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鶴來市郊外森林深處,有一棟別墅。
身為擁有者的老人已經身故,本來又沒有管理員,巨大屋邸原本應該成為腐朽的廢墟的。明明應該是誰也不知道、誰也不會靠近的地方,但這屋子卻像新建的一般美麗,一塵不染。沐浴在午後陽光中的外觀,就像樣品房一樣考究。
在二樓陽台,有一個人影。
坐在搖椅上的人是年約二十的青年。
他心情良好地搖著搖椅,讀著一本書。
書的名字,叫『引導者』。
修正所有奇跡的,天使的教本。同時,為了對抗奇跡,也有能讓所有奇跡具現的神秘道具。
他正用手指一頁一頁慢慢來回撫摸著書頁。
周圍包裹著他的氛圍與普通人類不同。
比如說……掉色了。
即便是沐浴在陽光中,他的存在也並不明顯,就像是古老照片一樣,褪色成深棕色了。
只有他的周圍,時間像停止了一般,寂靜而感傷。
風景只有枯樹。仔細聽的話,還有小鳥的鳴囀聲。
這個青年和冬天的景色太配合了。
「……」
刺骨的寒風吹動青年的頭發。此時青年讀完了『引導者』,靜靜把書合上。姿勢就像已讀了許多遍般熟練。
青年將書放在膝蓋上,搖動著椅子。
動作幅度穩定,就像重複一個動作的節拍器一樣。
「呀呵,閑大炎—」
青年背後傳來尖叫聲。
一個穿著衣衫襤褸制服的少女——月陽奏麻來到陽台上。
青年沒有回過頭。只是搖動著椅子,仰望著寒冷的天空。
「還系和往強一樣毫無森氣啊—。偶爾也應該到外面尋些樂子啊?」
奏麻抿嘴笑著,雙手抱住青年的脖子,像小貓一樣貼近。
青年動也不動,靜靜地開口道。
「……樂子嗎。對我來說,這個世界所有的事幾乎都體驗過了。」
「啊啦啦,怎四花花公子的發言啊~」
「別笑話我了……比起這個,終于來了啊。你真的是一呼喚就會來的啊。」
青年咚咚地敲著奏麻圍住自己的手稱贊道,奏麻得意地笑了。
「子要你叫到我立刻就會來~哦♪閑大言四在我心里有趣的言排名第二哦,當藍要來咯~」
「哈哈,第二嗎。第一果然還是《怪物》嗎?」
「當藍啦。那個女言四我的全部,我的敵言,我的最愛。和那個女言贊斗四我的悲願哦♪」
「奏麻真是很喜歡戰斗啊。」
「那個女言四特別的。有獻作祭品(對立面)的價子。最強VS最凶不四很萌嗎—」
就像真的戀愛了一樣,奏麻臉頰緋紅地說道。
青年露出既不是苦笑也不是微笑的笑容,停止了搖椅子。
「今天叫你來,是有件事要拜托你的。」
「嗯?森麼?」
奏麻蹭著臉問道,青年站了起來,仰望天空。
反過來奏麻坐在椅子上,像孩子一樣快樂地搖著椅子。
「差不多,要你動手了。我要向極光放出情報唆使他們行動。」
「哦哦,宗于要發動贊曾了嗎?四贊曾嗎?」
「因為Shade的緣故,進展太緩慢了,十年轉眼一瞬就過去了啊。這樣子的話,因為惡魔結界的原因,世界和我將會一起毀滅。而且,這個世界現在還是二周目……必須輪迴更多次呢。為了我的目的。」
「呼呼~,鬼促啊鬼促啊~」
青年回過頭來望著微笑的奏麻,坐在椅子上摸了摸她的頭。
我早就知道你會說鬼畜了,青年露出了這種含義的苦笑。
「拜托你的事情……是有關《付燒刃》的。」
青年收起笑容,接近奏麻的耳邊。
嚴肅地壓低聲音,對著奏麻耳邊說道。
「希望你把他引出來……讓他嘗試一次絕望的滋味。」
「唔,為蝦麼要仄麼做?因為他……」
