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卷 第二章『燃燒都市贊歌』



1

耶──這邊是身在現場的莉莉安娜──!

好好好,我們現在啊~在水門都市樸利斯提拉的四號區!被魔女教大罪司教占據的控制塔里頭!正在挑戰壓制這座塔的作戰喔!

對付恐怖魔女教的大作戰!要跟他們對抗的,是殘留在都市里的反叛爪牙!聚集了最強的陣容後,現在,同時進攻四座控制塔!

而在一群強者之中,不知為何只是一介可愛歌手的我莉莉安娜・瑪斯柯瑞德也跟著堂堂正正地參戰,這根本在意料之外呀!不過,怎麼可以退縮!接下來,我要介紹登上這次舞台的瘋狂角色!

「──那張臉,也到了快看膩的時候。差不多該把腦袋獻到妾身的腳邊了。作為獎賞,妾身會用你的頭蓋骨來當燭台。」

好,出現了!我行我素的妾身大人!殘酷的發言中透漏了獵奇興趣!不過,真的變成那樣的話就代表我們都完蛋啦,所以還請見諒!

細長的紅色雙眸帶著火炎光輝,跳舞的身影宛如搖曳火焰!心情和性格也像分分秒秒都不一樣的火光,讓人想要觸碰卻又危險萬分的純紅美貌!

單手揮舞的陽劍,是我的救命繩,也是攻守的關鍵!普莉希拉・跋利耶爾大人──!

普莉希拉大人穿過熊熊燃燒的水道旁,陽劍一氣呵成化為紅光!揮舞!一個勁地揮舞!

沖擊,閃耀,喧囂吵鬧!受到強烈的一擊,對方整個人飛出去──!

但是!對方站住不動了!而且還惡狠狠地瞪著普莉希拉大人!

「啊啊,啊啊,啊啊,真是的!為什麼大家要和在一塊,妨礙我跟那個人幽會呢!好難過,真難過非常難過!難過到我胸口都快要裂開來了!我心為之膽寒,這激烈的情感……啊啊,難過到停不下來──!」

出現了──!這個叫著叫著開始痛哭流涕、聲嘶力竭吶喊的,就是眾所皆知的繃帶怪人──!

臉和身體都用白色繃帶包起來的木乃伊!把魔女教徒專用斗篷穿出大膽前衛的感覺!拋棄女人味,用雙手的鏈條揮舞攻擊做出危險領域!

相信不用我說大家都知道吧!她就是魔女教大罪司教,掌管「憤怒」的敘呂厄斯・羅曼尼康帝!一開始她就自己報上姓名了!

「──去──!!」

怒吼的怪人敘呂厄斯聲淚俱下揮動鐵煉!她的眼淚仿佛是引信,點燃了控制塔廣場的怒火!這之間的連動性,完全莫名其妙!

被點燃白色火舌的廣場!周圍仿佛包圍水道的眾人,人多到爆炸啊!原本窩在四號區避難所的人,為了觀看這場戰斗而特地跑來──才不是咧~!現在,每個人都倒在地上哭天搶地!就跟嚎啕大哭大吵大鬧的敘呂厄斯一樣!

而這正是,讓水門都市陷入大混亂漩渦中的「憤怒」之力──!!

哭喊的眾人眼神全都不正常!該說是被感情毒害還是沉浸在感情中,或是被感情給支配呢,總之就是那種感覺!

要是放著不管的話,事情會越演越烈,這是再明白潔白漂白不過的事,在這邊就該來一場音樂會啦!!

「蘇逼、蘇逼逼逼……好,來吧來吧,一生只有一次的盛大舞台來啰~!」

站上高台!有熾熱舞台和哭天搶地的觀眾,俯瞰著激發亂七八糟火花的舞娘們,我也再度站上舞台准備引吭高歌。

老實說,我的心也咚茲咚茲,不能說沒被感情毒害沉醉或支配。雖然不能說沒有,但這種事,只要接觸到唱歌就是家常便飯!

這麼一點感情浪潮,沒法跨越的話還叫什麼吟游詩人,放馬過來吧!

最後!讓我介紹這些瘋狂主角當中,最後的壓軸──!!

「來喔來喔,離得遠的就聽聲音!離得近的連舞蹈也一起欣賞!站得更遠的人我會發出更大的聲音,給我仔細聽──!!小女子,莉莉安娜・瑪斯柯瑞德,要奏樂唱歌跳舞啦!請大家聽了!──『 追上朝霞的天空』!!」

操作流麗麗的手指帶著纖細大膽的力道,扯開喉嚨好讓聲音遠傳,讓聲音在近處優美地作響,借用世界的聲音與歌曲,演奏開始──!

這是莉莉安娜・瑪斯柯瑞德一如往常的盛大表演──!

不過在那之前!為什麼會變成這樣,讓我們回顧一下──!

