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戰勝魔鬼





“ 你比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都強壯。”

“爸爸?”

“一個夜晚飛行的力量一定完全地信仰他的力量。”

“但是,我已經嘗試過……,但失敗了。”怪物的觸須裹在得汶的臉周圍,使他處在黑暗中。“我試著勇敢地對抗杰克森,但是他比我更強壯。”他能感覺到熱血在他的腿上流淌,在那里,魔鬼正在吞噬著他的肉。他能感覺到牙齒啃骨頭的聲音。

“要有信心,得汶。要有信心……”

“沒有其他的秘訣。”

“得汶,”傳來一種非常微弱的聲音。

魔鬼的觸須開始擠壓他的頭。“我的頭蓋骨將會破裂,我的腦漿將會流出……”“得汶,幫幫我!”

亞曆山大。是亞曆山大在呼救。

“你一定要自信,得汶。”

“爸爸!我必須幫助亞曆山大!”

“那麼,你一定要相信你的能力,”父親的聲音非常清楚地傳了過來,就像是他身上有一種滑溜溜、黏糊糊的東西一樣可感知。

“也許他是對的。”

這種想法激起了得汶靈魂深處最微弱的希望。

他把手沿腿向下移,推開了正在蠕動著咬他身體的怪物。透過他的褲子,他能感覺到聖安東尼像章的輪廓。那是爸爸的像章。他的吉祥物。

得汶張開嘴,嘗了嘗圍繞他臉周圍的有咸味的膿,大叫道:“離開我,你們這些討厭的壞蛋!”

他身上的觸須消失了。他又能自由地看了。他向下看看。一個看起來很蠢、多毛、長著尖牙的東西,正在他的膝蓋上面咬著。

“嗨,聽著!”得汶大叫,“別再吃免費的午餐了!”

他使勁兒踢,把正在爬著的東西趕成討厭的一團。

“你們全都———離開我的臉!”得汶命令道。

立刻,它們都走了。

只剩下他自己了。

隨後,他感到了疼痛:到處都疼,特別被是那些東西狠狠咬過的腿部。

“我不能向它屈服,”得汶告訴自己,“我必須找到亞曆山大,並且離開這里。”

通過簡單判斷目標,他發現自己又回到了聲樂舞台。見不到馬哲·繆吉克,但那些孩子們還一動不動地留在那里。

“亞曆山大!”得汶呼叫著。他現在能看見那男孩了,在隊列的最後,法蘭齊·安德伍德的旁邊。得汶開始向他跑去,他的腿疼痛難忍。

“亞曆山大!”他再一次呼喊。

但是男孩仍然毫無表情,凝視著前方。得汶站在露天看台的邊緣。他的臉也像亞曆山大的一樣平靜。

“亞曆山大,是我,得汶。過來,伙伴。我們正在取得勝利。”

亞曆山大還是沒有反應。

“快過來,小孩!”得汶呼喊。“我們沒有多少時間了!”

他摟住男孩的腰部,想要把他拉下露天看台。但是,突然有一只手攔住了他,那是從亞曆山大的另一側伸出的,顯然,亞曆山大被拉住了。

那是法蘭齊·安德伍德。

“嗨!”得汶喊道,“我正在努力解救他!”

法蘭齊·安德伍德的眼睛與他永遠年輕的身體是不相稱的。它們是蒼老的眼睛,非常古老,由于數年時間凝視四周而磨損了。

“聽著,法蘭齊,”得汶說。“我知道你是誰。事實上,你是我的弟兄。你的父親是達太·安德伍德,而且他也是我的父親。跟我們來,法蘭齊。我也能解救你。”

什麼東西在亞曆山大的眼睛中閃動了片刻。那是一種閃光的東西:也許是淚滴?得汶緊緊地抓住了亞曆山大的腰部。

“好吧,法蘭齊。非常抱歉我這樣對你,但是我沒有別的辦法。”

得汶集中精力。突然,法蘭齊的手臂松開了亞曆山大,他向站在他旁邊的女孩那里倒去。他沒有出聲;他只是撞倒了那女孩,那女孩又倒向了別人。整個隊列像多米尼諾骨牌一樣倒了下來。得汶抓住亞曆山大,把他從露天看台上拽了下來。

“這麼快?”一個震耳的聲音響起。

一股強大的氣流吹過舞台,把得汶和亞曆山大吹到了地板上。

“我不聽他的。哼,我的小晚宴剛剛開始!”

