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屋子里沉默著,彌漫著繃緊的緊張感。
切膚感受著這份緊張感,昴舌頭舔濕著干燥的嘴唇,感謝著首先能夠整理好第一階段的事情。
作為全部的大前提,現在出面在場的面子對昴來說是不可或缺的。
沒有力量。智慧也不足。能力和人脈都欠缺的自己若說有能夠做的事情的話,也就只有不把至今為止的死白費而已了。
【終于,似乎有點能夠理解這推遲了晚餐時間的主旨了呢】
坐在沙發上,手組在膝蓋上的克魯修·卡魯斯坦打破了這份沉默,那凜然的臉上浮現著理解的神色低喃著。
【是這樣嗎?小菲利說實話,還有所懷疑吶。那樣軟弱的男人,突然是要怎麼樣了才能有那樣的眼神的喵—的】
雖說語氣與表情裝的很輕薄,但是望著昴的他——菲利斯的視線中毫無大意。從那副模樣中,充滿著從任何危險中守護主人的氣概。
【————】
與這樣的菲利斯對照著,維魯海魯姆沉默地守立在左側。
腰佩著劍,閉目的老劍士飄蕩著研磨開光了的劍氣,在迎接從城區回來的昴時候的溫和氛圍已經一絲不剩了。
現在不是作為個人,而是埋頭于了作為身為主人克魯修所持有的一柄劍的職務。
昴面對著克魯修他們所在的地方,是對于昴來說並沒有什麼好回憶的待客室。過去曾有兩次,昴在這個地方嘗盡辛酸。
在場的面容有,克魯修,菲利斯,維魯海魯姆三人。而且,到昴為止都和之前一樣。但是,也存在著不同的點。那是,
【出門就回來了還真是有點讓人心情不快呢。期待著菜月先生能夠拿出,拭去這份不快的事情呢】
這麼說著,有著暗淡金發與灑脫顎須的特征性的文雅男子對昴笑道。
這是在王都擁有巨大影響力的商業組合的代表者,拉塞爾·費洛本人。
對著似乎是在牽制著這邊的話,昴輕松的聳了聳肩。
【剛才,雷姆去叫另外一個人了,再稍微等等吧。雖說還不肯定確實會來……不過,有勝算】
【會期待著盡快到來的。順便,能詢問一下勝算的根據嗎?】
即便是面對昴那煞有介事的發言,拉塞爾的回答也沒有停滯。
面對比起自己頭腦口舌都更能轉動的真正商人作為對手,昴的嘴角歪了一下。
【很簡單的事情。因為自己說過了,對銅臭味很敏感。如果那是真的的話一定會出面的。拉塞爾先生也是這一類的吧?】
【這還真是,被刺中了痛處呢】
仿佛在說著被勝了一籌,拉塞爾手抵著額頭。當然,昴還沒有打算天真到,會如同表面所展示地去理解這件事。
自己究竟是走著何等危險的鋼絲,這種程度的自覺還是有的。然後現在,是終于到了把繩子拉緊到崖的兩側的階段。
走的話要從現在開始,是從現在開始。
帶著支持著昴,被賦予的借來的勇氣。
【各位大人,實在是久等了】
數分鍾後,打開接客室的門的一位少女——雷姆的身影出現了。
【o—k—了】
右手伸出拇指眨著眼,走到昴的身邊輕輕地把臉靠近。
【說是雖然似乎會稍稍遲來一些,不過一定會來】
【——這樣啊。好,終于來了啊,雷姆】
這樣,昴為了布網的准備就完了。
在到達交涉的台面之前,把交涉向著期望的形態引導的道路已經整備完了。
這是在這對記憶來說仍舊新鮮的世界,昴以親身經驗得出的一個答案。
【最後的參加者似乎會到達的稍微遲點的樣子,總之該在的都在了。再等下去也有點那個了。——開始吧】
在昴的宣言下空氣一變,房間里的面孔都各自給出了反應。