2

「那個,那個那個那個那個,普莉希拉大人!那個~真的好嗎?」

「什麼事?」

莉莉安娜鐵青著臉發問,普莉希拉面色不改冷淡回答。

地點是水門都市樸利斯提拉的中樞,市政廳的會議室。

直到剛剛,這邊還在開針對占據都市的大罪司教的因應會議,最後確定兵分四路,打倒分別占據四座控制塔的四名大罪司教。

每個大罪司教都是邪惡無比卻又萬分棘手,雖然沒法一口咬定誰最難應付,但至少普莉希拉組負責應付的「憤怒」大罪司教所造成的損害規模相當大。

可以干涉他人情感的「憤怒」權能,已經遍及整個樸利斯提拉。

「明明是要去跟那種強敵決戰,卻只帶我這個隨從,怎麼想都很奇怪吧!?就算不帶『 劍聖』大人,好歹要帶騎士阿爾大人……」

「妾身的隨從里沒有騎士。阿爾不過就是個丑角,卻在這個都市太過妄為,所以要稍微給予懲罰。而且,妾身一人還缺什麼。」

「這個嘛,可是普莉希拉大人是巨乳美女,簡直就跟神一樣!」

看著豪氣萬千挺著胸膛的普莉希拉,莉莉安娜拍著自己的薄胸這麼喊道。這氣勢令普莉希拉淺淺一笑,莉莉安娜則是滂沱淚流。

「這有什麼好哭的。奇怪的姑娘。」

「因為、因為,狀況讓人厭世啊~。是誰啊,講得魔女教像是烏合之眾的法外集團。明明他們就很有組織啊。」

不然的話,怎麼會同時占據都市的重要設施,與十萬人為敵,卻還居于優勢呢。

沒錯,莉莉安娜重新感受到敵人的強大而畏懼退縮之際──

「──哎喲喲,怎麼咧,遇到很不得了的場面呢。」

和藹的聲音闖入,莉莉安娜忍不住看過去,結果跟站在會議室入口往內看的女性四目交接。

「……母狐狸。」

「唉呀~看著別人講母狐狸,不會太過分咩?」

說完,因為普莉希拉的話而皺起可愛臉蛋的,是王選候補者安娜塔西亞。

普莉希拉和安娜塔西亞這兩人,在候補者當中特別合不來。在市政廳會合也還沒過多久,她們就已經針鋒相對好幾次。

然後才剛過來,就看到莉莉安娜在普莉希拉面前哭哭啼啼。

「覺得公主殿下又講了過份的話~會很奇怪咩?」

「妾身對這歌女?講話不經大腦也該有個程度。最認可這玩意價值的人可是妾身,為何還要親手貶低價值?」

「咦咦!?普莉希拉大人,您剛剛是在溫柔待我嗎!?」

莉莉安娜忍不住大叫,但被普莉希拉盯著看後又閉上嘴巴縮起來。望著兩人的互動,安娜塔西亞歎氣聳肩。

「好像是順利馴服了,不過真的不要緊唄?對手可是大罪司教喲?」

「啰唆。事情已經底定,你是想來插嘴嗎?沒時間了。快點進入正題。──妾身可不是去玩的。」

「……真的是很難搞的人咧。」

苦笑後做出苦澀表情,安娜塔西亞垂下眉尾,然後先講開場白。

「這個嘛,是關于大家離開後,市政廳的守備事宜。」

「投機的家伙會做的事都一樣。你們那邊要是分派人手到控制塔,那些貪心又庸俗的家伙一定會攻擊空蕩蕩的大本營吧。──阿爾隨你差遣。」

「──這麼快就敲定。在這方面,也是個麻煩人士咧。」

本來就是沖著這個目的來的吧,因此普莉希拉的回答得到安娜塔西亞的點頭。

聽著兩人對話的莉莉安娜,光是要跟上話題就已經絞盡腦汁。看樣子,普莉希拉本來就打算讓阿爾留在市政廳──

「哈哈~原來如此!普莉希拉大人很信任阿爾大人耶──!」

恍然大悟的莉莉安娜,差點被普莉希拉的純紅眼神給燒焦。以隱藏害臊而言灼熱過了頭的目光,讓莉莉安娜連忙躲到安娜塔西亞身後。

「公主殿下,用不著露出那麼不快的表情唄。」

「誰叫她這麼輕易講出信賴、信任這種話。妾身重用阿爾一事不容否認,但信任阿爾又是另外一回事。那東西有很多話不說。不過──」

說到這頓了一下,普莉希拉意有所指地看向安娜塔西亞。

「關于秘密,你不也有話能說嗎,母狐狸?」



「──。是喔,什麼事捏?」

「要裝不知情隨便你。反正是妾身不知道的事。終于看清自己的騎士,你就盡管為此感到罪惡吧。」

普莉希拉嗤之以鼻,安娜塔西亞嘴角帶著苦澀。莉莉安娜雖然聽不懂,但眼前的兩人似乎都懂彼此要說的。

不管怎樣──

「沒其他事了?妾身和歌女有任務。你就在這發抖等待報告吧。」

「用不著用那麼討人厭的說法唄。……戰術是?」

「妾身去證明自己,何須那些無聊的花招?帶著歌女,堂堂正正地應對。對了,在那之前要先去個地方。」

「去哪?」

普莉希拉大無畏地說,安娜塔西亞皺起柳眉。見此,普莉希拉深深點頭,露出嫣然微笑。

「妾身的住處。──因為要換上合適的裝扮。」

3

「既然要帶著歌女跳舞,那妾身也得好好打扮,才不會丟人現眼。」

普莉希拉邊說邊回到沒人的住處,排列多件從自己的宅邸帶來旅館的衣物,挑選出適合的戰斗裝後就開始換裝。

「嗚哇呀!咦咦!?等一下等一下,嘻嘿嘿……」

雖說沒有其他人,但普莉希拉直接裸露好身材換衣服。處在同個房間,毫不客氣看了個仔細的莉莉安娜,慌張的同時也在大飽眼福。

「感激不盡~感激不盡~……是說,這麼悠哉好嗎?」

「這是必要之事,何來悠哉。妾身不會放水。要知道,在這里選出的服裝,將會成為決定這都市命運的手段。」

「普莉希拉大人的禮服決定了都市的命運!?」

多麼誇張,但氛圍卻沒法用「怎麼可能」來帶過。

普莉希拉確實是個靠感覺和心情來左右實力的人,同樣因感覺和心情來決定當天歌曲完成度的莉莉安娜能夠理解。

世上有這種人。因為外部、內在要素而左右世界趨勢的人。

「我、我們打得贏嗎?」

「當然。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有利于妾身。──話雖如此,此次敵人堆積的東西太多。要推倒得用上相同的功夫。」

