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昨晚在檔案里看到了。”

“他先要她口交,然後用男童子軍砍刀把她大卸八塊。而你認為是她男友干的。”

“精液可能是之前的客人留下的。她是妓女,不缺客人。”

“大概吧,”他說,“你知道,他們現在能把精液分類。這跟指紋不同,更像是血型,是重要的旁證。不過你說的沒錯,以她的生活方式來看,就算精液和某個家伙不符,也不能證明他無罪。”

“而且就算相符,也不能證明他有罪。”

“沒錯,但他媽的能讓那家伙頭痛。真希望她撓過他,指縫里留些他的皮屑。那絕對可有用。”

“不可能事事順心。”

“當然。如果她給他口交,那她牙縫里該有一、兩根毛發。問題是她太淑女了。”

“沒錯,問題就在這里。”

“而我的問題是,我開始相信這案子確實成立,而凶手遠在天邊。我有一桌子的混賬案子沒時間處理,現在你又拿這個案子拖我後腿。”

“想想看,如果這案子破了,你該多神氣。”

“功勞都歸我,嗯?”

“反正總得歸誰吧。”

我還有三個應召女郎要聯絡,桑妮、魯比和瑪麗?盧。筆記本里記著她們的電話號碼。不過這一天我跟妓女談的話已經夠多了。我給錢斯的聯絡處打電話,留言要他回電。這是星期五晚上,也許他在麥迪遜廣場花園體育館看兩個孩子對打,還是只在基德?巴斯科姆上場時才去?我拿出唐娜?坎皮恩的詩來看。在我腦海中,詩中所有的顏色都覆蓋著鮮血,鮮亮的動脈血從猩紅褪成深褐。我提醒自己,唐娜寫詩時,金還活著。那我為什麼會在字里行間感受到一絲不祥?難道她知道些什麼?還是我過于敏感?她漏掉了金的金發,除非是用太陽作隱喻。我看到金色的發辮盤在她的頭上,聯想起簡?基恩的梅杜莎。沒想那麼多,我便拿起話筒打了一個電話。很久沒撥這個號碼了,但記憶如同魔術師變出紙牌般變出她的號碼。鈴響四下。當我正要掛斷時,聽到她低沉、有些喘息的聲音。我說:“簡,我是馬修?斯卡德。”

“馬修!不到一個小時前,我還想到你呢。等一下,我剛進門,先把外套脫掉……好了。你怎麼樣?真高興你能打電話過來。”

“我還好。你呢?”

“噢,一切照舊。過一天算一天。”

這是我們戒酒人的口頭禪。“還去參加聚會嗎?”

“嗯——實際上,我剛從聚會那兒回來。你怎麼樣?”

“還不錯。”

“那好啊。”

這天是星期幾,星期五?星期三、星期四、星期五。“我三天沒喝酒了。”

我說。“馬修,太棒了。”

有什麼可棒的?“大概吧。”

我說。“你一直在參加聚會嗎?”

“算是吧,不過我恐怕還沒准備好要參加所有聚會。”

我們聊了一會兒。她說或許哪天我們會在會場上遇見。我承認有可能。她戒酒近六個月,也介紹過幾次經驗。我說什麼時候聽聽她的故事一定很有趣。她說:“你要聽?上帝,你也在我的故事里。”

她正要重新開始雕塑。戒酒後,她一切暫停,因為無法准確地將黏土塑造成型。但她現在在嘗試,努力使之比例協調。戒酒第一,生活的其它部分慢慢複原。我怎麼樣?呃,我說,我有個案子,是幫一個熟人調查。我沒講細節,她也沒有追問。談話的節奏緩慢下來,偶爾出現停頓,于是我說:“我只是想打個電話問聲好。”

“很高興你打電話,馬修。”

“也許哪天我們會不期而遇。”

“希望如此。”

我掛上電話,想起在她利斯本納德街的閣樓飲酒聊天,酒精在血管里發揮魔力,溫暖舒暢。多麼美好甜蜜的夜晚啊。聚會時你會聽到人們說:“清醒時最糟的一天,也比酒醉時最棒的一天強。”

然後大家就會像吊在汽車儀器板上的塑料狗一樣使勁點頭。我想到和簡共渡的那晚上,然後環顧我的小陋室,設法弄清這個晚上到底比那個好在哪里。我看看表。酒鋪已經關門,不過酒吧還會營業好幾個小時。我待在原地。外面,一輛巡邏車鳴著警笛呼嘯而過。聲音漸行漸遠,時間分秒流逝,這時電話鈴響了。是錢斯。“你一直在工作,”他贊許地說,“我接到報告。女孩都還合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