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當地鬧區的偏僻小巷里,希的母親露出打從心底松了一口氣的模樣,緊緊把終于找回來的女兒抱入懷里,並且有如潰堤似地淚流不止。不知是否因為緊張的心情一口氣放松下來,她的雙腿還在微微顫抖。
「希……幸好你沒事……」
「媽媽,對不起……害你操心了……」
希似乎也被母親那操心的模樣觸動,用手擦拭著眼眶邊的淚水。
此時正值鬧區最為熱鬧的晚上八點。
約莫在一小時前登出游戲的陽翔等人,立刻閱讀With中收到的訊息,在得知于某間網咖里發現不醒人事的希,大家便迅速趕往該處。
受到保護的希全身上下都沒有外傷,意識也相當清醒,甚至能夠露出靦腆的笑容,迎接連忙趕來的陽翔等人。
現在所有人都走到店外,前往一處比較偏僻的地方。盡管大道上人滿為患,這里倒是還算安靜。
「希,你到底是為什麼要離家出走呢?」
「咦、那個……這個……」
面對母親的質問,希一陣語塞。
希似乎只記得自己在登入《Re'Union》後,誤闖一處奇怪的地方──是個由岩石組成的場所,在那之後她就失去意識了。
就連暫時登出游戲吃晚餐的印象都沒有。
希求救似地對著貴法露出「現在該怎麼辦……」的眼神。
迫于無奈的貴法,清了清嗓子開口說:
「伯母,希現在想必很疲倦。晚點我會將自己掌握到的情報告訴你,眼下先前往醫院一趟會比較好,我已命人做好檢查的准備了。」
「也、也對。媽媽並沒有在生氣喔,希。」
「嗯,謝謝你,媽媽。」
「醫生,關于檢查……」
希趁著母親和看似醫院相關人員交談的空檔偷偷退到後方,放心地呼出一口氣,然後來到咲月跟陽翔的身邊。
「若是坦白說自己被一名神秘男子做了現代無法解釋的奇妙舉動……應當會引發騷動吧?」
希以莫名像是想開玩笑的口吻,低聲向咲月尋求意見。
「那當然啰。話說回來,你真的不要緊嗎?沒有被人亂來吧?」
「因為全身上下都不痛,我想應該是沒有吧……」
希一臉驚恐地上下摸著自己的身體。
「其實這樣反倒會令人冒出『為什麼?』『怎麼辦到的?』……諸如此類的疑問。把未成年的希帶走的誘拐犯,擺明就是一個犯罪者。假如我站在希的立場,也不知道該怎麼向雙親隱瞞這件事。」
「就是說啊……」
對于陽翔的發言,希煩惱地將手掌貼在臉頰上。
這時,貴法對希招了招手。能看見一輛外型優美、充滿高級感的車輛,停在大道對側的車道上。
「希,我安排的車子已經抵達,接下來你就先去醫院一趟。伯母,這邊請。」
「貴法,真的是非常謝謝你,這次全都承蒙你的幫忙……」
「小事一樁,請伯母不必放在心上。」
希和母親所搭乘的車輛,隨即直直朝著醫院的急診室前進。
「那我們也出發吧。你們和我搭同一台車。」
于是,陽翔等人搭乘另一輛車輛前往醫院。
希前往診療室經過檢查後,姑且是沒發現有受到任何傷害……陽翔等人在聽到醫生的診斷後,紛紛松了一口氣。
盡管夜幕已至,但是為求慎重,希要繼續接受更進一步的檢查,因此今天會在醫院住一晚。
陽翔、貴法以及咲月三人,在空無一人的大廳里找了張長椅坐下,這才一臉心安地整個人躺靠在椅背上。
「……總之人沒事就好。雖然接下來還得進行更精密的檢查,但是希的身上看起來沒有外傷,我想應該不要緊才對,相信她明天一早就可以出院了。」
貴法對著With說話,畫面里能看見穿著白袍的克萊布。
隔著螢幕的克萊布,臉上浮現溫和的笑容。
『那真是太好了。不過女高中生獨自一人跑進網咖……難道都沒人覺得奇怪嗎?』
「根據店員表示,似乎是一名大人陪同希進去的。事實上希所在的地方也是一間雙人包廂,所以店員才沒有起疑心。當然帶希過來的那個人早已不知去向,監視器也沒有拍到那個人的身影,感覺上沒辦法從這部分循線調查。」
『意思是……對方沒有蠢到留下線索。』
「希沒有當時進入《Re'Union》後的記憶,而且也對那段時間如何度過是毫無印象。」
咲月擔心地發問:
「意思是現實中的我們也會遭受攻擊嗎……?」
『是可以這麼說。』
「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盡管我是不太有把握,但我想他們不會再出手了。』
「理由是?」
『首先是那群人並沒有殺死我們。希之前也說過,對方認為我們不再有能力反抗──沒把我們放在眼里。既然旭姬已經覺醒,我們也就沒有利用價值了……等等,因為他們想拉攏陽翔,恐怕是有考慮把我們當成研究對象。』
「如此一來,這叫我們怎麼放心嘛。」
『之後大家在登入游戲時,稍微挑一下地點會比較好。我在這部分也自認為有竭力做好萬全的准備。』
「……我知道了。話說你自己一個人在國外,記得要當心點喔。我們這邊會再討論一下。」
『那麼,到時在《Re'Union(那邊)》碰頭。Good night。』
克萊布一派輕松地道別後就切斷了通話。
貴法輕聲發出歎息。
「……總覺得這小子很缺乏緊張感。」
「克萊布從以前就是這樣吧。如果他哪天緊張到臉色僵硬,我搞不好會誤以為有隕石要砸向地球了。」
「但是依照他的個性,即使世界即將毀滅,他也會開心地露出笑容。」
對于咲月和陽翔的發言,貴法完全不予置評,只見他眉頭深鎖。
「不過,我相信他並沒有小瞧此事的嚴重性,畢竟他是個外冷內熱的家伙,可以安心地將背後完全托付給他。」
陽翔輕笑出聲,開口幫忙緩頰。
克萊布一直以來就是這麼可靠,隨時隨地都會趕來幫忙。
就算他總帶有一種看戲的心態,但還是會按照自己的方式全力以赴。
貴法拋出一句「這種事我也知道。」像是正在思考其他事情般地雙手抱胸。
「登入游戲的地點……確實還是謹慎點會比較好。若是你們不嫌棄,就通通來我家吧。畢竟我那里最安全。晚點我也會將此事告知希。」
「可以嗎?」
「這是為了安全起見。不過你們可別抱著半吊子的覺悟前來,因為一個不小心,有可能再也沒辦法登出游戲了。」
貴法以警告的語氣說完後,咲月緊張地咽下口水。
「既然那幫人可以讓旭姬假死,並且令旭姬無法登出游戲,難保他們也會以相同的手段對付我們。」
「……在此之前,得先想辦法揪出他們的藏身之處才行。」
「問題就在這里。艾莉希亞會不會知道呢?」
三人在當事者不在的狀況下陷入沉思。
貴法隨即像是想將煩惱拋諸腦後般甩了甩頭。
「……時間已經很晚了,大家都先回家一趟,等到明天中午就來我家集合。在過來之前,記得先做好覺悟喔。」
