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開幕



八月七日。說起來漫長卻也很短暫的無人島生活,終于迎接結束的時刻。

最起碼的安慰,便是幸好這並非嚴酷的野外求生。我們可以恰如其分地一面享受過程,一面度過考試。

即使已經到考試結束時間的正中午,周圍也還沒出現真嶋老師他們的身影。

『現在正在合計考試結果,請各位稍候。由于考試已經結束,假如有需要喝飲料或者使用洗手間的學生,請各自前往休息處利用。』

附近播著這樣的廣播。學生們隨即一同集合至休息處。臨時帳篷下也准備了其他像是桌子和椅子之類的東西,好像可以得到充分的休息。

高圓寺和堀北等棄權學生好像正在游輪上待命,沒有要下船的樣子。

總是和池他們一起行動的須藤一動也不動地仰望著游輪。

「綾小路,你經常和堀北一起行動對吧……實際情形是怎麼樣啊?」

與其說須藤是在生氣或慌張,反而讓人覺得他是認真想要知道實情。

「我們之間什麼也沒有。只是單純的朋友,除此之外沒別的了。」

「……這也很令人羨慕呢。因為她就連把我當作朋友都沒有。」

須藤好像對于無法讓堀北理睬自己一事感到焦躁,看起來有點懊悔。

「在這次的事情中,堀北應該也有稍微認同你一些了吧?」

他沒引起麻煩,反倒還打算幫助堀北,而且率先去釣了魚,為了班上如此采取著行動。

「要是這樣就好了。到頭來我還是沒能用名字來稱呼她。」

「兩位都辛苦了。謝謝你們這一周期間的各種幫助。真的幫了我大忙。」

平田在出現的同時說出這番慰勞發言,然後將手上兩個紙杯中的一個遞給我。我用手收下來,冰涼觸感刺激著我的手掌。平田接著把另一個紙杯遞給須藤。

「要道謝的是我。你幫助遲遲無法融入班級的我,而且堀北棄權的事,還有我點名遲到時,你都坦護了我們,對吧?」

「聽完理由我也無法責怪你。再說,因為堀北同學也給了我很重要的答案。」

「你相信那家伙所說的話嗎?」

「她不是會亂說話的人。所以你也才會跟她很要好吧?」

該說這男人始終都很純真嗎?他是個會去保護伙伴的家伙。

「說沒有風險是騙人的,可是為了堀北同學,我也必須采取行動。」

「這就是所謂的朋友喲。」平田小聲答道。我昨天看見的那張側臉,彷佛就像是幻影。

須藤好像無法理解我們的對答內容,而歪了歪頭。

「什麼呀?答案?你們在說什麼?」

「我想你很快就會知道。話說回來C班還真是不尋常耶……簡直和我們天差地遠。」

C班學生在第二天的時間點就幾乎棄權,因此沒出現在這地方。好像就連伊吹都棄權了,不管看向沙灘任何一處都找不到她。因此,這里便呈現出C班學生只有龍園在場的如此異樣光景。

