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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墨還來不及跳船,只感覺這個個人被拋灑到空中,重重地撞在天花板上,又沿著牆壁滾落,劇烈的疼痛感,麻痹感傳遍全身,腦袋也變得暈乎乎,毫無方向感.
身體"噗通"一聲落入水中,很快又被救生衣的浮力托起,讓他的腦袋浮在在水面之上.縱觀四周,船上的燈光已經全部熄滅,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甚至感覺不到身體以外的四肢存在.
外面怒號的狂風聲小了許多,雖然還能感覺到上下晃蕩的波浪,卻已經感覺不到巨浪滔天的恐怖和暴風雨的吹襲.
"師傅,師傅!"唐墨急促地呼喊著,他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經曆,此時唯一能想到的只有師傅.只有師傅在身邊,他才有安全感.
"別擔心,我們現在應該是處在倒扣的游艇內部,倒扣的船身阻擋了外面的風浪."
師傅的聲音終于在耳邊響起,唐墨慌張的心也得到一點點安慰.
在大海的遭遇和陸地上完全不同,在這里永遠都不能雙腳不著地,永遠都沒有安全感.
"師傅,那我們可以一直待在里面了,只要不出去,就不會被大浪吹走了."唐墨覺得自己想了一個完美的辦法來躲過這場毀天滅地的天災.
"這是不可能的."師傅的一句話瞬間擊碎他的理想主義,果然是帥不過三秒.
"在這麼猛烈的巨浪沖擊下,這艘快艇能不能撐住,會不會解體,會不會沉沒都還難說,最主要的還是我們所在的這個空間本就不大,這里的空氣存量十分有限,頂多支撐我們在里面待上20分鍾."
"20分鍾之後會怎樣?"唐墨急切地問.
"會缺少空氣,缺氧而死,活活憋死."
"所以,我們要麼在這里被活活憋死,要麼沖出去,爬上救生艇,還有一線希望."
師傅的答案讓唐墨再度陷入慌張,這樣的答案等于給了他的兩個選擇:要麼憋死,要麼淹死.
實際上這也相當于只有唯一一個選擇:不想被活活憋死,那就沖出去,至少還有一線生機.
不過,情況比金大師預估的還更不樂觀.僅僅過去10分鍾,船體傳來"嘎嘎嘎"的異響,巨大的響聲刺激得耳膜仿佛都要被撕裂了.
"不好,船要解體了,我們要馬上潛水出去,否則會被船拖下水底,那就真的出不去了."
"師傅,我聽您的."
"使出最大力氣,深吸一口氣,憋著氣潛水下去,再往外游.一旦離開這里個小空間,我們就只有一次機會.一定要盡量往外游,憋不住了再上浮."
金大師在黑暗里摸到唐墨的手,說:"我數一二三,就開始吸氣,你吸滿了空氣,就拍拍我的手,我們開始一起下潛,往外游."
"等一下!"唐墨急促地打斷師傅的命令.
"有話快說,沒時間了!"
"師傅,我穿著救生衣的力氣太大,我潛不下去."
黑暗中仿佛聽到金大師拍額頭的聲音,說"我這麼把這給忘了,快,把救生衣脫掉,用嘴巴咬著系帶,你潛水,讓救生衣浮在水面上.吸足氣了拍拍我的手示意."
金大師說完,已經解開救生衣的通知開始閉嘴吸氣.幾秒之後,感覺到唐墨在拍他,立即一頭紮進水里,開始向下向外游去.
前半段,唐墨還能感覺到師傅就在跟前,只要能覺到他在,自己的心就能淡定一些.
感受到越來越難受的胸腔,唐墨終于忍耐不住,開始往上上浮.
身邊的水流波動越來越劇烈,耳朵感受到的水壓越來越小,胸腔里的難受感也越來越強烈.
突然間,腦袋一輕,唐墨伸手抓過嘴里叼著的救生衣系帶,緊接著張開嘴拼命地呼吸,這才讓自己的胸腔好受一些.
可是才剛剛緩過氣來,一個浪頭突然劈頭蓋臉地撲下來,唐墨一瞬間被擊沉沉入水里,嘴巴口鼻被灌了滿滿的海水,嗆得他劇烈咳嗽起來.
海水苦澀,稍微有些進嘴里就已經十分難受,現在嗆咳起來,難受得恨不得口鼻心肺都不是自己的,把它們統統都切了扔了才好.
慌亂中,渾身失去力氣,感覺到手掌一松,救生衣系帶即將脫離,他瞬間清醒過來,匆忙地開始穿上救生衣.
可是風大浪大,在這樣波蕩的海面上穿救生衣談何容易,唐墨幾次被浪擊沉,幾次險些脫手,疲憊得他已經快要放棄了.
"一定要成功啊,我還不想死啊!"