克魯修微微笑著,菲利斯緊緊抿著嘴唇。維魯海魯姆始終貫徹著沉默表情不變,拉塞爾則慢慢地把腰沉下了椅子上。
望著這些反應,昴深呼吸著,讓自己的心情平靜著。
感覺到心髒在快速地,劇烈地跳動著。
血液循環著全身,同時巨大的不安湧上了心頭讓人眼前發黑。
但是,
【昴】
輕輕地,在身邊的雷姆為了讓昴安心下來碰著昴的袖子。
不是握住手,也不是特殊強調著自己的存在。這是雷姆風格的微小關心。昴產生了就仿佛得到了千萬人助威一般的安心感。
望著雷姆。樣子難看的事情,那才真的是不可能去做。
【——好】
露出無所畏懼的笑容,把恐懼隱藏到那個笑容里面,昴開始挑戰最初的壁壘。
為了鑽過仿佛穿過針孔一般的條件,迎來HAPPY END。
為了相信說著喜歡自己的女孩子,一步也好盡可能地靠近英雄。
【第一,有想要確認的事情。菜月·昴】
對整好氣勢向前看的昴,克魯修立起一根手指出聲道。
【說出這場集會的主旨。——從你的口中,呢】
立起手臂搭著手肘,支起臉頰的同時對昴給出憐俐的視線。
即便大概早就已經知道答案,說著要從昴的口中說出來的克魯修的模樣至始至終沒有任何讓人能松懈的地方。
哪怕是開始對話的第一句話,勝負也就早已開始了。
正是這點,正是在數次失敗下來的現在,所以才知道。
【那是,當然——】
所以昴做了一個大的動作,為了不讓自己被克魯修那仿佛突刺般的視線所吞沒,為了不重複過去的失敗強硬地笑道。
【艾米莉亞陣營與克魯修陣營的,條件對等的同盟——想要為此進行交涉】
擋立在前的數個障礙,現在開始挑戰其中最開始的關口了。
2
在大道上與雷姆的對話,真正意義上地決定了昴的重生。
這是對昴把內心全部亮出,即便如此仍舊說出相信昴的雷姆的誠意。然後也因此,清楚自覺到了自己所必須做的事。
【為了踏過這個坎,不得不跨越的壁壘也太多了吧……】
一道道牆壁擋在前方,狀況距離束手無策一步之遙的情況仍然沒有改變。
【就算是這樣,若不做點什麼的話。能,借給我力量吧?雷姆】
【是的,無論是什麼只要是昴的期望的話】
對撓著頭,試著統合思考的昴,雷姆干脆地點頭道。
即便告白了全部的想法,雷姆的眼瞳之中仍舊浮現著不變的信賴,在昴的內心里點起了勇氣與義務感兩道火焰。
事到如今,昴已經不再想著在雷姆的面前隱藏自己的丑態與束手無策的焦慮了。
不管怎麼說,自己已經半哭著從自己的自卑開始把一切都傾倒出來過了。也有挖出過雷姆的內心的事實在,昴和雷姆已經在真正的意義上是一蓮托生的關系了。
正因為如此下定了決心,昴現在的頭腦才越發地保持著清醒。
【首先,剩余時間的再次確認。回到現在,差不多一個小時……就是說……】
正如以前檢驗的,距離梅瑟斯領發生魔女教引起的事變的時間限制是五天——實質上,是只有四天半的富余時間的現實。
這份富余也有必要考慮街道的封鎖。能夠用來准備的實質上也只有兩天罷了。
不得不突破的關口太多,其本質也是至今為止的循環所不能比較的。
各自獨立起來的話顯得絕望性的壁障,有必要大舉一口氣壓過去全部突破。
第一個問題當然,是魔女教。若是不做點什麼阻止培提爾其烏斯率領的狂信者們的話,別說屋子就連村子里的居民們也是一個都救不了。
第二個就是方式改變內容改變,但仍然會到來的雷姆的死。