本來以為會被罵自己發言軟弱,但普莉希拉卻淡淡地這樣回答。接著,她挽起自己的橘色頭發,背對莉莉安娜。

「就允許你觸碰妾身。禮服背後就交給你處理。」

「呼嘻!」


莉莉安娜不知為何發出惡心的笑聲,不過還是快步來到普莉希拉身旁,按照指示別上深紅色禮服背後的扣環。

然後看著整裝好的普莉希拉,她不禁吐氣。

「好、好漂亮,普莉希拉大人……」

「那還用說。是配合你的歌聲。妾身可不輕易讓他人接近自己。因此,你有義務符合妾身的期待。」

「嗚呀哦──這不是責任重大嗎──!」

莉莉安娜高舉雙手瑟瑟發抖,眼前的普莉希拉則是打理好全身行頭。

紅色禮服大膽露出香肩,裙擺衩口高到修長大腿根部。完美地達成襯托普莉希拉美貌的職責,同時又以方便活動跳舞為前提。脖子處用大顆寶石裝飾,顯現出足以燒盡觀者的火炎之美。

「這樣的大美女又還是巨乳……神、神明降臨了……!」

「神明那種愚蠢存在根本靠不住。呼喚妾身的名字就行了。」

「普莉希拉大人……!」

交談期間,兩人離開旅館,這次朝著目的地前進。地點就是──

「──控制塔。聽說『 憤怒』大罪司教在那。」

莉莉安娜低語,聲音略帶僵硬。即將面對難以避免的戰斗的她難免不安和緊張,但還不只是這樣。

「歌女,你擔心那個『 歌姬狂粉』吧?」

「這個嘛,嗯,是的。沒錯沒錯。因為聽說了奇利塔卡先生的事……」

普莉希拉的話讓莉莉安娜低頭,十指在胸前互戳。

莉莉安娜與奇利塔卡的關系,用一句話來說就是歌手和贊助商。初邂逅時雖然在心情想法上有落差,不過目前在樸利斯提拉可說是關系良好。

把莉莉安娜拱為「歌姬」,整個人奉獻全副身心的奇利塔卡。可是他迷戀的不是莉莉安娜的歌聲,而是莉莉安娜本人。

「被寵愛讓我很高興,我也度過了一段心花怒放的時光,不過我跟奇利塔卡先生要說是曖昧關系嘛……」

奇利塔卡明確表達好感,莉莉安娜卻從未正面回應過。事到如今,莉莉安娜感到無地自容。

再也見不到他,也沒法跟他說話,第一次遇到這種狀況──

「我,對奇利塔卡先生……」

「是十人會的最後一人嗎。想想那些家伙的要求,應該會讓那個男的活著。」

「是喔,咦咦咦!?奇利塔卡先生還活著!?真的嗎!?」

才在郁悶緬懷故人,就被意想不到的話給嚇到。見莉莉安娜的反應,普莉希拉頷首道。

「想也知道。就只有十人會的人知道他們要的『 魔女的遺骸』所在位置。要是知道的人全都死了會怎麼樣?」

「那就,再也拿不到遺骸了?」

「沒錯。但是那樣一來,想要遺骸的蠢蛋就沒法拿到東西。既然沒法得到,那也用不著拿大水門當要脅了。懂嗎?」

「啊!」普莉希拉的說明讓莉莉安娜沉思,然後「啊」地豁然理解。

大罪司教之所以占據控制塔,是拿大水門當要脅。大罪司教們各自有想要的東西,于是拿整個都市當人質來談判。

假如他們的要求絕對不可能達成,那他們也就沒有理由不開啟大水門。

「不管是遷怒還是好玩,都市都會沉到水底。為了不讓那種事發生,就不可能讓十人會的所有人腦袋落地。」

「可是可是,搞不好有人想從中作梗,讓整個都市全滅啊?」

「假如有高風亮節到會放掉想要之物,那個可能性倒是該列入考慮。不過,使出這種手段的家伙,不會懂得放棄自身欲望的。」

十人會如今已經瓦解,要是奇利塔卡也死掉的話,「魔女的遺骸」就真的下落不明。屆時,想要「魔女的遺骸」的大罪司教可能會自暴自棄,直接開啟大水門。縱使其他大罪司教不期望如此──但只要自己的要求無法實現,就很可能會這麼做。

「不過,這樣說的話,十人會的人接連被殺死不就很奇怪嗎?」

「沒什麼好啟人疑竇的。原本,殺死十人會的人的就不是那些家伙。」

「啥?」

「只要知道魔女教那群蠢蛋想要『 魔女的遺骸』,那就消滅知道的人,好打壞他們的計畫。只要有人這樣去想,就會發生這種事的。」

普莉希拉說得云淡風輕,但莉莉安娜的腦袋運轉到極限都還是不懂。

普莉希拉在說什麼?在這個都市里,除了魔女教大罪司教之外還有人在做壞事,那個人到處跑,想要殺光十人會──

「要是全部都被殺光的話可就麻煩了。于是,『 憤怒』大罪司教才會攻擊母狐狸先前待的商會,好確保『 歌姬狂粉』的安危。」

「也就是說,有人搶先大罪司教一步啰?這種事……」

「──從開過的水門流進來的水,沖走了戰敗。」

是在講幾個小時前一號區的大水門被短暫開啟的那件事嗎?

