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十六話



還沒到天亮的時候。但天空已經開始微微發白,地面與天空間的分界線已經可以黑白分明地看清楚。清澈透亮的空氣讓人感受到刺骨的寒冷。

貝爾格里夫輕輕地起身,小心地避免吵醒睡在他身邊的安潔琳。他將爐子里灰下面仍在緩慢燃燒的炭火挖出來,上面放上細柴,再在上面放上較粗的木頭,然後吹了幾口氣,讓火複蘇。即使這樣家里仍然很冷,哈一口氣還能看到白煙。

安奈莎和米麗婭姆睡在壁爐附近。大概是因為冷,倆人將毛毯重疊起來,關系親密地抱在一起,發出安穩的鼻息聲。看到她們睡得似乎很好,貝爾格里夫安心地長出一口氣。

正當他輕手輕腳地做著散步兼巡邏的准備時,安潔琳揉著眼睛醒來了。

「爸爸……我也要去」

「吵醒你啦……再睡會兒唄?」

「沒事……我想和你一起去」

安潔琳手腳麻利地穿上上衣,披上外套。

父女倆一起來到屋外。雖然家里也很冷,但外面的寒冷程度又更上一層。

安潔琳深深地吸了一口久違了的托內拉清晨的冷氣,隨後又將其緩緩吐出,白煙在空中慢慢地散開。

「……好清爽」

「哈哈,冷嗎?」

「還好……很舒服」

遠方的天空越發白亮,但是天頂上還有星星在閃閃發光。天空越是亮,就越發顯得地上的暗色濃。沒有風。空氣似乎都堆積在天空底部呆坐不動。遠處傳來公雞打鳴的聲音。

地上立著大大小小的霜柱,踩上去腳下就會發出吱吱的聲音。安潔琳似乎在享受這種感覺似的,故意大步踏上去。小的時候她也曾這樣到處踩著霜柱走。

兩人圍著村子慢慢轉圈。家家戶戶的院子角落里和路邊上都還留有殘雪,被夜間的冷氣一凍再次凝固變硬。小河里的水也覆蓋上薄冰。

安潔琳走在前面,一跳一跳地享受著踩碎霜柱的感覺。這讓貝爾格里夫莫名地感到一種安心的感覺,雖然看著長大了,但果然還是自己的女兒啊。

「好懷念啊……以前也經常這麼做」

「是啊……每天早上明明很冷但還努力起來呢」

「嘿嘿……」

安潔琳蹦蹦跳跳地回到貝爾格里夫面前,撲進他的懷里。隨後用臉蹭蹭他的胡須。

「紮紮的好舒服……」

「你干啥呢……」

貝爾格里夫一邊苦笑一邊撫摸著安潔琳。

兩人來到可以俯視村子的小高台上。周圍遍地都是大大小小的石頭。枯草覆蓋著周圍的地面,而新芽也從枯草下面鑽了出來。

從高處看下去,托內拉村非常安靜。不過似乎已經有幾戶人家起來了,可以看到煙囪里升起做早飯的炊煙,也能聽到羊兒咩咩的叫聲和牧羊犬的吠聲。

安潔琳一蹦一跳地向前跑出幾步,隨後轉過身來。

「我喜歡這里。可以看到整個村子……」

「是啊……喂安潔,小心腳底下」

太陽逐漸升起,遠處東方的山脊上射出炫目的光芒。陽光才剛一露頭,原本昏暗單調的風景瞬間有了影子,生出立體感來。到處都可以聽到鳥兒的鳴叫聲,世界仿佛突然醒來一般。石頭上的霜被陽光一照也閃閃發光。