杰克森·穆爾高聳著二十英尺高的身軀,轟隆隆地走入視線。他的每一步都震得地面直晃。

“我可以用我的腳把你們踩成斜齒鳊!”他吼道。

亞曆山大掙脫被得汶拉著的手,向魔鬼巨人沖去,他的雙臂高高舉起。

“看見沒有?”杰克森笑著說,“這男孩想跟我。”

“你想要占有他,這樣你就將會成為烏鴉絕壁的主人。”得汶說。

“這是我的合法遺產,”杰克森說著,在得汶甚至沒有注意到他變化前,這瘋子又變成了人的樣子,他的雙臂緊緊抱住亞曆山大。

“跟我們走,得汶,”杰克森說著,向他伸出了一只手。“它也可以是你的遺產。”

得汶覺得有些頭暈眼花,他趕緊移開目光。“我不應該看著他,”他告訴他自己,“如果我不看他,我將會保持強大的力量……比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都強壯……”

“看著我,得汶,”杰克森的聲音現在聽起來非常輕柔、溫順,讓人覺得十分友善。

“不!”

“你不想要它了嗎,得汶?它是你生來就有的權利。這力量,得汶,你感覺不到它嗎?來,加入我們———”

“亞曆山大!”得汶喊道,仍然避開瘋子的目光。“聽我說,你要根據你自己的想法作出選擇。是跟他還是跟我。”杰克森·穆爾笑了。“他已經作出了選擇。現在該你選擇了,得汶。想活著還是死亡;想擁有力量還是什麼都不要。我以前告訴過你了,得汶。我們是一個人,你和我。”

“亞曆山大!”得汶呼喊著,完全不顧身邊的瘋子,“我和他不一樣!我是你的朋友!他不是!你知道的!”

仍然不看著杰克森,得汶設法看著男孩。他的消極表情有所改變。得汶能看出他的內心沖突。

“我來這里是為了救你,亞曆山大。我來到地獄里是為了找你,把你帶回去。他僅僅是想要利用你。為了增強他自己的力量而把你留這里。”

那孩子看著得汶。“你拋棄了我,”他用一種極小的聲音說。“你忘記了對我許下的一個諾言。你說過你不走開,但是你走了。”

“真的對不起,亞曆山大,”得汶說。“你將會無法知道我是多麼的難過。我現在只能說……如果你現在跟我走,我將不會再違背對你許下的諾言。”

杰克森·穆爾笑著說:“看這里,得汶。你看。你看見了嗎?”他開他的雙臂,讓亞曆山大自由地站著。“他可自由地走開,但是他留了下來。是他自己決定留下來和我在一起的。現在,你為什麼不也加入到我這兒呢?”

得汶緊盯著亞曆山大。男孩看看他,然後,轉向了杰克森。

“亞曆山大,這都取決于你的意思,”得汶柔和地說。

男孩再次依次看了看兩個人。

然後他微微有些戰栗。突然,他沖向得汶,險些把對方撞倒。

“你做得對,亞曆山大!”得汶非常高興。“我們勝利了!”


“不!”杰克森怒吼著,身體又立刻變得巨大。他猛烈地撞擊聲樂舞台的房頂,隨著一陣嘈雜聲,所有的燈光都滅了。這引起了一聲爆炸,正當得汶努力用胳膊去保護亞曆山大的時候,許多碎片砸在了他的身上。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在空中飛了起來,然後,突然撞在了一個堅硬的東西上。

然後,就失去了知覺,什麼都不知道了。“得汶?”

是羅夫的聲音。

“我……我在哪里?”

他坐了起來。他又回到了密室。亞曆山大在他旁邊掉了下來。

“你成功了,得汶!”羅夫大叫,“你把他帶回來了!”

塞西莉也在那里。“哦,我的天啊!你的腿!”她哭了。

得汶依然呼吸沉重。他往下看著自己。他的右膝上面被那東西咬過的地方有一個大傷口。他的黑色的褲子被血浸透了。他站著的地板上有一攤血。

塞西莉立刻從她寬松的上衣上撕下一大塊布,裹在得汶的腿上,用它來止住傷口的血。現在,她只穿著一件黑色的胸罩了。

“親愛的。”他努力地想說話,想笑。

“羅夫,設法喚醒他,好嗎?”她說。

羅夫扶起亞曆山大。這男孩搖搖晃晃的,但是正在醒來。“嗨,孩子,你沒事吧?”

