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曾夢萬千 第七章 道標



——奔跑。

奔跑。

黑暗。

奔跑在漆黑的隧道之中。

前方能夠看到光點。

以那里為目標前進。

奔跑。

奔跑。

奔跑于黑暗之中。

向著光明奔跑。

沒有能夠到達那里的跡象。即便如此也要奔跑。

奔跑。

奔跑。

快了。就差一點了。

隧道的終點忽近忽遠。

奔跑。

奔跑。

奔跑。

在不斷奔跑的過程中,——突然光芒閃爍。

突破隧道,繼續奔跑。

奔跑。

永無止境地奔跑。

熱辣的陽光照射到了赤裸在外的手臂和腦袋。好熱。

奔跑時會感到清爽,不想停下腳步。

奔跑。

不知疲倦地奔跑。

一邊奔跑朝後方回頭,正好看到了太陽,感到一陣目眩。

感覺很奇怪,很好笑。

笑著重新看著前方奔跑。

喂,別跑太遠。

聽到了聲音。

回答了不,繼續笑著加快速度。

心里想著不想被抓住。

不想被任何人抓住。

沒有明確的目的地。

即便沒有刮風,這麼奔跑也能感受到風的氣息。

……喂,拜托,……給我回來啊。

又聽到聲音了。

真拿你沒辦法。我停下了腳步。爸爸因為工作關系,常年缺乏運動。是一個攝影愛好者。每當休息日來臨都會帶著女兒駕車去稍遠的地方兜風,或到附近的公園玩耍。總之會去很多地方,照個不停。還會在入學儀式、畢業儀式、女兒節、聖誕節、生日的時候用攝像機定格回憶。

可是,攝影了不少影像的爸爸卻很少自己看。

沒關系。——爸爸如此回答了我。

這是記錄。一定會在某時非常想看這些,大家一起看來緬懷過去。這是為了那時所錄的視頻。

我問爸爸是等變成大人之後嗎?

爸爸舉了個例子。假如變成大人,和某人結婚後有了孩子的時候——。

感到非常不可思議。我會結婚?

並不奇怪吧?嘛,結婚很正常。你可能會在某天和某人結婚吧。

……會嗎。結婚啊。孩子?我會當媽媽嗎?

也許吧。爸爸這麼說道。

我有一種不會發生那種事情的感覺。

「……誒?什麼?再說一遍。……我聽的不大清楚」

媽媽來電在說著什麼。媽媽在哭泣。哭聲埋沒了說話聲。其實我聽清了。我聽到媽媽說爸爸死亡了。但那不可能,媽媽在說謊話,那種事情不可能發生。我回問媽媽。

誒?

什麼,媽媽?說清楚啊?

爸爸怎麼了……?

奔跑。

我在奔跑。

奔跑在學校的走廊。

跑出校園。

跑到大道,一邊跑著尋找的士。舉著手奔跑。

我跑進了停下的的士,告訴了司機方位。的士慢吞吞的前行。的士隨著紅色信號燈停了下來。太慢了。都不如跑的速度快。的士停在了醫院前,我打算下車。車門打不開。司機說了客人還沒付錢。我一邊問著金額,一邊拿出錢包。臉色發白。錢包里只有四百二十五日元。完全不夠。怎麼辦、怎麼辦、我的爸爸好像去世了,所以,對不起,錢不夠。啊啊,沒事沒事。我明白了。司機打開了車門。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不停道著歉下了車。奔跑。我在醫院里快速奔跑。

——在黑暗的地方凝視了爸爸拍下來的照片和影像。我在奔跑。笑著奔跑。

我有些拘謹。吹滅蛋糕上的蠟燭。唱歌。偶爾能聽到爸爸的聲音。喂,爸爸笑著說別跑太遠。我唱歌的話,爸爸也會跟著一起唱。我在黑暗的自己房間中的床上,不斷循環在電視中播放的我的影像。