就算和昴同行,就算只有雷姆先走,命運的死胡同也一定會收束到她的死亡上。在目光所不及的地方死去的第一回。然後,在眼前亡去的第二回和第三回的絕望感。就算說就是那些沖擊,讓昴走向放棄的道路的也不為過。
然後第三次,以艾米莉亞的死為導火索,大精靈帕克的無差別暴走。
回想起來這次的循環里,昴的死因全部都是出自帕克之手的可能性很高。從第一回到第三回,考慮到每次都像那樣凍死的情況基本上就是確實的了。
不管哪個壁障都很強大,但是不管哪一個若是漏掉了的話,在那之後的世界就會沒有菜月·昴所期望的未來。這也是對雷姆相信著的英雄像的背叛。
【——有好幾個】
嘀咕著,把問題點篩選出來了的昴低語了出來。
守望著沉思的昴的雷姆,對這低語什麼也沒說。昴的這個低語並沒有尋求回答。雷姆只是,在等著那之後接下去的答案。雷姆是懂的。
為最愛的英雄,期待最佳的判斷,予以最大的貢獻。
這就是現在雷姆理想的狀態,這就是現在雷姆最大化的愛情表示方法。
就這樣被雷姆
守望著,昴在有限的時間里,跨越過有限的時間框架重播著記憶,尋找著些微的線索加速著思考。
——腦筋轉起來,心燃起來。
因為身體,能力,現在還無法追上理想。
——想起來,思考吧。
別把自己三次的死亡白費。別讓死了甚至有三次的少女的意志白費。結束了三次的世界的全部,都重重地壓在了昴的心頭。
遇到的每一個人,進行過的對話。訣別,遭遇,憤怒,狂氣,悲傷,絕望,再起。
然後——,
【可能性是有的……嗎?】
突然在腦海里劃過的,是不過一握的可能性。
一條一條的線是如此的纖細脆弱,被串聯起來的那些線脆弱得就仿佛隨時都會斷開般不定。要把一切寄托上還太不可靠。
——所以,才有【寄托全部】的價值。
【雷姆,不得不說的事情,以及想要問的事情有好幾個】
【是的】
為了整合好剛剛才想到的草案,昴尋求著雷姆的協助。
【因為艾米莉亞王選參加的公開化,魔女教的家伙們有所動作了。他們要是狙擊著艾米莉亞去的話,公館和村子也肯定會出現被害。我想要阻止那個】
【魔女教……】
一瞬間,耳聽這個單詞的雷姆眼中浮現出了危險的感情。
但是,雷姆通過自制心抑制住這份感情之後,對昴的話正了色,
【關于魔女教動作的可能性,羅茲沃爾大人也有所擔心。雖然雷姆也沒有聽到過詳情,但是若是有探討過的話也應該是有所對策的】
【但是,只是那樣還不夠】
事實上,羅茲沃爾對魔女教使用了怎樣的對策至今不明。
是那些還沒起作用就結束了嗎,還是說是沒有效果嗎都不知道。但是,從結果上來看那些事前准備都不會結出戰果,那個地獄必定會被展開。
在知道了那個未來的前提下,昴就不得以不依靠羅茲沃爾的形式確保自衛力量。這才是,能夠保護公館與村子里人們的手段。
【魔女教應該是准備進行短期決戰的。雷姆,公館的戰力有?】
【……雖然難以傳達,其實羅茲沃爾大人不駐在公館的可能性很高。預定是從王都回去之後,立即訪問領地內的有力者】
言語支吾著的雷姆的回答,同前回一樣。是羅茲沃爾不在的通知。
公館現在,只有艾米莉亞和拉姆,以及貝阿特麗絲而已。
只有三個人。而且還有貝阿特麗絲。非協力性的她,在與魔女教戰斗的時候究竟是否參戰了都很惹人懷疑。
前一次,雖然只見到了很短的一段時間,但還是回想起了那時候有過的對話。
對著拜托殺了自己的昴,貝阿特麗絲那就仿佛被背叛了期待的孩子一般放眼過來的表情——。
【現在……先把這個放一邊吧】
總之先甩開少女那欲哭的眼神,昴再次面向雷姆。