得汶轉身看著金屬制的門。門閂又插上了。

而且,他注意到了另一件事:

熱量消失了。

塞西莉幫助他上了床,並且願意為穆爾家庭效勞的蘭博醫生也被叫來了。

得汶說他在森林中被一只動物攻擊了———他想的是“一只邪惡的狗”。

當清洗和包紮他胸部和腿上的傷口時,他咬緊了牙關忍著劇痛。

最後,醫生給他注射了狂犬病接種疫苗。得汶對他自己微笑,他不知道抗生藥能不能抵抗從地獄來的東西傳播的病毒。

蘭博醫生也對亞曆山大進行了仔細檢查,之後宣布他是健康的。這男孩在被安頓在游戲室中看電視之後,似乎什麼也不記得了。小團體的全體人員一個接一個地來到得汶的床邊來看他。先是D.J.,然後是艾娜,隨後是馬庫斯,最後,全體人員都站在他的床邊。“明天下午放學後我們要召集一次聚會,”馬庫斯告訴他,“你和塞西莉一定要去參加。在晚上,男子漢。”

“我們保證,”D.J.補充道,“不透露今晚的任何事。但是我們需要知道一些答案。”

得汶笑了,“我知道尋找答案,伙伴們。好吧。你們會得到的。”

他們為了讓得汶好好地休息就告辭了。塞西莉撫摸著得汶的頭發。羅夫又回到了屋子。

“今晚你證明了你自己。”他告訴他。

得汶笑了。“我猜是這樣的,”他抬頭看了看塞西莉,然後回頭看羅夫。“但是,還有那麼多事我不明白,羅夫,這幫家伙們說他們想知道答案。好啦,我不能確定我能告訴他們多少,況且我還不知道為什麼我是現在這樣的我。”

羅夫聳聳肩。“我猜測那答案還遠在天邊。但是我能幫你了解一些事。得汶。我們可以一起讀書。我們可以發現外面有其他的人。”

“其他人?”

“守護者。或許我們可以追捕到某個可以給我們更多我們想知道的消息的人。”

得汶認為這個沒有來看他的人是格蘭德歐夫人。“你的媽媽,塞西莉,”他說,“我仍然認為,她知道的一定比她現在透露的多。”

她點點頭,“或許所有這些事會促使她說出她的秘密。”

羅夫笑了。“別指望這個。你的媽媽一直是嚴守秘密的。”他低頭看了看得汶。“她見你和亞曆山大一切都好,就放心了。她現在和亞曆山大在一起。我猜測她接下來就會來看望你。”

得汶覺得困意襲來,他已經疲憊得說不出話來了。

“羅夫,”他強打精神問道,“你認為杰克森·穆爾會永遠離開嗎?”“很難說,曾經,我們認為他是。你已顯示出比他更強大,你救回了那個孩子,那是連蘭德夫·穆爾都辦不到的。”

得汶抬起沉重的眼皮,“我看見他了,我是說,法蘭齊·安德伍德。”

一種悲哀的表情籠罩在羅夫的臉上。

“我盡力去救他,”得汶說,“但是他不想來。”

“或許他不想來,或許對他來說是太長了。”

他們都沉默了,想著那個臉上長滿雀斑的男孩曾經快樂地在這所房子里玩耍,而現在卻永遠丟失了。

“羅夫,”得汶說,嗓音有些沙啞,“我一直都在等著問你。我問杰克森這個問題,他變得暴怒起來。誰是克拉麗莎?”

羅夫的表情讓他很奇怪。如果說提到法蘭齊讓羅夫感到悲哀,這個名字簡直就是讓他不安甯。他的臉上緊張起來,“你為什麼問起她?得汶?”

“因為艾米麗·穆爾的魂靈引導我到她的墓地去。她是誰?羅夫?”

這個年長者的眼睛閃著光,“她是我的汽車里的一個女孩,得汶,這個女孩掉入了大海。”

得到這樣的消息,得汶頓時感到可怕起來,“對不起,羅夫。”他說。

羅夫抓著自己頭發,“很好,你還不知道。”“但是她有什麼關系?為什麼艾米麗……”

“據我所知,沒有什麼關系,我的朋友,”羅夫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克拉麗莎·瓊斯只是一個在烏鴉絕壁工作的女孩,是一個仆人的女兒,一個活潑、快樂的女孩。”他的聲音哽咽,“她死後,悲痛一直籠罩著我,在我生活中的每一天。”

他們都沉默了,得汶努力想像著克拉麗莎在這里可能扮演的角色,但是他不能,他太困了,現在無論如何也不能弄明白更多了。

“早晨我們再好好地談吧,”羅夫向他保證,“現在你需要休息了。”

“等等,羅夫,”得汶請求,一再想克制住瞌睡,“請再說一件事。今晚你曾有個訪客,那個人告訴你烏鴉絕壁這曾發生過什麼。”

羅夫歡快起來,又笑了,“是的,得汶,我是有個訪客。”他把手放在得汶的肩上。“就是達太·安德伍德。你的爸爸。”

“我的……爸爸?”

羅夫點了點頭,“你在那兒並不孤單,得汶,一個好心的護衛者從來就沒有離開你的身邊。”

得汶早就知道這些。他一直感覺父親和他在一起,聆聽他的聲音。

“你看見過他嗎?羅夫?真的見過他?”