兩人並肩站立,眺望著慢慢升起的太陽。

「哈——……好漂亮」

安潔琳吐出一口氣,看著它慢慢地改變形狀,終于升到空中,消失不見。她吸了一下鼻子,用手捂住露在外面的耳朵,隨後又使勁搓手取暖。

「托內拉完全沒有變呢……」

「是啊,沒有變呢……大概從爸爸出生之前開始就一直都沒有變化呢」

「嗯……讓人很安心呢。奧爾芬太熱鬧了,讓人眼花繚亂的」

「哦……在奧爾芬過得不開心嗎?」

「……不是,這是兩回事。我喜歡托內拉」

「哈哈,是嗎……不過接下來也要整修道路了呢。會變成什麼樣呢……」

「修路?」

「波爾多伯爵她啊,說是要整修通到托內拉的道路。等到真修好的話,你想回來也能更容易吧」

「賽侖和薩莎她們家啊……」

「啊,對了。說起來,之前薩莎小姐給了我一百枚金幣,說是作為救了賽侖小姐的報酬,我幫你存著呢」

「是嗎……」

「你回奧爾芬時候帶回去吧」

「不了……爸爸你拿著吧。我不缺錢」

「唔……是嗎……那我就先幫你存著吧。需要的時候再說」

「嗯……對了,爸爸」

「怎麼了?」


「你收薩莎當徒弟了嗎?」

貝爾格里夫有些為難地撓了撓臉頰。

「爸爸是沒有這個意思啦……只是和她比試了兩次而已。是她自作主張要叫我師父的」

「這樣啊……」

安潔琳似乎莫名地高興,緊緊抱住貝爾格里夫的胳膊。

「……強嗎?」

「嗯?」

「我說薩莎」

「啊,很強啊。下次交手時候怕是就要輸給她了」

「……不能輸。在我打贏爸爸之前不許你輸給別人」

「別說這種強人所難的話啊……對了安潔,你使劍時候的那些習慣要趕緊改掉啊?連爸爸都打不贏,將來要是碰上S級或是魔王之類的對手的話,實在是讓我很擔心啊……」

聽到貝爾格里夫這麼說,安潔琳噘起了嘴。

「魔王又沒有爸爸這麼強嘛……」

「喂喂,不是這樣的吧……」貝爾格里夫苦笑著捋了捋自己的胡須。「說起來魔王是什麼樣的啊?」

「嗯,那個……就像是這樣,一團在扭動的黑影的感覺」

聽見這句話,貝爾格里夫正在捋胡子的手停下了,隨後他非常驚訝地眯起眼睛看向安潔琳。

「黑影……是什麼形狀的?」

「唔……姑且算是人型。不過很小,大概也就到我腰這麼高吧」

貝爾格里夫忍受著再次出現的幻肢痛,皺起眉頭陷入沉思。

非常像。

但是,當時的那個雖然也是黑影,卻是四腳的獸型。

「……大概是不同的東西吧……那個如果是魔王的話,我們如今……」

「……?怎麼啦,爸爸?」

「嗯……啊,沒什麼。沒事」

看到安潔琳正擔心地抬頭看著他,貝爾格里夫笑著摸摸她的頭。幻肢痛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消失了。

太陽終于升起,將各處都完全照亮。可以清楚地看到安潔琳的臉已經因寒冷而被凍得通紅。手摸上去也能感覺到有些發涼。

「有些冷了啊……轉完一圈早點回去吧」

「嗯……嘿喲」

安潔琳突然輕巧地跳到貝爾格里夫背上,隨後開心地將臉埋進他的頭發里。呼出的氣息讓他感覺癢癢的。

「我不在爸爸有沒有覺得寂寞啊……?」

「那是當然啊。你能回來我很高興啊」

「嘿嘿……我回來也很高興……」

安潔琳滿足地揉著貝爾格里夫的頭發。

「哎呀呀……真的是一點沒變呢……」

貝爾格里夫苦笑著,就這樣背著女兒慢慢地走下高台。

○○○○○

陽光照進森林里面,鳥兒在林間的地面上跳來跳去,尋找著探出頭來的蟲子。早春時節各種生物都蘇醒過來,樹木也都生出柔軟的新芽和枝條。

在一棵倒下的大樹的陰影里,有一個小小的黑塊。黑塊還不到拳頭大小,不斷地搖動著,就好象在因寒冷而發抖一般。

一只鳥在樹下和石頭的背陰處尋找著獵物,不停地用喙戳著地面。鳥兒發現了黑塊,于是也試著戳了一下,但黑塊卻突然黏了上來。鳥兒慌慌張張地拍動翅膀想要將其甩掉,然而黑塊就這樣很快纏到鳥兒身上,最終將鳥徹底包住,如同將其徹底融化一般吞了下去。黑塊吞掉鳥兒之後相應地增大了一圈,仍是一副軟乎乎的樣子搖來晃去。看起來像是生物,卻又沒有手腳,也分不出頭和身子的界限,完全是個球。