雖然只有幾秒鍾,但從大河流進來的大水給都市帶來相當大的損害。可是撇開都市的受損不看的話,那場洪水帶來的恩惠也不少。

最大的恩惠,就是意圖奪回市政廳而發動攻擊的菜月・昴他們的敗北被付之東流。

若是沒有那場洪水,奪回戰基本上是戰敗──可能就沒法像現在這樣東山再起,保留第二次決戰的戰力了。

從這些事來看,或許是給了大罪司教一個痛擊。

「普莉希拉大人,你想得到,有誰會做出那種事嗎?」

莉莉安娜問出突然想到的疑問,普莉希拉則是輕輕挑眉。她從胸前雙峰中抽出扇子遮住嘴巴,反問。

「為什麼這麼想?你認為妾身知道的根據為何?」

「不,因為您講得像是千真萬確,想說您是不是知道些內幕。」

「──。原來如此。在歌女旁邊講太久了嗎。真不像妾身。」

撇開視線的普莉希拉喃喃道,卻沒有回答方才的問題。她的答案就是沒法回答,莉莉安娜爽快地接受,沒有深入追問。

不過,走向控制塔的腳步變得稍稍輕盈了些。

「既然您說奇利塔卡先生還活著,就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他被抓走的可能性很高,不過妾身可不知道除了嘴巴以外的地方是否平安無事。」



「為什麼要說那種讓人不安的話!?」

到底是想讓人安心還是不想?普莉希拉的壞心眼讓莉莉安娜大叫。

而就在這對話告一段落──幾乎是同時,兩人抵達了目的地控制塔。

4

控制塔廣場上充滿讓人感到掃興的寂靜。

來吧,大罪司教!懷著這樣的覺悟而踏進廣場,卻感覺期望落空。環顧四周,莉莉安娜大感不解。

「啊、啊咧啊咧?奇怪奇怪奇怪?怎麼了啊,普莉希拉大人……該不會這場戰斗,我們不用戰斗不用唱歌就獲勝了?」

是那樣也不錯。莉莉安娜抱著這種心情問普莉希拉。

老實說,兩人的目的是要搶回控制塔,打倒大罪司教並非絕對要務。假如能跳過一個階段達成目的,那也沒什麼不好。

「咕呼呼,若是對方失策,那趁隙而入就是聰明的選擇。這邊只要速速進入控制塔,鎮壓大水門的話……咕惡惡惡!」

勇猛走上前的莉莉安娜,脖子被人從後方一把握住。普莉希拉把發出像是雞要死掉前的聲音的莉莉安娜拉向自己。

「呆子。不要那麼急。要是客人反應不好,你會中途停止唱歌嗎?」

「那、那是當然,不過,那件事,跟我的脖子有什麼關系……?」

「──亦即,敵人也會做同樣的事。」

就在普莉希拉這麼說,聽不懂的莉莉安娜圓睜眼珠的當下。

眼前的堅固石塔從底部開始燃燒,原本只仰賴月光的廣場頓時一片明亮。

「嗚噫!」由于一瞬間變得太亮,莉莉安娜眨眨眼,發出哀號撲向普莉希拉。承受她飛撲的普莉希拉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不過,她的紅色雙眸盯著一點,瞄准翩然降落到著火的控制塔前面的人物。

那就是──

「──讓你們刻意跑這一趟,抱歉喔?謝謝。」

口氣平穩迎接她們的,是裹著白色繃帶的異形怪人。

整個細瘦肢體被繃帶纏繞,只露出嘴唇和眼球。繃帶處處都有不知是她自己還是別人的血,她就以這驚人樣貌悠然而立。

那模樣,想看錯人都沒辦法。

「那就是『 憤怒』大罪司教……意外的是個普通人?」

──「憤怒」大罪司教敘呂厄斯・羅曼尼康帝。

接受這番款待,埋首于普莉希拉雙谷間的莉莉安娜低喃。雖然沒聽到,但敘呂厄斯雙手在胸前合十,說:

「唉呀呀呀,嚇到你了,對不起喔?畢竟,今晚都市的機能都停擺了,街上到處都暗暗的吧?所以,我就稍微幫個忙讓四周變明亮。」

說完她攤開雙手,自豪地示意在身後熊熊燃燒的控制塔。

那個火力根本不能說是「稍微變明亮」而已,她的體貼到了要讓人仰望的地步。然而對話得以成立,使得莉莉安娜對她的印象往好的方向修正。

「我是怎麼了,怕跟大罪司教講話怕到心頭滿是不安,不過意外的是個能夠溝通的人嘛!我之前可能誤會你了~」

「唉呀,很高興你這麼說,小姑娘。你的溫柔,讓我不禁要感動落淚。人與人互相理解……如果再握著彼此的手的話!就更棒了對吧?」

「咿~耶~!正是如此!沒錯,那就是愛啊!」

「哦,沒錯!是愛,就是愛!愛產生了愛!里頭有著幸福!」

莉莉安娜握拳道,敘呂厄斯也熱情闡述自己的幸福論。提到了愛與幸福,使得莉莉安娜對敘呂厄斯的好感逐漸攀升。

假如對方是這麼誠實的人,莉莉安娜不禁心生一個想法。她依舊埋在普莉希拉的雙峰間,舉手道。

「是說是說!我有事想問你這位用愛回應愛的愛之第一人!可以的話,能不能告訴我奇利塔卡先生的安危呢──!」

「奇利塔卡……哦哦,十人會的人!知道遺骸所在處的最後一人……是啊,我知道!他的話,正接受我的保護。看嘛,這個都市很危險吧?想不到會有人在消滅知道遺骸所在處的人呢。」

語畢,敘呂厄斯手探入自己懷中,拿出一本書。是封面漆黑,沒有書名的書──就是舉世皆知的「福音書」。

「會送達給魔女教徒,揭示未來方向的『 福音書』……要是沒有這個,你重要的人就危險了。怎麼樣?不覺得很棒嗎?」

「確、確實呢!應該家家戶戶來個一本……不,是一人一本『 福音書』!」

雖然對「重要的人」這種說詞感到有點猶豫,不過若書上的內容與奇利塔卡的安危有關,那莉莉安娜也只能拜倒在「福音書」的效力下。

最重要的是,敘呂厄斯誠實又真摯,發自內心地說:


「我沒有說謊。我的丈夫是誠實的人……所以,我也想成為配得上他的人。」

「多、多麼偉大,已經是聖女的風范……!」

聽了她的話,莉莉安娜從雙峰間抬頭仰望普莉希拉。

「普莉希拉大人!怎麼樣,您也跟她說說話吧!您看,這樣子看來,根本沒必要突然拿武器互砍互打互相敵視,根本用不著動刀見血……」

「……效果好到這種地步。感受力太強也是問題呢。」

「有嗎~?普莉希拉大人頑固的心防在這邊打開的話,應該會笑得花枝亂顫吧?然後,我們就能三人手牽著手一起跳舞……」

莉莉安娜細數和平的展開,而普莉希拉輕輕把手放在她肩膀上。想說怎麼了而歪頭的莉莉安娜,看到紅色瞳孔越來越近──

「普莉希拉達噗呼!」

下一秒,普莉希拉幾近用咬的奪去莉莉安娜的嘴唇。

「嗯──!嗯嗯──!嗯咕姆──!」

突如其來的事態讓莉莉安娜面紅耳赤,拚命地揮動手腳。然而按住肩膀的手文風不動,最後莉莉安娜逐漸失去抵抗的力氣。

柔軟的嘴唇,摩挲牙齒的滾燙舌頭,全身要融化的感覺讓莉莉安娜癱軟。

「……呼啊。」

「嗯,這樣就夠了吧。」

呼吸紊亂的莉莉安娜癱坐在地,面前的普莉希拉則是用紅舌舔唇,一臉稀松平常地點頭。

「普、普莉希拉大人!您剛剛是做什麼呀!請、請您負起責任!被做了那種事,人家嫁不出去了!」

「妾身也跟你一樣嘴對嘴了吧。硬要拿第一次來說嘴太過自私,你不是因此恢複正常,還感受到至高無上的快感嗎。」

「呼噎?快感,和恢複正常……」

臉紅通通的莉莉安娜用莫名煽情的動作撫摸自己的嘴唇。目睹她們的舉動,敘呂厄斯用雙手包住自己的臉頰。

「唉呀呀呀!都是女性……可是,也有那樣的愛呢。愛的形式因人而異,有多種樣貌,但最後合而為一的愛最棒了……」

「──鬧劇可以打住了,讓人聽不下去。」

普莉希拉厲聲一言,冰冷沉默頓時降臨廣場。

這個時候,莉莉安娜突然大叫。

「啊──!奇怪!?奇怪奇怪!?怎麼那麼奇怪!?剛剛的親切感跑哪去了!?現實感突然跑回來,集中在我的雙腳!看,都在發抖!」

莉莉安娜指著自己劇烈顫抖的雙腳,慌張失措地說。

斜瞄她的普莉希拉,像在強調自己豐滿的胸部般雙手環胸。

「這世上有很多會講淺薄道理並沉浸在其中的愚昧之徒,當中又以你為極致。以丑角來看令人心生畏懼,以愚者而言則擾亂旁人。──找不到你活在這世間的理由。」

被普莉希拉徹頭徹尾從正面投射的敵意刺中,敘呂厄斯的表情頭一次有了變化。

怪人輪流看著正常的普莉希拉和恢複正常的莉莉安娜,然後理解到剛剛的接吻讓莉莉安娜脫離了「憤怒」權能,她流下眼淚。

「多麼、多麼過份!我跟她,才剛開始走向互相理解的道路上。硬是把她拉回去搶走『 愛』,真的是太過分了!」

「嗚呀喔嗚!現在才講太慢了,不過我是第一次跟人接吻呀!」

「那個火焰歡迎法,妾身欣賞。就只有這個可以褒獎你。」

(插圖011)