「為什麼他……為什麼只有龍園同學沒有棄權呢?」

我和平田遠遠地窺視著龍園的模樣。他接著好像察覺了我們的視線,回頭過來。

然後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慢慢與我們縮短距離。氣氛瞬間變得有些緊張。

「喂,跟屁蟲。鈴音怎麼了?」

龍園完全不看平田一眼,單手拿著紙杯靠過來如此說道。

他一說出「鈴音」這個字眼,我就看見須藤臉冒青筋地瞪著他。

「你就算問我,我也很傷腦筋。」

「我可是知道你都會四處追趕在鈴音屁股後頭呢。而且你們上次也待在一塊,對吧?」

龍園喝光紙杯里的飲料,便輕輕把紙杯捏扁,扔來我們腳邊。

「幫我丟掉。」

須藤把快要埋進沙子里的紙杯狠狠踩扁,然後踢了回去。

「你開什麼玩笑啊?啊?你的垃圾你自己去撿。」

「瑕疵品應該很適合撿垃圾吧?」

面對表露出壓迫感的須藤,龍園好像絲毫沒放在心上。

「冷靜點,須藤同學。我會處理垃圾。」

平田急忙撿起紙杯後,須藤便咂了嘴,踢了沙子一腳。

龍園彷佛覺得無趣似的移開了目光。他的上半身到處都是髒汙,就連運動褲上也沾滿許多泥土。他這狀態,還真讓人難以想像他曾說過自己最討厭努力。

「你沒有棄權呢,龍園同學。」

「你誰啊?比起這個,鈴音人在哪里?我才在想要來摸摸她屁股之類的呢。」

由于龍園第二次使用「鈴音」這個字眼,甚至還混入汙辱般的言語,須藤因此用力踩踏沙灘地靠近龍園,揪起他的衣襟。

「你這手是什麼意思?」

龍園看起來毫無動搖,正面接受須藤強烈的視線。

「你下次要是再講出這種玩笑,我就殺了你!喂!」

「啊?這家伙是怎麼回事,自己一個人是在激動些什麼啊?」

面對這眼看似乎就要開始互毆的狀況,平田也迅速介入其中,把須藤從龍園身上用力拉開。

「堀北同學昨天就退出考試了。她不在這里。」

「……退出?鈴音?她應該不是那種會棄權的女人吧。」

「這──」

嘰──擴音器按鈕打開的聲響一傳來沙灘,真嶋老師便現出身影。

一年級學生急忙打算整隊,但真嶋老師用手制止了我們。

「你們就這樣放輕松沒關系。考試已經結束,現在已經算是暑假的一部分。雖然時間短暫,不過你們隨意一些也無妨。」

即使老師這麼說,學生們之間當然還是氣氛緊張,閑聊聲瞬間消失。

「這一星期,我們教職員確實見識到你們對于特別考試的用心。有人從正面挑戰考試,也有下了功夫挑戰考試的人。雖然形式多樣,但總體來說,我認為考試結果非常出色。你們辛苦了。」

接受到真嶋老師毫不猶豫的誇贊,學生們流露出安心之色。

一個星期的考試終于結束了──大家心中應該都湧出這種實感了吧。

「那麼接下來,我想直接宣布特別考試的結果。」

包含班級導師在內,恐怕沒有半個人看穿這場特別考試的結果吧。

「再者,我們不受理任何關于結果的疑問。我希望你們自己接受結果、進行分析,並將此活用于下次的考試。」

「老師這麼說耶。你們可別尿褲子了。要好好接受現實喔!」

「你們C班才是吧。你們所有點數都用光了對吧?別笑死人。」

須藤瞧不起C班這眾所皆知的缺乏智謀的行為。

「包含額外追加的點數,我們剩下一百二十五點。我認為這樣很了不起。」

平田對于龍園這不講理的挑釁或許也有點焦躁,他自豪地如此答道。對于平田這幼稚的發言,龍園作出像在嘔吐般的動作傻眼到不行。

「哈,這種程度的點數你們居然就能滿足,我還真是羨慕小嘍啰的神經呢。」

「你要說什麼我都不介意,不過C班零點的事情是不會變的。」

「呵、呵呵,別擅自斷言啊。我確實全花光了三百點。不過啊,你們應該不會忘記這場考試的追加規則吧?」

「……你是說猜測班級領導者的事情對吧。」

「對。我可是寫在紙上了喔!寫了你們D班領導者的名字。」

我和平田都努力不露聲色,不過須藤的表情卻表現出被猜中的沖擊。


「而且A班跟B班那伙人也同樣都寫了。你們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嗎?」

「等一下,這是怎麼回事啊?對吧!這、這如果是真的的話……」

那麼D班就將承受被猜中的懲罰而失去一百點。

真嶋老師的聲音從擴音器中傳來。

「那麼接下來我要宣布特別考試的名次。最後一名是──零點的C班。」

「噗哈哈哈!喂,看吧!你們果然是零點!別笑死人啦!」

須藤得知結果而發自內心地瞧不起龍園似的捧腹大笑。

「……居然是零點?」

與其說龍園大受打擊,不如說他好像沒有理解情況。

真嶋老師冷淡地繼續進行宣布:

「接著第三名是一百二十點的A班。第二名是一百四十點的B班。」

學生們吵嚷起來。這是誰也沒想像到的名次以及分數。

大家面對自己計算出的數值與結果之間的誤差,都無法隱藏心中困惑。

「然後D班則是……」

真嶋老師刹那間僵住動作,但又立刻再次發言。

「……兩百二十五點,第一名。結果發表在此結束。」

除去平田,對這情勢比誰都還混亂的應該就是D班學生了吧。就連唯一知道內情的平田也只能用幾乎無法置信的表情露出有點興奮的笑容。

「這是怎麼回事啊!葛城!」

對面的休息處傳來這樣的聲音。A班學生圍繞著葛城。

「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勁……這是怎



麼回事……」

「唔喔喔喔喔喔!太棒啦!你們活該啦!」

D班學生隨著須藤的喊叫聲開始集合起來。

「欸欸欸,這是怎麼回事啊!說呀!喂!」

興奮且混亂不已的池像在依靠平田似的尋求說明。

「……我們到那里進行說明吧。那麼龍園同學,我就先在此告辭了。」

平田留下耐人尋味的話語,就帶著池和須藤朝著船只邁出步伐。須藤一面吐著舌頭,一面豎起中指。龍園也只能默默地目送他這副模樣。

結束考試的一年級學生們隨即解散。船只似乎會在兩小時後出發。無論要在海里玩還是上船慢慢休息都是自由。我也為了搭船而邁出腳步。

「哦,各位。一星期的無人島生活過得如何?」

高圓寺在船只甲板上單手拿著飲料,迎接D班。

「高圓寺你這家伙!因為你的關系,所以害我們失去了三十點!你明白嗎!」

「冷靜點,池Boy。我身體狀況不適一直臥床不起呢。這是沒辦法的吧?」

他的肌膚充滿滑潤光澤。明顯能看出他一周都在船上曬太陽。處于健康狀態之下,就算這麼對我們說,也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高圓寺被男生一起責難。之後晚了高圓寺一些,堀北也現出了身影。她的身體狀況好像還沒完全恢複,臉色蒼白。學生們察覺堀北的存在,自然而然集中目光。

