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傳達不到的愛歌 第二章 別咬啊



有古怪。奇怪。再怎麼想也不應該會變成這樣啊。

哈爾希洛的確冒了風險。親手干掉赤背是場賭博。對這點不打算否認。若非確有勝算,就會選擇穩紮穩打的方式了。高利拉由二十多只組成一個群體。紅色毛發、體格健壯的雄性赤背是群體里的首領。失去首領的現在,剩下的年輕高利拉會開始爭奪首領之位嗎。或是雌性暫代首領呢。總之即使高利拉群不會分崩瓦解,也一定會陷入混亂。

高利拉群緊追獵物不放,狩獵的方式也很卑鄙。不會直接追上捕獲。而是不緊不慢的步步追擊等待獵物失去氣力。其中赤背最為聰明。明明戰斗能力強悍,卻一般不會站到前線。所以,當時是千載難逢的機會。現在想來,哈爾希洛可能當時故意沒有去思考後果會如何。沒有想無論如何都要成功,必須成功。因為越是那般思考,就會越發緊張從而導致失手。像哈爾希洛一樣的凡人做事時,時刻要保持平常心。

經過千辛萬苦殺掉了赤背。這樣一來總算不用再為高利拉煩心了。——雖沒有樂觀到這種地步,但多少能從容點吧。只要繼續拉開距離甩掉高利拉,就能休息一下了。只要不必再逃跑躲避,就能選定路線踏上歸程。

然而,情況沒有絲毫改變。

即便赤背已經斷氣,高利拉們卻還是緊追著哈爾希洛等人不放。

而且,之前的那種咚、咚、咚、咚、咚……的敲胸鼓的聲音開始反複出現了。嚴重時會從南北兩側傳來聲響。只能得出赤背不只一只的結論。可是,應該只有一只的赤背已然死亡。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唯一一個不知該不該當做判斷基准的事情是,高利拉們在赤背死亡後變得比之前更加謹慎了。以前還會有年輕高利拉襲擊,可是現在那種情況已完全斷絕,只能聽見伙伴們的腳步聲和呼吸聲的時間增加了。它們終于放棄追趕了嗎。一冒出這種想法,就會聽到敲胸鼓和咆哮聲,還會聽到遠處樹枝搖晃、折斷的動靜。瑟多拉說灰喵祺一看到過許多次高利拉的身影。

它們存在。

在不遠處。

是在後面追趕,還是在左右兩側呢。也可能在前面。甚至可能有被包圍的可能。它們現在剩下幾只呢。包括赤背在內應該殺了五只,不,殺了六只。那就剩了十幾只?確定?只有那麼點嗎?感覺要多于那個數量。

大家的話變得極端的少。最後說話是什麼時候,是誰說的來著。不記得了。

反正那些家伙不會跟丟哈爾希洛等人。它們在玩弄獵物。應該是打算在哈爾希洛們變得虛弱,動不了的時候攻擊吧。因此說說話也不會有問題。比起沉默,聊天更能舒緩神經。可是,該說什麼好呢?感覺一開口就會說出痛苦、疲憊等字眼。還想讓哈爾希洛說什麼啊?

好累。

腳疼。身體重。已經受夠了。

饒了我們吧。好熱。肚子餓的發慌。到極限了。

說出軟弱的話語沒有任何作用。大家都同樣辛苦。全都在堅持。席赫露處于隨時都可能倒下的狀態。可是,沒有停下腳步。喘著粗氣繼續向前。不能放慢速度,不能拖大家的後腿,席赫露一定這麼想著咬牙前行吧。席赫露的兩側一直有夢兒和梅莉陪伴。走在三人前面的是庫薩克。他不僅身穿鎧甲,還背著超重的盾牌。庫薩克的疲勞程度一定超乎想象。

只有走在哈爾希洛旁邊稍微前面的瑟多拉沒事。

畢竟瑟多拉平時會坐在恩巴的肩膀上。人造人恩巴只要定期注入迷之液體、服用特殊藥丸,就能半永久活動。移動時的恩巴是瑟多拉的騎乘物。有些搖晃,但沒到暈眩的地步。比起靠自己的腳步行走要輕松很多。實際上,除了遮面的恩巴就數瑟多拉臉色正常。

偶爾會一陣火氣上湧。

算了。又沒覺得她狡猾,希望她承受和自己相同的痛苦。為處理危機情況保存體力也不錯。在哈爾希洛心中存有在窮途末路的時候至少要讓瑟多拉和恩巴逃走的想法。

因為瑟多拉不是伙伴。

由于種種原因把原本毫無關系的她卷進了麻煩的漩渦。哈爾希洛並不是樂觀主義者。雖然想要相信能夠安然無恙,但現狀不容樂觀。伙伴們應該早已做好了覺悟。既然已盡人事,其他就看天命吧。只要已拼勁全力,無論任何結果都能接受。哈爾希洛不會責備伙伴,伙伴們也一定不會遷怒于哈爾希洛。但是,瑟多拉沒有和哈爾希洛等人命運與共的必要。

這里是哪里……?