終于在一次短暫的上浮後,強烈的求生[yù]望刺激下,他瞬間手速倍增,迅速穿好救生衣,並系好所有系帶.
"師傅,師傅,您在哪兒啊師傅?"
唐墨拼命地呼喊,但周圍除了怒吼的狂風,瓢潑的大雨,一浪接一浪覆蓋過來的浪頭,唐墨再也找不到任何人.
"我怎麼會在後退,怎麼在下沉?"
唐墨感受到身體在被某種神秘力量拉扯著往水底沉下去,來不及多想,拼命呼吸一口空氣,剛剛閉上嘴巴捏著鼻子,整個人就被拖入水中.
"完了完了,這是教練說的沉船漩渦."
唐墨清晰記得教練所說的話:在遭遇沉船時,大部分人不是因為不會游泳淹死的,而是被沉船時造成的漩渦拖入水中淹死的.沉船時周圍的海水填補船里空間的,所形成的巨大吸力會把附近的物體卷進去一起下沉,穿著救生衣都抵不過這股力量.
"不行,我不能死,我還沒成為廚神,我還沒完成師傅的願望,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唐墨的頭腦恢複了一些理智,感覺到挾裹身體的吸力變小時,他開始拼命劃水往海面上游去.
眼前黑漆漆的一片,咸澀的海水弄得眼睛非常難受,鼻子嘴巴不能呼吸,胸腔的已經開始出現刺痛感,絕望的情緒迅速蔓延.
唐墨的鼻子一直在往外冒泡,這是在排除體內的僅剩的空氣,等到空氣排盡,若還不能到達海面,還不能呼吸到新鮮空氣,他很可能就再也呼吸不到明天的空氣,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呼,阿噗,呼哧,呼哧."
唐墨終于在最後一口氣耗盡的時候沖上海面,哪怕只能呼吸到一小口新鮮空氣,這時候也有一種劫後余生的感覺.
"好險,差點就死了."
唐墨盡力避開打過來的浪頭,接連呼吸幾口之後,為剛才的凶險感到一陣後怕.
當年對戰大野豬的時候,也沒有這種被死神拉著雙腳的感覺.
"師傅,師傅呢?"唐墨慌張地舉目四望.
可周圍全都是黑漆漆的一片,連一點燈光都沒有,劇烈起伏的波浪把他帶進拋起-摔落-拋起-摔落的不間斷循環中,根本就身不由己.
浪很大,風很猛,四周都是野獸般的怒號和雨水打在海面的噪音.他的呼喚根本就傳不了多遠.
"師傅,你在哪兒啊?"
唐墨的聲音里帶著哭腔,幾次吶喊之後,恐懼的情緒又一次彌漫心頭.
在完全沒有安全感的大海里,獨自一人面對暴風雨,自己的力量是多麼渺小,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計.
"不行,我不能死,我不能浪費體力,我要活下去找師傅."
經曆過慌亂和絕望之後,唐墨的情緒開始穩定下來,他睿智的思維終于開始占據他的大腦,開始指揮自己的身體朝正確的方式處理現在的困境.而這,已經是他又經曆了十幾次被大浪打入水里之後了.
願望很美好,現實很殘酷.唐墨終于理解上帝給你關上一扇門的同時把窗也給關上的絕望了.
這邊求生的[yù]望剛剛升起,一個超級大浪猛地從他頭頂上蓋下來,這不僅是把人打入水底,巨大的沖擊力讓唐墨感覺自己像是被高速火車撞擊,腦袋一昏,就失去了意識.
……
不知道過了多久,唐墨悠悠地從昏迷中醒來的時候,首先感覺到的依舊是上下飄蕩的飄忽感,不過暴風雨倒是小了許多,還在嘩啦啦地下著,不過打在身上已經不疼了,也沒有那種讓人難以呼吸的窒息感.
"我這是在哪兒?"唐墨迷蒙蒙地睜開眼睛,原本漆黑如墨地夜空已經不在,天空中變成模模糊糊的微光,像是混沌初開,迷茫一片.
"你在救生艇上,暫時安全."耳邊傳來一個甕聲甕氣的聲音.
"救生艇……我師父呢?"
唐墨的眼睛還沒完全睜開,他本能的還是先想到師父,一刻沒有找到師父,他就會一直都處在不安之中,連昏睡的夢里都反複放映著師父被卷入海底的噩夢.
"不知道."答話者惜字如金.
唐墨終于徹底醒轉過來,看到眼前的人,竟然是最不愛說話的楊田成,怪不得回答都那麼簡短.
"楊叔叔,怎麼會不知道,難道你都沒看到他們嗎?"
唐墨語氣里帶著焦急,一刻不找到師傅,他心里就一刻不得安甯.
"我怎麼會知道,就像你,明明救生衣上就有口哨,你吹了嗎?夜光燈,你打開了嗎?"
楊田成難得的多話起來,"要不是你飄到我的救生艇跟前,我都發現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