「鈴、鈴音,你身體已經沒事了嗎?」

雖然有點支支吾吾,不過須藤就如練習的那樣,以名字來稱呼堀北,同時靠近了她。

「還可以,不能說是完全恢複。比起這件事,最糟糕的是我退出考試的這個失誤。」

「這種事你就別在意了。」

堀北好像很自然地接受須藤用名字來稱呼她。真意外。

「還有,須藤同學。你不要擅自以鈴音來稱呼我。可以吧?」

「唔……我、我知道了。」

看來她好像並沒有接受。須藤也無法違抗堀北意思,只能點頭答應。

「可是──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D班會變成第一名……」

堀北讓別班掌握自己身為領導者的證據,而且還經由我的手退出了考試。在她的計算之上,結局應該會是趨近于零點吧。

「對、對啊。這是怎麼回事啊,平田!我真是一頭霧水!」

須藤向平田尋求恰當的回答,但在這之前平田好像有必須解決的事情。

「這個嘛……輕井澤同學。首先,你應該有話必須對堀北同學說吧?」

平田這麼說,接著就呼喚在筱原她們身後低著頭的輕井澤。

被呼喚的輕井澤靠近了堀北。

「……堀北同學,能耽誤一下嗎?」

「嗯,你有話必須對我說,是嗎?」

堀北看見輕井澤輕輕點頭,接著就閉上雙眼。責難輕井澤擅自使用點數,自己卻被別班發現領導者的真正身分,還退出考試。

換句話說,就算她被反駁了什麼也只能夠接受──她就是擺出了這般表情。

「對不起。」

雖然語氣有些生硬,但輕井澤很抱歉似的道了歉。

「偷走內褲的人是伊吹同學對吧。我全都從綾小路同學那里聽說了。」

「咦?」

做好覺悟要挨罵的堀北,對自己完全沒印象的賠罪感到很困惑。

「堀北同學你察覺伊吹同學就是犯人,而在她打算逃走的時候逼問了她,對吧?結果才會搞壞身體……」

堀北對于輕井澤這番完全讓她料想不到的發言感到吃驚,並望向我這邊。

我總覺得有些尷尬而別開視線。

「而且,我剛才從平田同學那里聽說了呢。聽說堀北同學你看穿A班和C班領導者的事情。所以這次點數才會這麼高吧。所以……應該說……很多事情都抱歉了。」

輕井澤這麼說完,就馬上回到女生們身邊。

「等一下。你說……我看穿領導者,但我可是棄權──」

「你不必謙虛喲,堀北同學。因為這個結果無疑是你猜對答案的關系。」

堀北腦中的疑問應該又萌生出了新的疑問。在這場盡是謎團的考試當中,除了她之外,全班應該都是如此深信的吧。

「欸,綾小路同學,你做了什麼──」

堀北在眾多學生沉浸在混亂與喜悅時試圖向我搭話。

然而,身為這場考試重要角色的堀北,一口氣被許多學生包圍。

「堀北同學,你超厲害的耶!真是天才!」

「聽見你退出考試時,我還在想會不會怎麼樣,但這根本就完全沒問題呢!」

「等、等等!」

同學不分男女皆對堀北展開問題攻勢。我合起雙手,祈求她平安無事,一面撤退離開。

哎呀,太好了太好了。班上獲得第一名,堀北也成了紅人。

如果是那家伙的話,應該可以好好地逃脫出來吧。

我如此心想,然而又再次撞見死神。


「能借一步說話嗎?」

「這還真像是不良分子的邀約用語呢,茶柱老師。請問我能拒絕嗎?」

「你要是不願意的話,我就要在這里開始話題。引人注目也沒關系嗎?」

「……天氣很熱,請您長話短說。」

我就像被茶柱老師帶路似的往船只的另一側走去。我們在完全沒有人跡且安靜之處開始說話。

「總之,我可以認為這樣子您就滿意了對吧?」

「是啊,我就先說你干得很漂亮吧。我真心感到佩服。」

「那麼請您現在立刻告訴我。『那個男人』要求我退學的事情,是真的嗎?」

茶柱老師把背後靠在柵欄上,然後抬起臉,凝視著天空。

「……您有證據能夠斷言這件事情是真的嗎?」

「我很清楚你的事情。你不認為這就是最好的證據嗎?其他教職員們都不知道你真正的實力,就連懷疑也沒有。」

這確實讓人很疑惑。我在入學考試上引人注目雖然是事實,不過光憑這一件事,所有教職員應該都不會知道有關于我的內情。

不過這麼一來,這回奇怪的就是順序。茶柱老師說最近那個男人連系了她。這個人果然還隱瞞著些什麼。

「你應該也有聽過這個有名的神話吧──伊卡洛斯之翼。」

「請問這怎麼了嗎?」

「伊卡洛斯為了獲得自由,而飛離幽禁他的那座塔。然而這非憑他一己之力,而是身為父親的代達羅斯指示他制作翅膀,並讓他飛行。他不是憑著自己的意志來飛行。你不認為這正好與你一模一樣嗎?」

「我無法理解呢。」

「那名男人……不,你的父親是這麼說的──清隆遲早會自己選擇退學這條路。也就是說,你會迎接如伊卡洛斯那般翅膀被太陽燒毀並且墜海而死的結局。」

所以她才會提起伊卡洛斯之翼嗎?

「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老師您也知道吧。伊卡洛斯是不會遵從代達羅斯的勸告與建議的。」

即使翅膀被燒毀,伊卡洛斯仍盡力持續飛翔──為了追求自由。

1

我回到船里之後就馬上返回自己的房間。累癱了的平田在房間里躺著睡覺,我不吵醒他並靜靜地更衣,接著走到走廊。我開啟手機電源後,就不斷響起電子鈴聲,螢幕塞滿來電紀錄。這全都來自于堀北。真可怕。

我就先以信件回覆,然後在休息室邊休息邊等她吧。

我早晚都必須做說明,否則她是不會接受的吧。

接著過了幾分鍾,滿腹怒火的堀北沉默地釋出壓迫感,一面與我會合。

「這考試結果是怎麼回事?究竟發生什麼事情?」

「你一臉完全摸不著頭緒呢。」

「嗯,這不可能呀。這一切都不可能。我必須問的事情多得就像山一樣。」

堀北在我眼前坐下,並向店員點了飲料。她不等我這方做出回應就說起話來:

「你要對我說明一切。這就是要我不干涉這次事情的最低條件。我不會讓步。」

在堀北沒以自己的意思棄權的當下,我就已經預料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這也不是能徹底隱瞞的事情。話雖如此,但我也必須將消息止在堀北這里。