像是討厭太陽光一般,黑塊又蠕動著鑽進了朽木的陰影里。雖然看不到有嘴之類的器官,但它似乎仍在嘟囔著什麼。

『哪里……?我……為什麼……這、里?我……是誰?主人……主、人……?主人……是誰、來著……?』

黑塊繼續來回搖晃,像小火苗一般不停地晃動著。

又過了一段時間,一只野兔跑了過來,好奇地看向樹蔭處。黑塊突然如離弦的箭一般跳了出來,粘到野兔身上。野兔受驚四處亂蹦,但卻被黑塊塞住了嘴,堵住了眼睛,很快整個身子都被黑塊吞了下去。

黑塊又大了一圈,輕微地抖動著,隨後其中一部分膨脹起來,形成了鳥翅膀的形狀。

『我……是鳥……?不、對……』

那個看起來像翅膀的部分慢慢地改變著形狀,逐漸變成了胳膊的樣子,而其前端也分叉出手指來,成了手的形狀。

『手……人、類……?我……』



又過了一段時間,黑塊終于變成了人型。有了頭,有了手,有了腳。不過大小也就只相當于人類嬰兒一般。它似乎是還不習慣站立,一直沒有站起來,只是四腳著地趴在地上,躲在朽木的陰影里瑟瑟發抖。


『好寂、寞……』

○○○○○

「稻草和爐火和……還有什麼呢~?羊毛?干豆子嗎?」

「嗯,是呢。都是些在奧爾芬很少聞到的味道……但是總覺得能讓人很安心呢」

米麗婭姆和安奈莎兩個人披著毛毯,緊貼在一起坐在壁爐前。

太陽已經升起,陽光從緊閉的門和窗的縫隙間射進來,將屋里照亮。夜里變冷的屋頂和牆壁似乎因熱脹冷縮而相互摩擦,偶爾能聽到吱吱的聲音。

父女倆還沒有回來。留在家里的兩人雖然起來了,但也不知道該干什麼好,而且又很冷,所以總之就先繼續這樣縮在壁爐前不肯離開。

鄉下的屋子里有著各種各樣的的味道。她們明明是在奧爾芬城里出生長大,但卻對這些味道有一種不可思議的懷念的感覺。大概是體內流淌的血液中早已刻上了祖先的記憶印記吧。

或許是因為冷,米麗婭姆又窸窸窣窣地往安奈莎身邊湊了湊。她的貓耳也伏在頭上,安奈莎淘氣地笑了。

「嘿嘿,耳朵冷了是嗎?需要羊毛帽嗎?」

「討厭~!害我一想起來就忍不住要笑!」

兩人說著,咯咯地笑了。

貝爾格里夫那耿直卻又有一點不通世故的性格讓兩人很有好感。他每次看向安潔琳時,那種作為父親的溫柔的視線也都被兩人看在眼里。的確,安潔琳會愛慕這樣的父親,會想要見到他,這些也就都不難理解了。

米麗婭姆笑嘻嘻地看向安奈莎。

「有爸爸真好啊~。開始有些羨慕安潔了」

「是啊……嗯,的確是呢」

她們倆是在教會的孤兒院長大,撫養她們的就是教會的修女。修女雖然也有嚴厲的時候,但實際上給予孩子們的愛並不亞于普通母親給親生孩子的愛。安奈莎和米麗婭姆也都對此相當感激,如今也仍然非常喜歡修女。但這畢竟只能提供親情中母性的一面,對于她們倆來說從來沒有感受過父愛。她們並不清楚有父親是一種怎樣的感覺。