三人解散之後,分別搭乘貴法安排的車踏上歸途。
▽▽▽
咲月換上圓點花紋的睡衣,仰躺在臥室的床上。
返家之後她立刻就去洗澡,三兩下便完成就寢前的准備。盡管是可以就這麼睡去,但她卻感到輾轉難眠。
不安、興奮、恐懼、焦躁……許多的情感重疊在一起,不斷擾亂她的心。
「總覺得這件事好不真實。」
從前加入《UNION》時,純粹是想和兒時玩伴們盡情地享受游戲。
當初是因為憧憬動畫片里的魔法少女才會登入游戲,在確定得到魔導才能(sense)之後感到開心不已。在看見陽翔能夠使用斗氣時,也認為這個才能很符合他的作風。由于大家得到的才能都十分適合當事人,因此光是談論此事就很讓人高興。
大家在那之後為了脫穎而出展開競爭,常常只因為爭奪一個掉落道具就前去收集,也會和旭姬與希一同尋找可愛的裝備……
這就如同哪來的奇幻電影,一行人快樂地在異世界里冒險,而且自己就是這部故事的主角。
「可是現在卻牽扯到死亡,甚至是未來……簡直是莫名其妙。」
咲月一臉不滿地低聲抱怨。
這感覺就像是真的受困在游戲世界里。
不過,眼下的狀況就是現實。
若是艾莉希亞所言不假,旭姬就會遭人利用,從此迎向充滿絕望的未來。
基于不曾親眼看過的關系,咲月真的難以接受世界會變成那樣,老實說她也不知該
如何去面對這個尚未成真的未來。就算試著在腦中想像,也只不過是浮現出類似于虛構作品里的絕望世界。
但是,至少有一件事情非常重要。
那就是她不願永遠無法見到終于重逢的摯友。
就只是這樣而已
「我們六人好不容易才再次齊聚一堂……看來我還是很想繼續與他們一起盡情享受這款游戲。」
除此之外沒有第二個理由了。
咲月還想跟著〈昴宿〉,去享受更多令人心情雀躍的冒險。就算已是高中生,她仍舊熱愛著這樣的奇幻世界。
而且,現在是伸手可及。
『來,大家一起把手伸出來!』
這是所有人將手掌交疊在一起、一如往常的儀式。
即使這舉動幼稚到讓人覺得一點長進都沒有,但當下總會自然而然地想跟著照做。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臉上正浮現出笑容。
不過這件事並未成真。
有如一把榔頭從上方用力砸下來,硬生生將這個想像徹底敲碎。
面對這蠻不講理的行徑,咲月的心底不禁升起一股怒火。
「……這叫我如何睡得著嘛。」
有可能再也無法回到現實了。
艾莉希亞的這句話仍回蕩在心中。
咲月並非不會感到害怕。
就像希不久前遭人誘拐,自己或許會成為下一個目標。
隨著大腦不停運轉,思緒是越來越清晰。
「唉唷,再如何煩惱也于事無補,我得避免讓自己留下遺憾才行。」
語畢,咲月下定決心似地坐起身子,從床上跳了下來。
她走進客廳,從冰箱里取出一盤用保鮮膜包住的蛋糕。
「哎呀,咲月,真難得看你在這個時間吃甜點呢。」
咲月的母親見到此光景後,詫異地眨了眨眼睛。
咲月平常不會在夜間吃甜食,畢竟她好歹也有在注意體重,會避免在這麼晚的時間點進食。這也是她為了能夠開心享用蛋糕所養成的習慣。
「偶爾就是想這麼做。難保今後再也吃不到了嘛。」
「你在說什麼傻話?如果你還想吃,媽媽會再去買的。」
「啊、嗯,這麼說是沒錯啦。」
母親一如往常對咲月露出和藹的笑容。
咲月仔細端詳母親那張平日早已看慣的臉龐,忽然發現一件事情。
其實咲月從以前就隱約有種感覺,認為自己跟母親長得十分相似。特別是眼睛的部分如出一轍。
「……我長得比較像媽媽嗎?」
咲月不由得如此發問。至于為何會提出這個問題,就連她自己也搞不清楚。
大概就是因為這種時候,才會想從自己身上找出和雙親之間的共通點。
「對呀,你長得跟我年輕時一模一樣,不過個性就比較像爸爸。」
「是、是嗎?」
「特別是你那不服輸的性情。」
咲月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她忽然想起父親玩將棋或黑白棋等游戲初次輸給自己時,看起來似乎真的很不甘心。
每當父親再次吞下敗仗,就會吵著「再來一場!」然後就這麼不停地重複下去。現在回想起來,身為大人何必跟孩子這麼計較輸贏……不過這就是父親的個性。
「幸好咲月你沒有長得像爸爸。」
「啊哈哈……」
光是像這樣與母親交談,咲月就覺得自己真的很幸福。
反觀旭姬,就連如此稀松平常的事情都享受不到。
一直以來都被囚禁在〈諾斯底〉里……
「媽媽……如果我不在的話,你會傷心嗎?」
咲月忍不住脫口問出這句話。
基于有可能再也回不來的恐懼,她終究無法抹去心頭的不安。
「你這孩子在說什麼傻話,媽媽當然會很傷心呀。就像今天,還想說許久沒有聯絡的日下太太怎麼會打電話來,結果居然是小希失蹤了,當時簡直快把媽媽我嚇壞了,幸好最後有把人找回來呢。」
「那我再打個比方,假如我死掉了……」
「你這個孩子,今天究竟是怎麼了……?」
「沒什麼啦。總之你們都以為我死掉很久,也舉辦過葬禮……結果我卻在某天忽然跑回來,你們會開心嗎?」
母親沒有一點遲疑就說出答案
「當然是非常開心啰,而且還會一把抱住你。」
面對這毫不猶豫的回答,咲月感到相當意外。
「對于我為何會重新活過來這件事,你都不會感到吃驚或起疑嗎?」
「確實是會充滿疑問,但是能看見自己的孩子重新活過來,有哪個父母會不開心呢?」
「這樣啊……」
咲月這時覺得有些感動,原來父母是如此深愛著自己。
心底莫名升起一股暖意。
或許旭姬的母親也抱有相同的心情。不對,一定是這樣沒錯。
一想到這里,決定前去拯救旭姬的念頭更為堅定了。
「你可別做出會讓媽媽傷心的事情喔,因為媽媽最大的夢想,就是你可以永遠陪在媽媽的身邊。」
「永遠陪在你身邊……那我不就沒辦法結婚了?」
「哎呀,一直跟父母住在一起有什麼不好?而且你想嫁的人就只有陽翔吧?反正我們兩家住得那麼近,這樣媽媽也很放心呀。」
咲月差點把嘴里的蛋糕噴出來。
「媽、媽媽!你在胡說什麼啦!?」
「你就別嘴硬了,媽媽從很早以前就看出來啰。」
面對母親那一派輕松的態度,咲月輕聲發出歎息。
媽媽應該就連作夢都想不到……
自家女兒接下來可是准備為了全人類的未來而戰。
「看來我是非得回來不可。」
咲月無奈地露出笑容,宛如在提醒自己般低語著。
▽▽▽
「辛苦了~」
克萊布對著仍在跟電腦螢幕大眼瞪小眼的其他成員簡單打過招呼後,便轉身走出所屬的研究室。
結果恰巧跟准備走進房間里的青年撞個正著。
