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貴族院的自稱圖書管理員VII 返回領地後的談話



轉移陣帶來的搖晃感消失後,我緩緩睜開眼睛。斜前方是以護衛騎士身分送我回來的柯尼留斯。而擔心我會踉蹌不穩的黎希達,這才松開撐著我背部的手。

「羅潔梅茵大人,恭迎您的歸來。」

「我回來了,安潔莉卡、達穆爾。」

轉移廳里前來迎接我的一行人中,站在最前方的是兩名護衛騎士。大概是又接受了波尼法狄斯的特訓,達穆爾的神色非常憔悴。柯尼留斯跨出轉移陣走到兩人面前,交接護衛騎士的工作。

「羅潔梅茵大人就交由你們兩人保護了。我接下來要馬上返回貴族院……」

「你要馬上回去應該不可能吧?」

安潔莉卡歪過頭往後看。在她身後,是同樣前來迎接的監護人們,有領主夫婦、騎士團長夫婦、斐迪南與波尼法狄斯。柯尼留斯跟著望向成排站開的一行人,「嗚」地小聲低吟。

「哎呀,柯尼留斯。我們還有重要的事情沒談完吧?難得你回來了,別急著馬上回去,至少該住一晚好好歇息呀。」

艾薇拉雍容閑雅地踏步向前,走到三名護衛騎士之間。臉上雖然堆著笑容,漆黑雙眼卻牢牢盯著柯尼留斯不放。

「母親大人……一切就如同我前些天回覆過的。我還得回去上課,等上完課後我一定回來,再向您報告。」

柯尼留斯擠出僵硬的微笑,慢慢往後退,想盡可能離艾薇拉遠一點。他急急忙忙地交接完護衛工作後,立刻轉身再度站上轉移陣。艾薇拉一臉欲言又止,但最後只是發出了輕笑聲,目送柯尼留斯返回貴族院。

「下次回來,記得要有男子氣概地做好覺悟……而且要兩個人一起。」

柯尼留斯不高興地皺起臉龐,但他的身影很快在一陣搖晃後消失。柯尼留斯曾說,想好好享受最後一年在貴族院的時光,但現在看來只是為了逃離艾薇拉的追問。

「母親大人,您剛才說『要兩個人一起』,難道知道對象是誰嗎?」

「茶會上再討論這件事吧,我也有很多事情想問你。」

說好要舉辦茶會後,艾薇拉便退了一步轉過身。感覺到黎希達在輕推我的背,我走向成排的監護人們。

「我從貴族院回來了。」

「羅潔梅茵,想不到你這麼快就修完課了。我的孫女實在太優秀了。」

波尼法狄斯笑容滿面地稱贊我。開心歸開心,但其實我只是為了要去圖書館才火速修完課,所以被稱贊以後,反而不知道該做何反應。總不能得意地挺胸說:「我很厲害吧!」最終我只是謙虛地表示:「這都多虧了斐迪南大人的細心教導,我才能順利通過考試。」

「羅潔梅茵,今日我也會一起用晚餐,到時再告訴我有關討伐靼拿斯巴法隆一事吧。根據你文官的報告,聽說你可是大顯身手。」

由于哈特姆特把報告書送回領地時我還在昏睡,所以沒有辦法先看過,只聽菲里妮說過內容全是對聖女的贊美。更何況,我根本沒能大顯身手,就連一記攻擊也沒打中。這種充滿悔恨的事跡,一點也不想說給波尼法狄斯聽。

「我可以分享見習騎士們的精采表現喔,大家都很努力呢。多虧有祖父大人幫忙訓練,大家也比較懂得團隊合作了。」

有那麼一瞬間,我本來想說「說好了喔」然後與波尼法狄斯打勾勾,但真與他勾小指的話,感覺小指很可能會骨折,所以我立即打消這個念頭。

與波尼法狄斯的對話結束後,齊爾維斯特往前一站。

「羅潔梅茵,我等你很久了。換好衣服後來辦公室。」

齊爾維斯特說起話來有氣無力,似乎非常疲倦。去年他還怒氣沖沖地挺著胸膛站立,今年卻連站姿也顯得有些乏力。是我的錯覺嗎?

……發生什麼事了嗎?

