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南宮小雪日記(一)(2)

我有點後悔當初帶著別人進去,驚動了院方,這好不容易才發現的秘道,如今也被封死了,看來很難再進入那片樹林了。想到這里我有點難過,林渡雨生前發現的秘密,一個讓他失去生命的秘密,就這樣被埋葬了,我替他的死惋惜,可以說,這也是我一手造成的。

他為了找到這條秘道,花了很多的心血。對了,我也有東西要找,為什麼忘了呢。我完全被周圍的事情干擾了,因為林渡雨的反常,我開始把注意力轉向他,然後發現了那條秘道,接著又莫名其妙地出現在停尸房旁邊。是的,我一直被外界的事物干擾著,打亂著我本應進行的每一個步驟。首先,我應該查清前田麗子所說的兩年前校園中關于尸體複活的傳聞,可是恐怖的白衣女鬼出現了,她不停地出現在我的夢里,擾亂了我的計劃。然後唯一的目擊者靈敏死了,為什麼當初我不去追問呢?因為我的注意力被引向了另外一件事——池田奈美的心理治療記錄。這事還沒有弄清楚,停尸房又發生了盜尸事件,那個白衣女鬼又出現了。接著就是尋找停尸房鑰匙的線索,接著,唯一的線索孫老頭死了。最後是陳一銘給我的那幾本日記,是的,我應該去尋找死者所說的帶著詛咒的日記,那個不知道是誰寫下的恐怖日記,可偏偏這時候,我又被林渡雨的奇怪舉動轉移了目標,然後秘道的發現。

似乎每當我要著手調查一條線索,總會發生點別的事來分散我的注意力,把我引入另一條線索,然後,我在眾多的線索里被纏繞,被攪亂。這一切是巧合還是……

想到這里我不由得一身冷汗,我發現自己已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進了閱覽室。既然已經來了,就順便找一找那本帶著詛咒的日記吧,從現在開始,我不能再被攪亂了,我要堅持沿著一條線索一步步深入下去。

我用眼睛掃視了一下服務台,還好,今天當班的不是王思悅。自從林渡雨的尸體被發現,所有認識我的人都對我保持著警惕,這肯定會影響我尋找那本日記。

根據那些死者留下的信息,日記是在閱覽室里發現的。我慢慢走向書架。那個遮掩地道入口的書架如今已被拆掉了,地道的入口也被灌上了水泥。我無奈地歎了口氣,開始在其他書架中搜尋起來。

那本日記,會放在哪兒呢?應該和這秘道的機關一樣,放在一個不引人注意的地方。想到這兒,我走向哲學專區。哲學類的書籍對于醫學院包括理科學院的學生來說,基本上是無人問津的。我開始在那些已經積滿了灰塵的書架上一本本查閱起來。

很快,一本題為《釋夢》的書出現在我面前。我好奇地抽出這本書,又很快地將它放回原處。“不行,這次無論如何也不能再被其他東西干擾,我要先找到那本日記!”我在心里默念道。可是,這本《釋夢》卻像有魔法一樣,讓我的視線無法轉移。那個錯亂的空間又出現在我腦海里。

“心理暗示”。我又一次想起了老醫生給我的提示。“到底他從我的夢境中看到了什麼結果,為什麼不願意說?”這個問題在我的腦海中纏繞。

“也許弄清我將面臨的兩種結果,對目前而言,比找那本日記更重要。是的,或許還能從夢境中得到一些啟示。”我又一次抽出那本《釋夢》。

我將信將疑地翻開第一頁,上面印著一個熟悉的名字——佛洛伊德。這是一個19世紀傑出的精神病醫生,也是一個非常神秘的人物,他對人類精神世界的認識似乎有著一種與身俱來的天賦。當然,這些都是從別人那里聽說的,我並沒有讀過他的著作,不過我很快明白,這本書和中國的《周公解夢》絕不一樣。我被其中的內容吸引了,忘卻了一切。

如果不是管理員提醒我快要熄燈了,我會一直沉浸在這部偉大的著作中。我非常想把它帶回宿舍一口氣讀完,遺憾的是我沒帶借書證。我只能依依不舍地把它放回原處。


走出閱覽室時,我對自己說:“明天,我一定要把它看完。”

離開鍾樓,我在宿舍區百無聊賴地逛了一圈,等著宿舍熄燈。我不願意看到趙軍和徐志飛那種奇怪的目光,最近一段時間,我都在熄燈後才回宿舍,只是為了睡個覺。

和以往一樣,回到宿舍時,他們都已上床睡了,我知道他們其實沒有睡著,不過我們彼此也不說話。我獨自洗漱完畢,鑽進了被窩。躺在床上,仰望著窗外明朗的夜空,我又一次品味起佛洛伊德的《釋夢》,嘗試著分析自己的錯亂夢境。

“夢是現實中已被淡忘的記憶的誇大再現。”這是整個序論中反複出現的觀點,可是在我的夢里,沒有一處可以用這樣的一條來解釋,那個佝僂的孫老頭,那個白衣女鬼,那座涼亭,總之一切都是在我現實中留下深刻記憶的。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其實恰恰相反,夢很難反映出一個人在白天注重的事物。在這本書中,提到了許多精神病人的夢境,作者經常使用了解對方夢境的方法來進行治療,是的,夢也是人們精神世界和心理狀態的一種表現形式。

濃密的樹林和那條鵝卵石小道,是我從那扇鐵門的縫隙中窺探到的景象。孫老頭的小木屋會出現在那里,來源于我兩次去停尸房,那條林間鵝卵石的小道讓我不自覺地在潛意識里將這兩處地方聯系起來。那麼不停扭動的樹枝呢?我想起了那晚與林木森去調查盜尸事件時第一次走入那片密林,寒風吹動著那些多年生木本植物,發出“嘩啦啦”的聲響。

而在夢境中,這一景象被誇大地映射出來。

現在一切都變得很清晰了,那閃爍著綠色熒光的台階,暗示著“鍾樓”秘道內通往校園“禁地”的出口,那個拿著手電的人,一定就是林渡雨,在潛意識里我希望他找到出路,而最後在那條台階上發現了他的尸體,于是潛意識中的這一幕出現在夢中。

進入鐵門後所置身的走廊和所看到的一切,來源于吳院長給我所講述的關于池田奈美在重度妄想症下扮演的那個角色的故事,而我最後看到的我自己,也許來源孟麗遺書中的暗示。

所有的一切在夢中被聯系起來,雖然錯亂無章,卻映射出這些人、這些地點與校園中發生的這些離奇事件有著重要的聯系。可是我見到的“自己”,為什麼是一個女鬼的裝束!

想到這,我又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