「怎麼啦,克萊布?居然這麼早就離開,虧我還以為你今天也會一直泡在研究室里。難道是交了女朋友?」
青年一臉詫異地說著。此人是位于隔壁座位、有時會一起針對研究進行討論、隸屬于相同研討會的成員。
「嗨,哈里斯,這你就誤會了。不過嘛,接下來確實有一場對我來說是這世上最重要的聚會。」
「難道對方不是女性嗎?」
「哈哈哈,不是啦。」
「天底下還有比起跟女性聚會更重要的事情嗎?」
「是啊。」
對于這個回答,哈里斯輕輕一笑。
「真意外克萊布你有這樣的一面。」
「會嗎?」
「其實我總以為你是把自己排在第一位。」
盡管這句話說得相當露骨,但哈里斯完全不以為意。
不過哈里斯這種直來直往的個性,其實挺合克萊布的胃口。
「我還是把自己排在第一位,不過……那群同伴對我而言是同等重要。」
「同伴?啊~是《Re'Union》吧,記得你有在玩這款游戲。」
「沒錯。」
「真羨慕你耶~哪像我就不得其門而入。那游戲真的這麼好玩嗎?」
「嗯,非常好玩。自從接觸那款游戲之後……我的人生才終于變得有意義。」
換作是往常,克萊布絕不會對人說出這種話。
面對態度和平日稍有不同的克萊布,哈里斯吃驚地睜大雙眼。
「居然是這麼重要的同伴。既然如此,方便聽你多說點嗎?」
「嗯,有機會就介紹給你認識,他們可是很棒的一群人。」
「沒想到居然能讓個性別扭的你說出這種話,難道那群人也同樣這麼乖僻嗎?」
「里面既有個性乖僻的人,也有生性坦率的人,甚至是自尊心很高的人。總之是什麼人都有,只用一句話根本介紹不了。」
克萊布罕見地擺出洋洋得意的態度。
克萊布也有自覺,今天的自己比平常多話。話雖如此,他卻無法止住自己的嘴巴。
對他來說,光是摯友二字,仍不足以形容〈昴宿〉的同伴們。
若是沒有他們,自己應當會一直以嘲諷的態度看待他人。
不會認真處理世事,每天得過且過,就這麼白白地虛度人生才對。
現在是……多虧有陽翔他們才改變了自我。
自己深深愛上了他們所帶來的未知。
縱使經過六年,這股心態直到現在都不曾改變過,依然迷戀著為自己帶來這種心情的他們。
正因為如此,克萊布已做好覺悟。
做好覺悟與《Re'Union》里擁有超群實力的存在為敵,並且要從對方手中救出旭姬──
「拜啦~~」
克萊布離開大學,走在日暮時分的街道上,回到自己所住的公寓內。
這是一棟相當破爛的公寓,能看到遍地都是垃圾,道路和牆壁已老化毀損,四處雜草叢生,有幾扇窗戶的玻璃還破了。克萊布和父母分居已有很長一段時間,這里比他童年所住的環境更糟。不過此處房租便宜,這樣的雜亂感反倒令克萊布相當滿意。
「嗨,克萊布,你這麼早就回來啦。」
「倒是你終于起床啦。」
一位用With大音量播放音樂、比克萊布稍微年長一些的黑人青年在路上與他擦肩而過。此人是住在克萊布隔壁兩個房間的鄰居。
雖然此公寓的居民全是一些過往有點問題的人,但是大家的交情都莫名不錯,假日時還會攜帶一些來曆不明的肉塊或可疑的蕈菇舉辦燒烤大會,克萊布也會接受邀請參加。
「聽說你昨夜搞到很晚都沒睡啊?住在隔壁的那個笨蛋還跟我抱怨說,你吵到害他沒辦法睡覺,氣得摔破了好幾個酒瓶喔。」
「哎呀,那還真是不好意思,下次我會帶幾瓶美酒去補償他的。我會有點吵是因為稍微有點瑣事要處理。由于難保會有一些狠角色找上門來,所以我得提防一下。」
「難道是警方會過來嗎?奉勸你還是別鋌而走險喔。」
「喂喂喂,別把我跟你們混為一談。我指的那群狠角色,真要說來是更接近黑手黨。」
「這聽起來好像有點嚴重耶?別跟我說你用自己那張俊俏的臉龐,勾搭上黑手黨老大的情婦喔?」
「所以才說別把我跟你們混為一談呀。盡管我相信應該沒什麼問題,但假如警鈴響起的話就拜托你了。因為到時我會登入《Re'Union》,就麻煩你快來把我叫醒。」
「雖然不懂你在干啥,不過這點小事沒問題啦。我會用最激烈的搖滾樂來當作叫醒你的鬧鈴聲。如果耳膜被震破的話,你可別怪我喔?」
克萊布已在住處周圍做好准備。除了安裝與監視器連動的警報裝置以外,電子保全系統也萬無一失。甚至還有安裝一旦出狀況時,就會直接通知警方以及各大媒體的系統。
「我倒是很期待你准備的鬧鈴聲咧。那麼,到時就有勞你啰。」
語畢,克萊布回到自己的房間里。室內放滿了各種電子產品,不見任何一件娛樂用品。由于器材在運作時會產生高熱,因此冷氣是一秒都沒關過。
這是克萊布為了自身安全所打造出的最強堡壘。
假如有人想加害于他,屆時勢必會吃不完兜著走。
克萊布對于自身的安全防護,可說是具有十足的信心──但他心中仍有著和此事無關的另一層擔憂。
他躺在房間里唯一淨空的中央處,注視著自己舉起的那只手喃喃自語:
「覺醒。」
唯獨克萊布尚未覺醒。
必須類似咲月那樣召喚出昔日的仙精們。
必須類似陽翔那樣擁有白金斗氣。
必須類似貴法那樣可以操控光之龍。
自己也同樣非得完成覺醒不可。
目前時間已所剩無幾……不對,是已經沒時間了。
既然〈昴宿〉之中就只有自己尚未覺醒,此問題便是當務之急。為了向賽特報一箭之仇,再這樣下去是行不通的。
而且,光是覺醒依舊不足。
就像陽翔他們也在追求更進一步的覺醒。
自己的能力得要一口氣提升兩個階段才行。
不過等到大腦冷靜下來之後,立刻明白這根本是近乎奇跡般的事情。
可是如果辦不到這點,別說是賽特,恐怕就連對付第二者、第三者都是癡人說夢。
「……看來我也變成一個大人了。」
相較于童年當時,至今所累積的知識和經驗,總是會對柔軟的創意造成阻礙。
當初為了增廣見聞而跳級,導致自己對于可行與不可行的事情厘清得過于透徹。
常識是創意的枷鎖。
這就等同于迫使自己失去才能(sense)。
──話雖如此,但我已有對策了。
真要說來,是不久前才想到的。
為了讓才能覺醒所不可或缺的方法。
克萊布在很早之前,就已經察覺這個方法。
對他來說,問題在于能夠讓他執行此方法的對象並不存在。
自以為是地認為這種對象不可能存在于世上……
──既然艾莉希亞的真面目是來自于未來,那就表示他們……
克萊布莫名地有信心,一反常態地感到相當興奮。
明明目前身處于旭姬被囚的重大危機之中,克萊布卻無法壓抑心中的狂喜。
他已許久不曾有過這種心情了。
「既然現在已滿足所有條件,也是時候揭穿對方的真面目了。」
克萊布緊緊握住昔日收到的寶貴回憶──也就是口袋里的那枚〈昴宿〉戒指,並且輕輕地打了個響指。
▽▽▽
希接受完精密解查後,便轉移至個人病房里。