「厲害!剛剛我們之間的對話完全不成立!」

三方的自我意識都過于強烈,各自提出主張卻又無人回應。不過即便如此,普莉希拉的敵意和敘呂厄斯的憤慨在兩人之間成立。

因此,莉莉安娜抱頭,被雙方膨脹的戰意給翻攪。

「啊!話說回來,奇利塔卡先生的事是真的嗎?還是騙人的?奇利塔卡先生的明天在哪里!?」

「我說過了吧!我不會說謊!因為那樣背離我丈夫的思維!不過,我之所以保護他,是為了預防其他大罪司教失控……因此,我不會只給他特



殊待遇。──來,看看周圍!」

「咦?周圍?周圍除了熊熊燃燒的塔以外還有什麼……咦?咦咦咦咦!?」

敘呂厄斯攤開雙手,照著她的話眺望周圍水道的莉莉安娜大吃一驚。被火焰照耀的汪洋黑暗深處,有無數搖晃的人影──

「那、那些人是……」

「──住在這區的居民吧。打從一開始,就都趴在水道旁邊。」

普莉希拉低語,了解話中意思的莉莉安娜全身起雞皮疙瘩。

本來來到這廣場時,莉莉安娜還覺得這里安靜到很掃興。但在了解這片寂靜的真相後,靜默的意義頓時改變。

因為那不是無人的寂靜,而是千人屏氣凝神躲起來的寂靜。

「咦?該不會,他們當中有奇利塔卡先生!?他他他,變成我的敵人了!?」

「請看,這幅光景!每個人都和諧共處,連呼吸都一致……這樣子,不就是為彼此著想的結果嗎!?只要互相體貼,人是可以完成這種偉業的!這不就是絕佳證明嗎!」

「證明?什麼證明。叫他們當你的膚淺主張的證人?」

敘呂厄斯示意周圍的人,傾訴為人著想的重要性,卻惹來普莉希拉的嘲笑。普莉希拉接著觸碰呆站在旁邊的莉莉安娜的肩膀。

「讓那些人恢複正常。這是你的任務,為此妾身才吸你的嘴巴。」

「請、請不要讓我想起來啊!還有,請不要看我這邊。總覺得一看到普莉希拉大人,心髒就跳得好快……」

「效果太強了嗎。妾身的美貌也是一種罪呢。」

用少女的眼神瞥過佯裝不知的普莉希拉後,莉莉安娜改看周圍的人。

包圍闇夜舞台的觀眾,每個人的眼神都不正常。莉莉安娜在避難所等處也看過好幾次。他們就跟那些精神錯亂,被暴力沖動支配的人們一樣。

在這些人當中,真的有奇利塔卡嗎?莉莉安娜按著自己的薄胸。

「先講清楚,方才你的眼神就跟那些凡夫俗子一樣。」

「嗚噎噫~真的嗎!?好可怕!啊!可是可是,這樣的話,只要普莉希拉大人把大家都吻過一遍就解決了呀啊啊啊啊啊啊!」

說錯話的莉莉安娜,臉被普莉希拉拉扯而發出哀號。品嘗到腦子差點從耳朵跑出來的痛楚後,莉莉安娜痛苦掙紮,為了剛剛講的話感到後悔。

「不要搞錯職責。你有你的任務。而妾身,也有自己的任務。」

「嗚喔喔喔喔……啊,普莉希拉大人?」

放開莉莉安娜的臉,普莉希拉走到前面。

被她的紅色雙眼洞射,敘呂厄斯的不吉利藍紫雙眸燦爛生輝。

「你很頑固呢,小姐。看樣子,問題出在你身上。明明你們交情好到接吻了,但你卻堅持己見不聽人言……有努力互相了解嗎?有期望合而為一嗎?就像我,和這麼多人一樣!」

敘呂厄斯大吼踱地,圍繞廣場的上千人也跟著有條不紊地踱地。

廣場震動到像是被巨獸給踩踏,高漲的水面受到沖擊而溢出。燃燒的控制塔火勢增強,愛的理論姑且不論,數量的威脅一目了然。

「要、要是這麼多人,一口氣攻過來的話……」

「好了,你們也來理解吧。被愛包圍,合而為一的喜悅──!」

「噫、呀──!才剛說就結束了──!!」

群眾吶喊,爭先恐後地沖往明亮舞台。要是他們一股腦地襲向莉莉安娜她們,少女的肌膚一下就會被蹂躪,性命也跟著告終。

「嗚呀──!爸爸媽媽奇利塔卡先生──!!」

「不要讓人說那麼多次。──不要叫其他人,呼喚妾身的名字就行了。」

普莉希拉把左手借給莉莉安娜抓著,空著的右手朝空中伸出。

刹那間,從「空中」刀鞘拔出來的寶劍──「陽劍」露出鮮豔純紅的刀身,灼熱切開沒有太陽的夜晚。那紅光一閃,簡直是太陽歸空。

「就為妾身的陽劍之耀眼低下頭吧。這是最初的火焰,最先照耀皇帝寶座的燈火。──別以為這紅色光輝跟你們知道的東西一樣。」

「咦咦咦咦咦!?」

隨著普莉希拉的宣告,下一秒包圍廣場的水道同時噴火,嚇到莉莉安娜。

猛烈火舌以控制塔為中心竄升,業火超越紅色,化為神聖的白色火焰。白炎仿佛拒絕展現出搖曳這等軟弱行為,雄壯高聳地屹立。

普莉希拉的陽劍連水道都能燃燒。──而且是包圍廣場的所有水道。

「這是……」

目睹超脫常理的光景,就連敘呂厄斯都難掩動搖。

紅火燃燒的控制塔,以及白炎沖天的水道。異樣的火焰照耀夜晚,但水道的白炎影響格外地大。因為化為暴徒的群眾無法跨越燃燒的水道。

這也難怪。雖然飛蛾會撲火,但人類有抗拒死亡的本能。