「正因為是他啊。那家伙還不行呢,什麼都沒有失去呢。所以要讓他恍惚一下。要是不明白現實的話……是追不上我的。」
「嗯………怎麼做呢?」
面對奏麻的問題,青年用手托住下巴,思考了一會兒。
然後似乎想到什麼,打了一下響指,嘴角露出笑容道。
「利用他身邊的人——將他引誘出來,接下來交給我。」
睜開眼睛的時候,光一站在黑暗之中。
「這里是……」
眼睛適應黑暗之後,光一呆住了。
之前也有過一次這種經曆。對這種感覺有印象。
「……你在的吧。出來吧。」
光一眼睛尖銳起來,對著黑暗大叫道。
然後,在幾秒的沉默後,在黑暗中央開始發出光芒。過度耀眼的光芒讓光一眯起了眼睛——接下來的瞬間。
「Merry~~~~~Christmas—————!」
嘭,伴隨著白癡的西洋爆竹聲,
似乎出現了個類似穿著聖誕裝的惡魔的東西。
「…………」
『神、神聖夜晚飄落的,純白天使……嗯……閃亮☆阿爾卡娜醬,在此參……上』
「…………」
『要、要是沒有願望的話——我就回天上去咯☆』
…………。
…………。
「…………嗚哇」
這是光一對突然出現的阿爾卡娜所作出的感想。
『唔、嗚哇!?反應就這點而已嗎!?』
「久違的登場就只有這些嗎……好好看看氣氛啊!」
對最近充滿陰郁氛圍的光一來說,這種驚嚇除了感到厭煩之外不會有別的。
看到遠目望著自己的光一,阿爾卡娜哇地流下了眼淚。
『因、因為最近光一看起來沒什麼精神,我想讓你打起精神好好加油……出于好心、出于好心才……!』
阿露露倒在地板(?)上,不知從哪里拿出一條手帕一邊咬著一邊潸然淚下。
阿爾卡娜抬眼注視著仍然一臉疲憊遠目的光一。
『不、不覺得很萌嗎?』
「——萌你妹啊!為什麼為了讓我精神起來要用這種方法登場啊!」
『因為……光一,喜歡這種登場方式吧?』
「這是哪來的情報啊!?」
『嗚,上一次明明很喜歡惡魔的登場方式的……為了讓你打起精神我可是拼命調查過的哦……出于好心……出于好心的……』
這已經不是誤會了,完全是讀不懂氣氛啊。
因為光一一反常態地情緒低落,也沒心情繼續陪她玩下去了。
「這次是你第一次回應我的呼喚的啊。接下來打算干什麼啊你這家伙。」
光一叉起雙臂俯視阿露露,唾沫飛濺地斥責道。
阿爾卡娜開玩笑的氛圍已經消失了,一副對不起的樣子站著。
『……對不起,因為維持結界已經耗盡心力了,好不容易才能露一次面。因為「引導者」擁有和天使同等的力量……我還只是見習而已,相當……辛苦呢。』
哈哈地苦笑了一陣,阿爾卡娜站到光一的面前。
正如她所說,阿爾卡娜在意識中的存在更加稀薄了。
光一雖然對阿爾卡娜稍微有點同情,還是決定進入正題。
「……為什麼不告訴我這世界已經是二周目了」
聽到光一的問題,阿爾卡娜肩膀微微震了一下。這次之所以回應光一的呼喚,是因為光一知道了真相吧。
阿爾卡娜深深歎了口氣,直直望著光一。
『……因為我覺得沒必要說出來』
阿爾卡娜清楚地說道。
光一的眼睛尖銳起來。
仔細想了想,眼神又柔和了下來。正如阿爾卡娜所說,如果將曾經失敗過一次的事情說出來,對光一士氣的影響是顯而易見的。實際上,知道真相的光一果真亂了方寸。
責備阿爾卡娜就太不合理了。
光一深深歎了口氣,又開始陷入陰郁的氛圍。在地上抱起了膝蓋,像畫圈圈一樣蜷縮著。
一只無精打采的蟲子誕生了。
「哈~~~~~~…………一周目的我結果還是沒有拯救阿露露和世界啊……」