我帶著黎希達與護衛騎士們,先是回房更衣,緊接著前往領主辦公室。

辦公室里,齊爾維斯特、卡斯泰德與斐迪南都在等著我到來。斐迪南瞪著我瞧,以指尖輕敲太陽穴,最先開口說話。

「羅潔梅茵,我們似乎得先談談彼此對平穩兩字的定義。對你來說,平穩該是怎樣的生活?」

我本來還繃緊全身,心想著說教要開始了,結果現在有種預測落空的感覺。不過,我馬上認真思考起「自己認為的平穩」。

「就是每天可以待在圖書館里看書喔。若不是要奉命返回領地,我現在正過著平穩的生活呢。」

好不容易修完課了,可以每天去圖書館,我卻被逼著返回領地。我應該有權發點牢騷,要他們把我的圖書館與閱讀時光還回來吧。齊爾維斯特重重歎了口氣。

「如果可以我們也不想叫你回來。」

「羅潔梅茵,你知道我們為何叫你回來嗎?」

卡斯泰德問道,我把手貼在臉頰上思索。我自認為有疏失的事情,就是不小心用水槍把布幔射穿好幾個洞,以及在愛書同好的茶會上把氣氛搞僵,還有身為茶會主辦人卻再度失去意識。至于我改良水槍一事,他們倒是沒有來信指責過。

「由于三位是在靼拿斯巴法隆的討伐結束後,便下令要我返回領地,所以我猜可能是因為我擅自上戰場,事後還昏睡不醒的關系吧。是嗎?」


「……你說『可能』是什麼意思?」

「因為我實在不清楚自己是哪里做錯了。跟去年比起來,今年我並沒有做什麼會挨罵的事情吧?」

我偏頭表示不解後,三名監護人不約而同歎氣。

「首先,是你寫報告的方式。明明與神殿以及與印刷業務有關的工作報告你都寫得很完整,為何貴族院的報告書卻是這副模樣?你寄回來的報告書里幾乎沒有多少重要資訊。」

斐迪南把從貴族院寄回來的報告書全擺在我眼前。這時我總算看出差異。

「因為需要報告的資訊文官們都寫了,我才覺得自己沒有必要再寫一樣的內容。還專挑哈特姆特沒寫的事情向各位報告……」

看來並不需要這種貼心。另外若要再補充說明,其實報告書我都當成是在寫麗乃那時候的班級日志或是要給監護人們的信,但原來必須寫得跟工作報告一樣。

「因為我一直以為,監護人們是想要了解孩子們在貴族院的生活,所以就像在寫日記一樣,把自己印象深刻的事情記錄下來。那麼還請明白地告訴我,各位需要怎樣的報告內容。」

「原來如此,怪不得你的報告書總帶有大量私人情緒。今後你寫報告書,要把學生成績的提升、流行的推廣以及圖書委員的活動,視為與印刷同等重要的業務。」

聽斐迪南這麼說,我也總算明白了監護人們需要怎樣的報告。如果他們是想知道艾倫菲斯特在發展的重要事業有何進展,那我先前寫的報告書完全不及格。

接著他們也一一指正我的言行,問題還大多集中在圖書委員這項活動上。包括我擅自答應要送臂章給錫爾布蘭德、沒有讓出主人之位而是讓錫爾布蘭德登記成為協助者,還把催促學生還書的工作指派給他等等。

「可是,我們是圖書委員喔,在圖書館里不工作要做什麼呢?」

「根據報告書上的內容,托付給你的工作只有供給魔力而已。催促學生還書並非你們的工作。」

齊爾維斯特厲聲反駁,我不由得垂下腦袋說:「對喔。」由于我是領主候補生,索蘭芝還曾說她怎麼能指派工作給我。結果我也沒有先向她確認是否想把工作托付給王族,就自己脫口而出。

……索蘭芝老師,對不起!

「嗚嗚,因為索蘭芝老師曾說,若能有斐迪南大人幫忙催促,大家一定會踴躍還書。所以我才心想,那如果由王族開口督促,一定沒有人敢不還書吧。我還覺得真是適材適用。」

「是否適材適用,不是由你來判斷。王族當然可以對你下令,但你絕對不能命令王族。」

聽了監護人們的斥責,我發現自己一直是把錫爾布蘭德當成學校的圖書委員同伴,但其實兩人的身分差距之大,就好比是社長的兒子與基層員工。圖書委員們一起分擔工作,跟基層小員工指派工作給來公司玩耍的社長公子,這兩件事完全不一樣。

……難怪那時候大家都靜止不動!