【那,能戰斗的有兩個人。就算只有我和雷姆回去,也只是杯水車薪】
【本邸的戰斗力大半,都倚靠著羅茲沃爾大人個人的能力這點無法否定。雖說若是弗雷迪卡還留著的話,說不定情況又不一樣了】
道出著,以前在過公館的同僚的名字,雷姆悔恨般地垂下了視線。安慰著拍了拍她的肩膀,昴解決了情報沒有齟齬的地方的細節部分。
關于魔女教,以及公館的保有戰力已經沒有能再多說的了吧。
那麼,接下來的話題是正題了。
【雷姆】
坐正了姿勢,昴正面盯著雷姆。
然後,看到察覺到空氣發生了變化的雷姆抬起了頭,
【你留在王都是做什麼的,告訴我羅茲沃爾命令你的事情】
【————】
昴覺得那將會是訝異的表情,又或者可以說是被趁虛而入而震驚的表情。
然而,聽到這句話的雷姆的反應,與昴預想的大相徑庭。
【——是。如昴所願】
雷姆對昴的話點著頭,浮現出了打從心底的微笑,一滴淚水,從她眼角悄悄地滑落。
3
【同盟……嗎】
時間轉回來,場地移動到克魯修宅邸的待客室。
對渾身接受著全員的視線,昴給出的被問到的目的的答案克魯修低喃著。
克魯修仿佛陷入思考般的微微低著頭,然後一眼瞥向了雷姆的方向。靜靜地察覺到了那個眼神的意義,雷姆緩緩地搖了搖頭。
【遵從羅茲沃爾大人的囑托,雷姆什麼也沒有說。——全部都是昴,自己得到的答案】
【並不是在懷疑卿的忠義。只是,這樣啊……】
接受了,克魯修露出這樣的表情表示著理解。
【那麼,這次的交涉擔當權限就從雷姆委任到卿——菜月·昴身上並接受了是這樣嗎?】
【啊啊,是這樣。羅茲沃爾還真能做出壞心眼到底的事情吶】
誇張地歎著氣,昴對腦海里浮現出的小丑臉的主人在內心里吐了吐舌。
對昴保密著,只下達給了雷姆的在王都的密令。嚴命了只要那個內容昴沒有自己注意到,雷姆就絕對不能告知這個命令。
【並不是,從一開始就在意的啊。說到底,我們陣營人手不足是不言自明的真理吶。這種狀況下,讓雷姆無期限地留在王都?把這個公館里能力最不可或缺的雷姆?這不講道理。應該更早注意到的】
當然,對拯救了自家領地的危機的昴,有著為了負起治療與賠償的責任,而不得不安排跟著一人進行照顧的理由在。
【但是,實在沒法認為就因為這種理想的理由那個怪人就會在這個時期放手雷姆。肯定是有什麼內情,一考慮過去……】
【自然,就想到了見面機會最多的當家的存在了,嗎】
換著腳搭組著,克魯修續著昴的話說出了結論。
【而且,也聽說每天晚上雷姆和克魯修都在密會吶。不過沒能考慮到是在談什麼這一步的自己,感覺真的笨過頭了有點討厭了吶】
至今為止,自己到底只看著自己到什麼程度啊,只能浮現出這樣的自嘲。
明明雷姆是真的不露痕跡地,為了把羅茲沃爾隱藏的意圖傳遞給昴撒了那麼多的提示,然而還是要重來見過四次的世界才終于注意到。
【關于每晚會談內容的締結同盟。關于這邊所給出的條件的大概,已經從雷姆那邊問出來了】
【艾利奧爾大森林的魔礦石,其采集權的分讓是主要的交易材料吶】
仿佛說著沒必要遮掩,克魯修把昴那刻意營造出氛圍的話語輕而易舉地暴了個底。
這時,聽到這個而雙眼放光的是在場唯一的商人。
【這還真是,沒法就這樣聽過去的話題呢】
保持沉默至今的拉塞爾兩眼放光。仿佛說著終于有對自己來說有實質性的內容了,而喜悅著感情從語氣中就能明白。