爸爸的身影沒有被拍到。連手都沒有拍到。

只能聽到聲音。而且也只是偶爾聽得到。

為什麼我沒有拍下爸爸的身影呢。

「請和我交往」袴田君在陽光照射的樹下如此說完後接著說道。

「啊,說敬語有些奇怪吧。能不能和我交往?」袴田君換了一種語氣重新告白了一次。

我陷入沉思。然後朝袴田君問道。

「交往具體要做什麼?」

「……做什麼,那個,——比如一起回家?」

「一起回家就可以嗎?」

「也不光這樣,……還可以一起出去玩?」

「出去玩倒是可以,不過」

「不過什麼?」

「可以交往」

我在想不用結婚啊。袴田君當然不會說結婚。半句沒提結婚。可是,不想結婚為什麼還要交往啊。

「你喜歡袴田的哪里啊?」被亞琪如此提問的我只是回以搖頭。亞琪把自行車停在空地,舔動著冰淇淋。我也在舔冰淇淋。蟬聲不絕。冰淇淋的冷氣無法驅散身上的汗水。

「也沒有喜歡的地方」我如此老實的回答道。

「不喜歡卻在交往啊?」


「雖說是交往,可也只是一起回家罷了」

「那就是交往啊。怎麼樣,有接過吻嗎?」

「那不可能」

「誒,你不願意嗎?」

「從沒有過想接吻的想法呢」

「那為什麼交往啊?」

是啊。硬要說的話,就是有種跟某人交往也還不錯的感覺。不過,又好像不是那樣。我沒能回答亞琪的問題。

「分手會比較好吧?」亞琪說道。

說的也是。可是,該如何對袴田君說呢。

從鞋櫃拿出室內用鞋子的時候,從腳上傳來了惡心的觸感。我脫下襪子,只見襪子底布沾滿了番茄醬。原來如此。我朝鞋子內望去。里面滿是番茄醬汁。自己不會這麼做,這應該是其他人的傑作吧。

「真是過分……」

我嘀咕著脫下了鞋子。兩只鞋里都有番茄醬。又不是熱狗,算了。我拿著沾滿番茄的襪子,光著一只腳走在走廊之中。一定在哪里有給客人用的拖鞋。

「誒,梅,怎麼了?」亞琪說道。

亞琪的嘴角有了奇妙的幅度。上半身稍微僵硬。我從她的表情確定了這是她的所作所為。

「我去找拖鞋了」我如此回答。

「為什麼?誒?那個襪子怎麼了?」

「變髒了」

「為什麼襪子會變那麼髒啊?真奇怪,梅。梅有些奇怪呢」

「或許吧」

我決定和袴田君分手。在回家的途中,我直接向袴田君表達了我的意思。袴田君顯得很慌張。

「誒,我做錯什麼了……?」

「袴田君沒有錯」

「那為什麼要說分手啊?」

「我認為這樣下去不行」

「什麼,這樣下去?」

「該怎麼說呢。那個,袴田君應該是喜歡我吧」

「當然喜歡啊。喜歡才跟你告的白。誒,你是說你不喜歡我……?」

「我的想法一定和袴田君截然不同。而且我根本不知道什麼事喜歡」

「那剛開始就別同意交往啊……」

袴田君滿臉赤紅。他非常生氣。這也難怪。我對自己沒有深思熟慮就答應交往一事,感到非常後悔。我傷害了他。我注意到自己是為了不傷害到袴田君才接受了他的告白。但這反而更加加重了對他的傷害。和袴田君原本是平時會打招呼,被邀請的時候會一起出去玩的朋友。那段時光還算有趣,但突然就被告白了。我當時一定是不想拒絕後產生奇怪的氣氛吧。其結果導致氣氛更加奇怪了。已經再也無法和袴田君像以往一樣相處了吧。