醫師已完成診斷,表示希的身體沒有任何異常,明天一早即可出院。
母親和提早下班趕來醫院的父親,神情擔憂地坐在希的病床旁邊。
「……我們可是擔心死你啰。」
「嗯,真的很對不起。」
「爸媽相信你是有原因的……你不願說出來嗎?」
希縮起身子,用被子遮住半張臉。
「我……現在還不能說。」
雙親已聽說是某人把希帶進網咖里。
但是希無法解釋就連自己都毫無印象的事發經過,當然也不能交代關于《Re'Union》以及〈諾斯底〉的事情。
父母肯定不會相信這種事。就算他們選擇相信,這樣也會把兩人卷入危險之中。
原因是他們最疼惜的女兒,不久前才剛經曆生死關頭……
「你真的不要緊嗎?畢竟你有兼職當讀者模特兒,難保會有跟蹤狂想來騷擾你吧?」
「就是說呀,即使有壞蟲子來糾纏你也不奇怪……」
面對父母想再次確認地開口提問,希馬上搖頭否認:
「不是啦,完全沒那回事,今後也不會再發生這種事情……等時機成熟後,我會好好跟你們解釋的。」
雙親死心似地紛紛發出歎息。
他們可說是再清楚不過,有時希的態度會特別頑固。
也明白事已至此,希是抵死也不會透露一個字。
就連她表示想成為讀者模特兒時,面對堅決反對的父親也是不曾退讓過半步。
基于上述原因,雙親放棄繼續追問。這種時候選擇相信自己的寶貝女兒,或許是最正確的做法。
「話說回來,這次當真是多虧了貴法呢。下次得找個機會好好向他道歉才行。」
「我明天會去貴法家一趟……到時會帶個禮物送給他。」
「哎呀,是這樣嗎?對了,陽翔與咲月他們幾乎跟從前一樣,聽說兩人不停四處找你,克萊布也相當擔心你,真是一群好孩子呢。」
母親的一席話,深深刺入希的心中。
這段感想確實是非常中肯。
只因為會想起過去的自己,就不願再和他們相見,做人再自私也該有所限度。
但是他們仍然拚盡全力地拯救自己,而且一如文字所述是賭上性命。
明明自己一度與他們為敵,明明自己曾經對他們惡言相向,但他們最終都選擇原諒。一般來說,即使遭受更嚴重的責難也不足為奇。
「嗯,畢竟我們是兒時玩伴,一直以來都很要好喔。」
因此希認為,這次要換成自己去幫助其他人。
自己好歹也是〈昴宿〉的成員之一,因此抱有能夠彌補隊伍不足之處的自信。
她過去光是追上其他人的腳步就已經費盡心力,一直沒有注意周圍。
在六年前對抗〈無垢之暗〉的戰斗里──
她置身于那場不可松懈的惡斗之中,因為過于專注在自己的職責上,結果遭到〈無垢之暗〉狙擊。
而這就是整起事件的開端。
由于站在前線保護大家的陽翔倉促回防,連帶迫使旭姬為了保護陽翔而遭逢橫禍。
因為一個渺小的失誤,最終產生致命的結果。
這在《UNION》是再自然不過的情形。
或許就算沒有那場戰斗,旭姬終有一天還是會被對方擄走也說不定。
可是,希仍舊無法原諒自己。
因此她花了六年的時間努力成長,想要擺脫昔日那個討厭的自己,並且對此有切身的感受。
這一次──
自己不光只是追趕同伴們的腳步。
──我不會再當個拖油瓶,而是要以〈昴宿〉的一分子並肩作戰。
「如果那孩子還活著……一定會露出燦爛的笑容,並且對你現在的模樣驚歎不已呢……」
隨即有種心頭一揪的感覺。
母親說得很對,旭姬絕對會對現在的自己感到訝異,然後露出笑容為彼此的重逢感到開心。
就像從前那樣,露出天真爛漫的笑容。
希可
以理解貴法為何會被旭姬所吸引。縱使過了六年,旭姬依舊充滿一種不可思議的魅力。
不過……她又再一次從自己的眼前離去,恍如云煙般消失了。
「就是說啊。」
希的心中,湧現出一股強烈的渴望。
那就是──很想在現實中和旭姬重逢。
這位兒時玩伴的時間,被迫停滯在六年前的那一天。
──我絕對要把小旭姬救出來。
六個人一起把那段時間找回來。
希一想到這里,不自覺地握緊了她那藏在被子里的拳頭。
「話說貴法變得好帥氣呢~希,雖然你從前老是把貴法的名字掛在嘴上,還不斷追趕著他的背影,但你當時的眼神十分迷人喔。」
面對母親突如其來的這句話,希被口水嗆得不停咳嗽。
一旁的父親也出現相同的反應。
「咦、咦、咦……」
媽媽為何會知道這件事?在希開口發問之前,母親一臉得意地笑了出來。
「那點小事,我一看就知道啦。」
「是、是這樣嗎!?這、這樣啊,希也有喜歡的男生啦……」
「爸、爸爸!你、你不要想太多啦!」
希害臊地縮起身子。沒想到自己的心思竟被母親給看穿了。
父親似乎一直沒發現,神情顯得五味雜陳。看來女兒有了心上人一事,終究對他的精神上帶來了不小的沖擊。
「不、不跟你們說了啦!」
到頭來,希只能躲進被窩里來打馬虎眼。
並且不停訓斥自己,這才讓稍稍浮動的心沉澱下來。
思考那些男女之情的問題還言之過早。
一切等到救出旭姬之後再提。
等到取回失去的一切後,再思考這些問題也不遲。
希扭頭望向窗外的夜空,同時在腦中浮現出旭姬那滿面的笑容。
▽▽▽
貴法和管家一同返家後,率先前往父親的書房。
「打擾了。」
貴法走進房間後,坐在椅子上的父親便扭頭望來。
「貴法啊,我看過報告了。聽說日下家的女兒已經平安歸來了是吧。」
貴法的父親和貴法十分相似,看起來都有些神經質,而且臉上都帶著一副細框眼鏡,擁有一張成熟男性的臉龐。任誰都能一眼看出,此人就是貴法的父親。
貴法的神色略顯緊張,緊接著繼續說:
「這都多虧父親在各處安排人手,真的非常感謝您。」
「這點事情無須言謝,既然是兒子的舊友,理所當然要出手幫忙。」
「光是父親願意接受我任性的請求,我就已是感激不盡了。」
對貴法而言,倚賴雙親僅僅是軟弱的表現。甚至打從心底認為,這就是無法獨立自主的證明。
因此他不願表現出自己懦弱的一面,就是不想讓雙親失望。
但是此次的問題並非光憑一己之力即可搞定,偏偏又得盡早找出解決之道。
倘若父親沒有伸出援手,恐怕到現在都還沒辦法把希找回來。
「貴法,這次的事情是否有給你帶來益處?」
父親對著貴法露出打探的眼光。
「咦……」
貴法沒能看出父親此問題的用意,于是一陣語塞。
這是在埋怨嗎?還是在訓斥?貴法無從得知。
這種時候,貴法總是在父親的面前表現得相當笨拙。
「……不過,我有在反省自己給父親增添困擾,並且損失財力物力。」
貴法以為父親是在責備自己造成麻煩一事,便表達出心中的愧疚。
可是,貴法的父親隨即打斷這句話。
「你可別令為父失望喔,貴法。」
面對父親近似于歎息的感想,貴法渾身一顫。
難道自己又害父親不悅了嗎?
難道自己又害父親丟臉了嗎?