「你想從什麼事開始問起?」

「你在這場考試里做了什麼?告訴我這點。」

這是比我想像中還要更好的問題。是個能夠問出一切事情的一句話。

「在校方宣布這場特別考試的階段,我除了追加規則以外其他都不在乎。要如何安排三百點,這種事大致上無論哪班都大同小異,而且因為這也不是個人就能操控的事情呢。」

「可是追加規則的內容非常困難。即使用正常方式應考也無法查清楚領導者身分,對吧?」

「嗯。所以我才會先舉手參加為了決定基地營的搜尋。我打算借由自由行動,來搶在任何人前面抵達某個據點。」

「你說得簡單,但據點位置應該不會有任何人知



道呢。」

「沒這回事。你身體不舒服待在船里所以應該不清楚,但校方在船上就已經給了我們有關據點的提示。」

葛城也發現了這件事。我說出船只不自然地高速繞行島嶼一事,堀北便陷入沉默。它的速度比一般觀光船還快將近三倍。何況,假如目的只是觀光,一般不會在廣播里說出「請觀賞富有意義的景色~」之類的奇怪措辭。

雖然不知道高圓寺是在哪里看到的,不過他也察覺了這個提示。

哎,關于高圓寺的事情,光是思考就是在浪費時間,所以目前應該暫時這樣就好。

「接著,我抵達了洞窟。因為我認為那里就是最重要的據點。」

「洞窟是最重要的據點?河川或水井也讓人覺得很方便呢?」

「重要的不是據點本身,而是據點位于何處。」

河邊和水井的周邊都不存在任何其他據點。然而反過來,洞窟附近卻備有小屋以及塔這兩處據點。換句話說,這是個很適合管理的地方。堀北因為我的說明也表示出了相當程度上的理解。

「可是,你沒持有鑰匙卡片,搶先抵達洞窟的好處是什麼?」

「我只是打算進行各種調查,但結果卻知道了別班的領導者真面目。」

「所以是葛城同學大意而讓你發現了他是領導者?」

「不是這樣。」我如此否定。

「有個叫作彌彥的男生對吧?那個到處跟著葛成的男人。那家伙就是領導者。我目擊到葛城和彌彥占領洞窟。雖然這麼說,但我並不是直接看見那個瞬間,而是在他們兩人離開洞窟後確認了有無占有。」

我重新說明當時情況。包括目擊瞬間、葛城站在入口拿著卡片,以及彌彥從里頭出來跟他會合然後離去的事情。

「看見這種情況的話,不是會誤認葛城同學就是領導者嗎?」

「真的是這樣嗎?領導者會做出在別人面前拿出卡片的行為嗎?」

正因為堀北擔任領導者,所以她應該明白這是多麼愚蠢的事情吧。

「可是為什麼……?那麼,他為什麼要特地把卡片拿在手上?」

「因為他不得不這麼做。就我的調查,葛城這男人的性格相當冷靜沉著且極為謹慎。這種人不可能不懂發現據點便立刻占領的風險。換句話說,他們會占領據點是因為有人被眼前的欲望所誘惑。」

「這就代表著──另一人的存在呢。」

對。葛城發現洞窟時,當然應該不打算占領。盡管如此卻占領下來,想必原因就是彌彥粗心大意地去占領。雖然認為沒任何人在看,但還是采取了保險手段。他預計自己拿著卡片在周圍現身,就算萬一有目擊者,也能讓其他人認錯領導者。

「A班除了據點之外還占領了兩處據點,不過我並沒確認他們最後占領了多少地點。因為只要猜中領導者,就能讓那些點數全數無效。」

也就是說,在我將范圍縮小至彌彥的時候,花力氣在A班身上便是浪費時間。

「我有點無法接受。既然他在最早階段就有頭緒,那只要許多人一起行動的話,不就不會出這種麻煩了?即使光是有個誰看守洞窟,照理就很能夠成為占有的表示。為什麼他們要占有呢……」

「這應該就是A班的缺點吧。」

他們的綜合分數很高,也沒像D班這樣在課堂態度上接受負分審查。

然而,那些家伙的班級里卻是對立的。換句話說,他們有無法多數人移動的理由。

「也就是說,這乍看之下很完美的班級,目前狀態也有很大的漏洞。」

正因如此,這次我才會輕而易舉地刺穿A班。

但這單純也只是幸運。這點數就像是我抓住他們的失誤才獲得的。

A班對于來自頭上方的奇襲無計可施。

「所以我在這個階段就排除了A班,轉而警戒C班的動向。因為葛城的性格很容易了解,但關于龍園則完全是未知數。實際上,那家伙搜集了更勝于我之上的情報,他看穿了所有班級的領導者。」