【魔礦石的采集權,想到近年魔石加工的技術突飛猛進今後會越發有價值。更何況,若那是至今還未出手過的地方的東西的話更是如此】
對于商人超出預想的上鉤,昴沒能藏住內心的驚訝。
一開始從雷姆那聽到采集權的話題的時候,因為聽說總是沒法讓克魯修點頭同意,所以還以為是並不是多麼有魅力的條件。
【這是有著能讓拉塞爾先生十分欣喜的價值的,條件嗎?】
【當然的。有與魔石加工方面優秀的卡拉拉奇的交易,我國魔石加工的工匠技術也年益上漲。最近大街小巷里也變得能窺見其益處了。魔礦石現在是,多多益善。至今為止大致上也都是依靠著與北邊的古斯提科的交易的,所以若是有大利潤的礦脈的話題的話是大歡迎的】
立起手指,拉塞爾以明朗的聲音回答了昴的質問。
【魔礦石含有魔力,是純粹的魔力結晶。屬性受土地影響,也極大取決于工匠的技術。相對的,技術高超的工匠的話也能根據用途對魔石進行各式各樣的加工然後充分活用。若是使用方法沒錯的話耐用年數也是值得信賴的。作為商品的魅力,不言自明吧】
【只是,能夠對魔石進行加工的工匠太少了。一旦,魔石經過手段加工之後就算再重來也不起作用了。現狀下采集場大多歸王國管理,魔礦石也大部分都為了公共事業那邊運轉著。就算說有流入市場的,也不過是極少一部分罷了】
相對于列舉著魔礦石的優點的拉塞爾,克魯修冷靜地列舉著價值不好的部分。但是,拉塞爾對此也好不泄氣地說著【正因如此】繼續道,
【不能不抓緊沒開發的采集場。梅瑟斯邊境伯代代,都有通過挖中未發現的礦脈而斂財的實績在。這點也有身為王選候補者艾米莉亞大人的騎士的保證。可信性與信用度非常高】
用寄托著熱情的語氣說著,拉塞爾側眼望著昴厚著臉皮說道。
明知昴在王都的丑態,還要斷言這是保證的這個惡劣根性。裝作膚淺地上鉤撲向了采集權的話題,同時也不忘記牽制住昴。
事到
如今可不能當做沒聽過,拉塞爾那是對昴的這樣一種壓力。
原本,昴這邊就絲毫沒有讓他退出的打算。
【啊啊,這一點能予以信用沒有問題。畢竟也不是會對在接下來漫長的王選里,最初聯手的對手不惜虛張聲勢的惡黨】
提出采集權的分讓的是羅茲沃爾。所以安心感十足。
對昴的這個回答,拉塞爾刻意模樣地抽身遠離了一些,
【原來如此,看來是有作為交涉方的精神准備的樣子。用了試探般的說法,對這份無禮表示歉意】
【不用,可以啦。這邊也是打算在接下來的對話里,盡情利用拉塞爾先生說出口的話的力量的吶】
原本,就沒有期待過拉塞爾會對昴有多高的評價。
會對昴的能力抱有疑問,當場進行確認這點已經如同預料的一樣。
准備好一些容易被刺探的話題,以回避在進入正題之前被刺中麻煩的地方的想法,以如同期望的形式被咬鉤了的安心感差點沒能藏住。
昴這為了隱藏僵持的臉,而無意義地裝出的煞有介事的態度也是可愛之處。
【話雖如此,因為像這樣道歉了,還是想期待一下能夠放過一次兩次的失言,給點助攻的吶?】
【期待著這一點,而讓拉塞爾·費洛同席的嗎。卿還真是,意外狡猾的男人呢】
對這玩笑話昴微微一笑,克魯修仿佛結束了對剛才對話的評價的樣子。既然沒有打斷會談,也就是說打分似乎幸免不及格的樣子。
跨越了最初令人冷汗的關口,昴就那樣保持著諂笑望著克魯修,
【提一下有賺頭的話題確保支援者,當然也是有沖著這點去的……不過叫來拉塞爾先生,主要是因為和這之後的正題有關系吶】
【吼,正題嗎】
對昴接下去的話語,室內的空氣再次緊張了起來。