“剛開始我不能確定,但是後來我發現了遺留在地上的東西,讓我肯定那就是達太。”他把手伸進衣袋里拿出什麼東西給得汶看。“這是他的戒指,就是我跟你提到的那個,帶著水晶飾品的戒指。”

得汶拿著戒指。一只普通的金色的戒指,爸爸成百年戴著的地方都已磨光滑了。在一側有一個小小的白色的水晶飾品鑲嵌在金子上。得汶知道,戒指包含著他要知道的答案,關于他是夜晚飛行的力量繼承人的更多的信息。但是現在他太累了,不能去那兒了。他把戒指放在他旁邊的桌子上,爸爸的聖安東尼像章———那個讓他去地獄又回來的像章旁邊。

“你自豪嗎,爸爸?我讓你感到自豪嗎?”

這一次他甚至不需要有聲音回答了。得汶知道真相。他閉上眼睛,終于滿足了,進入了夢鄉。

暴風雨大約在三點十五分開始。得汶很快意識到恐怖並未結束,還沒有。

“愚蠢的孩子,”黑暗中傳來一個聲音,“你不能阻止他成為這個房子里的主人!”

得汶從床上坐了起來。一道閃電劃過照亮了屋子。他看到了一條影子。

“誰在那兒?”得汶問。

沒有人回答。外面只有暴風雨在怒號。轟隆的雷聲使大房子都震動著。

得汶伸腿下床。他右腿還疼,醫生給開的止痛藥使他的頭嗡嗡的,但他還是設法將腳放在地上,站住了。他去推床頭燈的開關想開燈。燈不亮。

烏鴉角又一次停電了。“糟糕。”他咕噥著,一邊找蠟燭和火柴。他點燃了燭心,把蠟燭舉在前面。屋子里,除了影子他什麼也沒發現。

得汶走到走廊。他只穿著法蘭絨睡衣和拳擊短褲。屋子里讓人覺得冷得出奇,風從屋簷間鑽了進來。然而,這種寒意讓他很安心:可以肯定如果有魔鬼潛伏在這里,他會感受到它們的熱氣。

他停下來向窗外望去。


是的,正如他所預期的:塔樓里有燭光。

“我比你更強大,”他在心中對杰克森·穆爾說。“我要徹底將你從這個房子里驅逐出去。”

在樓下,唯一的光亮是來自那盞燈籠里跳動的火焰,將移動的怪異的影子投射到牆面上。得汶奇怪,為什麼這個蠟燭從不熄滅,難道一直有人在重新點燃它?或者僅僅是為了嚇唬他?

雷聲使會客室的枝形裝飾燈咔嗒咔嗒地響著,傳出一種清脆的聲音在屋子里回響著。牆上的影子扭動著變化著。得汶發現通向東跨院的門沒有鎖。在遠處,通向塔樓的入口敞開著。———看上去留下這條路是想召喚他進去。他把蠟燭舉高一點兒,開始向上爬。在第二個樓梯平台,他曾看到過亮光的屋子的門鎖著。他試圖打開門,但是很快注意到了更高的地方有什麼東西在移動。已有人剛從這個門進入了塔樓的房頂上。

“我在那天晚上,就在那兒看到了杰克森,”得汶記起來了,“站在塔樓的頂端外面,向下看著我。”

他繼續向上攀。在樓梯最頂端通向房頂的門口,立著一個罐子。得汶走了出去。蠟燭很快就被風雨吹滅了。頭頂上深紫色的天空就像下面的大海一樣猛烈。強烈的閃電劃破他腳下的夜空,就好像要拉出這所房子里有吸引力的人,在它的房頂上走動的這個十幾歲的小人物。

“這里還有另外一個人。”他想。得汶現在能看到他了,在塔樓的另一邊。

但他不是杰克森·穆爾。

“他遠沒有這麼高……”

一道閃電讓得汶看清了這個人。

在短暫的閃電光中,得汶看到的是西蒙可怕而扭曲的臉。“西蒙!”得汶叫道。

這個反複無定的看守人作著苦相。“你應該在他回來的路上,”他粗聲粗氣地說,“他去要求歸還他公正的位置的路上。”

西蒙的手伸向得汶。男孩後退著,從二十多英尺高的欄杆上看著下面。

“我等他回來已經等了好長時間了。”西蒙迎風高喊。“他答應給我力量。我認識很多夜晚飛行的力量,但沒有誰像他那樣有力!”西蒙已經到了得汶面前,緊盯著這個孩子的臉。“一個小毛孩不能夠阻止我!”