「等、等等,你說他看穿所有班級……不僅是D班,他也知道B班和A班的領導者嗎?可是,若是如此就很奇怪了。我們別說是受到懲處,還以很大的差距取得第一名。你打算如何說明這點?」

「這事情有點難說明,但這就是我讓你棄權的答案。」

「答案就是棄權……?你究竟做了什麼?」


「啊,話說回來,我好像還沒還給學校。」

我從口袋取出一張卡片,將它遞給堀北。

「這是鑰匙卡呢。為什麼你會……!」

堀北看見這張卡片上刻有的文字之後相當吃驚。

「為什麼會……」

卡片上刻著的文字是──「Ayanokouji Kiyotaka(綾小路清隆)」。

「考試必須是公平的。因此,規則基本上是公平地去制定。」

這是極為理所當然的事情。所以只要好好確認追加規則就能看出來。

領導者只能選擇一人。這無法改變。也就是說只有這名領導者擁有占領權利。

「你認為領導者因為身體不適等原因棄權,狀況會變得如何?」

「這……領導者會缺席,所以占領權也會消失……」

「不對。指南手冊上是這麼寫的──『無正當理由無法更換領導者』。你不認為棄權符合正當理由嗎?」

追加規則不可能是那種會在因為身體不適及受傷而缺考的時間點便崩壞的構成。我預測得到我們應該將會立出新的領導者。

這點看其他規則也能夠解開。例如,規則規定一旦決定基地營之後,無正當理由便無法進行變更,而這也確實有著理由。比如,假如占領河邊的我們大意讓其他班級奪走的話,就會符合那個「正當理由」了吧。因為無法逗留于據點,要是規則結構是不能讓我們尋找新基地營的話,那考試就會無法進行下去。

「所以你才會把我……?」

名為堀北鈴音的領導者棄權,然後由我來代為擔任。當然,考試結束時應該猜測的領導者就變成了我。因為領導者只能存在一人。

「這就是即使被C班得知,也能免除損失的理由。」

「可是,等等。這是因為我被伊吹同學偷走卡片才會變成這樣。要是我有徹底保護好卡片的話──」

堀北于是回想起事件當天發生時的事情。

「當時你是故意落下卡片的對吧?那麼,難不成山內同學的行為,以及准備機會讓伊吹同學偷走卡片,都是你的計畫……」

我讓堀北滿身是泥,設計了她不得不放手鑰匙卡情況。

「你要是不知道伊吹同學從最開始就盯著這點,是沒辦法辦到這件事情的……」

對。叫作伊吹的少女是不是偶然被D班撿到──首先我有必要知道這點。然而我在聽見B班幫助那名叫作金田的男生時,就幾乎確信了。確信這是龍園送來的間諜。兩個人偶然被不同的班級所救,我才沒有濫好人到去相信這種事情。