『……哎?』
「世界曾經回到過去一次就是如此吧……」
光一雙手對點著指尖,垂頭喪氣地縮得更小了。明明是只要得意忘形起來就有干勁的男人,現在卻成了總是心靈受挫、無精打采的忙碌男人。
既然知道這個世界已經是二周目的世界,就不應該再迷茫了。現在自己所處的世界是二周目的世界,那就為了拯救二周目的世界而奮斗就好。
……之類的,真能那麼簡單就接受的話就不是膽小鬼佐藤光一了。
「現在已經是二周目了哦?世界已經回到過去一次了哦?這是什麼郁悶的展開……我的傳說不需要這種東西。游戲和動畫里雖然經常有這
種展開,但在自己的世界里發生完全不會有好心情。」
忸怩忸怩忸怩忸怩。
對光一來說,這個世界是曾經迎來一次bad end的世界。除了明日菜以外的人類都被重置、卷入不幸輪迴的世界。要說士氣會受挫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太膽小了。光一的消極思考加速運轉起來。
陰郁。千真萬確的陰郁。
「結果,之前的我什麼也做不到……一定和現在的我一樣,做不了什麼大事……」
就在光一的自虐想法不斷發酵的時候,阿爾卡娜突然皺起了眉頭。
『現在……什麼?』
「所以說……結果我什麼也做不了——」
光一再次說出自虐的話語的瞬間,阿爾卡娜肩膀顫抖起來,突然間,
『Chest——!』
啪嗒!
「啊!」
就像音〇手刀那樣張開雙臂,向光一甩了兩個大耳光。
「好痛!你干什麼啊!?突然間!?」
光一不爭氣地倒在地上,摸著臉淚目地仰望阿爾卡娜。
阿爾卡娜忍著要哭出來的樣子咬緊嘴唇。
『把一周目的光一同學當成笨蛋——就算是光一同學本人我也不容許!』
過剩的氣勢讓光一失語了。
阿爾卡娜就像尊敬的人受到侮辱一般生氣了。
『前一個世界的光一同學可是拼命地守護著阿露露醬的哦!比現在的光一同學更加認真、不顧一切、舍命地跟敵人戰斗!』
「…………」
『年齡上也比現在的光一同學小四歲!明明還是個孩子,就算如此卻一直開朗地激勵大家,站在最前面一直努力著!守護著阿露露醬,成為英雄……堂堂正正地……!』
眼眶里豆大的淚珠掉了下來。
阿爾卡娜一邊擦著眼淚,一邊發出嗚咽。
「……確……確實阿露露醬和世界都沒有拯救到,但是……最後的最後你也在戰斗……代替什麼也做不到、冒失的我……」
剛強的阿爾卡娜漸漸彎下膝蓋,忍不住在光一面前放聲大哭起來。
『最應該受到譴責的應該是我……我是一切事情的元凶……因為把「引導者」弄丟了,讓大家受到那麼多苦難。就算知道這些我還是什麼都做不到……我真的是廢柴天使啊』
「…………」
『就算是光一同學死掉的時候,為了不讓書的持有者移動到另一個世界,我也只能繼續維持著結界……因為光一同學說不幫自己也可以的……于是我就順從了。……明明可以幫你的……』
阿爾卡娜一邊被後悔的想法所折磨,一邊責備自己的無力。
光一改變想法了。一周目世界里的自己是絕對不會無所作為的。就算死到臨頭也要守護阿露露……為了守護世界,讓阿爾卡娜繼續維持結界。
這需要多麼強烈的意志,光一也是明白的。
自己果真可以做到同樣的事嗎……這麼想著,光一覺得自己非常無恥。
光一溫柔地撫摸著如孩子般哇哇哭泣的阿爾卡娜的頭。
『哎……?』
「不要哭了。我都明白了……是我錯了。我終于知道為了這種事消沉不已的自己的意志是多麼薄弱了。」