這股不安猶如一把利刃,令貴法心如刀割。
「……這是個好機會,我就坦白告訴你一件事。」
貴法無從辯解地低下頭去,同時側耳仔細聆聽父親說出的一字一句。
「你之所以沒能就讀私立小學,其實是我安排的。」
「咦……」
貴法一瞬間無法理解父親的言下之意,震驚地目瞪口呆。
「為父認為假如讓你步上和兄長們相同的道路,勢必會淪為一個不成材的東西。相信你對此也頗有感觸吧?」
「………………………………………………………………是的。」
經過一陣漫長的思考,貴法的神情略顯苦澀地點頭同意。
原因是貴法完全能夠體會這點,自己在剛升上小學時當真是差勁無比。
凡事都以自我為中心,處處鄙視他人,決不認同自己以外的存在,是個目光短淺之人。
「直到此時此刻,為父依然認為自己當時的判斷相當正確。」
「我也這麼認為。」
貴法這次斬釘截鐵地開口回答,完全沒有一絲猶豫。
正因為自己就讀公立小學,才能夠結識旭姬。
才能夠結識〈昴宿〉的成員們。
光是這個結果,就正確到有余了。
盡管因為六年前的事件與同伴們斷絕來往,但在和他們重新取得聯絡後,貴法還是打從心底慶幸這段緣分。
「你比兩位兄長更為優秀,這令你從小自恃甚高,因此為父擔心你會重蹈覆轍。」
貴法的兩位兄長都已經出社會,分別負責經營父親的兩家子公司,是名符其實的精英分子。
對于一直走在前頭的兩位大哥,貴法總是抱有想迎頭趕上、想超越他們的念頭。
不過這是父親首次親口承認,貴法比兩位兄長都更為優秀。
「父親……?」
「在六年前的那起事件發生後……我以為你又變回從前的個性,不過近來似乎又有所成長。正因為如此,我才覺得你應該明白自己這次有學到什麼,並且可以化為言語說出來。」
語畢,父親直視著貴法。
狀似不許他再做錯事。
可是──
貴法這才頓悟是自己誤會了。
父親並沒有在指責自己。
既然明白這件事,接下來的答案就再簡單不過了。
「那就是……找回與朋友們無法取代的那段時光。」
父親聽見後──像是相當滿意地點了點頭。
可是父親並沒有露出笑容。
眼神也同樣是如此地嚴肅犀利。
「看來你認識一群值得結交的好朋友。」
貴法總覺得此刻有稍稍接觸到,父親隱約表現出來的慈愛之情。
對貴法而言,這就是至今沒能從父親口中聽見、有過之而無不及的贊美。
「另外,你應該也從中領悟出一個非常重要的道理了。」
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貴法沒能立刻想通。
「那就是天底下,確實存在著必須依靠他人才能夠解決的問題。」
「不、不過……這不就等于承認自己軟弱到無法獨立自主。」
「你這個想法是大錯特錯,相信你應當已然明白,若是有值得信賴的對象就去依靠,只要日後再想辦法報答對方即可,這樣才可以築起一段健全的關系。」
父親仍是一臉嚴肅地繼續把話說下去:
「所謂的軟弱,是在必須憑一己之力解決的事情上找人代勞。但是光憑自身力量無法擺平的難題,懂得尋求協助迎刃而解,這才算是真正的堅強。日後,你要懂得如何依靠他人,就算在請求之前先找人商量也行。畢竟自己有辦法搞定的事情,可說是屈指可數。」
在《Re'Union》里也同樣是如此。
若是缺少之中的任何一人,自己恐怕就不會站在這里。
大概是自己反射性地懂得去依靠他人的力量。
直到現在,貴法才終于有辦法在父親的面前稍稍放松。
「所以,你大可把目前藏于心底、光憑你們沒辦法擺平的問題說出來。」
這番話說得一針見血,貴法的內心動搖不已,這股想法也表現在臉上。
「您、您已經知道了嗎?」
「我可是你的父親。身為父母,豈能無法看透自家孩子的煩惱。」
確實有問題令貴法相當煩惱。
那是即使貴法等人接下來順利解決在《Re'Union》里的所有麻煩,光憑他們這群孩子依舊無法擺平的難題。
貴法暫時陷入沉思。
禦門家擁有充足的資產,也有在經營大型企業。
相較于其他成員的雙親,他家能夠解決的問題是更為多元。
「父親,斗膽拜托您一件事情。」
「何事?盡管直說。」
「雖然我無法立刻全部坦白,但是等到我能夠解釋來龍去脈之時,希望您可以相信我所說的話。這件事的內容當真是匪夷所思,還請您信賴我。」
關于旭姬的事情。
關于《Re
9;Union》的事情。
以及〈諾斯底〉的事情。
以上內容說給任何人聽,對方恐怕都會一笑置之。
即便接下來順利救回旭姬,整起事件仍尚未結束。
到時一定會需要存在于現實之中、足以對抗龐大組織的武器。
擔心父親起疑的貴法,神色不安地等待著答案。
「我明白了,為父答應你。」
不過父親彷佛想化解貴法心中的擔憂般,不加思索地給出答覆。
「這、這是真的嗎?」
「我明白你不會撒謊,並且有著目前無法坦白的理由吧。」
「父親……」
貴法因為父親的信賴感到心滿意足。
那顆乾涸的心,逐漸被一股暖流填滿。
至此,貴法已經沒有任何遺憾。
──你再等一下就好,旭姬。
縱使世人都期望旭姬的犧牲,自己也絕對會顛覆一切。
貴法在心中如此發誓的同時,深深地向父親一鞠躬。
▽▽▽
返家後終于能喘口氣的陽翔,在妹妹的糾纏之下,此刻正玩著撲克牌。
妹妹不知為何提議玩對對碰。這一局已迎向最後,雖然陽翔暫居領先,但現在是輪到妹妹翻牌。
「這張跟……這張!」
妹妹翻開的撲克牌恰好是一對,這下子就是同分了。
不過台面上只剩下兩張撲克牌,而這兩張牌自然也是一對。
「耶嘿嘿~!剩下的兩張是鬼牌!是人家贏了~!」
「唉~差點就是我贏~」
看著妹妹獲勝後的得意模樣,陽翔回以苦笑。
「真難得小陽會陪我玩,記得你最近有登入《Re'Union》,是發生了什麼事嗎?好像是從小咲月來拜訪之後吧。」
「嗯~……是發生了很多事。」
自從暑假後所展開的這場冒險,實在是一言難盡。
比方說再次遇見原以為已生死永隔的兒時玩伴。
再次遇見已經斷絕往來的兒時玩伴們。
再次和他們成為戰友並肩同行,出乎意料地讓人感到痛快。
明明前後只是短短數日,卻感覺相當充實。
甚至令人忘記了時隔六年的漫長歲月。
有個空洞的那顆心,轉眼間就已被填滿。
──明明已經發誓不會再讓她離開自己的身邊,但是……
陽翔的神情蒙上一層陰影。
賽特的臉龐與聲音忽然閃過腦中,陽翔反射性地目露凶光。
「好~那就再玩一次。」
陽翔因為妹妹的聲音回過神來,立刻將沉重的記憶甩出腦外,裝出一臉平靜。
「啊~我有點累了,稍微休息一下。」
「咦~虧人家這次還想完封你呢!」
「你這丫頭是想逼人打敗仗啊……我有買你最愛吃的泡芙,就來補充一下糖分吧。」
「咦,真的嗎?好耶~我最喜歡小陽了!」
「是啦是啦。」
陽翔把從冰箱里拿出來的泡芙從袋中取出,開始小口吃著。
將其中一顆泡芙遞給妹妹後,只見她立刻大快朵頤,吃得嘴邊都沾滿了奶油。