得汶挑釁地站在那里。“我不是小毛孩,西蒙,我想你一直知道,我是夜晚飛行力量的第一百代子孫。我已經阻止了那個瘋子,我已經阻止了他!“

雷聲在房子上空隆隆作響。風吹打著他們。

西蒙只是笑。他從口袋里拔出一支小手槍。但是得汶對手槍不如從他口袋里掉出來的東西感興趣。那是一卷黑色的電工膠布。

“是你!”得汶說,“你修好了電視機,讓亞曆山大看,你想讓杰克森來抓他!”

“是的,”他哼道,把槍口對准得汶的胸口,“這是他回來的計劃的一部分,那個男孩、你。你們都是他的計劃的一部分。”

“你瘋了。”得汶說。

西蒙又笑了,露出有嚴重缺陷的臉上奇異而完美的牙齒。

“我不作為守衛者已經有300年了,我不知道怎樣才能得到我真正的力量,所以,我一直在等待你的到來。我一直等了三十年。”他咕噥著,“你應該更合作些。”

“對不起讓你下來。”得汶嘲弄道。

“你是關鍵。是他們趕走那些烏鴉之後一直等待的。夜晚飛行的力量回到烏鴉絕壁!你有力量把他帶回來———你仍然在這樣做!”

“那麼你們為什麼要殺我?”

“我只是想擊敗你———讓你知道誰是老板。我想讓你做他想做的事。但是,我現在要殺掉你,男孩,我發誓我會———除非你去做必須要做的事。把他帶回來!你仍然可以把他帶回來!”西蒙豎起手槍,准備拉扳機。

“我不這樣認為。”得汶說,立刻,槍熱得燙手。西蒙扔掉槍,尖叫起來。

得汶將這個小男人扭倒在地,但是,西蒙很強壯,強壯得非一般人能制服。得汶低頭看了一下這個守衛者的臉,他意識到他不僅是在和一個西蒙斗爭。在這個人晶亮如珠的小眼睛里,得汶看見杰克森·穆爾附在了他的身上。

“聽我說,杰克森·穆爾,”得汶命令,“我不知道你和我之間有什麼關系,但是,我要告訴你一件事:我比你更強大。”“不,”這個怪獸在西蒙的身體中怒吼著:“你是一個愚蠢的男孩。”

得汶用手腕壓著它使它不能動,“為什麼我是帶你回來的關鍵?告訴我,告訴我我是誰!”

但是西蒙怒吼著,將得汶射出飛過塔樓。另一邊的石頭欄杆將他擋住,使他摔落到三層樓下的地面上。這個小男人蹣跚著,跛著腳來到得汶躺著的地方。男孩抬起頭看著他。

“你不明白嗎?”杰克森·穆爾的聲音從空中隆隆傳來,聲音大得就像打雷的聲音。“我們是一樣的,你和我,向我投降———體驗一下我給你的力量———向我投降,我們兩個都會居于霸位。”

“不!”又傳來一個新的聲音,“他不和你一樣,叛逆者!”

得汶希望找出聲音來自哪里,這是一個他從來沒有聽過的聲音。一個女人的聲音。蒼老而斷續,但卻是無比有力。

得汶看到,在塔樓出口的台階上,站著一位老婦人,灰白的長發被風吹得雜亂不堪。

她穿著一個長長的黑色披肩,瘦骨嶙峋的手控告似的指點著西蒙:“你不會擁有這所房子!它不是你的!”她宣布道。

得汶看呆了:一道電光從她的手指射出,刺入了西蒙的胸膛。

他尖叫著,抓撓著自己的胸口。他搖晃著,向後倒去———倒在塔樓的欄杆上,長長地、瘋狂地尖叫著,直到重重地倒在地上,永遠沒有了聲息。

得汶站在那里。他低頭看去。西蒙蜷曲的身體躺在烏鴉絕壁的車道上,離前門只有幾碼遠。

他轉著圈尋找。老婦人已經走了。但是這時響起了上樓梯的腳步聲:格蘭德歐夫人氣喘籲籲、睜大眼睛出現在門口。她看看得汶,然後向塔樓的邊緣望去。她驚駭地向後退縮著。

雨下得更猛了。

“他試圖殺死我。”得汶平靜地說,他的身子在發抖。

她只是看著他。然後,正如得汶所料想的,她向前移了一步,來到得汶面前,把他拉到胸前,緊緊地抱著他,很長時間沒有松開。大雨猛烈地澆在身上,把他們從頭到腳淋得濕透。

第二天早晨,得汶遇到了那個他認為救了他的女人。

“穆爾夫人。”他說。

但是床上那個老婦人只是用不解的眼光看了看他,動了幾下沒有牙的牙齦。她用手指纏繞著自己長長的灰白的頭發,眨著眼睛看著得汶:“我告訴媽媽,今天我不想見任何求愛者,”穆爾夫人賣弄風騷地說,“你怎麼這麼沒規矩,偷偷摸摸地來到這里?”