有時會有些慈善家來到孤兒院表示要收養孤兒當養子。對于兩人而言,女性姑且不論,那些有錢的男人實在無法讓她們產生好感。與其說那是父性,倒更像是在尋找玩物的感覺。當然,對于這樣的家伙們的申請,修女也會堅決地予以拒絕。

但是對于見面還不足一天的貝爾格里夫,她們卻的確感受到了父性。貝爾格里夫一個人將安潔琳養大,他身上無疑也存在著母性的一面,但畢竟他是個大男人,尤其是在與安潔琳比試時,在斥責她的壞習慣同時為她的成長所高興的那副模樣,的確展現出作為一個父親的一面。這與母性所帶來的那種溫暖懷抱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接觸到未知事物的這種感覺讓安奈莎和米麗婭姆多少有些困惑,但卻絕不討厭。倒不如說這更促使她們去想象『如果有父親會是怎麼樣』。

「啊~啊,如果貝爾叔是我爸爸就好了……好想像安潔那樣撒嬌啊」

「說什麼呢……」

「哼哼~,安娜也是一樣的吧~?我可是知道的哦」

「才、才沒有那種事情!我才沒有想過要騎大馬什麼的……」

【騎大馬:原文“肩車(かたぐるま)”,指一個人騎在另一個人脖子上的動作,搜了一下各地叫法似乎都不一樣,所以姑且選了個看著最通俗的名字……】

說到一半,安奈莎反應過來,猛地抬起頭來,只見米麗婭姆一臉壞笑。

「你看吧~」

「吵、吵死了!」

安奈莎氣呼呼地鼓起臉頰,臉紅得像熟透的蘋果,伸手在米麗婭姆頭上拍了一下。正在這時門開了,安潔琳走了進來,兩手都抱著柴火。

「我回來了……你們倆都起來啦?」

安潔琳吐著白氣來到壁爐前。她的臉因寒冷而染得通紅,原本就略帶稚氣的面容越發顯得年幼。

「嗯,起來了。你起得真早啊」

「算是習慣吧……以前在托內拉時候每天早上都要和爸爸出去巡邏」

「貝爾叔呢~?」

「在做空揮呢。這也是他每天的習慣……」安潔琳將拿回來的柴火又往火上添了幾根,脫了外套拿起劍,看向兩人。「要來嗎?」

兩人對視一下,也都迅速站了起來。

院子里的白霜反射著太陽光閃閃發亮,而從地面升起的晨霧遮擋了部分視線,讓人無法望到遠方。

貝爾格里夫正在揮劍。他脫掉了外套和上衣,身上只穿一件單衣。身體上可以看到有許多大大小小的舊傷。他左腳略退一步站穩,雙手持劍從上方揮下。持劍站立時的姿勢看起來非常自然放松,但揮下的一瞬間卻會展現出非常驚人的氣勢。揮劍時不光是使用手臂,而是將腰背力量全部用上,充分活動身體關節,發出全力一擊。

站直,揮劍,回位。貝爾格里夫就這樣一次又一次認真地揮著劍。這樣持續二十年以上不間斷地練習,已經讓他達到了一種非常熟練的境界,只不過從旁人看來就只是在連續揮動而已。

安潔琳也脫掉上衣跑了過去,站在貝爾格里夫身邊開始同樣空揮。她的動作完全一樣,速度上或許還要比貝爾格里夫快一些。看到這幅光景就不難理解,安潔琳的確是師承貝爾格里夫呢。

安奈莎和米麗婭姆也欽佩地看著這一切。安潔琳那猛烈而又迅速的劍法,原來全都是發源于此啊。

米麗婭姆湊到安奈莎耳邊說道。

「貝爾叔他右腳是假腿吧~?真厲害啊……」

「是啊,太厲害了。如果沒有早早引退的話應該已經是S級冒險者了吧……真可惜」

終于結束了揮劍的貝爾格里夫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他身上散發出陣陣熱氣,似乎也多少出了一點汗。貝爾格里夫注意到旁邊的兩人,抬手向她們打招呼。

