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7)

此刻,她站在我的面前,俯視著我。她生氣地說:“所有人都死了!你有沒有注意到,到處都有人死去。連領隊都死了!可是,那個狗養的變態狂卻永遠都不會死。他們宰了那個孩子對不對?”

“看起來是這樣。”

“根本就是這樣!他們先虐待他,然後再干他,再多虐待他一點,然後再多干他一下,最後,就把他殺了。這就是我們剛才所看到的。”

“對。”

“我真是被搞糊塗了。”

她說著,走過來跌坐在椅子上。

“在《沖鋒敢死隊》里面死了一大堆人,有德國人,也有我們的人,那又怎麼樣?你看過後,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大不了的。但是,另一部……那一對下流坯子和那個孩子……”

“那是真實畫面。”

“怎麼會有人做得出這種事情來呢?我不是昨天才出生的孩子,也不特別純真善良,至少我不認為自己是那樣,我是嗎?”

“我從來都沒有這樣想過。”

“我是個人盡可夫的女人,老天,我的意思是,說穿了我就是個妓女。”

“伊萊恩。”

“不,讓我說完,寶貝。我並沒有貶低自己,只是就事論事,我剛好從事一種不太需要全力以赴的職業,我知道,這個世界充滿了千奇百怪的事物,我還知道,那些性變態者喜歡穿上皮革、橡膠和毛皮,互相綁起來,玩心理不正常的游戲,其中一些人失去了控制,犯下了可怕的罪行,這我也知道,有一次,我還差點被這種人殺掉,你記得嗎?”

“曆曆在目。”

“我也是。好!歡迎回到這個世界來!有些日子非常可怕,可怕到我認為應該有人拔掉插頭,讓整個人類斷電,但與此同時我又苟活在這世界上。只不過,我就是受不了再想這件狗屎事,我真的沒辦法!”

“我知道。”

“我覺得很髒。”她說,“我得洗個澡。”

6

我本想第二天一早醒來就打電話給威爾,卻不知道怎麼聯絡他,有很多他相當隱私的事情我都知道——我知道他十二歲就開始喝咳嗽糖漿,我知道他未婚妻因為他酒醉後與她的父親爭吵而拂袖離去,我還知道隨著他逐漸清醒,意識到他目前的婚姻觸礁且危機重重。然而我竟然不知道他姓什麼,在哪里工作。無計可施之下,我只好等到八點半的聚會。

聚會開始不久,威爾就到了。休息時間,他一個箭步走到我面前,問我看了那部片子沒有。

“當然看了,那一直都是我最愛看的片子之一。尤其是其中有一段,唐納德·薩德蘭把一名將軍關起來,自己去檢閱軍隊,真是精彩極了。”

“老天爺,我要你看的是昨天晚上我拿給你的那盤帶子,不是告訴過你了嗎?”

“開玩笑的。”我說。

“噢。”

“那東西我看了,雖然不是很好受,我還是全部看完。”

“然後呢?”


“什麼然後?”

我決定不參加下半場聚會,直接跟他談下去,我拽著他的手臂走上樓,來到外面街上。第九大道對面,有一男一女為了錢爭吵,尖銳的聲音滲透進溫熱的空氣向四面蕩開。我問威爾,那盤帶子是從哪里來的。

“標簽上寫了,是我家附近拐角的錄像帶店,百老彙大道和六十一街交口。”

“你租的?”

“是啊,這部片子我看過,事實上,咪咪和我都看過好多次了。上星期在電視上看到續集,所以想把第一集租回來再看一遍。但你知道我們看到什麼?”

“我知道。”

“那種東西叫色情片吧?”

“我想是的。”

“以前我從來沒看過。”

“我也沒看過。”

“真的嗎?我以為干警察和偵探的都……”

“沒那回事。”

他歎了一口氣,說:“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你意下如何,威爾?”

“要不要報警?我實在不想自找麻煩,但視若無睹又好像不太對,我猜我想說的是,是不是應該采取什麼行動?我需要你的建議。”

那一對男女仍然在對街盡頭互相叫罵。“別煩我!你他媽的別再來煩我!”那男子不斷吼叫。

“好,現在,我們來理清楚,你到底是怎麼租到這盤帶子的。你走進錄像帶店,從架子上取下錄像帶——”

“從架子上拿下來的並不是錄像帶。”

“那是什麼?”

他向我解釋整個程序,他從架上取下展示用的空盒,再拿著空盒子到櫃台去交換真正的錄像帶。他在那里有會員卡,他們把帶子拿給他,收了一天租金,不知道是多少,反正要不了幾塊錢吧。

“那家店在百老彙街和六十一街的交叉口?”

他點點頭,說:“從拐角算起第二或是第三家店,就在馬丁酒吧隔壁。”那一家酒吧我知道,大大的一間空房子,像布拉尼·斯通酒吧那樣。飲料很便宜,蒸盤上有熱騰騰的食物。幾年前為了招徠顧客,把早上八點到十點訂為“歡樂時光”,所有的飲料一律半價,真不知道早上八點有什麼好歡樂的。

“他們幾點關門?”

“十一點吧,周末會開到午夜。”

“我去找他們談一談。”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