不── !我忍不住痛苦抱頭,直到現在才明白自己干了什麼好事。一想到往後還得以圖書委員的身分與王族往來,更是欲哭無淚。就連麗乃那時候,我也不曾與身分差距這麼大的人來往過。

「那我以後該怎麼辦才好呢?例如我與漢娜蘿蕾大人在討論工作要怎麼分擔的時候,就算錫爾布蘭德王子露出想要加入的表情,但除非他主動開口,否則都先不管他,這樣子可以嗎?雖然錫爾布蘭德王子可能會有被排除在外的感覺,但這才是與王族相處的正確方式嗎?」

送臂章那時候,我也只是看了錫爾布蘭德的表情就脫口而出,但其實應該無視才對嗎?聽了我的提問後,斐迪南表情凝重。

「你總能透過對話與細微的舉動,准確看出眼前那個人需要或者想要的東西。這件事本身並非壞事,甚至可稱為優點。但與此同時,你也完全不會去考慮旁人的想法與對方所處的



環境,導致身邊的人因此勞心勞力。」

不管是王族還是上位領地,就只有我與對方會很順利地結交為朋友。但斐迪南說了,身邊的人卻會因此感到非常為難與困惑。

「倘若你能再顧及周邊情況,這將成為你強大的武器。但是,目前只是一種難以預測後果的危險能力。尤其是一旦把王族牽扯進來,完全無法預料艾倫菲斯特今後會面臨怎樣的處境。」

聽到斐迪南要我盡可能別與王族接觸,我默默從他身上別開目光。我能明白監護人們的意思,但關于這一點我無法保證。發覺我的異樣,斐迪南用力皺眉。

「羅潔梅茵,不准別開視線。你又在打什麼歪主意?」

「因為要我不與錫爾布蘭德王子接觸是不可能的,恕我無法保證。」

「為何?」

「因為我得到了邀請能去王宮圖書館。我正打算要與錫爾布蘭德王子成為好朋友,在征得許可後前往王宮圖書館,所以無法保證不與他接觸。」

在貴族院里,圖書館員索蘭芝,以及同是愛書同伴的漢娜蘿蕾與錫爾布蘭德是我最想保持友好往來的對象,也打算與他們積極接觸。所以我反倒想請監護人們指點一下社交方式,但絕不可能不與他們接觸。

「你不能去王宮圖書館。」

齊爾維斯特表情嚴厲地開口。

「你之前光是聽到能去王宮圖書館就暈倒了吧?萬一真讓你去了,你肯定會還沒踏進去就暈倒,不然就是激動地給予盛大祝福,再不然就是引發意想不到的麻煩。在你懂得自我克制之前,我絕不會准許你去王宮圖書館。反正未成年的你若沒有監護人陪同,一步也不能踏進王宮。」

「太殘忍了!」

我看向在場三人,發現監護人們全都擺出「我不可能陪你去」的表情低頭看我。這下糟了。早在很久前被我丟掉的自制力,現在似乎得重新找回來。可是一旦站在王宮圖書館前,我真的有辦法自制嗎?我對自己完全沒信心。


「王宮圖書館……」

雖然齊爾維斯特說了,直到我能自我克制之前絕不會下達許可,但又沒有人有辦法判定我是否已經能自我克制。他們肯定會找一堆藉口,不讓我去王宮圖書館。

……好想去王宮圖書館喔……

「起碼得等到你不會再突然暈倒,否則我們不可能同意。這次不只錫爾布蘭德王子,連他的近侍們也受到了極大驚嚇吧?」

卡斯泰德言下之意在說:你想讓王宮圖書館里的人也留下心理陰影嗎?聞言,我沮喪地垂下頭。我並沒有想讓大家留下陰影的意思。畢竟我自己也知道,有人在眼前暈倒是件多麼可怕的事情,而且身邊的人還得幫忙收拾善後。

……嗚嗚,王宮圖書館離我好遙遠。

「你似乎不太懂得與王族該保持怎樣的距離、身分有多大的差距,總之你只要記住,自己絕不能與王族平起平坐。接下來,關于靼拿斯巴法隆一事……」

接著有三份報告書擺在我眼前。一份是韋菲利特興奮地在描述自己初次上場戰斗的情況;一份是夏綠蒂因為沒有參與討伐,只是公事化地報告每件事情;最後一份是哈特姆特對聖女的贊揚,關于我是如何治愈采集場所的描寫則占了最多篇幅。

……哈特姆特的報告書也太激動了!