格蘭德歐夫人站在他身後,“她的腦子不正常,得汶,”她告訴他,“這也是為什麼我認為你最好不要立刻見她的原因。”

但,那天早晨得汶堅持要見她,前一天晚上一定是這個老婦人在塔樓上救了他。在這個房子里還住著什麼別的老婦人嗎?什麼別的老婦人會有夜晚飛行的力量呢?

現在看她……是的,他確信就是她就是那個老婦人。她一定是。她能不是嗎?同樣長長的灰白的頭發,同樣骨瘦如柴的手———但是這個老婦人這麼虛弱,多麼……真令人迷惑……

“我母親已有數星期沒有下過床了,得汶———她已有多年沒有離開過她的屋子了。”格蘭德歐夫人笑得汶全糊塗了。“可以確定,她絕對不可能去爬塔樓的樓梯。”

“是她,”得汶說,“只能是她。”

格蘭德歐夫人只是又笑了笑。

他在想事情。“我以前在塔樓上也看見過她。”他從格蘭德歐夫人的身後向老婦人望去,她此時正在輕柔地對自己低吟著古老的小調。“有一天晚上她叫我———叫我的名字———從塔樓的窗口。”

“塔樓的屋子都鎖著,得汶,母親一把鑰匙也沒有。況且,即使她能夠上樓梯,能夠進到屋子里,她也不知道你的名字呀!她也不知道你住在這所房子里。”她又仔細看看她的母親,“我認為恐怕你搞錯了。”

“你是誰?”老婦人問她的女兒,昏花的眼睛努力注視著,“你是新來的仆人嗎?”

“媽媽,我是阿曼達。現在閉上你的眼睛,我一會兒就回來。”

“再見,我的情郎。”她對得汶喊道,舞動著她那粗糙的、顯出青筋的手。“下一次我會披上我最漂亮的圍巾,讓你看!”

塞西莉堅稱,她的姥姥都不能正常地走動,她根本不可能爬上塔樓的樓梯。她也不能想像那天晚上是她喊得汶。塞西莉堅持說那是艾米莉·穆爾的靈魂。

“我也不知道該信哪種說法。”得汶承認。

他們坐在客廳里,等格蘭德歐夫人。她允許他們從學校請幾天假,處理一下昨天晚上發生的事。得汶自從那天在塔樓上遇到西蒙,就一直沒睡過覺。自從格蘭德歐夫人一報警,他就和她一起等。不一會兒,出事地圍了一大群警察。那個蠻橫的小代理人喬伊·波特記錄下了他們的陳述。得汶和格蘭德歐夫人都認定他們聽到了一聲尖叫,出去察看,發現西蒙已經死了,一場很明顯的意外墜樓事故,或者是自殺。

代理人波特懷疑地看著得汶受傷的腿,“你的腿是怎麼受的傷?”

“你可以去向蘭博醫生調查核實,”得汶告訴他,“是野狗咬的。最好捕到它。喬伊先生。”

然而,郡治安官帕特森似乎更相信西蒙的死是一場意外事故。當然,他們還必須要進行全面調查。格蘭德歐夫人完全理解,答應會積極配合。得汶嚴肅地看著西蒙破碎的尸體被裝上救護車拉走了。從那以後,直到早晨,格蘭德歐夫人什麼都沒再說。現在,仍不能證明得汶所說的那個老婦人的身份,她告訴得汶和塞西莉在會客室等她。

他察看著書櫃里的頭骨和水晶球。

“那個聲音告訴我他們是我的,在我到這兒的第一個晚上,”得汶想,“杰克森·穆爾說他和我是一個人。”

“我不能不想那個可憐的孩子,法蘭齊。”得汶告訴塞西莉,“他是我的哥哥,他仍然被關在那兒。”


她戰栗著,“你曾試圖幫過他,得汶,你說過他不會跟你走。”

他暴躁地看著她,“終有一天,塞西莉,我發誓我會讓他逃出來,我要去救他,”他歎息著,“我只是需要更清楚自己在干什麼。”

“看,得汶,”塞西莉告訴他,“媽媽終于答應把一切都告訴我們,我們所有的問題就要有答案了。”

他有些懷疑。格蘭德歐夫人回來了,仍和從前一樣沉著、警惕。得汶知道一定有些她不能再否認的事。得汶看著她坐進了火爐旁的椅子里。

“好了,現在一切都過去了,我們可以松一口氣了。”格蘭德歐夫人說。

“你知道西蒙一直和杰克森有聯系嗎?”得汶問她。

她搖著頭,“不知道,我為此很自責。我回想這麼多年來的事,才發現西蒙把我家的過去搞得多麼的亂。我應該有所察覺。但是他一直是一個讓人信任的家仆,我不允許自己懷疑他。”