「我真是差勁」

「是啊」

「對不起」

我低下頭向袴田君道了歉。袴田君沒有說話。他低著頭,緊握著褲子。右手握拳,微微顫抖身體。要是提出收回分手的話,他的怒氣會因此消散嗎。但是,不可以那麼做。

「是嗎,你和袴田分手了啊,梅?」

我點了點頭。亞琪說了真可憐。

「袴田君有一個好臉的腦袋啊」

說長了一副好皮囊才對吧。我沒有說出口。

「吸取這個教訓,下次最好就不要做這種事情了,梅。會被怨恨的哦」

是啊,我如此回答著不由想到為什麼亞琪會因為袴田君而怨恨我呢。有不知道的事情的時候,我以前總是會問爸爸。一般不會找媽媽談心,現在也不會那麼做。說來媽媽和亞琪有些地方很相似。亞琪平時總是笑嘻嘻,很好說話。可是,偶爾會變得異常無情。會說出令人驚訝不已的惡毒話語。然後過段時間後,會像忘記自己說了什麼似的表情平靜。

被媽媽無心之語,——有過幾次被可能是無心之語的媽媽的話語刺傷,感到痛苦的經曆。對爸爸這麼一說,爸爸回答著媽媽沒有惡意,撫摸了我的腦袋。那只是一時心情不好。人也是有心情不好的時



候的。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來著。爸爸和媽媽吵架了。

「我就是在說你的那種地方很狡猾!」

「不用那麼大聲說話。我在認真聽」

「我總是會變成惡人。你倒是無所謂,可我已經受不了了」

「你不是惡人。我不覺得你壞。要說誰是惡人的話,還是我更像個惡人」

「你根本就沒有那麼想過吧」

「有想」

「那你哪里做錯了?」

「惹你生氣。我要沒做錯的話,你就不會生氣」

爸爸是個溫柔的人。時而微笑,時而困惑,時而一臉疲憊。爸爸死亡的那一天,媽媽長久坐在醫院的長椅上,雙手捂臉著自言自語了。

「沒有你的話,我該如何活下去啊……」

我坐在旁邊撫摸了媽媽僵硬的後背。因為我覺得是爸爸的話一定會這麼做。

「還有我。媽媽不是孤身一人」

媽媽哭泣一會兒後,默默點頭。在結束葬禮等諸多事情後,我一個人在自己的屋子里觀看了爸爸拍下來的視頻。爸爸的身影不在視頻里。

視頻里的我在奔跑。

那是哪里的草原來著?

媽媽會知道嗎。媽媽應該是知道的。因為媽媽也去過。

想去那個地方。

雖然陽光強烈、幾乎無風、天氣炎熱,但只要奔跑就可以了。

「梅莉不喜歡粉紅色嗎?」爸爸問道。

「嗯。不太喜歡」

「你喜歡什麼顏色?」

「白色。還有淡藍色!」

「水色啊」

媽媽幫我買的衣服幾乎全是粉紅色。媽媽說女孩子還是穿粉紅色才更可愛。爸爸則說了不管是不是女孩子,穿什麼顏色的衣服都無所謂。及時幫我說了好話。

想要奔跑。

奔跑吧。

要奔跑。

喂……。

被叫到了。

是誰呢?

是爸爸嗎。聲音聽起來不太像。

喂,梅莉……。

這個聲音有印象。

我停下腳步。難道是米契奇?

回頭。

遠處有人。不是一個人。是米契奇們嗎?


「米契奇 、奧格、睦美?」

大聲呼喚他們的名字。不知道是不是他們3人。太遠了。總之在很遠的地方有人站立不動。

「米契奇?奧格?睦美?亞琪?爸爸?媽媽?」

無論如何呼喚,對方都沒有過來。如果不是米契奇、奧格、睦美、媽媽和爸爸呢。

想要喊出大家的名字。大家——。

大家?大家是誰?

說不出名字。

想不起來。為什麼?

