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睜眼一看,安潔琳也跟自己睡在同一張床上。明明就有兩張床,但她還是鑽到爸爸的床上來了。
要是繼續這麼撒嬌的話,等回了奧爾芬可是會很麻煩的,這讓貝爾格里夫不禁苦笑。反倒是之前她十二歲時候說過要練習自己一個人睡,那時候倒更像個大人樣。
天還沒亮。原本想要好好休息休息的,但長年來的習慣果然還是沒有這麼容易改變。
貝爾格里夫坐起身來,關節和肌肉似乎還會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但至少比起昨天是已經好多了。大概是因為床比較軟吧?
他彎彎膝蓋,轉轉肩膀。之前那種動作非常受限的感覺已經沒有了。
「好孩子……」
貝爾格里夫輕輕撫摸著膝蓋和肩膀,裝上假腿慢慢站了起來。安潔琳似乎還沒有醒來的意思,唔姆姆地翻了個身,身上一股酒氣。不知道是不是聊得很盡興,她似乎喝了很多的樣子。雖說記得自己有勸過她不要喝太多,但對于年輕人來說這似乎是徒勞的忠告,貝爾格里夫無奈地撓了撓頭。
雨已經停了。天空雖然還被云層所覆蓋,但云很薄,而且風速也很快。
穿不習慣的衣服總是讓人有些心神不甯。貝爾格里夫換了衣服,拿起劍輕輕走出房間。公館里還很安靜。不過廚房那邊已經開始吵鬧起來。為了在主人們起床之前就做好早餐的准備,傭人們正在忙碌不停。走在走廊里,可以聞到烤爐中傳來的烤面包的香氣。
與負責巡邏的士兵打過招呼,他來到仍被晨霧所覆蓋的中庭院子里。一踏上草坪就能感覺到腳下還是水囊囊的,看來昨晚下了不少。不過今天應該是個晴天。
貝爾格里夫慢慢地放松身體,架起劍來。像是要確認一個個動作一般,開始慢慢揮劍。關節似乎還在發出吱吱的聲音,略有一點疼痛。看來做過頭了就肯定會招致反彈。
他像是要探尋疼痛的原因一般,一點點地慢慢改變著行動方式,一邊與自己的身體慢慢交流,一邊繼續揮劍。如果是年輕時候的話還可以憑一股蠻勁扛過去,但到了這個年紀還要繼續過度使用身體的話有些事情可就難以挽回了。必須正確摸索出自己身體的界限。
貝爾格里夫有意識地控制著力量的流動,從腳開始經過腰,傳遞到脊柱上,最終和手臂的動作聯動起來。在不讓身體疼痛的前提下,盡可能最大限度地引出自己的力量。
「……好硬啊」
他自言自語。與安潔琳對戰那次的動作實在太過頭,以至于現在有一種身體里有某些零件錯位的感覺。
但是似乎也不是完全無法挽回的事情。當然不可能現在立刻就完全修好,但只要每天一點點一點點地慢慢來,逐步將感覺找回來就好。反正回了托內拉以後有的是時間。
明明只要放棄揮劍就好了啊,他臉上浮現出少許自嘲似的微笑。但到了現在,與劍共同生活的日子早已經超過了沒有劍的日子。除非兩只手臂都沒了,否則自己怕是到死都不會放棄吧。
在練習了將近一小時後,貝爾格里夫放下劍來長出一口氣。明明比起平常的揮劍來說節奏要慢很多,但反而有一種相當疲憊的感覺。
「很漂亮」
背後傳來聲音。他吃了一驚回過頭去,看到阿什克羅夫特正站在那里。他背靠在牆上,抱著胳膊,但眼鏡背後的視線相當銳利,眼睛似乎是有些不高興似的眯了起來。
「身體的轉動、揮劍的迅猛程度,完全都看不出來是有在用義肢。的確很了不得」
「這還真是多謝……」
「但是,我覺得還到不了能讓薩莎小姐贊不絕口的程度」
阿什克羅夫特像是嘲諷般哼了一聲,似乎是在挑釁。貝爾格里夫苦笑著撓了撓臉頰。
「是啊,我也是這麼覺得的……不過薩莎小姐她總是對此深信不疑呢」
「唔……」