不是千之峽谷。是格亞倫山系的西南部。雖然知道這些,但不知道具體位置。正在向哪里前進呢。東方。應該是東方。然後,繼續這麼走下去會有什麼呢?大海?不,距離大海還很遠吧。很遠是多少距離?一百公里?走那麼遠、到達大海的話,就算是高利拉們也不會再追了吧。沒有任何根據,但希望是那樣。

那個笨蛋要是在這的話,一定會大肆發泄一通吧。特別會大罵哈爾希洛,會胡鬧、盡顯丑態吧。

一想象那種畫面就一肚子氣。

沒有那家伙真是太好了。那種家伙,沒有反而更好。已經不是伙伴了。那家伙一直是哈爾希洛的一塊兒心病。連臉都不想再看到。也曾有過不想和那家伙吸相同空氣的時候。真虧我能堅持下來啊。托他的福讓哈爾希洛忍耐力暴增,其副作用讓哈爾希洛覺得再可恨的人也不會比藍德更討厭。哈爾希洛作為一個人類成長了啊。拜藍德所賜。

沒有那家伙在真安靜。也可以說是缺少活力。沒有就沒有吧。比起話多的藍德在這,現在這種狀況則好上許多。

——喂。我告訴你,你要是在扯那些沒用的東西的話,會後悔的啊?是已經後悔了對吧,哈爾希洛?我問你呢?說話啊……?

「糟糕」

竟然都出現幻聽了。不,沒有聽到。那些話確實很有那家伙的風格。那些印象交織,在腦中重現了。明明想要忘記那家伙呢。

「席赫露」

聽到了梅莉的聲音。

哈爾希洛回頭,只見席赫露抱著法杖下蹲,靠在大樹上。肩膀在劇烈上下起伏。夢兒彎曲身子摸著席赫露的後背,望向哈爾希洛叫了聲「哈爾君」。席赫露依舊垂著頭。夢兒臉上滿是汗水,有些消瘦。梅莉朝哈爾希洛搖頭想表示自己沒事,但是甩出的汗水出賣了她。庫薩克「啊啊」的喊著坐倒在地。想要用誇張的動作表現自己已經到達極限,借此讓席赫露減輕精神負擔吧。著很有庫薩克的風格。

「休息吧」

哈爾希洛說著吐了口氣。抬頭從枝葉間隙看到了被暗紅色染紅的天空。已經是傍晚了嗎。想要坐到地上。不,是更想睡覺。不行。從遠處傳來了咚、咚、咚、咚……的聲響。高利拉開始了胸鼓。——不是吧。

是被觀察了嗎。它們的反應證實了這個推測。席赫露抬頭。正試圖站起。是啊。只能繼續走。別無選擇。

「你們在這休息」瑟多拉先一步說道。

「……可、可是」

哈爾希洛本想反駁,但沒能繼續說下去。身體在拒絕。已經疲憊到這種地步了嗎。

「我和祺一去探探敵人」瑟多拉瞥了一眼哈爾希洛,微微放緩表情道。「你們在這休息。雖然不能放松,但至少恢複點行走的力氣吧」

「抱歉。拜托了」

哈爾希洛只能這麼說,一坐到地上呼吸就凌亂了起來。目眩。不好。看來再走一會兒就會暈倒了。

瑟多拉從恩巴的肩膀落了下來。想要使喚著恩巴一起走嗎。祺一可能在某處,但看不見身影。

夢兒抱住席赫露,說著「乖、乖、乖……」撫摸了席赫露的頭。梅莉仰著頭,好像幾乎放松了神經。

瑟多拉和恩巴很快消失于樹林中。

心跳完全沒有平複的跡象。就好像不是自己的心髒一般。

注意到的時候,高利拉的胸鼓聲已經停止了。

「……逃跑了嗎」庫薩克嘀咕道。

哈爾希洛過了一小會兒才意識到庫薩克指的是瑟多拉。把哈爾希洛等人當做誘餌,趁機逃跑。哈爾希洛沒有想過這個可能性,但是不能斷言那種事情絕不會發生。不過,嘛,……不可能吧。要是有那個打算的話,早就那麼做了。真不像她平時的風格。瑟多拉雖然冷淡、薄情,但是卻意外的講道義。可能無論利用,還是舍棄都會在向哈爾希洛們直言後行動的。盡管不會慈悲,可是絕不是卑鄙之人。瑟多拉應該就是這種人。