看著自家妹妹這張和旭姬同樣的吃相後,陽翔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
「不過還真是難得呢,小陽你一下是陪我玩,一下是買零食給我吃,現在明明正值夏天,真讓人懷疑是不是要下雪了呢?」
「別逼我沒收你的泡芙喔。」
「我已經吃掉一半啦~」
妹妹得意一笑,模樣就像個淘氣的孩子。
「看你每天都好像很開心耶。」
「才沒有那回事呢,是因為小陽你今天有陪我玩呀。」
這個妹妹平常就三不五時地跑來當陽翔的跟屁蟲,而且自從旭姬一事大受打擊之後,她更是不斷來糾纏陽翔。
想來是尚且年幼的妹妹,以自己的方式在關心陽翔吧。
但陽翔小時候卻對此感到不耐煩,以冷酷的態度把妹妹一把推開。
妹妹在那之後變得開始會看人臉色,總會等到陽翔心情還算好的時候,不著邊際地跑來撒嬌。
像這樣讓自家妹妹操心,陽翔在反省自己怎麼會如此窩囊的同時,也對這位妹妹的體貼感到窩心。
「抱歉啊,一直以來害你操心了。」
「嗯~?小陽,你到底是怎麼了?」
「沒什麼啦。」
至今對于這位妹妹老是不聞不問,陽翔感到非常內疚。
因為光是自己的事情就已經心力憔悴,因此其他事情都完全不屑一顧。
但是,妹妹仍以家人的身分陪在身旁。
對于這樣的妹妹,陽翔是打從心底十分憐愛。
他決定將這張天真無瑕的笑容,永遠烙印在心底。
為的是即便今後再也無法相見,自己也不會因此留下遺憾──
「記得跟爸媽說一下你有買泡芙回來。」
「我知道,等他們下班回家之後,我會提醒他們的。」
「小陽真乖!這才是我所認識的小陽。」
盡管理由讓人一頭霧水,總之自己的回答似乎讓妹妹相當滿意。
吃完泡芙之後,陽翔露出苦笑地從座位上起身。
「那麼,我差不多該去洗澡了。」
「啊,那我也要一起洗!」
「傻丫頭,你在說什麼啊。」
「耶嘿嘿~我當然是開玩笑的啰,你可千萬別當真呀~」
「你這個家伙……」
由于妹妹的舉止仍給人一種稚嫩的感覺,這讓陽翔搞不懂她到底哪句話才是認真的。
「但要是小陽無論如何都想跟我一起洗的話,我是能夠答應你喔,要我幫你刷背也沒問題喔。」
「我心領了。」
「咦~這可是跟親妹妹一起洗澡的最後機會喔?」
「我才不需要這種機會。」
「嘖~啊,謝謝你買的泡芙。記得以後還要再買給我吃喔!」
「……嗯,也對。」
陽翔輕歎一聲,走回自己的房間。
「以後再買……是嗎……很抱歉我未必能夠遵守諾言。」
終于心意相通的對象,在自己的面前被人擄走,這份怒火是絕對不會從陽翔的心底消失。
明明好不容易才終于取回這份羈絆。
唯獨旭姬才能夠填滿那段空虛的六年時光。
如今卻硬生生被人搶走。在缺失最重要的那塊拼圖之後,陽翔的心中出現一個大洞。
「……當她們兩人重逢時,這丫頭一定會嚇壞吧。」
旭姬肯定會很高興陽翔的妹妹變得更可愛,或許還會像過去那樣,不停為她換上各種衣裳。
陽翔想起當初帶旭姬他們來家里時,就是旭姬率先跟妹妹玩在一起,令他倍感窩心。
「我一定會把旭姬救回來……一定會打倒賽特……即使要跟他同歸于盡。」
陽翔感覺到力量不停湧現,甚至令身體開始發出悲鳴。
至于他臉上的表情則是一反常態,看起來充滿悲愴……
▽▽▽
氣溫一如天氣預報,逐漸變成酷暑的中午時分──
時隔一天,提早吃完午飯的陽翔,依約前往貴法家。
途中巧遇咲月,于是兩人便一同上路。
「前往貴法家,總會讓人感到有些緊張。」
「對啊。不光是因為時隔六年的關系,畢竟他家環境跟我們相差太多,總會令人不由得望之卻步。」
兩人並肩而行,開始談天說地。
「話說咲月啊,你的行李不會太多嗎?應該只需要攜帶一台Encephalo就夠了吧?」
「這是伴手禮啦,伴手禮。好歹要承蒙對方的照顧,若是兩手空空總會讓人不太好意思。」
「我完全忘了這檔事……」
「很符合你平日的作風呀。算了,其實依照我們的交情,也不必顧慮這麼多。而且我覺得貴法的父親特別中意你。」
「是嗎?」
陽翔對此毫無自覺。令他印象最深刻的一點,反倒是禦門伯父總會一臉嚴肅地瞪著人看。
沿著高級住宅區的街道往前走,不久後即可看見一棟特別雄偉的白色洋房。
「貴法家還是老樣子,從這里就能看出它有多大棟了。」
「也不知是我家的幾倍大……」
咲月家也算是頗具規模的獨棟,但是相較于貴法家的豪宅根本是不值一提。
兩人在目睹財力上的差距後,異口同聲地重重發出歎息。
他們站在門前受到高溫的折磨,在按下門鈴之後,貴法隨即前來應門。
『我這就開門。』
伴隨簡短的回應,傳來一股電子解鎖的聲響,大門便自行敞開了。
兩人穿過大門,沿著石板路面行經一座遼闊的院子,在抵達洋房門口時,貴法便開門迎接。
「打擾了。」
「往這邊。或許你們仍有印象,還是先由我帶路吧。」
陽翔和咲月
進入屋內後,便尾隨貴法往前走。
稍微環顧四周,隨處可見精美的家具,讓人搞不清光是這些東西就值多少錢了。
兩人在前行的同時,回想起當年自己總會為了避免誤傷那些看似昂貴的陶壺與花瓶而提心吊膽。
「啊,這是禮物,希望會合你們家人的胃口。」
「其實你不必費心准備伴手禮的,那我就不客氣收下了……那邊的人,這是碓冰小姐送的禮物,麻煩先收進冰箱里。」
貴法收下禮物後,交給從旁經過的傭人。
看著他那極其自然地喊住傭人的反應,讓人感受到自己與他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
陽翔與咲月對此感到既傻眼又佩服,最終只能發出感觸良深的歎息。
「回來了。」
這是約莫十張榻榻米大、地板以木質為主的房間。這里沒有放置多余的物品,就連一棵觀賞用植物都沒有,只有書桌、書架、床鋪等必備家具整齊地擺放在室內。
「歡迎回來。啊,陽翔、小咲月,早安。」
希維持正坐的姿勢,坐在床邊的坐墊上。
「早安,希,你來得真早。」
「因為有一些事情非得處理不可。」
在小聊幾句的同時,貴法拿出另外兩個坐墊。
等所有人都就座後,貴法環視每一個人。
「那就事不宜遲,我們趕緊登入游戲吧。我最後再問一次,各位都做好覺悟了嗎?」
「這種事情就不必再問了。」
其他人緊接在陽翔之後點頭肯定。
既然都已來到這里,沒有任何人還想打退堂鼓。
「我們一定要把旭姬救出來。」
語畢,陽翔便戴上Encephalo。
「連結。」
機器藉由聲音辨識而啟動,伴隨一陣低沉的硬體運作聲,眼中投映出制造商的商標。
機器上的CCFL(冷陰極燈管)顯示燈,不停閃爍著顯示已連接上網路的藍光。
「登入游戲。」
顯示燈的亮度增強,閃爍的光芒變得更加刺眼。
下個瞬間,陽翔看見影像從單調的登入畫面切換成根據地內部的模樣。