阿什克羅夫特似乎有些出乎意料,微微皺起眉頭。他本以為對方肯定會激動起來或是反諷幾句。
貝爾格里夫也在思考。對方對自己似乎是沒有好感。年輕人本來就容易自信,再加上赫維緹卡和薩莎對自己這樣一個鄉巴佬抱有很高評價而導致他產生嫉妒心理,這些都很容易明白。剛剛二十出頭就可以擔任北方大領主家的總管,擁有如此過人的才干,自然會令他對于自己這樣不知哪兒來的中年男人產生不滿的感覺。
阿什克羅夫特的態度雖然有些無禮,但貝爾格里夫並不在意。反倒是這份年輕所帶來的昂揚的氣勢讓他不由得微笑起來。然後,他還抱有一種淡淡的期待感,對方似乎能夠不受先前傳言的影響,對自己的劍法做出合理正當的評價。
阿什克羅夫特一時語塞,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于是貝爾格里夫笑著向他搭話。
「阿什克羅夫特先生,聽說閣下似乎也似乎精通使劍……」
這話讓阿什克羅夫特抓住了話頭,開了口。
「是啊……雖然不及薩莎小姐,但至少要比剛才所見的你的劍法強。冒險者公會里除了薩莎小姐外還沒有我贏不了的對手」
「原來如此,這還真是了不得。有閣下這樣的人守在身邊的話,赫維緹卡小姐也可以放心了吧」
貝爾格里夫只是很老實地說出自己的想法,但在對方聽來卻像是在諷刺,他一副有些生氣的表情說道。
「哼……還真是低聲下氣啊。我不管你是『赤鬼』還是什麼,反正我對你是沒什麼好印象。你別太得意忘形了」
「不不,不會的。感謝您的忠告」
貝爾格里夫始終保持一副謙遜的態度,這似乎讓阿什克羅夫特有些焦躁,他不高興地推了推眼鏡,轉身離開了。看著他的背影,貝爾格里夫呵呵地笑了。那份年輕人的魯莽勁讓他覺得有些可愛。
貝爾格里夫將鞋子上和假腿上的泥擦掉,回到房間里。安潔琳仍然在床上躺著沒有起來。這到底是喝了多少啊,貝爾格里夫傻眼地搖了搖安潔琳。
「安潔,起來了。早上了」
「唔……姆……」
安潔琳稍稍睜開眼睛,慢吞吞地坐起身來。她身上還是那條穿不慣的裙子,扣子和掛鉤都解開了,顯得亂糟糟的。眼睛和嘴半睜著,身體左右搖晃。
貝爾格里夫歎了一口氣。
「都跟你說了不要喝太多的」
「嗯……早上好……爸——爸」
「好,早上好……要是還困的話就再睡會兒吧?」
「嗯唔……在水……」
安潔琳撲通一聲靠在貝爾格里夫身上,很快又呼呼地睡著了。看這樣子,隔壁的兩人應該也差不多吧。
貝爾格里夫無奈地將安潔琳放在床上讓她重新躺好,再給她蓋上被子,隨後坐在椅子上看向窗外。他剛才揮劍時才剛剛露頭的太陽如今已經完全升起,云彩也都被風吹得不見了蹤影。湛藍的天空鋪展開來,被昨晚的雨水充分浸潤的樹葉和小草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亮。實在是非常美妙的光景。
太陽越升越高。晨霧逐漸散去,鳥兒飛過天空。熟睡的人們從睡夢中醒來,簡直就像是整個世界逐漸複蘇一般。
到底修整道路的事情要到什麼時候才能談好呢?希望不要拖得太久啊。貝爾格里夫這麼想著,以手托腮陷入思考。
朝外面看了一會兒後,門口響起了敲門聲。說過「請進」之後,一位年輕女仆輕輕地走了進來。
「早安。那個,小姐們想請幾位共進早餐……」
「啊,謝謝了。承蒙各位好意」
「那麼我現在帶您過去……」
「請稍等一下,我女兒她……」
貝爾格里夫站起來,搖了搖還在睡覺的安潔琳。
「喂安潔,吃早飯了」
「姆……不吃了……」
「不能這樣。人家赫維緹卡小姐好心招待我們的……」
「不要」
安潔琳鑽回被窩里,用被子把頭蓋住縮成一團。貝爾格里夫歎了口氣。