光一苦笑了一陣,猛地站了起來。
然後,忽然露出了讓人惡心的笑容。
「消沉就到今天為止……明天開始,我還要為了成為高質量的我而奮斗!」
噼哩。
看到光一這副面孔,阿爾卡娜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叫著「光一同~學」。真是的,只是個一點威嚴都沒有的白癡天使(自稱)而已。
「我一定會找到的……書的持有者。將你之前犯的錯誤全部抵消——挽回汙名!」
是挽回聲譽。
「我說過的——我絕對是遵守約定的男人!」
光一臉上的迷茫消失了,阿爾卡娜也再次露出笑容。
失敗過一次又如何。
我的傳說還沒結束呢。
心中熊熊燃燒著火焰,光一的意識再次回到了現實。
清晨的毬藻寮里,佐藤光一坐在椅子上,抱頭趴在桌子上。頭發的顏色已經重新染好了,衣服和彩色隱形眼鏡也整理好了。
中二病完全複活。
(在一周目的世界里拼命戰斗的人們……和我,還有司令都無法拯救世界。即便是發動《一線希望》,也並不能拯救世界啊……)
光一的大腦高速回轉,全力把握現狀及搜尋解決問題的方案。
(雖然答案跟Shade的正當性背道而馳……如果能讓藤堂、石崎,以及極光的那些家伙所做的一切全都變成徒勞……很過分的話啊。扭曲自我也要為了自己和世界發動《一線希望》……雖然我絕對無法認同他們,但也完全不會否定他們的信念和動機,因為大家都是按照各自的目的拼命活過來的……)
光一用手托著下巴,有點同情過去的敵人了。
(但是,如果發動《一線希望》是沒有意義的,那麼提示里唯一的拯救手段就是假的,只是『引導者』的持有者的嘲弄而已。那麼打倒書的持有者和拯救世界及阿露露有關系嗎……)
光一想要通過整理線索得出解決方案,但總是在這里被絆住。
雖然跟以前接觸過書的持有者的藤堂和朝顏聽取了事情經過,但他們幾乎什麼都記不得了。
完全沒有頭緒。
「……可惡!」
忽然,腦子里有兩句話重重地壓了上來。
『你拯救不了世界——』
『你拯救不了她。』
對說出這種話自稱為神的人,光一只感到焦躁和後悔。
同時,司令室里明日菜悔恨的表情也在腦中複蘇。就算是為對立面所苦,仍然執著地守護阿露露的她的身姿,讓光一感到異常耀眼和悲哀。
她不僅品嘗過絕望,還在知道一切的情況下成立Shade。拯救阿露露……只為了這一個目的。
這是怎樣地走投無路呢,光一連想都不敢想。
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我……還只是個付燒刃。)
即便是對于那個曾經舍命戰斗的自己,光一也無法作出辯解。
光一明白,這樣下去是不行的。
拯救世界與阿露露的夢想,愈發向遙遠的彼方遠去。光一終于明白這是多麼狂妄的夢想了。即便如此也不能放棄,光一正和自己弱小的心靈作戰。
「嗯……」
光一插著手臂沉浸在思考中。
就在這時。
「……唔。」
「…………呼——」
背後聽到兩個自己以外的脫力聲。
就算不回頭也知道是誰。倒不如說是一開始就知道了,只是決定無視他們而已。
現在沒閑情理他們兩個,光一想道。
「…………哈—」
「嗯…………」
「…………」
可是,對兩人煩惱的聲響已經達到忍耐的極限了。
光一肩膀顫抖著將椅子轉了過去。
「唔哦哦哦哦哦哦你們這些家伙剛才就在我的房間里增加濕度啊啊啊啊!?」