這樣啊。對方不來的話,我過去就可以了。

我這次朝那個方向跑去。

奔跑。

可是,無論跑多久都無法拉近和那些人的距離。不管前進多遠,他們的身影也依舊模糊。

我因疲憊過度停下了腳步。

突然陰影覆蓋。

我抬頭仰望,只見某個黑色、大型物體從頭頂飛過。那是什麼啊。

用眼睛追逐那個物體。

那個物體在轉瞬之間就消失于地平線了。

我放棄追逐物體,重新開始尋找那些人。

不在。哪里都看不到。消失了。

不知道方位。我從何而來,去向何處呢。

放眼望去草原無限延伸。草和天空。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我是一個人。

聲音甚至沒有虛無回蕩,僅僅只是壓于心中無法釋放。

孤身一人。

我在不斷重複這句話的過程中,總算明白了一件事。

是嗎。

我環顧四周。

依舊只有天空和草。

——我死了。

所以才一個人。

剛才遠處好像有人。那是錯覺。我死後變為孤身一人,應該沒有其他人的。

一旦死亡自己便不再是自己,會失去所有知覺吧。本想在變成那樣之前見面。也許是那種心情讓我產生了幻覺吧。

我想要彎腰。身體不聽使喚。

視野朝下。

看不到自己的手和腳。也沒有手臂和身體。

什麼都沒有。

啊啊,這就是死啊,——我如此覺得。

死亡就會失去所有啊。

可是,很奇怪。

我能夠思考。

我真的在思考嗎?

我明明不存在啊?

這是只有一望無際的草原和萬里高空——。

草原?

高空?

哪里有那種東西?

沒有。

什麼都看不到。

聽不見是因為沒有刮風嗎?

我想要閉上眼睛。沒有任何改變。這是當然的。因為我沒有身體和眼睛。

能做到的唯有思考。

雖無法確定自己是否在思考,但還是要思考。

思考。

該思考什麼?

我決定數數。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六十三、六十四、六十、六十四。五?六十、六。十、十六、五?六?

不行,讓我數數。請讓我數數。不這麼做的話,我就、啊啊。

會消失。

消失。

失。

——梅莉。

有聲音。

誰的聲音。

想見面。

這便是最後。

這樣一來就會結束。

在消失之前。

請務必讓我見到大家——。

梅莉?梅莉……?

呼喚著名字,握著我的手

該,……我該怎麼做……

什麼都不需要做

我已滿足

已經得到許多

我沒有說謊

我很幸福

沒有一個人度過

因為有大家陪在我身邊

大家是誰?

能遇到你


真是太好…

哈爾



我啊

哈爾我對你

是什麼呢

我究竟想說什麼呢

忘掉了

明明有很多想要傳達的心情

思緒灑滿心頭

再見

啊啊 再見

我要遠去了 再見

可是 想見大家

「Hey,Geek」

在被蔑視我超過5年,滿臉痘痘嘲笑嘴臉的巨漢諷刺的一瞬間,我怒火沖天的朝巨漢瑪特撲了上去。突然襲擊成功得手之後,我坐到倒地的瑪特身上狠狠修理了他的臉部。然而,雖然當時我的內心在步向堅強,但是體力不濟的我沒能狠狠修理瑪特,只給他造成了輕傷。之後回過神來的瑪特馬上就從地上站起身,把我狠狠臭揍了一頓。即便如此我也沒有求饒。盡力護住身體,咬緊牙關忍受了瑪特的猛烈毆打。最終瑪特好像也打得手疼,口吐著fuck又像是shit的話語離開了。

金斯堡。我一個人橫躺在南松大街的道路旁,在心中默默歌頌了凱歌。我雖然是阿宅,但是絕對不弱,也不是笨蛋。我要變得更強,要去實現夢想。

我學習了日語。教材主要是動畫和漫畫。還有動畫歌曲和JPOP。隨後閱讀了日本的小說。也努力學習了。我本來就擅長理科,自從學習日語之後連文科都不再感到厭煩了。借著跑步和結實的鍛煉強健了身體。雖沒能變成像瑪特那種巨漢,但是也有了柔軟的肌肉。沒有女人願意理我。不僅是女人,包括男人在內的所有人都沒有接近我。在經過忍耐孤獨和刻苦學習後,我終于得以以交換留學生的身份踏上了日本的土地。在日期間大約一年。每每都不願回去。

為什麼我沒有誕生于這個國家。這個國家非常適合我。我是個阿宅,但是可能正因為這點讓日本人從我身上感受到了親切感。從牛郎家族的波崎一家身上感受到了在自己的家里從未體會到的家人之間的愛。在盼望已久的日本高中結識了出生以來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朋友。也談了戀愛。女高中生、JK紗月。沒錯,交到了一個和在『鄰桌的多多洛』出演的女星相同名字的女朋友。我和紗月手牽手約會了。我們一起行走于堤壩之上的道路、渡橋、逛書店、相依在公園的椅子上。

「傑西,你的日語說的真棒呀,發音很自然」

……紗月?