「那爸爸就先去了啊?」
沒有回答。似乎是又睡著了。貝爾格里夫無奈地搖了搖頭,跟著女仆出了房間。
他在女仆帶領下走進餐廳,波爾多三姐妹已經坐在桌邊正在暢談著什麼。阿什克羅夫特也陪在一旁。赫維緹卡注意到了貝爾格里夫,笑著向他招手。貝爾格里夫也回以微微一笑,在給他准備的位子前坐下。
「各位小姐們,早上好」
「早上好,貝爾格里夫先生。休息的還好嗎?」
「托您的福。不過小女似乎是喝得太多起不來……」
看著苦笑的貝爾格里夫,薩莎呵呵地笑了。
「哈哈哈,昨晚還真是喝得爽啊!哎呀呀,真是一個愉快的夜晚呢!」
「二姐你也一起喝了吧……?還真是能喝呢」
賽侖歎了口氣。說起來昨晚薩莎應該也是跟她們一起喝酒的,但她現在卻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說說笑笑。貝爾格里夫不禁有些佩服,這酒量還真是大呢。
貴族的餐桌果然非常華麗。剛烤好的軟軟的面包配上培根、煮蛋、燉菜。泡菜、香腸、蒸芋頭、果醬和酸奶等各種各樣的食物
一字擺開,就連盛盤的方式都看著很有品位。太過有品位的結果就是讓貝爾格里夫完全無法平靜下來。已經結束了飯前祈禱的三姐妹各自開動,而他只是在一旁干看著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關于就餐禮儀他一無所知,萬一要是做了什麼不合適的舉動他擔心會被人笑話。
【無謂的注釋:這里“泡菜”的原文是ザワークラウト(Sauerkraut),特指德國式酸白菜】
注意到他的窘況的赫維緹卡咯咯地笑了。
「貝爾格里夫先生,不用在意禮數,按您自己習慣的來就好」
「呃……但是」
看著畏首畏尾的貝爾格里夫,賽侖也溫柔地笑了。
「沒問題的。像是二姐她明明身為貴族,平常也是經常無視禮儀的呢」
「你說什麼呢,賽侖。我也是分場合的。在家里人和師父面前干嘛還非要這麼一本正經的」
薩莎一邊這樣說著,一邊將燉菜直接盛到白面包上,大口咬了下去。看起來完全就是冒險者的吃法。這讓貝爾格里夫稍微放松了一些。于是他也終于開始享用豐盛的早餐。
吃到一半時候,他突然想起了剛才的事情,于是向赫維緹卡問道。
「麻煩再問一下,那件事情進展怎麼樣了?」
「啊,還差一點……不過再過個三四天應該就能有個結論了。您很著急嗎?」
「我自己倒是不著急,但這畢竟是村子里的一件大事,所以大家可能都有點興奮」
看著苦笑的貝爾格里夫,赫維緹卡也笑了。
「我知道了。我這邊也不能給您說瞎話,所以還請您再稍等幾天,當然我會盡量抓緊的。在完成之前還請您在這里靜候幾日,不必擔心盡管放松就好」
「承蒙您的好意」
薩莎一邊剝著煮雞蛋的殼,一邊說道。
「師父!這樣的話您今天就有空了是吧?方便的話請務必再陪我比試一場!」
「哈哈,倒是可以。不過,今天我覺得大概會輸就是了……」
「您說什麼呢!今天我一定會努力讓您使出全力的!」
薩莎興奮起來,吵嚷不停。貝爾格里夫有些為難地捋了捋自己的胡須,自己倒是從沒放過水就是了。
陪坐末席的阿什克羅夫特一臉不滿地看著他的那副模樣,終于忍不住開了口。
「薩莎小姐,請容在下妄言一句。他的劍法或許並不如您所說的那般優秀」
「你說什麼?」薩莎以銳利的目光死死盯住阿什克羅夫特。「阿什你什麼意思?你見過貝爾格里夫先生的劍法嗎?」
「是的,今天早上他在鍛煉時候有幸見到,的確是很好地維持了身體的平衡,劍法也很迅猛,但也僅此而已。薩莎小姐,在下很難想象您會輸給那樣的人,莫不是對方使用了什麼卑劣的手段——」