「我們怎麼看也不像在報告同一件事,你快說明此事的來龍去脈與結果。」

于是我以夏綠蒂的報告為主,補充說明討伐靼拿斯巴法隆一事。同時盡量不去看哈特姆特那份報告書。只見斐迪南往夏綠蒂的報告書補充寫上不少資訊。

「話說回來,你們竟能從羅德里希的描述推斷出魔獸是靼拿斯巴法隆。這種魔獸非常罕見,只在孛克史德克出沒,我很驚訝竟有學生知道。」

「是萊歐諾蕾去年為了領地對抗戰的迪塔,查閱過魔物的資料。」

萊歐諾蕾曾說,那些討伐難度高到不會出現在比賽上的魔物,她並沒有特別向其他見習騎士說明,碰巧靼拿斯巴法隆正好是其中之一。

「同樣的資料我也看過……再加上,我以前曾聽孛克史德克的見習騎士提起過靼拿斯巴法隆。」

不過孛克史德克如今已經不存在了,領地則劃分給亞倫斯伯罕與戴肯弗爾格管理──斐迪南補充說道。

我接著描述與靼拿斯巴法隆戰斗時的情況。為了給予大家黑暗之神的祝福,我先是趕往戰場;後來因為攻擊始終無法命中,便變出神具使用披風;最後是治愈采集場所。

「洛飛老師帶著中央騎士團趕來的時候,還問了幾個問題,但我因為腦袋昏昏沉沉的,沒有辦法好好回答。隨後我又在新的問話日期決定好前返回領地,但也聽說赫思爾老師會幫忙協調。」

「他問了什麼問題?你如何回答?」

我就記憶所及,說出了洛飛問的問題與自己的答案,監護人們一致「嗯……」地扶額沉吟。

「但老師好像無法接受我的答案,所以會再找我去問話。」

「我想也是。」

「可是,除此之外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啊。」

我因為是神殿長,所以看過聖典、知道禱詞,也才會當成是神殿的工作去治愈土地。真的就只是這樣而已。再怎麼追問,我也回答不出其他答案。

「老師們問話時,你一定要主張,騎士使用的咒語與自己使用的禱詞並不相同。」

「咦?」

「因為在貴族院,禁止教給學生變出黑色武器的咒語。」

「為什麼?那遇到靼拿斯巴法隆這種魔獸的話不是很危險嗎?」

「比魔獸更危險的,是人。」

斐迪南說明,早在很久以前,貴族院便不再教給學生變出黑色武器的咒語。聽說是在發生了類似于近年的政變以後,有個領主眼看領內的大片土地魔力枯竭,為了讓自領變得富饒,便使用黑色武器進攻他領、奪取魔力。而小領地面對大領地的侵略,根本毫無還手之力。結果其他領地紛紛效仿,使得政變後本就混亂的局面更是一發不可收拾。自那之後,就禁止在課堂上把變出黑色武器的咒語教給學生;至于需要有黑色武器來討伐魔物的領地,就由騎士團教給見習騎士。

「那為什麼連柯尼留斯哥哥大人他們也不知道呢?討伐陀龍布時需要有黑色武器吧?」

「以前只要是修習騎士課程的學生,也在貴族院取得神的加護,騎士團便會教給他們這個咒語。但是,現在只會教給我們判定能夠出外遠征的騎士。」

「為什麼改變了做法呢?」

卡斯泰德瞥了我一眼後,神色無奈地說明。

「你也知道,近年有不少由青衣神官還俗的貴族,加上政變過後貴族院的課程內容也與從前大不相同,新人水准顯著下降。因此我們決定,只帶循規蹈矩而且懂得團隊合作的騎士出外討伐。騎士團判定合格以後,才會把咒語教給騎士。」

……啊,原來是斯基科薩害的。

這麼說來,我記得多年前討伐陀龍布時,斐迪南曾斥責卡斯泰德說「對新人教育不足」,要他重新檢討教育方式。看來是斯基科薩抗命以後,在檢視新人的教育方式時改變了做法。據說比安潔莉卡大幾個年級的騎士有些是在見習時期就學會了這個咒語,但自她之後的見習騎士則是聽都沒聽過。而如今新人們的團隊合作能力還很糟,暫時也不可能教給大家。

