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夜長月

如同流水般清澈的風,輕輕的拂過面部。

雖然帶著幾分涼意,卻意外的讓人感覺到非常舒服,不愧為春天的早晨。

冷清的街道反射著太陽的光線,明亮的近乎落寞。

不過,這個時候,對于悠閑的冬木市來說,除了自己這種趕著去上課的學生以外,理所應當的看不到別的角色。

而且,就算是自己,今天起的,未免也實在太早了一點。

“呼————”

用力的,將肺中積壓的寒氣狠狠的排了出去,短暫缺氧的感覺讓人有點眩暈,不過原本昏昏欲睡的意志總算清醒了不少。

櫻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自從見到奇魯後,就滿臉魂不守舍的樣子,昨天也沒過來。剩下的藤姐則整天一副懶洋洋的樣子,完全沒有平時捉弄自己的熱情,吃過早飯後就像逃命似的跑了。

右手傳來不安的動靜,衛宮士郎疑惑的低下頭來,這才發現,自己一直牽著的奇魯,此刻正用一臉擔心的表情向上仰視著。

真是的,困惑的表情也太明顯了吧,居然讓奇魯為我擔心,還真是個笨蛋呢。

衛宮士郎帶著幾分自嘲的表情微微笑著,悠然的停下腳步,然後將左手放到了奇魯的金發上,極為認真的撫摸了起來。

說是撫摸,可是對于力道的掌握卻實在差勁的可以,真要說的話,用抓著頭搖來搖去來形容恐怕更加合適一些吧。

不過,奇魯卻並沒有討厭的意思,原本認真的表情看上去反而放松了不少。

“士郎哥哥,不去上課的話,老虎不會生氣麼?”

今天本不是休息的日子,但想到奇魯剛剛來到這里,孤身一個小孩子,恐怕還有很多的不安,所以才決定干脆空出一天來,陪著他一起逛逛新都,也好熟悉一下環境。

不過,說起來也奇怪,藤村姐姐的話,無論誰叫她老虎都是絕對不會原諒的事情,可唯有奇魯,就算當著面這麼喊她也不敢反抗,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

聯系一下前天和昨天那奇怪的表現,該不會是受了什麼不得了的打擊吧。

“沒關系,我已經請過假了,所以奇魯不用擔心,只管開心的玩好了。”

說著,衛宮士郎收回放在奇魯頭上的手,繼續邁開腳步,向著新都最繁華的商店街走去。

“對了,奇魯,為什麼你總是叫騰村姐姐老虎呢?”

並不是什麼刻意的想要知道,只是兩個人走在街上,隨意的找些話題來而已。

“不可以麼?”奇魯疑惑的摸了摸鼻子,抬起頭仰視著衛宮士郎,不假思索的想了好一陣子,這才滿臉認真的說道,“可是,藤村阿姨說,如果我打賭贏了的話,以後就天天叫她老虎啊。”

一滴汗從額頭上迅速的滑落,雖然不是很明白他們賭約的內容,但是從結果來看,老虎似乎輸的非常慘烈,而且心服口服。

這小子,該不會是什麼不得了的家伙吧?

“那你們究竟賭什麼啊?”

按耐不住好奇,士郎微笑著問道。畢竟,怎麼說呢,能讓老虎吃憋而不敢作聲的事情,一定很有趣。

沒有回答,奇魯帶著幾分狡猾的味道,豎起一根手指,放到了士郎的面前,然後一本正經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一根哈根達斯!”

這個臭小鬼,居然懂得在適當的時候喊價,看來老虎輸給他也並不是完全沒有道理的。算了,反正一根哈根達斯也不是什麼為難的事情,就點頭答應好了。

“嗯,我明白了,你就說吧。”

得到士郎的首肯,奇魯的興致一下子就提了上來,雖然說表情帶著幾分迷糊,但是說話之中的內容卻很容易理解:

“我也不是很清楚呢。那天,藤村姐姐對著一本書很煩惱,我就好奇的過去看了看,結果她故意笑我,說如果我能看懂的話,以後願意天天被叫做老虎……”

呃————看來,那本書不是什麼簡單的貨色啊。

士郎的背上忽然有點冒虛汗的感覺,不過終究還是忍不住,將心頭的疑惑問了出來:

“那麼,那本書,究竟叫什麼名字啊?”

不錯,這才是重點,一切的根源,就在于為什麼這樣一本書,如此輕易的就可以讓老虎徹底的陷入不死不活的沉默?

毫不猶豫的,奇魯就像是等待著被誇獎的小孩,很自豪的挺起了胸膛,說道:

“嗯,那個我記得,書名叫《高等積分》!”

