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意中得知這樣的真相,孤遠陷入沉思,他是該問瀟瀟為什麼這麼做?
不,不可能.
如果他那麼做,就不只是情商的問題,是智商嚴重欠費的問題了.
然而,他的智商沒有問題.
所以,瀟瀟為什麼那麼做的答案,自然就在影劇上,就在他們包間里的對話之中……
瀟瀟結賬回來的時候,臉色不太好看,孤遠當然猜到,她是為影劇卡的支出,正常情況下她根本不會當這種冤大頭,但今天,卻當了.
走出客店後,瀟瀟心情不好的說:"不逛了,今天花這麼多錢了,還花的不高興,真沒意思,都怪你!點個那麼貴的菜!"
"嗯."孤遠點頭,他並不會覺得在瀟府里呆著很沉悶.當然也不介意被抱怨,因為他現在心里明白,貴的不是菜,是影劇卡,這開支被瀟瀟認為,是他花的.
"走吧,去天馬中心廣場逛逛,那可以不花錢."然而,瀟瀟覺得在瀟府呆著發黴很無聊,所以,她根本沒有回去的意思.
她說走,孤遠當然不會反對.
可是,剛走沒幾步,瀟瀟突然停下來,很不高興的盯著他問:"你老跟我錯半個身位,你不覺得別人看起來,會當你是本美女的保鏢和跟班嗎?"
"……可是,你帶路."孤遠很郁悶.
"你就不能,看起來跟我的腳步一致,但實際上慢了零點零一秒,然後維持並肩狀態前進嗎?"瀟瀟的要求真的挺難,但是對于孤遠這樣的高手來說,理論上是可以辦到的.于是他盯著瀟瀟的腳,准備滿足她的要求.
然而,瀟瀟掩面說:"算了算了,這什麼視線角度呀?別人還當你變態色狼,一直盯著本美女的長腿!"
說罷,瀟瀟突然一把挽著孤遠胳膊,很隨意的說:"反正要你裝男朋友嘛,到時候也得這樣,就當先演練演練.哎呀,要是載布乾正好看見,那多好呀!都不用當面說了."
瀟瀟自顧幻想著,好像根本沒有注意到,孤遠被她挽著的胳膊的肌肉緊繃,緊張的頭臉都是熱汗……
是的,這種親昵的挽著胳膊散步的狀態,孤遠不敢想……是這幾年都不敢想.但是,曾經在第一學院的時候,他想過,而且經常遐想.
可是,因為那個意外的事件,一切都成了夢幻泡影……
這一刻,孤遠突然很難過.因為此刻,他發現,他對瀟瀟的許諾,是他一生的目標,但是,那並不是他本身,最渴望的追求.只是因為錯誤,讓他不敢去想.
"瀟瀟,有沒有辦法能讓你原諒我?"
挺好的氣氛,突然凝結了.
"喲,你不是說,不求回報,沒有奢望,只是一輩子保護我,任勞任怨做牛做馬,戰斗當打手,平時當奴役麼?"
"……我說過,會做到.但是,我很想知道,有沒有辦法能讓你原諒我."孤遠的眸子里,寫滿憂傷.
瀟瀟不咸不淡的笑了笑說:"我說沒有的話,你就會掉頭離開了吧?合情合理呀,反正你對我夠好了,是我不知好歹嘛,你什麼時候走都沒人說你,只會說我活該,不知道珍惜."
"不,我不會."
"……"瀟瀟沉默幾秒,聲音突然轉柔."我不知道."
"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要說的話,其實一直都知道,那次真的不算是你的錯.可是,就是想著接受不了,不是你的錯就行了?憑什麼呀?憑什麼你跟別人親嘴了還一臉無辜受害者似得呀?我才是受害者吧?被傷害的是我哎!"瀟瀟說起這件事情,就難過,于是,也就上火,她深呼吸了幾口氣,調整了情緒,才繼續說:"不是你的錯,更不能是我的錯,但我就是接受不了,怎麼辦?我真不知道,有時候想的心煩的時候,甚至恨不得找個不認識的人,也去蜻蜓點水的親一口,然後看你能不能原諒我,原諒了呢,往事一筆勾銷.說真的,你覺得這辦法怎麼樣?"
"……不好."
"看看,看看!自私吧!你也自私!你自己跟別人親小嘴了,還受害者似得讓我原諒,換我的話你也不願意了!"瀟瀟冷冷的盯著他.
孤遠想了想,十分艱難的咬牙說:"好!如果這樣你能原諒我,我接受!"
"哈--"瀟瀟指著孤遠,一副早知道會這樣,早看穿他的表情說:"看看,看看,一試就試出來你有多自私!嘴里說的那麼偉大,那麼高尚.說到底是喜歡我嗎?只不過是占有欲!所以,為了能夠真正占有,甯願看我去親別人一口,這能是愛?"
孤遠長長的歎了口氣,閉嘴了.說不行,他不對;說行,還是他不對.除了沉默,他好像沒有別的選擇了.