「喲,早啊」

「早上好」

「早上好~,貝爾叔」

貝爾格里夫用手巾擦著汗走過來。

「很冷吧?睡得還好嗎?」


「是的,比想象的要暖和……」

「但是早上真的很冷呢~。到底還是北方啊」

「哈哈,是呢。但是你們能睡好就好……米莉,你不戴帽子耳朵真的不冷嗎?」

「噗噗……噗哈哈,沒問題的!嘿嘿」

一臉認真的貝爾格里夫讓米麗婭姆和安奈莎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貝爾格里夫則是有些迷惑地穿上上衣,打開地窖的蓋板,從中翻找儲藏的蔬菜,同時向剛剛結束揮劍的安潔琳發出指令。

「安潔,你去把鍋里水燒上我好煮芋頭……還有把昨天剩下的燉菜加點大麥一起煮上」

「好——」

安潔琳將上衣搭在肩上進了屋。貝爾格里夫從地窖中取出幾個芋頭放進旁邊的籃子里。看著他的身影,安奈莎不禁出聲問道。

「那個,安潔爸爸就沒有想過要重新回去當冒險者嗎?」

「嗯?也是啊……剛回來這里那段時間倒也不是沒想過,但是安潔來了以後就再沒想過了。光是養小孩就已經忙得不可開交了」

「現在呢?貝爾叔你這不是超強的嘛!回歸的話肯定能作為高階冒險者大放異彩的哦?」

聽到米麗婭姆的話,貝爾格里夫苦笑著撓撓臉頰。

「沒有那種事情啦,我還差得遠呢……而且啊,我已經習慣了這里的生活了。大概已經沒法回到那種冒險者的生活模式了吧。雖然說那樣也有那樣的樂趣,有伙伴,有夢想……就像你們現在這樣」說到這里,貝爾格里夫笑著聳了聳肩。「信不信由你們,但我當年也是十幾歲的年輕人啊」

兩個人都笑了。

貝爾格里夫拿起裝芋頭的籃子站起來准備回屋。這時候米麗婭姆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開了口。

「那個~……貝爾叔」

「嗯? 怎麼啦,米莉」

「那個啊,能不能請你稍微摸摸我的頭呢~?」

「哦……倒是沒問題……」

貝爾格里夫一臉莫名其妙地將空著的手伸出去放到米麗婭姆的頭上,隨後以非常溫柔的動作輕撫她的頭。

雖然手心因老繭而粗糙不平,但那只似乎能包容一切的大手非常溫暖,讓米麗婭姆露出一副感動的表情,衣服下面的尾巴也來回擺動。

「唔哈……這就是……」

「……這有什麼意義嗎?」

「是的!非常感謝!嘿嘿……這就是爸爸啊……」

貝爾格里夫一邊撫摸著米麗婭姆,一邊一臉詫異地看向安奈莎。安奈莎苦笑著說道。

「哈哈……這家伙,有時候就是稍微有點怪……」

聽到安奈莎的話,米麗婭姆不滿地眯起眼睛。隨後她臉上立刻浮現出惡作劇般的表情,看向貝爾格里夫。

「貝爾叔貝爾叔,可以再拜托你一件事情嗎~?」



「倒是沒問題啦……」

「嘿嘿,那個啊,請你陪安娜玩騎大馬!」

「讓安娜……騎大馬?」

貝爾格里夫仍是一臉詫異地看向安奈莎。安奈莎一下子愣住了,隨後立刻臉色通紅,使勁地擺手。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用!真的不用!」

「……她好像是說不用哦」

「嘿嘿,她只是在害羞而已啦~。好啦,趕緊爽快點騎上來吧!」

「呃……要怎麼做才好?」

「真的不用!真的不用啦!」

貝爾格里夫困惑地站在當地,而安潔琳卻突然悄無聲息地從家里閃出來,從背後緊緊抓住了安奈莎的肩膀。

「……你是打算當我不存在嗎?」

「唔咦!?不、不是!不是我是米莉她!」

「你說什麼呢~,是安娜自己說想騎大馬的吧」

「不、不是!我那只是想想而已」

「……想騎我爸爸的話,就先打倒我吧……」

「都說了不是啦——!」

看著吵吵嚷嚷的少女們,貝爾格里夫茫然地撓了撓頭。

「……真搞不懂年輕人們在想些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