「什麼舉世最尊貴的愛,要這樣啰唆隨你便,不過贊同你的人一到危及自己性命的關頭,似乎就不陪你證明你的愛了呢。」

重新握好陽劍指向敘呂厄斯,普莉希拉露出嗜虐笑容。

近距離看著普莉希拉那抹微笑的莉莉安娜說不出話來。充滿侮辱和嘲弄,終極邪惡的微笑,看起來恐怖又美麗。

在此之前,普莉希拉的美貌讓莉莉安娜看呆、稱贊、烙印在心底許多次。但是這次不一樣。──她真正的美麗,是在現在這個瞬間。

普莉希拉帶著舉世最美麗的表情,痛罵仍在沉默的怪人。

「什麼合而為一方是愛,差不多該領悟到那是蠢事了。看看妾身。世間獨一無二最優秀的妾身。不論怎麼掙紮,妾身都不可能跟凡夫合而為一的。」

「啊咧?那個,普莉希拉大人,這樣講有點太過頭了。這邊應該適可而止……」

「妾身要否定你的一切。──俗不可耐的東西。」

「說什麼全盤否定,為什麼要講到這種地步!?」

被人暢所欲言到如此,就算不是「憤怒」大罪司教也會想發火。

莉莉安娜畏懼敘呂厄斯的激動,跳起來想堵住普莉希拉的嘴巴,不過被對方像拍蟲子一樣輕易打掉,落得倒在地面的下場。

「噗呀嗯!普莉希拉大人,太過分了~。既然都這樣了,只能在對方有所行動之前先揮舞陽劍……唔!」

「笑話。那樣做的話,除了妾身之外都會被一分為二吧。雖說都市染血的光景也值得一看,不過用不著急著在現在達成。」

「嗚咕咕咕咕……」

「比起這個,不要讓妾身講第三遍。──完成你的職責。」

坐倒在地的莉莉安娜聽到後立刻跳起來,握住背來的流麗麗,凝視白炎後頭的人潮。


用「歌聲」讓那些人擺脫敘呂厄斯的權能,就是莉莉安娜的任務──

「實際看到後,懷疑『 自己真的辦到嗎』的不安充滿我胸口!」

「辦不到就是一死。想想你的喉嚨牽動所有人的命。這可是榮耀。」

「嗚呀──!」

莉莉安娜掩面發出像猴子的尖叫,提醒她應做之事後,普莉希拉瞪著一直沉默的「憤怒」怪人。

而面對她的視線,始終不發一語的怪人──

「──你,是我第一次見到的人種呢。」

語畢,別說生氣了,敘呂厄斯反而是開心地扭曲臉頰,抱住自己身體。被繃帶覆蓋的顏面當中,強烈主張存在的藍紫色雙眼用力睜大。

「沒錯,沒錯,沒錯!你,正是混進這個仰息無瑕之愛的世界的異端份子!跟你互相了解彼此,就是這次給我的『 試煉』吧!?」

淒慘笑容祝福普莉希拉的唯我獨尊。

嘴唇咧開,刻意露出白晰牙齒,同時又像寬容親友犯錯,正面承受普莉希拉的主張,溫柔地包容,並加以否定。

「重新自我介紹……我是魔女教大罪司教,掌管『 憤怒』的敘呂厄斯・羅曼尼康帝。」

怪人優雅地拎起長袍衣擺,帶著關愛親匿的微笑一鞠躬。

那是「憤怒」大罪司教敘呂厄斯扭曲的友好表現──

「──我要用愛拯救你。用普遍、不偏不倚、不變的愛包圍你。」

嚴肅說完,敘呂厄斯緩緩伸直雙手。

金色鏈條發聲,跑出袖口。怪人旋轉手臂,鏈條的伸展范圍延伸,破風而至、互相摩擦的金屬聲響響徹夜空。

那是只要吃了一擊就會猛然切破柔軟肌膚的凶器,伴隨著凶器的咆哮,怪人微笑道。

「來吧,『 試煉』開始了!在這個我與丈夫重逢的都市里,為了再度遇到那個人與他互愛,因而降臨在我身上的『 試煉』!當我跨越這個『 試煉』的時候,真正配得上那個人的



我,將被那個人的愛給燃燒!」

敘呂厄斯的聲音雀躍得宛如戀愛中的開朗少女。才在想她消瘦的身體往前傾,下一秒怪人已經像子彈一樣往前飛。

「真是讓人不快至極的敵人。──妾身沒法忍太久。快一點,歌女。」

「嗚耶咦!?普莉希拉大人!?」

普莉希拉只丟下這些話,就朝著敘呂厄斯前進。

兩人快速縮短距離,以被紅炎和白炎照耀的石板廣場為舞台,閃耀紅色光芒的寶劍與亮晃晃的金鏈條為奪對方性命而互相撞擊。

──就在眼珠子瞪大的莉莉安娜面前,普莉希拉賭命開始跳起以敘呂厄斯為對手的劍舞。

敘呂厄斯的鏈條畫出不規則的軌道,每一擊都變化無窮,不照規矩。而普莉希拉就如字面意思與劍共舞,逐步破除她的進攻。

普莉希拉的劍技,跟著她探索都市的莉莉安娜也看過幾次。劍技之高,從她面對敘呂厄斯也沒有退後一步的戰況中就能感受得到。

假如是普莉希拉,有可能可以打倒敘呂厄斯。不過為了以防怪人帶著都市的人們一起踏上黃泉路,就必須讓他們脫離「憤怒」的權能。

而這個任務,就是「歌姬」莉莉安娜・瑪斯柯瑞德大放異彩的舞台。

「夠了!可惡!我要上了!在這邊不干的話就不算女人!莉莉安娜・瑪斯柯瑞德,一生一次的巨大舞台!」

不是出于使命感,而是被更強烈的沖動給推動,莉莉安娜扛著流麗麗跑了起來。然後站在被白炎環繞的水道邊,面朝火焰後方的眾人,開始演奏音樂。──為了讓那些被暴力沖動給吞噬的人們恢複正常。