「再說,伊吹撒謊時習慣看著對方眼睛說話。」

應該也可以說是只要謊言越大,這個習慣就越明顯。

「撒謊時看對方的眼睛……?一般不是相反嗎?」

「一般情況下,我們內疚的時候不會跟人對上眼,不過那家伙相反。她想讓人深信謊言就是真話,因此才會看著對方眼睛說話。她本人大概沒注意到吧。」

發生內褲賊事件的時候,那家伙也直視我的雙眼說了話。

「她很可能是以尋找鑰匙卡為目的在物色包包吧,或許也有想順便搗亂D班的這個企圖呢。」

我們或許應該將受害者是輕井澤,以及放入的是池的包包這些事看成是單純的偶然吧。

「可是,為什麼伊吹同學要特地偷走鑰匙卡呢?明明只要確認我的名字,說不定我們什麼也不會知道。」

「伊吹應該一開始也是這麼打算的吧。不過卻發生了無預期的麻煩。」

而那便成為了我查明C班領導者的契機。

「伊吹在背包里准備了數位相機。那恐怕是為了要拍鑰匙卡吧。」

「拍到……數位相機里……?為什麼要這麼費功夫?」

「有照片的話,這樣領導者的存在就非常明確了吧?也就是說,他們要借由得到確切把握,才能夠獲得利益。」

「我不太明白……這代表龍園同學不信任伊吹同學嗎?」

「不是這樣。假如這件事情只在C班內部,那她應該就沒有用數位相機拍攝及偷竊卡片的必要。」

換句話說,有個人物不信任伊吹一人的發言,期望著確鑿的證據。

「接下來的話,我並沒有任何證據。你就把這些當成是我從考試結果導出的預想來聽聽吧。這場考試結束當下A班持有兩百七十點。」

這也就是說,他們在考試里沒有花費到半點。

「A班和C班背地里聯手,C班犧牲自己的點數,買齊必需品給A班。C班甚至讓渡所有使用過的道具,于是A班便得以不使用點數來度過一個星期。應該



就是這樣了吧。」

而在這份關系的延續之上,伊吹得到了證據,並向A班的某人泄漏消息。

「附帶一提,我之所以能夠猜對C班領導者,是因為大部分學生都棄權。而留在島上的某個學生就必然會是領導者。對吧?」

「就算這樣,但在早上的那個時間點,我們應該不至于會知道是誰留下來。」

「不,我發現龍園幾乎百分之百留在島上。」

我發現伊吹埋藏在地底的無線電對講機時,我就理解了──理解到這是龍園為了與伊吹取得連系而准備的東西。棄權的人不可能使用無線電對講機。換句話說,這便證明──為了互相取得連系,他一定還待在島上。實際上,那家伙在享受假期的時候,就將無線電對講機隨意地放置在桌上。他沒有讓其他人管理,而是由自己來。這是不信任任何人的男人所犯下的失誤。

「真是的……真是沒話說。」

堀北面對這些事實,如此答道。若以我自己的看法來為這場考試做總結──A班因為最初的失誤而影響到了最後結果,再加上內部分裂的影響,無法好好徹底發揮實力。B班則徹底采取無益且無害、重視防守的應考方式。這是正確的。然而唯一的失誤就是他們班上有太多濫好人,因此允許金田這個存在留在班級內部,還有徹底相信他的這件事。雖然我不知道情況如何發展,不過金田應該得到證據,並告訴龍園了吧。從A班沒獲得點數這點來看,似乎是因為金田沒獲得實物證據。

接著是C班。雖然班上最後因為我成為領導者而順利回避了受害,不過他們辦到將間諜送入並猜中所有領導者的奇招,再加上他們應該和A班進行了某種交涉而獲取著利益。最需要戒備的人物說不定就是龍園。

「真是讓人不高興呢。你把我當作棋子來狠狠利用了對吧?」

「嗯,這我無法否定。即使你要我別再接近你,我也不會驚訝。」

我有自覺這件事她有資格這麼對我做。

「那就這樣,我要回房間了。我實在是累了。」

「等等,事情還沒說完呢。」

「什麼事啊。可以的話,我也很想在房間里慢慢休息呢。」

「這要等你對我做完所有說明。你不是還有事情要說嗎?」

「那麼……你有什麼問題嗎?」

「就是你挑戰這場特別考試的理由。獨自奮戰的事情,或者利用我的事情,這時候都無所謂了。我想知道身為避事主義者的你參加考試的理由。」

「……原來如此。」

剛才為止的說明,說不定對堀北而言並沒有那麼重要。

「在這次事情里,我已經無庸置疑地理解到你很厲害。你要是願意助我一臂之力,以A班為目標,就將成為一件相當實際的事情。不過,你的行動理念是什麼?你為什麼要做這種事情?」

再怎麼說,我都不太想把我個人的問題告訴堀北。

因為這次不過只是我為了從茶柱老師身上問出諾言才做的事情。

「因為我被在身體不適的情況下卻打算獨力戰斗的你給打動了呢。」

「……這種淺顯易懂的謊言,一般我們是不會說的呢。」

「換句話說就是我不打算告訴你。」

我拉開椅子站起,向她伸出了手。

「要我幫忙你晉升A班也無妨。不過,我要附上一個條件。那就是不要去調查我的事情。你要是答應我今後完全不會去接觸這些,那我就幫你吧。」

「你要怎麼做?」我像在確認般如此詢問。她毫不猶豫地握住我的手。

「假如你不想說那也沒辦法。既然你說別調查就願意幫助我,我也沒有理由拒絕呢。我對于避事主義者的避事般過去並沒有興趣。」

堀北牢牢地回握我的那只手。

我為了我自己,你則為了你自己。

這場為了讓這處于谷底的班級往上升的戰斗才正要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