“………………”確實是值得自豪的事情,也足以讓任何人無語,畢竟,那可是老虎一直以來,引以為傲的大學教材啊。

有點頗受打擊的仰望天空,記得當初自己無聊的時候也翻了翻,結果什麼都看不懂,倒是把那本書的構成材料解析的一清二楚。然而,如今,一個才十歲的小孩,就能夠把這本令大學畢業的老虎都為之郁悶不已的資料輕易的解釋出來,不讓人受打擊才怪呢。

早知道就不問了,連自己都受了不小的打擊。

告別昏暗的月台,劇烈的風穿梭而過,伴隨著巨大的轟鳴之聲,駛向新都的電車,已經很順利的來到了衛宮士郎和奇魯的面前。

似乎從未有見過輕軌,對于此龐大而詭異的交通工具,奇魯的臉上浮現出了只有小孩子心性才會出現的興奮表情。

啊啊,看來似乎是自己多慮了呢,就算智商遠超正常水平,可終究還是個好孩子。

“哇,士郎哥哥你看,下面的東西好小哦,原來那房子也沒有看上去那麼高嘛……”

努力的趴在窗戶邊上,一對鮮紅的瞳孔充滿好奇的觀察著外面的景色,同時不停的向士郎表達自己稚嫩的驚訝。

“嗯,所以說,站在不同的角度,就可以看到很多不同的景色哦。”淡然的微笑,士郎逐一回應著奇魯的問題,雖然大多都只是希望自己點點頭而已,但是對于身為大人的此身來說,是不可以隨便忽略小孩子的感受的。

這點,那個不負責任,喜歡隨意跑出去旅游,然後大半年不回家的切嗣老爹,可是讓人吃足了苦頭。只是,能夠很開心,很認真的聽著老爹說旅途上的趣聞,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卻變成了衛宮士郎孩提時代最渴望的事情。

或許,渴望的並不是故事的內容,而是父親那久違的面孔吧。

所以,將心比心,對于無依無靠的奇魯來說,一定也希望這個雖然看上去不怎麼可靠的哥哥,能夠多在他的身邊陪伴一下。

“新都車站即將到達,要下車的乘客請准備,請先下後上,依次登車……”

電車緩沖著減慢速度,最後終于在這清脆的女播音之中完全停頓了下來。鋼鐵的車門自動向兩邊分開,透進來的,是有別于車廂內渾濁的清新空氣。

“好了,那麼,我們就去痛快的玩上一整天吧!”


滿臉認真的做出了決定,我牽著奇魯的手一起走出車廂,然後強行振作起精神,將纏繞于腦海之中,那紅衣騎士令人厭惡的眼神,徹底排除出去。

“嗯!”很開心的點著頭,只是那纖細的小手,卻更加用力的反握了過來。

已經成為大人的衛宮士郎,可能早就忘了。孩子,往往比大人更加細心,更加容易注意到自己喜歡的人,心情的變化……

開心的一天很快過去,陪著奇魯逛商店街,暢游新都的游樂園,很難得的,將諸多心煩的事情全部放到了一邊,只是單純愉快的陪著這個弟弟玩耍而已。

從來沒有過這種放松的感覺呢,雖然藤姐也曾帶自己一起到這些地方來過,不過大部分時間都想著如何戲弄自己,故而開心的就只有她一個人罷了。

太陽漸漸西沉,街上的行人也漸漸的寥落起來,盡管奇魯依舊興致勃勃,但這種時候,如果還不回家的話,一定會被餓的七葷八素的藤姐給埋怨死吧。

照這幾天櫻那古怪的神情來看,應該是不可能來的。

鮮紅的光芒灑在新都大橋下的街道上,沒有人的道路,顯得格外淒涼。

依舊牽著奇魯的手,衛宮士郎零碎而悠然的腳步,迎著撲面而來的溫柔夕陽,緩緩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這里距離月台並不遠,只要再走上一百米左右的距離,就可以順利的登上電車,然後平平平安安的在家中為奇魯准備晚餐吧。

只可惜,迎面而來的兩位金發少女,卻差一點就將這微末的願望,化作了永遠不可能企及的幻夢……

“啊啊,你就是第七位MASTER吧,很高興認識你哦———我是來自芬蘭魔術師貴族世家的路菲亞澤特,以後就請多多指教了。”

金色卷發的少女,美麗異常的臉上,親切的笑容里卻不帶任何善意的成分,誰都可以很輕松的聽出其中不帶任何感情的敵意。

不錯,這種敵意沒有任何憎恨或者仇視的成分,只是單純的想要排除對手而已。

所以,就算想問為什麼,想要說道理,恐怕也只是無濟于事的白費力氣罷了。

因為,佇立于此人身後的金發少女,雖然美的足以令人沉默,但是渾身上下的殺氣卻證明了其是如何危險的存在。

那種不帶任何感情的眼神,突兀的非人感,簡直就像是殺人道具一般令人恐懼。

逃跑!大腦毫不猶豫的給身體下達了命令。

金發的少女手中握著無法辨識的透明武器,以絕非人類可以想象的速度,在如同魔術一般的換裝之後,陡然躍上半空,直撲了過來。

“SABER,殺了他們!”

自信的命令,里面沒有身為人的仁慈,就像是切嗣老爹口中形容的那些極為優秀的魔術師一般,感情都已經變成了多余的東西。

一定要逃跑,否則自己和奇魯都會死在這里!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會被敵視,會被獵殺,但是至少有一點是可以明白的————

快跑!

無所謂公平的戰爭,就在這空無一人的新都大橋之下,正式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