好不容易成為了為他人認真煩惱的主人公的!光一打從心底這麼想著怒吼道。
在光一的房間里,一樹和知大像尸體一樣非常脫力地橫躺在床上。
兩人一臉事不關己的樣子,就算聽到光一的怒吼態度也沒任何改變。
「干什麼啊!?怎麼大清早的就像煎餅一樣攤在我的房間里啊!?」
光一激烈地爭辯道。
即便如此兩人仍像廢人一樣動也不動。
「一樹就算了知大也在做什麼啊……,今天輪到你做早飯了啊!明明是領導還在這里腐爛個什麼勁啊!快去准備!」
知大的胸襟被揪起來不停搖晃,了無生氣的眼神鎮定地望著光一。眼神的微暗讓光一不禁呻吟了一下。
「…………准備嗎……是啊。好吧,一樹。」
「………………啊,明白了。」
一樹聽知大的話抬起頭來,漆黑的眼瞳閃亮出光芒。
然後兩人猛地站起來,迅速走出了光一的房間。
留在房里的光一呆住了。
「……怎麼回事啊,那些家伙。」
在寂靜的屋子里掛著問號只是一瞬間而已。緊接著一樹和知大又很有氣勢地將門打開了。
光一大吃一驚,呼吸都幾乎停止了。
再次出現的一樹和知大,不知為何全副武裝起來。知大身穿褲裙,腰間配日本刀,頭上綁著護額。一樹則一副世界末日到來一樣的cosplay裝,並配備滅火器。兩人的眼神仍然泰然自若。
「怎、怎麼回事啊—!」
光一的大叫是理所當然的。
學園祭和熱血的夢境應該早就結束了吧。
兩人不知為何都殺氣騰騰。
「——在此我們化身修羅!小子們上—!」
「——呀哈!消毒現充—!」
莫名其妙。如果
不是舉行活動或做夢的話,只能認為這兩人是發瘋了。話說回來,與光一一起的時候兩人都會比平時更瘋狂。
「你們到底打算和什麼戰斗啊!」
「嗯?忘了嗎光一,去年說過打算作為每年定期活動的嗎?」
聽到光一的問題,知大一瞬間回複到了正常的嚴肅表情說道。
另一方面,一樹則,
「聖誕不是聖夜啊啊啊啊!仇敵不是神聖的夜晚啊啊啊!今年一定要徹底消滅苦里巢魔棲樓——威武嗚嗚哇啊啊啊!」(譯注:日文中「苦里巢魔棲」和「Chirstmas」同音)
完全發瘋了。眼神已經完全是另一個人了。
光一聽到一樹的話松了口氣,眼光望向日曆。
看到今天的日期後,啪地打了個響指。
「原來如此啊,後天就是平安夜了啊!」
想起了在黑暗謎之空間里阿爾卡娜的聖誕老人打扮,光一低語道「完全忘記了」。
正如知大所說,光一等人去年以討伐聖誕節的名義總算是在無用的高昂情緒中度過了寂寞的平安夜。拜此所賜過了一個滿屋子爺們味的郁悶平安夜,不過當時確實有自暴自棄地說過來年還要再這麼干。似乎兩人都忠實地記得約定呢。不知為什麼他們會對這種無所謂的事情記得非常清楚並且全力以赴,大概只是因為他們是光一的青梅竹馬吧。
「……你們真是好閑啊。」
光一痛切地說道,表情滿含著憂郁。
知大和一樹面面相覷。
「怎麼了沒什麼勁頭啊。明明是你企劃的嘛。」
「嗯。最近是怎麼了?你要是不像往常一樣空轉我們也無法安下心來啊!」
雖然話說得很過分,不過往常就是這麼講的,所以光一不為所動。
哼,光一露出哀愁的笑容,移開了視線。
「我跟你們這些家伙在各方面都不一樣啊……各方面,啊。」
真是非常讓人生氣的說話方式。停頓也停在令人火大的地方上。
確實,光一現在要考慮的事情很多,但是因為佐藤光一這個男人覺得自己為了什麼事情而煩惱和憂慮的身姿非常帥氣,所以就算真的有什麼事情煩惱也不知怎地會讓人感到一陣不爽。