「總而言之,請聽我一曲。──荒地的合辛好燙!?」

才想著要在眾人聽得到的地方傳播「歌曲」,但才起步就大跌一跤。白色火炎舔過臉,莉莉安娜整個人躍向空中,然後倒地。

「咕喔喔喔喔!好燙好燙好燙──!我的手被燒到了!喉嚨和肺髒燒焦的話,這場戰斗就是我們敗北……啊咧,奇怪?」

本以為被火舌舔過的臉已經皮開肉爛,但同樣受害的手和流麗麗卻沒有被燒灼的跡象。摸摸臉,也不覺得有燙傷的感覺,就只有品嘗到灼熱的滋味而已。

「普莉希拉大人做出的白色火焰,不是普通的火……?」

為了確認這點,莉莉安娜小心翼翼地朝水邊的白炎伸手,用指頭稍微碰觸,好確認事實。

但是一陣風來,火勢因此變強,白炎吞噬莉莉安娜全身。

「咕喔喔喔喔!不妙!這個火燒得超猛的!有夠大火!比一般的火還要燙上七倍!要是被燒到的話會痛苦七倍而死!」

雖然因為超越想像的痛苦而喘氣,但身體卻沒有燒傷。如莉莉安娜所想,普莉希拉的白色火炎是不會燃燒東西的火焰,單純就只有炎熱。

那麼接下來──

「──既然沒法隨便靠近水道,不就沒法傳遞『 歌曲』了嗎!!」

就只有充滿絕望感的事實橫亙在眼前。

5

在水邊唱歌失敗的莉莉安娜痛苦不已的身影,進入普莉希拉的視野邊緣。

陽劍之炎制造出的白炎,只會燒盡選擇之物,因此不管怎麼碰觸,莉莉安娜的身體都不會受傷,但還是會有痛楚。

只是要她對那些愚民唱歌,但沒那麼簡單辦到吧。

「唉呀呀呀,還有空看別的地方?既然你也要『 試煉』,就該更認真點。不然的話我沒臉去見丈夫。」

只是注意力稍微分給莉莉安娜刹那,就被對峙的敘呂厄斯指責。

看著我。單看要求的內容是很可愛,但表達的方式卻是使用金鏈條施展暴虐。每一發都可以碎骨爛肉的凶器洗禮接連不斷,普莉希拉則是驅使陽劍打落、擊穿、揮開。

跟主人一樣令人不快的攻擊,普莉希拉掃開鏈條後從鼻子噴氣。

「那女孩一臉窮途末路的表情喔。占據那孩子內心的哀愁,我感受得到,就像發生在自己身上。心里陣陣抽痛,你不覺得很可憐嗎?」

「一點都不。」

面對使出激烈攻擊的敵人,普莉希拉口氣沉穩,表現冷靜。

破風劃開空氣,金鏈條的攻擊變換自如。一旦咬中就絕不松口的金屬蛇口,朝著普莉希拉的柔膚高速襲來。

或伸或縮的鏈條摩擦聲不絕于耳,俯瞰戰場的話會覺得普莉希拉看起來像是被封鎖在金色牢籠中。仿佛要塗滿戰場的全方位攻擊,卻被普莉希拉用一把陽劍給切開。

「又吵又沒品的噪音,沒節操的亂發脾氣,讓人感受不到美學意識的粗制濫造武器,膚淺得令人聽不下去的謾罵……這些全都是為了觸怒妾身而做的准備嗎。你這份不敬著實叫人佩服。」

「普、普莉希拉大人好厲害───!!」

原本面露無趣的普莉希拉,聽到莉莉安娜毫無忌憚的稱贊後微微一笑。不知道她微笑的莉莉安娜,用力伸出拳頭大喊:

「好耶好耶好耶!普莉希拉大人,請就這樣撂倒她──!」

「看啊,那個連修飾都忘記的老實感想。比你這種只會講無聊小道理的家伙還要悅耳。……呵,那個認為世界只要一個人就夠了。」

「啊咧!?剛剛是誇獎?那是誇獎吧!?我可以認為被誇獎了吧?我可以高興嗎!?好耶贊耶萬歲~!」

用歡喜雀躍的莉莉安娜做背景,心情好轉的普莉希拉加速攻勢。

她前進,連續斬落攻過來的鏈條並燃起火焰。因陽劍與鏈條的沖突而生的並非可愛的火花,而是燒盡大氣的煌炎。每次劍戟交錯就會炸裂的光景,在物理和精神上都拒絕他人介入。

然而這場超越常人的斬殺對決,不單是由普莉希拉發起。

「唉呀,唉呀呀呀,啊啊,啊啊啊啊!」

敘呂厄斯邊感歎,邊用全身讓金鏈條狂舞。旋轉的鏈條前端已經超越聲音,靈活操縱鏈條的技術展現出卓越武技。

假如普莉希拉的劍舞是華麗,那敘呂厄斯的演舞就是激烈,跟徹頭徹尾以劍為主體的普莉希拉不同,敘呂厄斯用上全身的攻擊堪稱魔技。

操作鏈條的技藝,若不勤加鍛煉到出血的話,根本就不可能辦到。

「我都費盡唇舌用盡手段了,像你這麼頑固的人我還是第一次遇到。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你這麼緊緊關上心房?」

「無意義的猜測。說到底,你根本就不可能解明妾身的想法。」

劍技與魔技相互撞擊,雙方之間毫無敬意。

敘呂厄斯單方面的幸福論,被普莉希拉的哲學正面否定。像是在悲歎彼此之間的鴻溝似地,敘呂厄斯整個人大幅往後跳,以掌掩面。

「我不做不行,要是放棄的話,世界將會一片黑暗!不管怎樣的心靈都有敞開的余地,只要活著,感情就會增色!請了解。我是想救你啊!」

「────」

「你應該也有悲傷困惑的時候。你一定以為不展現弱點才叫堅強吧?可是,獨力能辦到的事有極限。有些巔峰得與他人互相連結,相互倚靠方能看見。為此就必須要有共鳴和良心,還有愛!」

敘呂厄斯朝著沉默的普莉希拉,灌輸有毒的話語。

她的話語貼心怡人,仿佛長年交往的朋友一樣親匿,動作充滿和藹,讓人忍不住放下警戒。──是讓人錯以為抗拒是一種罪,一種微苦的誘惑。

「真是恬不知恥,自己的妄想還好意思講給別人聽。誤解也該有個限度。你根本連妾身的表面想法都懶得理解。」

而那甜美的誘惑,被普莉希拉以強大的自我意識給叱退。

但是說到自我意識有多強的話,敘呂厄斯也不會輸。似乎早就預料到普莉希拉會反駁,她毫不氣餒,而是歪頭,說:

「那麼,這樣說如何?『 愛麗絲與荊棘之王』。」

「────」

「還是說『 提磊歐斯的薔薇騎士』?『 馬克利澤雅的斷頭台』?」

聽到敘呂厄斯吐出的話後,普莉希拉的表情突然產生變化。

原本覺得敘呂厄斯很無趣的感情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鋒利的強烈殺意──

「──去死。」

這麼低語的瞬間,普莉希拉一步就踩出最快速度。

兩人之間的距離頓時消失,陽劍的凶狠斬擊毫不留情地瞄准怪人的細頸。要是得逞,敘呂厄斯的命就會跟著脖子一起斷掉。

這也意味著被敘呂厄斯的權能影響的人們會跟著上路。但在這一刻,普莉希拉的殺意完全不考慮那些。

就只是要誅殺敘呂厄斯。──一心一意的殺意寄宿在陽劍里頭。

「──咦?」

絕對沒法閃避的斬擊和殺戮預感,



讓莉莉安娜愣住。

刹那間的攻防,敘呂厄斯的脖子被普莉希拉給割斷,包含莉莉安娜在內的所有人都身首異處。本該如此──

「普莉希拉大人!?」

正面承受鏈條一擊後,普莉希拉整個人被往後打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