“他說他是一個護衛者。”

這次她點點頭。“在他來烏鴉絕壁以前,曾經和許多夜晚飛行的力量一起工作過。但是你知道,得汶,他來這時,聲稱他渴望遠離那樣的生活。我們批判自己過去曾涉嫌巫術,所以他似乎是我們理想的雇工人選。不幸的是,他暗懷鬼胎。”

得汶身體前傾,看著她,“你為什麼一直拒絕魔法,難道你沒有這種血統嗎?”她閉上眼睛。“羅夫已經告訴過你,從前在這里發生過可怕的事情———我的父親是如何被殺的。從那以後,就不允許使用符咒了:廢止了我們的魔法,剝奪了我們夜晚飛行的力量的繼承權,消除了烏鴉絕壁魔法的光輝。”

“那時大烏鴉就不見了。”得汶說。

她睜開眼睛,“自從我的父親被殺,自從那個小男孩———法蘭齊丟失以後,剩下的我們這些人就決定了我們家族在杰克森·穆爾的憐憫中再也找不我們自己了。”

“但是杰克森回來了———”塞西莉說,“媽媽,你總說這所房子里的鬼怪絕不會傷害我們。但是杰克森企圖傷害亞曆山大。”

格蘭德歐夫人不看她,她的目光定在得汶身上,“那是因為你來到了這里,得汶。”

“我?”

“杰克森了解到你是夜晚飛行的力量,他認定你是他恢複力量的關鍵,你來到這里攪動了這里殘存的神秘的力量,你的出現抵消了批判我們的巫術的符咒。”

她站起來走近他。

“我們都非常感激你拯救亞曆山大,這是一種勇敢的高尚的行為。”她停了一下,“但是,實際上,得汶,如果你沒有首先使用巫術,杰克森就永遠不會回來。你是要為這所房子里發生的神秘的破壞負責任的。”

“但是,得汶不得不用他的力量,媽媽,有東西———魔鬼———襲擊他,還有我!”

“無論如何,”格蘭德歐夫人說,她仍然低頭看著得汶,“它們現在已經離去了,所有的巫術行為必須停止。你懂嗎?得汶?”

“我……我沒有把握答應這件事,格蘭德歐夫人。”

“你怎麼能那樣說?難道你還想冒險給這個家庭帶來又一次災難嗎?”“我當然不願意,”得汶告訴她,他好像在想著什麼。“格蘭德歐夫人,你真正地放棄了你的力量了嗎?我的意思是,面對著杰克森這樣強大的威脅,你也許還保留了一點兒吧?”

她嚴厲起來。“我告訴過你,這里批判巫術和魔法。”

“是,但是我仍記得你說過要用自己的力量加倍來保護我們不受杰克森的傷害。你那是什麼意思?”

她用力吸了一口氣。“我只是想證實沒有人再去過東跨院。”

“那麼,你的母親呢?她一定保留了自己的力量。昨天晚上我在塔樓上見到了她!肯定是她!她的手指能射出閃電!”

“得汶,我想你去拜訪過我母親,知道她甚至不記得我的名字,更不用說施巫術了。”

“這是真的,得汶,”塞西莉說,“姥姥真的是臥床不起。”

得汶根本不買賬。“我全知道,格蘭德歐夫人,我的爸爸教育我尊敬自己的能力。他許諾終有一天我會理解它們。”

她僵硬著,沒有動。“如果你的爸爸想讓你實施和發展你的力量,他為什麼從來沒有告訴你夜晚飛行力量的長期慣例?為什麼他從來沒有向你講守護者的秘密?為什麼從來沒有訓練你怎樣使用這種力量?”

她挺直了身子,每當她試圖脅迫他時,她就喜歡居高臨下對他說話。她瞪視著他。

“達太·安德伍德是最偉大的守護者,”她說,“是全世界最受人尊敬的守護者,為什麼他會變成這麼平常的泰德·馬馳,只是把他的孩子培養成一個普通的男孩?”