「別礙著我好不?你們這些這種程度的家伙,沒有權利打擾我這無比崇高的思考。我是背負世界的男人……等于說,I am legend。和你們居住的世界不一樣」(譯注:『I Am Legend』是2007年上映的美國末世科幻電影,中文譯名為『我是傳奇』)
完全不相等。
光一一臉倦怠地將頭發梳了上去,向兩人揮手趕人。當然,因為這種事是家常便飯,一樹和知大都輕易無視了。
「還在哀歎最近蘿莉控指控的強烈嗎?」
「是那個吧。最近流行的那個偽娘屬性覺醒了吧!」
「——我的煩惱只是這種程度嗎!」
光一是最不擅長青梅竹馬之間像這樣的對話的。
光一唾沫飛濺地怒吼道,打算將cosplay的兩人強推出去。
「走開!我現在沒你們那麼有空!」
「哎哎哎哎最近沒什麼勁哦哦哦,一起來玩嘛啊啊啊光一,更好地消滅聖誕節吧啊啊啊啊」
「走開!別黏過來好惡心!」
「嗯。我們所愛戴的笨蛋跑到哪里去了呢!」
「笨蛋是你們啊!快走開哎哎哎哎!」
將像哭泣孫子粘著爺爺一樣粘著自己的兩人甩開,光一將房間大門打開走到外面。
此時,站在門外的,
「…………」
廣美的眼神帶著像往常一樣的睡意呆站在門外。
「廣美?你為什麼這麼早……」
廣美穿著制服拿著書包,茫然若失地站在光一面前一動不動。
看起來好像不是睡迷糊了,但廣美這麼早起來真是史無前例啊。
廣美直直盯著光一。
直直——……地。
「怎、怎麼了?什麼事啊?」
稍微有點受不了地問道。
然後廣美露出稍微有點遺憾的表情。
「後天是,平安夜」
「?所以怎麼了?」
「…………。…………沒什麼。」
廣美說完這句,就背過身去。
光一吃驚地歪了歪頭。
離去的廣美背對著光一,最後小聲地說著什麼。
「……果然……今年也記不得了啊……」
記不得?什麼事?
光一目送廣美離去的背影,手扶下巴拼命地回憶著。
一樹和知大從光一背後探出頭來。
「啊—啊,廣美無精打采的呢」
「嗯。光一不管怎麼說終究是光一啊」
「?你們知道什麼嗎?」
面對光一的問題,一樹和知大都大大地歎了口氣。
「哈~~~~~……吶光一,你不記得我們的約定也就算了,那不過只是些無聊把戲而已,怎樣都無所謂。廣美的記憶力可是很強的哦?」
「嗯。就算是你,傷害了廣美也不能放過。以青梅竹馬的身份。」
兩人嗯嗯地點著頭,一齊指責光一道。
「等下等下,我真的不知道怎麼回事啊。約定?什麼約定啊?」
光一一臉真的完全不知道的表情皺緊眉頭。
「……我看錯你了光一,我還以為你不會是連這種事情都會忘掉的笨蛋呢。」
一樹和知大無奈地搖了搖頭,離開了。
獨自一人的光一直呆呆佇立著一動不動。
上學途中。光一叉著雙臂走在路上,仔細回憶與廣美的約定。
作為自稱遵守約定的男人,被人說那樣的話可不能默不作聲。好好整理著腦子里的記憶,將最近作過的約定按順序想一遍。
可是……。
(不行,果然什麼也想不起來。)
似乎最近沒有作過什麼約定。光一的記憶力是不錯的,只要沒有太多事情應該是不會忘掉約定的,但是……
(或許在我睡著的時候有另一個人格擅自作出了約定嗎……)
明明感覺頭腦罕見地在妄想以外的領域全力開動起來了,不過結局還是如各位所見。
就在這時,
「光一~~~~~~~~~!」
從升天坂下段傳來熟悉的尖叫聲。
光一一下子顫抖了。
(——來了嗎!)