傑西?

我和紗月接吻了。

是那種僅僅雙唇觸碰,可愛至極的甜吻。……誰?我?和紗月?

我以自己的方式愛著紗月。我愛紗月……。

我感到哪里不對。有些怪異。我離開日本的日子臨近了。

「就算是異地戀,我也沒事」在離開日本的日子將近的時候,紗月如此對我說了。對于她的話語我只是重複了我愛你。因為這正是我的真心話。我終歸還是回國了。

回國後剛開始會用網絡每天進行數次視頻通話。和紗月聊天。僅僅如此我便足夠幸福。可是,每當結束視頻通話的時候,



寂寞和空虛總會襲上心頭。會想再次聽到紗月的聲音。想要和紗月見面。但是才剛剛結束通話,而且日本現在還是夜晚,會影響紗月休息。我感覺到了違和。

某天紗月對我說了「最近傑西有些冷淡吧?」,隨後在我道歉的時候直接掛斷了視頻。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所有的事物都很奇怪。

我是誰?我是傑西?我是……。

「揚羽,我們要一直在一起」隆也緊緊擁抱著我,在我耳邊傾訴情意。我想要永遠被隆也如此擁抱。我的額頭抵著隆也的下巴。因為隆也不會每天剃須,所以每當挪動腦袋的時候總會感到些許的疼痛。我曾經叮囑過隆也按時刮胡子。隆也當時雖是滿口答應,但沒過幾天就會再次忘卻。漸漸地我也放棄了。習慣了。現在覺得這種觸感也不壞。我和隆也抱在一起,共同卷著一條毛巾。

天氣炎熱、腦袋空蕩、想睡也睡不著。我很喜歡、很珍惜這種時光。想要索吻,但做不到。我會害羞的。希望由隆也主動吻我。然而隆也已經睡了。真是的。我感到非常不滿。我也打算睡了。這時隆也的嘴唇緩緩向下。我也以嘴唇回應。我一邊和隆也接吻,感到一陣怪異。奇怪。

隆也的體溫在逐漸下降。明明剛才還很溫暖啊。我抱緊隆也,想要溫暖他。不覺得這麼做沒用。不想那麼認為。我們的周圍有黎齊瑪爾、克羅茲、多米可、多羅織諾。大家都已經不動了。大家的血液都已冷卻。嗡嗡的拍翅膀的聲音在回蕩。蒼蠅正在聚集。我用手驅趕蒼蠅。做不到。連甩動手臂都很困難。放眼望去,只見伙伴們的身體上也聚滿了蒼蠅。我想要做點什麼。該怎麼做呢。隆也,起來啊隆也。想要呼喚他的名字,卻發不出聲音。蒼蠅停在了我的唇邊。它打算進入我的口腔。我想要閉上嘴巴,可是做不到。我閉合了雙眼。我感到一陣怪異。很奇怪。

「——方法只有一個」

我注意到了一件事。雖然沒有明確指導,但是會不會已經給予了暗示了呢?我、我們為什麼剛開始會學習【魔法光彈】,這種從某種意義來說與眾不同的魔法呢?是嗎,是這麼回事啊。魔導師薩勒伊。

我對薩勒伊如此提問了。身為魔法師公會大長老的薩勒伊笑而不語。是想說讓我自己思考對吧。讓我自己去開闊自己的道路。若非如此便無法明白真正的魔法。如此尋找到的便是我的魔法。就算詢問薩勒伊,他也只會不置可否吧。但是,我對自己的想法深信不疑。終于找到了我該前進的方向。尋找肉眼難識的道路。那便是我的道路。