阿什克羅夫特話還沒說完,薩莎就非常激動地站了起來。
「閉嘴!像你這樣也敢妄談劍法真是可笑!這種事情等你先贏過我再說!」
「在下贏不了薩莎小姐。但也不覺得會輸給『赤鬼』這樣的人」
「你這家伙,居然敢嘲笑師父……!師父!」
正在吃泡菜的貝爾格里夫聽到薩莎的喊聲,猛地一驚抬起頭來。
「喔」
「請務必好好敲打一下這個大笨蛋,讓他認清現實!」
「……啥?」
阿什克羅夫特也笑著站了起來。
「有趣。正好,薩莎小姐,就由在下將您從幻覺中解放出來。來吧『赤鬼』,就由我來挫挫你的銳氣」
「啊,好……」
貝爾格里夫還沒完全搞清楚狀況,有些納悶地皺起眉頭。賽侖有些坐立不安,視線來回游移,赫維緹卡則是笑嘻嘻的。
在不明所以的情況下,貝爾格里夫被帶到了公館背後的練兵場。因為昨夜剛下過雨,光禿禿的地面如今非常濕滑泥濘,看起來不太適合比試。
有人把木劍遞到他手里,他雖然還有些疑惑但還是先握住木劍揮動幾下,確認一下感覺。此時終于起床了的安潔琳她們也過來了。安潔琳似乎是還有些犯困,米麗婭姆和安奈莎也按著頭。她們的臉色因為宿醉而顯得不太好看。
「唔唔……喝太多了~……」
「薩莎真是太強了……該死,被她一激就不由得……」
「爸爸你在這里……干什麼呢?」
「爸爸也搞不太清楚……總之就是和阿什克羅夫特先生比試一下」
「嚯?」
安潔琳以一副評定的視線盯著阿什克羅夫特上下打量。阿什克羅夫特有些詫異地皺起眉頭,也反過來盯著安潔琳。安潔琳在看了他一小會兒之後,以一臉無趣的表情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呼啊……雜魚……」
「你說什……!」
安潔琳的一句話讓阿什克羅夫特眉梢上挑暴怒不已。他將木劍指向安潔琳,咆哮道。
「我不管你是消滅了魔王還是怎麼樣……等我干掉『赤鬼』之後就輪到你了,小鬼!」
這樣的發言讓安潔琳也很是生氣,她很不爽地看向貝爾格里夫。
「爸爸……把他徹底干掉」
「不不不……你別說這麼危險的話啊……」
「不不~,貝爾叔。那種人就該讓他吃點苦頭才好哦~」
「是啊……看不清對手的真正實力就隨便找茬才是致命的。這對他來說也是個學習的好機會吧」
不知道是隊友被輕視讓她們不爽,還是說宿醉導致的不舒服讓她們不爽,總之米麗婭姆和安奈莎也很少見地皺起眉頭。
「正如前輩們所說!阿什!吃點苦頭對你也好!」
薩莎也跟她們同步,在一旁大喊大叫。
似乎場邊的氣氛搞得很熱鬧,貝爾格里夫產生了一種唯有自己跟不上節奏的感覺。同時他還對阿什克羅夫特產生了一點同情。
不管怎樣,既然要比試就不能放水,不然就是對對手的失禮。貝爾格里夫深吸一口氣,像平常那樣雙腿叉開站好,擺正姿勢。阿什克羅夫特也擺好架勢。他的動作非常流暢,看得出也是個很有本事的人。
不管原委如何,能和強敵比試總是不討厭的。平時的自己和這種時候的自己似乎完全是兩個人。像這樣與別人對峙,架起劍來,心里就會不可思議地平靜下來。而那份平靜的深處似乎能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正在靜靜地燃燒。
因為腳下環境很差,所以似乎阿什克羅夫特也掌握不好踏出第一步的時機,只是慢慢地逼近,同時一點不敢大意地盯著貝爾格里夫。
的確是不錯的劍士。有這樣的男人做為總管待在身邊的話,即使有人想襲擊赫維緹卡小姐應該也能放心吧,貝爾格里夫不由得產生出這些與現場無關的想法。
突然間,一只云雀伴隨著尖銳的啼叫聲飛過練兵場上空。貝爾格里夫的眉毛抽動了一下。