貴法、咲月以及希也幾乎是同時進入游戲,有如整個人被傳送進來般,置身于其中。
「OK,大家都很准時。」
克萊布已坐在老位子上。
艾莉希亞則是一如昨日那樣,站在旭姬座位的後側。
至于希與昨天的不同之處,就是她換了一套服裝。
「你換衣服啦。」
「是啊……就連我都無法相信,自己之前竟然有膽穿上那種近乎全裸的服裝。」
希不再是昨天那種大秀身材曲線的打扮,而是身上披著一件和六年前相同的寬松長袍。至于她手上的法杖,造型也跟過去那把有些相似。
「所以我才提早上線,在貴法的陪同下備妥所需的裝備。」
看來希之所以先一步出現在貴法的房間里,就是基于這個原因。
「反正你的身材這麼好,乾脆就直接把那樣當成自己的特色如何?」
「你、你別取笑我嘛,小咲月……」
兩位女孩如此笑鬧之際,艾莉希亞輕咳了一聲。
「那麼,既然所有人都到齊了,我有事情想告訴各位。」
面對艾莉希亞那嚴肅的眼神,在座所有的人都斂起表情。
接下來即將踏上一條不歸路。
途中無法反悔回頭。
艾莉希亞見到大家都有專注聆聽後,便張口說:
「我之前有說過,旭姬已經可以使用〈未來視〉了,但是她還缺少一塊能發揮出〈未來視〉真正力量的拼圖。」
貴法詫異地眯起雙眼。
「此話當真?」
咲月以不安的眼神望向艾莉希亞。
「那塊拼圖……是什麼呢?」
「就是封印石──那顆紅色石頭。大家應該還有印象,那里面封印著旭姬的才能和記憶領域。封印石一共有七顆,其中三顆已由你們回收,另外三顆落在〈諾斯底〉的手中。」
「意思是……」
「沒錯,其實還剩下最後一顆。」
艾莉希亞點頭同意咲月的話語,並且進行補充。
「現狀是旭姬可以充分發揮〈未來視〉的力量,但她未必能夠自由自在地改變未來,應當尚未達到〈諾斯底〉所追求的標准。」
貴法露出犀利的目光發問。
「那麼,你已經取來那顆封印石了?」
「抱歉,我並沒有那麼充裕的時間。當初確實是想前往拿取,但偏偏你們在此之前已先跟對方開戰,所以我不得不在中途折返。」
倘若當時稍微延後與〈諾斯底〉開戰的時間,接下來的情況就會大幅不同,但是再如何後悔也于事無補。
假如艾莉希亞當時沒有趕來的話,克萊布很可能早已喪命。
「既然如此,我們立刻前去取得就好。」
「說得沒錯,咲月。這是能讓我方奪得先機的一張牌。只要缺少最後這顆封印石,旭姬能夠選擇的未來就還很狹隘。〈諾斯底〉是打算更大范圍地改變未來,因此不可能放過這顆封印石。」
「那我們應該馬上動身。相信〈諾斯底〉也急著想得到它。」
「是的,那幫人勢必很想讓旭姬能完整駕馭〈未來視〉。那位名叫賽特的人,看起來就是有點神經兮兮,感覺上是個秉持完美主義的那種人。」
希跟咲月也紛紛贊同。
這麼一來也就決定好方針了。
陽翔隨即從座位上起身。
「事不宜遲,我們馬上去取得封印石。」
貴法和希點頭認同,咲月也開始進行准備。
在艾莉希亞的關注之下,眾人連忙著手動作──但是唯獨克萊布一人毫無反應。
仔細想想,克萊布都沒有參與先前的對話。
克萊布在感受到陽翔納悶的目光後,雙肩一聳說:
「抱歉,各位,我無法一同前往。」
聽見這句發言,眾人紛紛露出難以置信的眼神看向克萊布。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克萊布?」
面對直視著自己的陽翔,克萊布面露苦笑,模樣像是想掩飾心中的愧疚……
「相信你們也明白吧?如果我就這麼跟著一起去,只會成為大家的拖油瓶。你們通通都已經覺醒,唯獨我尚未突破自己的極限。」
克萊布聳了聳肩,語調如同平常那樣輕浮,不過陽翔能隱約感受到夾雜于其中的悲傷和落寞。
他話語中的細微差異,是唯獨陽翔等人才有辦法察覺出來。
這段發言並不是平常那種玩笑話。
「你是認真的嗎?」
面對陽翔的確認,克萊布堅定地點頭以對。
可以從他的眼中,感受到一股堅定的意志。
陽翔他們很快就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再如何勸阻也只是白費唇舌。
「等到你們陷入危機時──等到最後一戰開打之前,我一定會趕回來的,希望你們可以等我一下。」
咲月和希對于克萊布的這番話感到些許不安。
「我明白了,你就放手去做吧。」
「你可要趕在自己失去出場機會之前,快點回來和我們會合喔。」
貴法與陽翔紛紛表示支持。
看著陽翔伸來的拳頭,克萊布也將自己的拳頭迎上去。
「嗯,一言為定。」
克萊布也和貴法做完相同的動作後,彷佛光靠目光即可心領神會地點了一下頭。
「等我覺醒之後,可是會變強到就算陽翔你和貴法聯手都打不贏我。」
「聽你在吹牛,看我用斗氣打爆你。」
「想想還真的從來沒有跟你正面交手過,我不介意現在就來一分高下。」
三人注視著彼此,紛紛露出挑釁的笑容,最後則是相視而笑。
「居然也不找我們商量一下就擅自決定,這群男生也太任性了吧。」
「啊哈哈……不過這倒是很符合大家的作風。」
咲月與希像是感到傻眼般地面露苦笑。
于是,克萊布來到兩位女孩的身邊。
「咲月,就算我暫時離開,你也別太寂寞喔。」
「你放心,我倒是落得輕松。」
「希也一樣,就拜托你代替我好好輔助大家。」
「嗯,我會加油的。」
克萊布往前走了一步,在兩人的耳邊細語:
「……麻煩你們幫忙注意一下陽翔。」
克萊布的語調變得相當嚴肅。
咲月跟希一時之間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都困惑地睜大眼睛。
「雖然只是出于直覺……但我總覺得陽翔看起來很不妙,麻煩你們看緊他,以免他胡來。」
「你的意思是……」
但在她們進一步追問之前,克萊布已退開兩人的身旁。
「艾莉希亞,〈昴宿〉就拜托你多擔待點了。」
「沒問題。」
看著從面前走過的克
萊布,艾莉希亞發問說:
「你有著落了嗎?」
「我已經決定好目的地了。或許還是你的熟人喔。」
克萊布回過頭來,表情開心地拋了個媚眼。
「那麼,晚點見啰。」
克萊布走出根據地,確定暫時脫離隊伍。
▽▽▽
大腦昏沉沉的,思緒也陷入模糊。
感覺上就像是自我意識逐漸變薄弱。
有時甚至還差點忘記自己的名字。
──空閑……旭姬。空閑旭姬……
不斷在腦海里複誦著自己的名字。
複誦著父母所取的、對自己來說相當寶貴的名字……
縱使再想睡,也緊抓著僅存的意識不放。
縱使想令自己清醒,也無法讓思緒回複清晰。
總覺得一直被困在不上不下的狀態之中。
自己似乎置身在某種奇妙的黏稠液體里,視野老是很模糊,甚至無法肯定自己是否有在呼吸。
轉動眼球觀察四周,能確定自己是被關在一個圓柱狀的玻璃罩里。從玻璃罩上延伸出數條管線,連接著各種螢幕以及器材。
──這是我第幾次確認周圍的景象了?
