拍了下來,旅館房間的每一寸都記錄在照片上。一張浴室照片中可以看到毛巾架上掛著沒用過的毛巾。“沒有髒毛巾,”他說。“他帶走了。”

“哦?”

“就算只需把外套罩在血衣外面,那他也得洗個澡。而且那兒的毛巾也不夠。每種毛巾至少該有兩條。在高級旅館的雙人房里,他們不會只給一條浴巾和一條手巾的。”

“他為什麼要把它們帶走?”

“也許是包砍刀吧。”

“他首先應該有個箱子或某種袋子才能把它帶進旅館。他為什麼不用相同方法把它帶出去呢?”

我同意有這可能。“而且為什麼要用髒毛巾包呢?假設你洗了澡,把身子擦干後想用毛巾包起砍刀放進箱子里。那兒還有乾淨毛巾呀。你難道不用乾淨毛巾包,反而用濕毛巾包起它放進袋子里?”

“你說得對。”

“不必浪費時間操心這些,”他說,用照片敲著桌面,“但我是該注意到那些少了的毛巾。我本該想到這些的。”

我們一起翻閱檔案。死亡檢查報告沒什麼特別的,多重傷口造成出血過多,導致死亡。我想這麼說也沒錯。我看了目擊者詢問筆錄,還有其他在凶殺案被害人的檔案里可能出現的各種表格、文件。我的注意力開始渙散,頭隱隱作痛,思維紊亂。後來,德金讓我自己看其余的檔案材料,自己點起一根煙,繼續打他之前在打的報告。當我再也支撐不住時,便合上檔案交還給他。他把它放回檔案櫃,回座時繞到咖啡機那兒。“我加了糖和奶,”他說,把給我倒的咖啡放在我面前,“也許你不喜歡。”

“很好啊,”我說。“現在我們知道的你也都知道了,”他說。我對他說感激不盡。他說:“聽著,你關于皮條客的信息給我省去了不少時間和麻煩。我們欠你一個人情。如果能幫你賺點錢,何樂而不為呢?”

“你接下來怎麼做?”

他聳聳肩:“我們按常規調查。追查線索,收集證據,直到有足夠證據可以提交地方檢察官為止。”

“聽上去像在放錄音。”

“是嗎?”

“下一步呢,喬?”

“噢,天哪,”他說,“這咖啡可真難喝,是不是?”

“很好啊。”

“我過去以為是杯子的問題。有一天我自己買了一個杯子,你知道,我不用塑料杯子了,改用瓷杯。不是什麼特別的瓷杯,你知道,只是普通的瓷杯,就像咖啡店給你用的那種。你懂我的意思吧。”

“當然。”

“用真杯子喝起來味道還是一樣差。買杯子的第二天,我正在寫逮捕一個地痞的報告,無意中把那個該死的杯子打翻到地上摔碎了。你還要去什麼地方嗎?”

“不要。”

“那咱們一起下樓,”他說,“去拐角的小店坐坐。”

14他帶我繞過街角,往南走過一個街區,來到第十大道一家讓人很難描述的酒館。我記不住它的名字,也無法肯定它確實有個名字。人們可以稱之為“通往戒酒所的最後一站”。吧台前兩個身穿二手西服的老人在默默對飲。一個四十多歲的西班牙裔男人站在吧台另一頭一邊看報,一邊呷著八盎司酒杯里的紅酒。酒保瘦骨嶙峋,身著T恤和牛仔褲,正盯著一台小黑白電視看,音量開得極小。德金和我找了張桌子,我去吧台拿我們的飲料。他的是雙份伏特加酒,我的是姜汁汽水。我把它們端回我們的桌子,他瞅瞅我的姜汁汽水沒作聲。這汽水看起來很像蘇格蘭威士忌加蘇打水,顏色差不多。他喝了些伏特加酒,說:“哇,上帝,真管用。它確實管用。”

我沒吭聲。“你之前問什麼來著。我們下一步做什麼?你自己回答不了這個問題嗎?”

“也許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