與此同時,阿什克羅夫特也大踏一步,朝貝爾格里夫沖過來。其爆發力非常驚人。
不過貝爾格里夫也對此作出了反應。他彎下身子,右腿向前踏出一步,擺好架勢,准備朝著沖過來的阿什克羅夫特揮出一劍。
整個人朝前方沖去。
但是此時卻出現了意想不到的事態。
地面比想象的還要泥濘,假腿前端陷入了泥中,然而整個身體還在繼續向前。結果本應是屈身前沖的姿勢變成了朝前撲倒的樣子。
「唔……!」
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因為他的這一下打滑,阿什克羅夫特的劍揮了個空。
木劍從撲倒的貝爾格里夫頭頂掠過,而貝爾格里夫揮出的這一劍則是重重地打在了阿什克羅夫特的小腿上。阿什克羅夫特慘叫一聲,像被貝爾格里夫絆倒一般倒在地上,按住小腿疼的說不出話來。
「唔嗷嗷…………!」
「阿、阿什克羅夫特先生,沒事吧?」
貝爾格里夫勉強維持住平衡沒有摔倒,隨後慌忙直起身子,試圖把阿什克羅夫特扶起來。因為在地面上來回打滾的關系,阿什克羅夫特身上已經滿是泥巴,被打中的小腿也似乎非常疼。
正當貝爾格里夫慌慌張張不知所措的時候,旁邊的觀眾那里傳來了陣陣喝彩聲。
「哈哈哈哈哈哈!不愧是師父!阿什!你這蠢貨,這次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了吧!」
「呼……果然爸爸很強啊」
「啊呀呀,連阿什也贏不了啊……果然還是請您來波爾多家——」
「姐姐!」
「我、我知道啦,賽侖……」
不是的,這是事故。正當貝爾格里夫准備這麼說的時候,阿什克羅夫特一副相當憤怒的樣子站了起來。
「我不承認!這種結果!薩莎小姐!剛才那是事故!只是因為他腳底打滑才偶然打中我而已!」
沒錯,就是這樣!貝爾格里夫甚至忍不住想給阿什克羅夫特鼓掌。
但是薩莎卻一臉輕蔑地看著阿什克羅夫特。
「阿什……輸了還要嘴硬,太沒出息了……你覺得戰場上敵人會聽你說這些借口嗎?因為是事故就可以不算
了嗎?再說貝爾格里夫先生的劍法是遠超常人的,你看他好像是滑倒了,實際上他是在躲開你的攻擊的同時進行攻擊。你完全中了他的計策,之後還來找各種借口,實在太難看了……」
薩莎失望地聳聳肩,貝爾格里夫則是戰戰兢兢地朝她搭話。
「薩、薩莎小姐?剛才其實正如阿什克羅夫特先生所說的那樣……」
「不用說了,師父!您用不著為這種男人打圓場!」
「不、不是,我是真的……」
「嗯、嗯、這是何等的慈悲為懷啊……不但不因阿什的種種無禮行為而生氣,反倒是為了不傷到他的面子幫他說話……果然師父的器量很大啊……」
「那個,薩莎小姐?請聽人把話……」
薩莎一如既往地不聽人說話,這讓貝爾格里夫有些焦躁不安,旁邊的阿什克羅夫特一副很尷尬的樣子開了口。
「那個……怎麼說呢……你好像也挺辛苦的,貝爾格里夫先生……?」
「哈哈……應該沒有閣下辛苦」
就在兩人之間生出一種莫名其妙的連帶感的時候,有人將手放到了阿什克羅夫特的肩膀上。
安潔琳滿面笑容站在那里。
「……剛才你好像是說我爸爸之後就輪到我了?」
雖然她是在笑,但全身散發出的一種激烈的斗氣和壓迫感,讓阿什克羅夫特汗毛倒豎。
「不、不是,那個是……」
「我來做你的對手……放馬過來……」
「安、安潔……阿什克羅夫特先生也已經累了……」
「爸爸」
安潔琳微微一笑。
「你安靜地在旁邊看著就好」
阿什克羅夫特的慘叫聲響徹清晨的練兵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