「咒語和禱詞不一樣嗎?」


「是啊。在戰場上念禱詞太長了。後來擔心念錯的話會無法施展,就修改了不少地方。」

聽說騎士們使用的咒語是將禱詞慢慢簡化而成。雖然與念出完整的禱詞時不同,有些細節少了能夠調整的彈性,但能夠加快速度與減少失誤更重要。

……我現在才知道。

「啊,對了對了。這是哈特姆特要給斐迪南大人的禮物。在我用祝福治愈被靼拿斯巴法隆破壞的采集區域時,地面上浮出了這個魔法陣。」

我遞出哈特姆特畫的魔法陣。齊爾維斯特與卡斯泰德也把腦袋湊過來,但大概是只看一眼也看不懂,很快就移開目光。只有斐迪南伸出手指,撫過魔法陣。

「羅潔梅茵,你往這個魔法陣注入了魔力嗎?」

「在我舉行治愈儀式的時候,這個魔法陣是自己浮出來的。這是什麼呢?」

「這是用來劃定采集場所的范圍。看來十分複雜,構成也很繁複。」

斐迪南說話時嘴角還微微上揚,似乎很高興。他心情一好,說教內容就會變少,那我也會很開心。為了讓他的心情更好一點,我也探頭端詳魔法陣,接著提問:「這個魔法陣的構成有哪些呢?」

眼看斐迪南就要開起魔法陣講座,齊爾維斯特用力皺眉,臭著臉制止。

「慢著,羅潔梅茵。治愈土地應該是中央神殿的工作吧?」

「因為不趕快治愈土地的話,會影響到艾倫菲斯特的學生們正常上課,所以我才攬下來自己做。近侍們要是不能正常上課,也會影響到我去圖書館嘛。」

治愈土地也許是中央神殿的工作沒錯,但當下的情況根本沒有辦法慢慢等。與此同時,我也強調



自己並沒有搶走所有工作。靼拿斯巴法隆不只破壞了艾倫菲斯特的采集區域,還在森林里到處亂竄,所以有很多地方都需要治愈。這點不用擔心。

「問題並不是你有留下工作就好了。不過,你確實是幫了學生們大忙……」

「這個魔法陣如此繁複,若想讓它徹底發動,中央神殿得派出幾十名的青衣神官及巫女,花上好幾天的時間才能辦到。你的魔力竟然足夠。」

「其實根本不夠喔。我是一邊治愈一邊喝斐迪南大人做的回複藥水,但魔力才剛恢複就被吸走了,真的很累人呢。」

斐迪南沒有從魔法陣上移開目光,喃喃說道:「這可不是一句『很累人』這麼簡單的事……」可是,事情就已經結束了嘛。

「聽說你讓采集區域徹底恢複了原樣,那之後采集到的原料有沒有帶回來?」

「沒有喔。」

除了哈特姆特畫的魔法陣,我完全沒想過還要帶原料回來。因為一般去采集區域采回來的原料,都是上課要用的。

「你記得吩咐哈特姆特,把之後重新長出來的原料送回領地。我想研究那些吸收了你魔力的原料,與原先的有何不同。」

「斐迪南大人真不愧是赫思爾老師的弟子呢。滿腦子就只有研究這一點還真是如出一轍。當時赫思爾老師明明和騎士團一起趕來,但看到大家沒受什麼傷,就說既然討伐已經結束,那她要回研究室了。」

她應該多擔心學生一點吧── 我這麼表示後,卻見斐迪南微微垂下目光。

「斐迪南大人?」

「以前每當我與見習騎士們在森林深處討伐魔獸,赫思爾都會擔心地趕來。次數多了我嫌麻煩,便告訴她我們自己會收拾善後,反正討伐已經結束、眾人也沒有受傷,要她不必擔心,然後將她趕走。我猜是這個緣故吧。」

「原來是斐迪南大人害的嗎!」

這對師徒培養出來的信任感與習慣實在異于常人,再這樣下去雷蒙特太危險了。我擔心起雷蒙特後,三名監護人一致歎氣。

「羅潔梅茵,比起亞倫斯伯罕的學生,你還是先擔心自己吧。」

……啊,對不起。

後來,一臉疲憊的三名監護人依舊沒有多少訓話,說完「為免你再與王族接觸,我們會在奉獻儀式結束後讓你回貴族院」,就結束了這場談話。當然我也不是希望他們臭罵自己一頓,但總覺得非常奇妙。

……這種感覺是怎麼回事?讓人很想問:不罵我真的可以嗎?但當然我絕對不會問出口。因為一旦問了,他們肯定真的罵我一頓。

而今年之所以比去年要早返回貴族院,他們說是因為想趁著錫爾布蘭德無法外出走動的時候,讓我多累積點社交經驗。

……如果得參加一堆社交活動,不能去圖書館,那其實不回貴族院也沒關系呢。

倘若是與漢娜蘿蕾一起分享讀書心得的茶會,我當然很樂意參加,但這種我有可能興奮到暈倒的茶會,身邊人們也不會同意我出席吧。

……世事真是無法盡如人意呢。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