可是,沉默就沒事了?
下一刻,孤遠意識到自己何等天真.
"怎麼?被我說中了,心虛了,說不出話來了是吧?為你自己丑陋的真實內心而羞愧,連睜開眼睛看世界的勇氣都沒有了是吧?"瀟瀟說著,孤遠已經蹲下了,然而,她也蹲下,追著他,不許他面部左右側轉,也不許看地板,不依不饒的追擊說:"怎麼?生氣了?想打我了是吧?想拂袖而去了是吧?哼,早知道你也沒什麼不同,人都一樣!現在不說愛我了吧?覺得沒見過這麼討人厭的,蠻不講理的潑婦了是吧?對,我的內心就這麼丑陋!才沒有你幻想的那麼純潔無瑕,更沒有云夕那麼乾淨的一塵不染,我陰暗,我猜疑,我暴戾,我自我,我霸道,我……"
"我只是,不知道怎樣才能讓你消氣."孤遠很認真的凝視著莫名其妙進入撒氣狀態的瀟瀟,這句話,瞬間讓她張著的嘴里,半晌都發不出聲音……
好一會,她突然站起來,背對孤遠說:"我真的不知道怎麼才能原諒你.要不然,你別喜歡我了,喜歡別人吧,我也是人呀,說不定到時候覺得失去了,就會犯賤的跑去求你喜歡我呢?可能……真的只有這個辦法了吧."
"……可是,我做不到."孤遠緩緩站了起來,注視著瀟瀟的背影,看著她雙肩,在微微的,抽動……
瀟瀟時常改變計劃,或者說,很多時候根本沒有計劃性.
所以,直到回了瀟府,也沒有再提假扮男朋友應該怎麼做的細節問題.
孤遠也沒問,他練完劍後,在花園里靜靜的沉思了很久……
他本來想跟王啟聯絡,但是,影卡都准備好了,最後還是沒托請瀟府里的侍女幫忙送出去.
第一,他覺得時間來不及;第二,他想起瀟瀟白天說過的話.
這種事情都要指望問別人,他自己的主見呢?
他真的解決不了這個問題了?
今天之前,孤遠沒想過這件事.因為那時候,他只是一心一意的保護瀟瀟.
可是今天,被她挽著胳膊的時候,他才記起,在學院時,他的至高追求不是當一輩子的守護者,是如今天那樣,成為她一輩子的愛人.
所以他問瀟瀟如何才能原諒,瀟瀟不知道,但瀟瀟的態度卻明確無疑的告訴他了,她其實,一直想原諒他,只是沒辦法做到.
'如果是王啟在這,會給我什麼建議?……不,不對,那是王啟的風格,我該問自己,我該怎麼做?我……不,我不該問現在的自己,或許如王啟說的那樣,我的錯,是在當年學院時候,發生這件事情後的應對方式?那麼,我該問,如果是當年的我,還能怎麼做?’
'這一點都不像孤遠的風格啦……’
曉曉不止一次揉著鼻子說這句話的模樣,突然浮現在孤遠腦海中……
'我也覺得這不應該是你的風格……’
王啟也如是說過.
'那我應該什麼風格?’
曾經,他問過.
孤遠還記得,那時候,曉曉用角色扮演的方式,回答了他,而王啟,也回答過他……
有用嗎?
死馬當活馬醫?
不,不對.如果是王啟,一定會說,他因為自責的守護,本身就是一種失去積極爭取,失去積極努力的頹廢.
那麼,就算是死馬當活馬醫,至少也不是失卻積極努力的頹廢吧?
孤遠決定了,于是,眼睛也亮了起來!
他的胸膛里,燃燒著很久沒有過的一種情緒--希望.
"喂,睡了嗎?"門外,瀟瀟突然找過來.
"准備睡,怎麼?"
"沒呀,問問你,那就快睡吧."
"知道."
"……干嘛呢?牙疼?"
"沒."
"沒有這麼說話干嘛?多說幾個字會牙疼?"
"練習."
"練習?練習什麼?"瀟瀟聽的莫名其妙.
"風格."
"……神經呢吧!明天睡醒了還這樣,當心揍你啊!"瀟瀟習慣性的恐嚇完了,等半天,得,干脆就沒聲了."喂?怎麼沒聲音了?"
"睡."
"……好好好,你就自個慢慢發神經吧!"瀟瀟氣結,完全不知道孤遠犯哪門子病……
而屋子里的孤遠,依然沉浸在類似于修煉的意識世界……
孤遠滿腔積極的信心,作為發揮了觸動作用的,一貫積極的王啟,這時候還在宇宙虛空中孤獨的航行.
當初各自回去時,他要了光光同行,說是在孤傭村逗留的時間不會很長.誰都沒有多想,因為瀟瀟她們都不知道蘭王派人給王啟送信的事情.
而事實上,那時候王啟早已經做好了計劃.
如果他得知消息,立即焦躁,慌亂了的話,很可能會撞進蘭卡准備好了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