至今為止都保持著僅僅是待在會談現場狀態的克魯修,端正著姿勢閉上了一次眼睛。然後緩緩地,那睜開的琥珀色視線射穿了昴。
風吹起了,在令人有如此錯覺的威壓下,昴卻毫無畏怯。
若是暴力性的威壓的話,已經體會到厭了。與那些比起來克魯修的視線,絲毫沒有讓昴退怯的負面感情。
【那就認同吧,菜月·昴。卿是作為梅瑟斯卿的代理,兼艾米莉亞派來的正式使者。在這交涉的現場,卿與我之間的會談內容,都會作為艾米莉亞直接與我會談的內容】
正面蒞臨,僅僅如此,就如此讓人感受到氣壓。
克魯修現在,並不是特定對昴放出威壓的。
她只是純粹的,意識從至今為止的作為個人的克魯修,切換成了作為公人的克魯修·卡魯斯坦。
卡魯斯坦公爵家當主的存在感本身,就擁有著如此的力量。
——這正是,這個魯古尼卡王國如今,最接近王座的女傑的真正姿態。
起皮疙瘩浮現,感歎號在腦海里亂竄。克魯修對如是平靜地動搖著的昴伸出了手,自己宣告開始點燃了交涉的引線。
【雖說應該已經聽說了,再問一次吧。我和雷姆之間的交涉,在提出了采集權的分讓之後仍舊沒能達到雙方滿意。這應該已經知道了吧?】
【……啊啊】
浮現著感歎著自己力量不足的雷姆的模樣的同時,也有一半對完全沒能注意到這樣的雷姆的苦惱的自己的無眼光的可恥。
與兩份歎息重合起來的後悔一起,就讓昴充分利用先行得到了未來的後悔的這份幸運吧。
就是為此,才有到前回為止的失敗的。
【這邊也想確認一下,實際上,剛才的條件是還不夠嗎?相互陣營無過度干涉的,艾利奧爾大森林的開采權的分讓。雖說開采出來的魔礦石本身分配的細節是之後再解決的】
【草案已經從雷姆那邊提出來了。該說真不愧是梅瑟斯邊境伯呢。在自己陣營的利益完全確保的基礎上,還提出了能讓當家接受的有利條件。本來的話是不可能拒絕的。是想立馬准備同意書的條件但是……】
關于這塊數字的內容,沒有能從昴這里說出口的東西。
要是隨便出口的話,很容易就會變成【那麼,開采權就全部給了!】這樣的話。
【這次的情況,交涉後的影響才是問題。懂吧?】
【無法信用羅茲沃爾……什麼的,不是這麼一回事吶】
假如是羅茲沃爾的品性被視作問題了的話,就有今後矯正他過上清廉端正的生活的想法了,但是克魯修視作問題點的並不是那里。
這是無法避開的,長期伴隨著艾米莉亞的問題。
【王選的對立候補,更別說是半精靈……會變成與遭受半魔誹謗的艾米莉亞之間的交易。考慮到之後的問題,不得不慎重處理】
低聲如是闡述的克魯修,讓昴感覺到了意外的東西而失望了。
昴對克魯修所抱有的印象是,用話來說就是與【威風堂堂】【誠實】這樣正直的詞彙相稱。
在王選的信念表明,克魯修正是表現出了體現那樣印象的姿態。正因為聽過了那個發言,才感覺到了像剛才那樣在意風評的態度中的違和感——,
【難道說,是為了拒絕而給出的場面話,嗎?】
【————】
【昴親—?在重要的交涉場合,突然說出這種話小菲利可是覺得有點不太好喵?這麼覺得的哦?】
對昴不謹慎的發言,一直沉默著看著交涉到現在的菲利斯一臉笑容地發怒著。
面對額頭浮現青筋的他,昴慌忙堵上嘴低下了頭。
【哎呀哎呀,還真是讓人困擾呢】
然後,望著這個對話的克魯修嘴角微微緩和了下來,
【那麼直接地被暴露出是場面話,反而讓我這邊覺得含恥了呢。這又是上了一課呢。若不是像這樣的機會的話,也不太會有這樣的經驗】
