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起,……下沉。
注意到的時候已經上來了。
再次下沉。
一直下沉。
深不見底。
很重。
不知道什麼沉重,總之就是重。
突然變輕了。
——啊。
糟糕了……庫薩克這麼覺得。
誒?
那是什麼……?
是怎麼回事……?
好黑啊。
一片漆黑。
而且動彈不得。——又好像不是?
手和腳能動一點。
好像有點窄。
在躺著嗎?橫躺在哪里嗎?
不,並沒有站著。身體歪斜。頭部更加接近于下面。
……被夾住了?
感覺發出聲音會很不妙。——為什麼?
敵人。沒錯,就是敵人。
被敵人發現就糟糕了。……敵人?
——是誰來著。
我……。
做了什麼來著?
什麼也沒做。
在沖了〝淋浴〞,弄干了頭發,看〝電視〞的時候被〝老姐〞說了什麼。感到了不耐煩。
然後回到自己的房間玩〝手機〞的時候,〝悠木〞發來信息問庫薩克能不能出來玩。
庫薩克好像回複了沒問題。
老姐又開始啰嗦了。庫薩克說了句「你干什麼啊,你又不是我老媽」。
老姐也回了句「正因為母親不在,才由我來管你的」。
——我什麼時候拜托你管我了?沒有吧?說實話,不需要。能不能別這樣了。
「什麼,你是說我啰嗦了?」
「嘛,確實很啰嗦啊」
「那你就給我振作一些」
「我有在做啊」
「說說具體哪里?」
「全方位的?」
「明明那麼高大,卻一副柔弱的樣子。我都看不下去了」
「我才沒有柔弱」
「我沒有說錯,從頭到腳都顯得很柔弱」
「從來沒有被別人這樣說過。只有你這麼說而已」
「別說你,叫姐姐」
「知道了,知道了」
「真火大」
「總是那麼生氣,你不覺得累嗎?」
「當然會累。所以你不要再讓我疲憊了」
「那別管我不就好了嗎?」
「無法放著你不管」
「放手就好了啊。我不介意的」
「自己一個人的話,連飯都吃不上的人,還真敢說啊」
「能吃啊,吃不了怎麼長這麼高」
「話說,老姐你」
老姐很矮。並不是因為我太高才顯得矮小。而是身高連一米六都不到。記得好像是一米五吧。即便是在女人之中也算矮小了。所以像這樣正面對視的話,老姐必須仰望我才行。
老姐不僅身高矮小,而且像個小動物一般。身高和頭雖小,卻有一雙烏黑明亮的大眼睛和精精的小嘴的地方就很像。還有時而留長,時而簡短地秀發和多變的性格都跟小動物沒什麼兩樣。再有就是苗條卻顯肉肉的身材之類的。
雖然老姐是我的親老姐,但是光看外表的話,根本不像姐弟。
「你長高了啊」
「干嘛啊,這麼直直地看我」
「沒什麼。就是想起了母親也很高的這件事。不是常說嘛,兒子隨母親」
「是經常會聽到。我被〝安子〞阿姨說了無數遍了」
「不過,沒想到居然會長這麼高啊」
「這不是我能左右的啊。我也一直想要停止長高呢。一米八二左右還算可以,要是再長下去就麻煩了。這個國家低矮的建築太多,會碰到頭的」
「為什麼是一米八二呢?」
「聽朋友說過一米八二以上人身高,無一例外都會碰到腦袋呢。所以,一米八二就好了」
「你的朋友里確實是巨人族眾多啊」
「都是打〝籃球〞的家伙,當然高的家伙比較多啊。也有一般身高的人啊」
「要出門嗎?」
「嗯」
「不良」
老姐總是會鼓起臉頰像個小孩子一般發怒。這一點也不太像個老姐的樣子。可是,就是這個有點孩子氣的老姐進入了〝大企業〞,有著穩定的收入。雖然在家里是吊帶衫和短褲的隨便衣著,不過去〝公司〞的時候會穿著顯得穩重的西裝,頭發也會梳理柔順。
「喔呀」我叫著捏住了老姐臉頰。
「干嘛啊,放手啦」老姐甩開了我的手。
「是、是」
「真是的!」
「那我出去了。老姐你先睡吧」
「當然會去睡覺啊。我明天還要上班呢」
「辛苦辛苦」
「好火大!」
我走出了家。關上了家門,來到了〝公寓〞的走廊。走廊里一片寂靜。我不喜歡這種寂靜。
母親死去前,我在〝醫院〞里住了好幾天。雖然有不能留宿在醫院的規定,但是我還是在醫院的走廊和待機室的沙發上睡去,並沒有離開。負責夜勤的〝護士〞不僅沒有責備我,更是偶爾陪我說說話。盡管晚上的醫院還有人,可是只要不發生什麼事情的話,會異常的安靜。我討厭這種氣氛。那麼回家不就好了嗎?