在只有金屬所構成的這個房間里,即便在螢光燈的照明之下仍略顯昏暗。
一旁有著「嗶嗶嗶」這種令人感到不安的電子音,維持固定的旋律傳入耳里。
「賽特大人。」
「何事?」
隔著玻璃,可以隱約看見賽特與自稱納哈修的男子。
兩人身上都穿著類似于科學家的白袍。
「數值比預估的更低。」
「……原因是她尚未完全取回才能(sense)吧。」
「原來您已經知道了。您說得對,盡管她已經覺醒,但是能讓才能徹底發揮的記憶領域卻不足。可能性的震蕩幅度也比理論值稍低一點。」
「意思是【失刻魔女(Alter period)】所設下的封印,並沒有完全解開。」
「恐怕是這樣。當然我相信並不會對原定計畫造成影響。」
旭姬也逐漸回想起來。
六年前被囚禁當時,同樣有隱約聽見他們的交談聲。
艾莉希亞在封印旭姬的才能時,曾解釋過封印會四散于伺服器內。
沒人知道那些封印是消失于何處,雖然他們一直拚命搜尋,卻因為《UNION》結束營運而被迫暫時中止計畫。
後來游戲改為《Re'Union》重新營運,但成果似乎不甚理想。
盡管封印石的資料存在于伺服器里,卻因為受到高端的防火牆所保護,所以必須透過肉眼搜尋,但要搜查每一個角落又會耗費大量時間。
不過〈諾斯底〉是超高端公會,其規模相當龐大。縱然搜查困難重重,但在人海戰術之下,最終成功尋獲三個封印。
〈諾斯底〉發現這三個封印,都存在于對旭姬而言曾留下深刻回憶的場所,于是他們開始制定計畫。
那就是──讓旭姬重返《Re'Union》的游戲世界里。
然後交由〈昴宿〉去尋找剩下的封印石,同時讓旭姬的同伴們陷入危機,進而對旭姬的精神造成壓力,讓她達成更進一步的覺醒。
對他們來說,這應當是最有效率的計畫。
事實上,一切的發展就如同他們所料。
但現在竟然還有一顆封印石尚未尋獲,表示他們被艾莉希亞擺了一道。
「你已經知道那顆封印石的下落了嗎?」
「……需要派人去回收嗎?」
「你以為旭姬目前所擁有的〈未來視〉,能夠打造出我所追求的未來嗎?我等追求的是完美的未來,促成人類革命的理想未來,這里頭不容許存在一絲破綻。」
「是,恕屬下失言了!」
納哈修為了替自己辯解,開口向賽特說明:
「我已命人歸納出幾個目標,但是無法從中找到正確地點。若是可以再給屬下一點時間,相信很快就能夠辨識出來。」
賽特用手摸著下巴,閉上雙眼暫時陷入沉思。
「……不必做那種無意義的事情。」
「您的意思是……?」
當納哈修仍在揣摩上意之際,賽特張開眼睛看向一旁。
第三者凱因靜靜地站在該處。
「凱因,你去追蹤〈昴宿〉,相信他們已經前往封印石的所在之處了。」
「遵命。」
凱因的臉上沒有一絲情緒變化,靜靜地點頭回應。
「但是不許殺死〈昴宿〉任何一名成員,如果情況允許就活捉他們。」
面對這項指令,凱因毫不猶豫地點頭接受。
反倒是納哈修驚慌失措地瞪大雙眼。
「賽特大人,這是為什麼?那群人已經毫無利用價值,真要說來應該強行刪除他們的帳號,實在沒必要捉住他們……」
盡管算不上是幫凱因代言,納哈修還是忍不住開口發問。
「假如強制刪除他們的帳號,萬一旭姬用〈未來視〉得知此事,難保會造成負面影響。因此留下他們的小命反倒比較好,也許還能讓〈未來視〉達到更高的境界。」
「……都怪屬下太膚淺了,還請大人恕罪。」
賽特對于納哈修的反省不感興趣,沒有任何回應。
納哈修見狀後,不氣餒地繼續說:
「恕屬下無知,無法理解捉住〈昴宿〉的必要性……」
賽特輕輕呼出一口氣,那是代表失望的歎息聲。
納哈修驚恐地縮起身體。
「他們也是充滿可能性的存在。」
「……」
「即使不及〈未來視〉,但他們的才能仍然值得研究。真要說來──」
「可、可是……」
「那群人的價值,更在你們兩人之上。」
納哈修懊惱地咬緊下唇。
他那不想輸給〈昴宿〉的念頭,毫不掩飾地展現出來。
「去吧,凱因。」
凱因默默地點頭,隨即離開房間。
這時,旭姬心中出現一股強烈的不安感。
大家有危險。
話雖如此,自己卻無能為力。
而且某種會削弱自我意識的力量,連帶將她的思考能力也一並剝奪了。
──你要小心喔,陽翔……
旭姬只能誠心祈求上天。
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僅有這點微不足道的事情。
就只能堅定自己的信心,深信上蒼願意實現自己的心願。
保佑〈昴宿〉所有人都平安無事──
▽▽▽
克萊布和陽翔等人分開後,獨自前往諾亞基斯大陸的無人盆地。
這里沒有會主動攻擊的魔物,也沒有出產稀有道具,就只是一望無際的平原。以前曾在這里舉辦過大型活動,但在結束之後,此處就成了人煙罕至的蠻荒之地。
克萊布就像是等待某人前來赴約似地站在這里。
──一如陽翔、貴法以及咲月那樣,達成覺醒的步驟相當單純,就是迫使自己身陷險境。
人在生死關頭,才有機會激發出才能。
再加上這三人,當時正目睹同伴身陷危局。
但是克萊布只身對抗瑪兒希昂與凱琳托斯時,也還是沒有覺醒。
明明陽翔和旭姬都已置身險境……
──我不覺得是自己比較缺乏同伴意識。
不過內心深處總是抱著樂觀的念頭,認為船到橋頭自然直。
克萊布最終得出結論,就是這個念頭在阻礙自己覺醒。
因此,他必須單獨一人把自己逼入絕境。
讓自己陷入真正的危險之中,甚至是與死亡相鄰。
但是……
──能夠打倒我的玩家相當有限。
就連〈諾斯底〉的干部們,都無法讓克萊布產生這種危機感。
在與賽特交手之前,克萊布認為自己必須變強才行。
不能再像過去那樣專職于輔助,得要具備單人也可以發揮出足以和陽翔等人匹敵的火力。
克萊布認為若是自己無法達到這個境界,就會無法破解賽特的才能。
──不過我已經想出方法讓自己覺醒了。
五大超高端公會之一的〈光明會〉,是貴法所成立的公會,因此得先排除在外。更何況此公會是貴法一人獨大,成員里並沒有太多榜上有名的玩家。
〈南十字星〉與〈維利會〉則是之前就被打垮,如今已經解散了。
至于〈諾斯底〉就不必多說,完全是互為死敵。
盡管被〈光明會〉擠出榜外、從超高端公會之中除名的〈Re end〉,近來有抓准機會重出江湖,但終究算不上是多麼強大。
所以,克萊布的目標只剩下一個。
〈畢宿〉──
從《UNION》時代起,這個公會的大名就已經是廣為人知。
相傳這個由少數人組成的神秘公會,能夠與〈諾斯底〉分庭抗禮,實力更是和〈昴宿〉在伯仲之間……成
員一共有七名,以類似〈昴宿〉的組織方式在《UNION》中闖蕩。
雖然他們並沒有計畫擴展成大型公會,不過旁人以他們馬首是瞻,擅自打造出一個公會。
〈昴宿〉與〈畢宿〉至今從未交手過,就連正式碰面的機會都沒有。
在《UNION》時代里,網友們甚至為了哪方較強一事引發論戰。
不過,最終得出的結論是難分優劣……
──既然可以從未來回到過去,我的腦中倒是浮現一個假說。
以上的想法當真是過于天馬行空。
但既然艾莉希亞可以站在這里,就表示可能性並非為零。
若是一如克萊布的推論,兩方自然是不會相遇。
一切的布局,都是為了此時此刻。
既然這個時刻已經來臨,克萊布事先在游戲內所有玩家都能夠看見的地方,留下一則由暗號組成的訊息。
只要解開暗號,得到的內容就是……『〈畢宿〉,我已經知道你們的真面目了。』
那群人在解開暗號後,一定會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于是──
此刻在克萊布的眼前,浮現一道微弱的光芒。
那是顯現于地面上、發動傳送術時總會看見的特效。
因為這瞬間已然證實自己的假設完全正確,于是克萊布的臉上露出一抹淺笑。
在光芒消退的同時,七道人影逐一露出原形。
那七個人簡直就像是──
「終于見到你們了。那麼,我們馬上開始吧。」
克萊布架起短刀,對著這群人散發出強烈的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