「休息吧」哈爾希洛話語剛落,庫薩克就回答著「明白」,一秒後打起了呼嚕。

「我可沒說讓你睡吧……」

哈爾希洛嘀咕了起來。聽到哈爾希洛碎碎念的席赫露淺淺一笑,夢兒則晃著肩膀「呵謬呵謬」的發出了奇怪的笑聲。

和止住哈欠的梅莉對上了視線。

梅莉害羞的低下了頭。

「……對不起」

「道歉」

——沒有必要啊。

平穩下來的心跳再次劇烈跳動。咚、咚、咚、咚、咚、……。是胸鼓。想吐出可惡兩字。不行,要忍住。發怒也沒有用。感情用事只會正中它們的下懷。……正中下懷。我們現在只能處于被



動。為什麼不一口氣攻擊?是在戲耍我們?我們明明沒有勝算啊。或者我們還沒有那麼不堪?

也許高利拉的數量沒有像哈爾希洛想象的那麼多。或許是做出了數量多的假象。不,確實有複數的高利拉敲著胸鼓。就是說,有好幾只赤背。——這些只不過是瑟多拉的一家之言。瑟多拉的認知可能錯了。即便一般來說只有赤背敲胸鼓,但也可能存在特例。高利拉們要麼認為正面交鋒不是哈爾希洛等人的對手,要麼就判斷會付出慘重的代價。代價嗎。

要是高利拉們是為了儲備食物而狩獵,零死亡是最理想的吧。哈爾希洛也這麼認為。如果只是用光魔法能夠治愈的傷勢還好說,但是絕對不能死人。哈爾希洛們是在這個大前提下展開狩獵的。

哈爾希洛們已經殺了高利拉。它們應該放棄。假如它們現在發起總攻,哈爾希洛等人可能會全滅。但是,不會任人宰割。會全力死斗。絕對會拉上幾個墊背共赴黃泉。高利拉們也一定明白哈爾希洛等人並不是待宰的羔羊。不是一流義勇兵,連二流都不是的我們卻不會輕易垮掉。要是能夠溝通的話,想朝高利拉們說些話。不會輕易讓你殺掉的。不想死就去找其他獵物去吧。要想繼續就快點動手。不過,你們也不想死對吧。放棄追逐我們吧。

傳來了枝葉摩擦的動靜。

哈爾希洛一邊跳起,拔出了錐形短劍。

「呃……!」

受到驚嚇的哈爾希洛覺得都快停止心跳了。

是瑟多拉和恩巴。她們回來了嗎。

「什麼啊,哈爾。臉色很差啊」

哈爾希洛沒能立刻回答,從握錐形短劍,在想咽口水的時候卻發現嘴巴里干得很。

「庫薩克」梅莉說道。

「……啊。我起來了……」

庫薩克慢慢站起,搖了搖腦袋。

「吶,瑟多藍」夢兒那不被環境影響的聲音使人溫暖,被治愈了。

「喵親在哪里呀?」

瑟多拉無視夢兒的詢問靠近了哈爾希洛。不斷靠近,被撫摸了右臂、右肩,然後是腰和側腹。——很癢好不好?

「……干、干什麼?」

「只是確認一下。你不用在意」

「怎麼可能不在意……」

「你、你是要確認什麼啊……?」不知為何梅莉倒是詢問出聲。

席赫露好像「撲哧」了一聲,或咳嗽了嗎。不太清楚。

「哈爾」

不知為何瑟多拉掃了梅莉一眼,然後把嘴唇貼到了哈爾希洛耳邊。這麼一來,兩人的身體必然會緊貼到一起。哈爾希洛不由想要後退。如果不是有裝作戀人的條件,怕是早就逃之夭夭了。