不行。我被某種義務感和使命感所驅使一直留在了醫院里。我離開醫院的話,母親會不會就會死呢。雖沒有根據,但有這種預感。可是,也不想看到母親斷氣的那一瞬間。不想看到漸漸痛苦而死的母親的模樣。母親活不久了。但是,不想承認。並沒有多麼悲傷。母親本來就多病,而且因為癌症做了很多次的手術。小時候每當遇到這種事情就一定會哭泣。但都已經是過去式了。我明明最討厭醫院,可是不知何故無法離開。
老姐在母親死去的那一天也去了〝學校〞。在母親快不行的時候,護士告訴我盡快的聯絡父親和老姐過來。我先後給父親老姐打了〝電話〞。因為兩個人都沒有沒有接,于是往父親的公司和老姐的學校打了過去。老姐立刻就到了。父親來電說還要花一些時間才能來。現在還是工作的時間,是沒辦法整個白天都陪伴在母親身邊的。……有如此思考過的記憶。
父親從很早之前就有一個情人。我和老姐,還有母親也都知道。
曾經問過父親。
真虧你能放著母親不管出去找女人呢。
父親並沒有發火。只是淡淡地說了「你是不會明白的,也不需要明白。不這樣我根本無法維持平衡」後就起身離去了。
最終,父親還是〝趕上了〞。可是,母親在停止心跳的之前就已經沒有了意識。已沒有任何意義。老姐抽泣著,父親也有些哽咽。
我沒能哭出來。
寂靜的走廊總會讓我想起當時的情況。那時的我用一句話來說就是卑劣。心情惡劣,想把一切遷怒到其他東西上。
我快步穿過了走廊進入了〝電梯〞里面。在電梯了玩著手機,然後——
然後,怎麼了來著……?
「……嗯?」
是什麼呢。這種違和感。
不,並不覺得違和。在那里有什麼。——應該是這樣的。但是沒有。
消失了。
「……老姐,我……——嗯?」
〝老姐〞。
剛才,我說老姐了嗎。
老姐就是姐姐吧。姐姐。——我有姐姐嗎?是有一種上面有個兄姐的感覺。但是,不清楚是姐姐還是哥哥。也想不起來。
我有姐姐啊。
庫薩克管她叫做老姐了。
「……沒有實感啊」
因為在這里別說是老姐了,連伙伴都看不到。只有庫薩克一個人。
為什麼會一個人在這種黑暗、狹窄的地方啊?
——快想。連這個都想不起來就嚴重了。
頭好痛。稍微動一下便回傳來劇痛。不光是頭,脖子也很痛。還戴著頭盔。
在逃跑。
對,在【黑鷲】包圍中逃跑。
究竟發生什麼了?
不知道。注意到的是時候就已經這樣了。——總之,必須先〝出去〞。
出去。
從這里。
能出去嗎?怎麼做?
首先,——沒錯。首先要把握狀況。這是哈爾希洛的口頭禪。因為太黑,庫薩克只能用手來摸索四周。過程中庫薩克愕然了。
空著手。
劍和盾都不在。
「……不會吧」
太糟糕了。救救我。沒用的。誰都救不了庫薩克。庫薩克是一個人。以前最初的團隊成員全滅之後,在歐魯達那一個人生活了幾日。但是,那里是歐魯達那。而且周圍都是人。也追趕過哈爾希洛。其實就是想依賴于別人。
現在就不同了。沒有人在。
庫薩克可能在這里呆了一段時間了。會不會被哈爾希洛們尋找著呢。但是,沒有被找到。只要老實留在這里的話,遲早會被哈爾希洛發現的。——這種想法也太樂觀了吧。
有股土的味道。並沒有土那麼柔軟。左手附近有些濕潤,右邊則比較干硬。與其說
是絕壁,更像是陡峭的斜坡。雖然左手邊地斜坡很陡峭,可是看起來也不是爬不上去——吧?
不試試看就不會明白。試試看看吧。只能試試了。
首先調整了身體把腦袋對向了上面。然後緊緊貼在了陡峭的斜面上慢慢地攀爬了起來。
有幾次差點放棄。按每秒、每分的頻率想到快不行了、好想放棄、直接死了算了、誰來殺了我的這種想法。
有些悲傷。因為沒有被救助的可能性而意志消沉、自暴自棄是一件很空虛的事情。
就算哭了也沒有人會安慰。哭泣只會浪費掉體力而已。
加油——庫薩克沒有這種想法。想從難受、痛苦、寂寞、不安、恐懼等等的情感中逃脫,解放。
意識到快到外面了。空氣不一樣。潮濕的空氣從上方流動了過來。
庫薩克爬出來後,直接躺倒在了地上一段時間。
「……話說,真虧我能活下來啊」
無數的星辰鑲刻在夜空之上。
星光雖在一閃一閃,但卻依舊黑暗無比。
好黑暗。
無盡的黑暗侵襲的庫薩克。
呼吸好像有些困難了。但是,也只是好像而已。實際上並沒有那麼難受,可以正常呼吸。全身都好疼啊。不過,看來暫時還死不了。
庫薩克站起了身,試著脫掉了頭盔。轉動頭部會很痛。沒有眩暈和嘔吐的不適感。
因為脫掉頭盔會比較輕松,所以決定暫時脫掉頭盔,把頭盔夾在了腋下行走。
試著走了幾步。附近沒有樹。好像被砍伐過了。地上也沒有多少的花草。看來庫薩克是掉落到了一個裂縫里失去了意識。再掉下去就完了。必須多加小心。
不知道現在所在的方位。毫無線索。連護身的武器都丟失了。沒有比這更糟糕的狀況了。
「……該怎麼辦啊」
誰都不會回答庫薩克。
除了自己思考別無他法。
「嘛,總會有辦法的。……果然還是無法這麼樂觀的去想」
即便如此,庫薩克也打算向前前進。聽到了蟲子和鳥類的叫聲。雖然不清楚是什麼原因,但是庫薩克好像很討厭沒有任何聲音的寂靜環境。這片黑面並沒有那麼寂靜。比之裂縫好上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