得汶兀自站得直直的,抬起臉直接看著她。她的脅迫對他已不再有說服力。“我不知道,格蘭德歐夫人,”他說,“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她稍稍有些退卻。

“我都知道,得汶。不管是出于什麼原因達太收養了你,他選擇把你培養成一個沒有傳統知識的人,他不想讓你成為夜晚飛行的力量的領袖。”

得汶無話可辯了。或許她是對的。爸爸從沒有告訴他很多……他可以那樣做的。他能告訴自己這麼多,但是他沒有。他看著她,“當他離開這里時,他有沒有暗示‘為什麼’或者有哪個具有夜晚飛行力量的人可能懷有一個孩子呢?這孩子是我?羅夫說我爸爸說過:‘他聽到了第一百代子孫降生了……”

“沒有,得汶,達太沒有作任何暗示,為什麼他要離開或者他要去哪兒,”她走到火爐旁去烤手。“事實上,我相信你爸爸把你送到這里是因為他知道我們這里批判巫術。他知道我們會了解你的力量,但是他也知道我們會不允許你利用它們。”

“我爸爸從來沒有禁止我利用它們。事實上,他———”

“絕沒有那回事兒,”格蘭德歐夫人嚴厲地打斷他說,“因為我禁止。我禁止你使用任何魔法,任何巫術,從今以後。”

塞西莉不安地看著得汶。

得汶又不知道說什麼了,他不能公然對抗格蘭德歐夫人。這是她的房子,她是他的監護人。

“格蘭德歐夫人,”他想了一會兒說,“我發誓,除非是保護我自己和別人不受魔鬼或杰克森·穆爾傷害,否則我不會使用我的力量。這樣公平吧?”

她警惕地看著他,“現在,就先這樣吧!”她愉快了。“但是,我真的認為這種保護已經沒有必要了。在這所房子里我們再也不用怕任何人了。”

“我希望你是對的,格蘭德歐夫人。”

“我是,”她低頭看著得汶,“另一條規則仍要堅持。得汶。我不想和羅夫·曼泰基有更多的接觸。”

“但是,格蘭德歐夫人———他是唯一能告訴我更多關于夜晚飛行力量繼承權的人。”她板著臉。“如果你不使用巫術,你不必知道這些。”她像是被激怒了。“得汶,為了上帝的緣故。你是中學二年級的學生了,你說過下學期你要參加學校田徑隊。你還要學習。代數學、三角學等,然後要上大學,找工作。有許多年輕人要做的事。”

“我有權知道我是誰,”他告訴她,“不管怎樣,我相信我的爸爸願意我知道得更多。”

“那麼為什麼他從來沒有告訴過你?”她越過房間,把手放在會客廳兩扇門的球形把手上,“你已經學得足夠了,不需要再學任何東西了。”她打開門離開了。“當心你和你的朋友共同分擔得太多了。外面關于烏鴉絕壁的謠傳已經夠多的了。不要把一鍋湯攪得更渾了!”

確實,當他們在吉歐的比薩店捕獲那一伙人時,得汶不能確定他該說多少話,但是他打算將自己與西蒙這一段情節毫不遮掩地向他們大力描述,承諾當他知道更多時,盡他所能地把他們也添加進去。

“但是,得汶,如果我們再擊退魔鬼,”D.J.說,“你要答應再一次授予我們榮譽夜晚飛行的力量的稱號。”

得汶承諾了。他很高興聽到他們做了一件鼓舞那些膽怯的高年級學生的好事:反對魔鬼的斗爭一直是在捍衛他們的利益。得汶知道他可以信賴這群家伙。在某些方面,僅僅一個月,他們已經成為他有生以來最好的朋友。

只有對亞曆山大他不能這麼肯定。他還是不能被允許去看他。當他去看他時,這個孩子還會像以前那樣用他那圓圓的紐扣眼睛惡意地對他怒目而視。

“亞曆山大,”那天晚上,得汶低聲地叫著,朝著男孩的房間窺視。

“得汶!”亞曆山大愉快地叫著他。“嗨,伙伴,一向可好?”

得汶站在床邊上。亞曆山大在讀他們買的連環漫畫書:超人、通訊員、正義同盟。

“是的,我很好。但是阿曼達姑媽說我一天都必須呆在床上,以確保我不出任何事。”

得汶看著他,“你記得昨晚的任何事嗎?”

“不,好像醫生說我暈倒了什麼的……”亞曆山大努力去回憶發生了什麼事。“我一直等你來玩游戲,但你一直不出現。”

“我為此真的很抱歉。”他告訴他。

“我知道。我想我記得你在一些地方告訴過我這個。”

得汶笑了,“我是說過,但是,為了補償這件事,這個周末我們去新港,到有拱廊的街道上去玩電子游戲怎麼樣?”

“爽!”亞曆山大說。

“我們會經常帶你出去玩,遠離那台舊電視機。”

亞曆山大皺著眉,“我恨電視機。”他說。“我也是,伙伴。”得汶弄亂他的頭發。“我很高興我們又是好朋友了。”

“我也是,”亞曆山大注視著得汶,“你還是答應你們不走開?”

“還是答應,亞曆山大。”得汶告訴他。“你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