「我有一計,要聽麼?」

「……我是想聽,你能不能分開點再告訴我……?」

「就是不願意離開才這麼貼著的。有問題麼?」

「問題,……倒是沒有」

「太好了」

瑟多拉像貓一樣將臉頰貼在哈爾希洛的側頸耳鬢厮磨。

——我說。

大家可都直勾勾的看著呢啊。

這是什麼情況?非常……讓人無所適從啊。

既然毫無辦法,那就只能堅持了。

「其實我挺擔心的。怕你會不會心里其實很討厭我。」

「……不,……不討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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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喜歡嗎?」

「不,……也不是這樣」

「你還真是誠實呢」

「那、那可說不准」

「喵喵一年會發情兩次,但人類似乎並沒有所謂的繁殖期。那麼,人會在什麼時候會發情呢。我對此一直抱有疑問」


「是、是嗎……」

「原來如此。呆在喜歡的男人身邊,是這麼一種感覺啊」

瑟多拉把鼻子和嘴唇貼近哈爾希洛的脖子,像是嗅氣味一樣吸氣,還伴隨著熾熱的吐息。

伙伴們與其說是驚訝,而是一片茫然了。

哈爾希洛也呆若木雞。要是不讓瑟多拉停下來,這麼下去她會干什麼呢。會發生什麼呢。

這樣下去情況不妙啊。

還是推開她比較好吧……?

在哈爾希洛手足無措之時,突然,脖子的右側一陣刺痛,哈爾希洛「疼!?」的不由得叫出聲來。

「——誒!?咬、咬了!?沒錯吧,剛才!?為什麼……!?」

「對不起」

瑟多拉迅速離開了哈爾希洛,滿臉變得一片通紅。

「……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有了咬的沖動。看來人一旦發情,真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呢」

「是、是那麼回事嗎……?」

「或許個體上會有差異。我可也是第一次經曆啊?本來對戀愛和X愛有興趣,你也確實讓我產生了興趣,但沒想到自己竟然真的會為你著迷」

「著迷……」梅莉出聲,席赫露發出了「咳哼」的怪音。

「……哈爾希洛意外的受歡迎啊」

庫薩克在那里說著不知所謂的話。夢兒你為什麼要嗯嗯點頭。

「你說受歡迎?」瑟多拉瞪向庫薩克。「那是什麼意思?哈爾除了我以外還有別的女人麼?」

「不,啊,以前也有人喜歡哈爾希洛,不過是別的隊伍的人……」

「竟有此事……?」

「是彌莫莉呀」夢兒抱起雙臂鼓起了半邊臉。

「挺久沒見了呀,怎麼樣了呢,不知道過得還好」

瑟多拉咂嘴,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

「……是我的前任嗎。不過,畢竟是我愛慕的男人倒也不奇怪,可還是一陣不爽」

「不,什麼前任不前任的。我可沒有和彌莫莉交往啊……」

在哈爾希洛忍不住澄清誤會後,「是這樣啊!」瑟多拉也終于是滿面歡喜的笑了出來。

「這可太好了!既然要交往,彼此之間都是初戀才好。我既不願讓別的人來碰你,也不願讓除你以外的人碰我。假如你要是跟別的女人接吻了的話,我就是把她大卸八塊也不夠泄恨」

大卸八塊都出來了,竟然說出那麼過激的話來。太可怕了。話說這話題都拐到哪去了,脫線也要有個度啊……?

「那、那個,你說的計策是?」

「啊啊——」瑟多拉說到一半。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又來啊!」庫薩克踢了踢地面。