這麼說著,用讓昴有點難以理解的論調見逃了剛才的無禮。
話雖這麼說,若是盡是被對手的寬大胸懷所救的話就會沒有立足之地了。
【也就是說把場面話作為場面話……真心話的部分,克魯修小姐對于艾米莉亞締結同盟這件事本身是沒有忌諱感的能這麼考慮?】
【菜月·昴,糾正一個想法吧】
立起一根手指,克魯修用立起的那根手指指著昴。
【一個人的價值,是由靈魂的狀態與閃耀方式決定的。出身與環境並非決定那個人本質的決定性要因】
當然,那會成為間接性的要因這點克魯修也知道吧。
艾米莉亞的環境,半精靈這個存在的壓力,是將何等不講道理的殘酷強加了給她,絕不是沒有能夠想到的想象力。
【在王選的現場,艾米莉亞所訴說的話語並非謊言。正因為在那里面有著確實的覺悟與驕傲,我才把艾米莉亞作為對立候補的一方承認了】
【還真是瑣碎吶。就是說?】
【喜歡裝腔作勢是我的喜好,抱歉】
似乎是對自己那誇張的說法有所自覺,克魯修嘴唇微微綻開微笑,然後眨眼之後便收斂了表情。
【艾米莉亞是半精靈,我不是以這一點為根據拒絕同盟的。不如說對于政策上並非敵對的艾米莉亞的存在,對我來說甚至能說正是沒有積極敵對必要的對手。同盟的事情,也無需吝惜】
【也就是說……】
【別急著要回答,菜月·昴。因為是否接受卿所給出的條件,就算說是由卿之後的回答所左右也不為過呢】
責備著因為感覺不錯的回答而前傾著身子的昴,克魯修再次面向這邊。
也就是說,被予以了交涉權的昴能拿出什麼呢,這麼一回事。
【艾利奧爾大森林的開采權,對這邊有著極大的好處。但是另一方面,我覺得沒有急著在王選的棋盤上前進的必要也是事實。期限有三年。要是過急地推動狀況的話,會在之後留下禍根吧】
【是說與艾米莉亞締結同盟的利益,與這份不利不相抵?】
【有點不對。現狀,利益與不利正好相消。作為當家的考慮還差一步,想要有能夠推動這邊行動的口實】
克魯修自身的意向來看的話,看上去是有同意締結同盟的念頭的。
然而另一方面,事情並沒有單純到僅憑克魯修的意思就能讓全部都如同自己期望動起來的地步,還有公爵家這一過于巨大的立場的坎在。
所以,她在尋求著。
能夠讓狀況動起來,能夠讓周圍的聲音閉嘴的【什麼】,由昴所帶來的那個。
【————】
試圖說出話語,昴對自己喉嚨那好似哽住般的感覺微微震驚了。
緊張與不安在心中膨脹,完全堵塞著試圖踏出步子的昴的喉嚨。
從這里開始就完全是,至今為止毫無經驗的臨場發揮了。
完全沒有能從誰那里得到的確實性的確認。也有完全看岔了的可能性。
但是,克魯修一定會上鉤的。
——對,昴相信自己的思考。
【——情報】
聽到這句話,克魯
修撫摸著自己的長發催促著後續的話語。
還沒,被下判斷。這里開始才是關鍵。
【啊啊,就是這樣。我能給出的,就是某個情報】
【那就聽一下吧。卿口中所說的那個,究竟是否能讓這邊行動的東西嗎】
撫摸著頭發的手向這邊伸出,克魯修等待著昴的話語。
自然地,不安與緊張給昴的全身帶來著顫抖。
但是,這全部都被手肘部分感覺到的溫暖打消了。
雷姆用手指靠近著昴的手臂,用借來的勇氣點燃了火焰。
深吸一口氣,昴一口氣說出了那句話。
【——白鯨的出現地點與時間,這就是我能打出的手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