「亞斯馬」薩勒伊對我說道。「不能操之過急。你看看我。人生還很漫長,你可以慢慢尋找你的道路」

我當然也是這麼想的。雖然感覺有些怪異就是了。總算讓我找到了線索。聽起來像是自誇,我是個非常認真勤勉的人。在成為義勇兵、魔法師之後,我便為了追尋魔法的奧秘開始了苦心專研。我習得了許多魔法。我會明確表達自己的想法,會直接指出他人的錯誤。因為這種性格讓我和別人有過一些沖突。不過,一直都有看中我魔法師才能的人。我作為魔法師,作為一個義勇兵活得磊落。我一直如此自負。有些奇怪啊。

我開始專心磨練【魔法光彈】。我敢斷言這會成為窺視魔法奧秘的突破口。才摸到一半。不,可能才觸碰到奧秘的邊緣也說不定。我還不能倒下。可是有古怪。我。

「——你要堅強的活著,伊茨納格。堅強的……」

母親的身上蓋著樹葉和樹枝。全都是我撿來的。母親好像很冷,全身都在顫抖。我覺得應該讓母親暖和一些。我握住了母親的手。母親笑著回握了我。我的母親瀕臨死亡。我很明白這點。我看到過許多死亡的生物,所以我知道死為何物。母親給我留下了要堅信活著的話語。有古怪。有什麼不對。反正母親快要死了。握著母親的手,我在心中默默發誓絕不會忘記村子里的人對母親所做的惡行。為什麼母親完全沒有怨恨之心呢。母親可以大度,我卻絕不會原諒村里人。根本不可能。我的懷中藏有母親送給我用于護身的短刀。要是這把短刀無法觸及那些家伙的喉嚨的話,我就會以更長的刀刃刺穿那些人的心髒。我要是說出自己的想法的話,母親應該會開口阻止吧。我什麼都不會說。沉默,讓母親安詳地離世吧。讓她輕松吧。可是,有什麼地方不對。

有古怪。我是誰?我是伊茨納格?我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我啊。

名字會改變。被如何稱呼都無所謂。我舍棄十個姓名、拾得百名,擁有了千之名。迪哈o科特。這只不過是我千個名字中的一個。不過,這是一個古老的名字。可能會是很久以前的名字。我是——。

傑西o史密斯

揚羽

亞斯馬

伊茨納格

迪哈o科特

我是?

不用在意名字。我擁有千之名。尋遍數千地域。漫無目的的巡游?我覺得哪里奇怪。尋求沒有見過的風景,到處漂泊我很奇怪。

我站立于狂風直上的海灣的斷崖邊,遙望了從深綠色變為藍色,從藍色化為藏青色的大海。吸著嗆人的潮水的味道,我微微眯眼。我朝自己的手望去。我的綠色的手。粗手指。堅硬結實的爪子。

我是一只老鼠。

鼠王。

我是傑 羽 羽 亞 西 亞斯 迪 斯 馬 伊 科特 密斯 科 迪迪迪迪迪迪迪迪哈o科科科科科科科特、伊伊伊伊茨納格、亞亞亞亞亞亞斯馬、揚揚揚揚揚揚揚羽、傑西傑西傑西史密斯斯斯斯斯斯斯、梅梅梅梅梅梅梅梅莉、傑西o史密斯、揚羽、亞斯馬、伊茨納格、迪哈科特、鼠鼠鼠鼠鼠鼠鼠王。

不能再繼續了

我在奔跑

奔跑著



草原

天空

什麼都沒有

這里是哪里

沒有人

孤獨一人

不是一個人啊,有誰說話了。好幾個人說話了。朝我伸手。被觸碰了。毫不客氣的撫摸。粗魯的撫摸。想要強行竄入。不要。不要竄到我的里面。拜托了。

——梅莉!

那是。

那就是我。

梅莉!

呼喚我的名字吧。

更多的呼喚。

留住我。

不要放開我。

梅莉!

梅莉!

梅莉!

啊啊……,然後我准備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