席赫露仰頭望向哈爾希洛。滿面的疲憊也無法隱藏她那堅韌的眼神。

「……看來沒有選擇的余地了」

哈爾希洛點頭。席赫露說的沒錯。哈爾希洛們早就被逼到了絕路。無論是任何計策也都只能一試了。

即將日落。有些黑暗,是已經黑暗。昆蟲在鳴叫。各種聲音接連不斷。耳朵陣痛,腦袋快要炸了。身體更是沉重。

不行。

不要思考討厭的事情。那會加深疲憊。

變得比白天涼爽了。沒錯。並非只是厄運不斷。

讓坐在恩巴肩膀上的瑟多拉在前帶路,哈爾希洛們繼續在格亞倫山系西南部內不斷向東前進。

還能行。身體還能動。沒問題。

比起伙伴,更想鼓勵伙伴。尤其是席赫露。有種回頭或說話的話,線會切斷的感覺。是什麼線呢。不清楚。那條線比之頭發還要纖細、緊繃,要是松弛或切斷會很危險。

還沒到嗎。

究竟什麼時候才能到呢。

還要繼續走下去嗎。

假如這時高利拉來偷襲會怎麼樣。哈爾希洛唯獨不想思考這個假設。幾只還好說,要不被十只以上的高利拉襲擊就完了。沒有必要思考沒有應對之策的假設。而且,那些家伙至今為止並沒有發動攻擊。會不會只要哈爾希洛們不停下腳步,那些家伙就不會發起進攻了呢。高利拉們可能等待著獵物完全衰弱,沒有抵抗力的瞬間吧。就是在比耐力。在追逐和被追逐的兩方中哪一邊先發出聲音之前,這場追逐就不會結束——。

走在前方的恩巴停下了腳步。坐在肩膀上的瑟多拉舉起了右手。

不知何時在恩巴的腳下出現了灰色喵喵。是祺一。

「Hooooooooooooooooooohhhhhhhhhh……!」

怎麼回事?

這是高利拉的聲音?

是從未聽過的發聲方式。


「Heh!」

「Huh!」

「Hoh!」

「Heh!Hoh!」

「Hoh!Heh!」

「Heh!Hoh」

「Heeeeh!Hoh!」

從四面八方,傳來了可能是高利拉咆哮的聲音。

哈爾希洛回頭。庫薩克。夢兒。席赫露。梅莉。大家都很不安。哈爾希洛也很害怕。——是時候了嗎。

「Hoh!Heh·Heh!HohHeeeeh!Hoh!」

「HohHeeeeh!Hoh!Hoh!Heh·Heh!」

天空還有些亮,但太陽早已沒入西之彼方,黑



暗正在擴散。看不到身影,不過能從聲音判斷高利拉們正在從四面八方迫近。

不,不對。不是四面八方。

瑟多拉從恩巴的肩膀落下接著彎腰,朝祺一伸出了手。祺一輕聲喵了一聲,湊到了瑟多拉的身邊。瑟多拉抓起祺一抱在懷中。然後環視了哈爾希洛等人。

「准備好了吧」

「……好了!」庫薩克呼的吐著氣答道。

「姆喵!」夢兒擺出了敬禮的姿勢。

席赫露沉默著點頭。

梅莉「嗯」的簡短回答後,面朝哈爾希洛輕輕一笑。

「Houh!」

「Huh!」

「Hauh!」

「Huh!Houh!Houh!」

「Huh!Houh!Houh!Huh!Houh!Houh!Huh!Houh!Houh!」

——很近。

已經距離不遠了。

哈爾希洛們走到了恩巴和瑟多拉站立的地方。向下一看,不由冷汗直冒。

好高啊……。

哈爾希洛覺得不開口說出來比較好,所以默默在心中嘀咕了一句。

這里是邊緣。再向前一步就什麼都沒了。前方是連翻滾掉落都無法如願的斷崖絕壁。高度絕不僅是十米。二十米以上。數十米。應該不足五十米。

所幸,下面不是地面,而是河流。若非如此,這個策略根本不會成立。那是自然。要是下面是地面的話,絕對會一落即死。已經別無他法,哈爾希洛們並不是想著與其被高利拉吃掉,不如全齊跳下去自殺。只是窮余之策。有成功的希望。哈爾希洛們打算活下去。

「Huh!Houh!Houh!Huh!Houh!」

「Houh!Huh!Houh!Huh!Houh!」

「聽好,絕對要腿朝下。先讓腿進入河流。只想著這個就——」

哈爾希洛在說完之前就率先跳了下去。突然下定決心,果斷跳了。

失敗了?搞砸了?出錯了?

可是比起你推我推,有人身先士卒才更能帶動其他人一起行動吧……?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哇、哇、哇、哇、哇、哇、哇,好高、好高、好高、好高、好高、好高。超出預料的高。好可怕。要跳出來了。心髒。從嘴里。腦袋發暈。

這種狀況是不是那個?

向死亡邁進?

總覺得,好久啊。本來以為這個高度馬上就會掉下去了呢。

為什麼會這麼久呢。大家有好好跟上嗎?跳下了嗎?到底怎麼樣了呢……?

糟糕。在覺得漫長的時候河流都近在咫尺了。河流。河流。河流。好近好近好近好近。

「先從腳……!」

為什麼要吼出自己說過的話……?

哈爾希洛對自己都無語了。

水聲巨大,沖擊當然也甚是凶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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