這個模式是飛撲的前兆。脖子的骨頭都快要抱斷了,再繼續這樣下去阿露露可能會變成殺人者了。
(我是不會在一個坑里跌倒兩次的男人!)
光一事先作好了保護脖子的姿態,擺出了接受阿露露擁抱的架勢,這次可不會大意。
「早上好光一!」
——噗咚!
「——唔哦!」
不過這次似乎是腰。
腰部遭受突然襲擊向地面倒去的時候,光一想道。
阿露露知道這個世界是二周目的事情嗎?
明日菜恐怕沒有告訴她,如果阿露露知道了應該會告訴光一的。怎麼想阿露露都不擅長保密。
因此,阿露露十有八九不知道。
光一咬著下唇,做出了決定。
……不能說出去。光一盡管對保密也不擅長。不過也知道這件事還是不讓她知道比較好。
光一像往常一樣,小心翼翼地起身眺望著纏在腰間的阿露露。
「——喂!你這什麼打扮啊!?」
看到跳進視線來的阿露露,光一冒失地高聲叫道。
一言以蔽之,阿露露的打扮是聖誕老人。
…………。
迷你裙的。
「這個嗎?聖誕老人先生啊!後天平安夜有活動的吧?」
「雖雖雖雖雖然是這樣,但為什麼你要穿成這樣?」
「?大家不都這個樣子嗎?透說今天是穿這套衣服的時候……」
阿露露說完,確認了自己的樣子,又望著光一。
「……很、奇怪嗎?」
在不安的樣子問自己的阿露露面前,光一僵硬了。
現在光一正四腳朝天地躺在地上。阿露露跨在光一的腰上坐著的姿勢,也就是騎馬的狀態。
阿露露穿著的聖誕老人服有些煽情,明明是隆冬時節,胸部上的布卻極度敞開,肚臍都全露了出來。因為是貨真價實的全紅迷你裙,所以長度短得幾乎能看見內褲。光一的腰被夾住,豐盈的白皙大腿中由絲襪和超短裙構成的絕對領域完全顯露出來了。
腰部感受到驚人的柔軟感觸和溫暖的體溫,仿佛不存在這世界上般的舒適。
現在不是停止思考的時候。事發過于突然連思考都停止了。不過,現在只能用工口的視線望著眼前的金發碧眼少女了。二周目的問題以及其他的許多煩惱似乎也無法抵擋眼前的情色畫面,早已被拋到九霄云外了。
可是這不是什麼好情況。這里是上學路上,大庭廣眾之下,學生們都拋來了嫉妒和輕蔑的目光。
「才、才不奇怪……!非常適合啊!但、但是——」
「是嗎!那就好了。上學途中看到的學生都是穿學生服的哦?所以在想莫非只有自己穿成這樣嗎,有點不安呢……啊,話說回來,光一?」
「什、什什什、什麼事?」
「剛才屁股好像有什麼硬硬的東西頂住了,那是……?」
「——別說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佐藤光一是男生。
「!莫非這就是人們所說的兩股……第三條腿嗎!」
「不要作出奇怪的解釋!啊嗚,別、別摸!」(好了,『Re:笨蛋能拯救世界嗎』已經完結,請大家留意下一部作品『Re:笨蛋應該清蒸還是紅燒』,敬請期待!)
光一慌了手腳,臉紅說道。
這狀況在各種意義上都很糟糕。在大街的正中央被少女像馬一樣騎著,腦子都炸開了。想動也動不了,就算是在這種姿勢下耍帥也只會讓人覺得是變態。
阿露露興趣盎然地看著光一下半身嘰嘰喳喳叫個不停。沒辦法將這麼高興的她撞開啊。
就在光一淚目地向他人求救的時候,
「阿————露————露!」
聽到另一個耳熟的怒吼聲。
得救了,感覺似乎以前遇到過這種事啊,光一這麼想的時候,就看到一個飛速向這邊沖來的小不點。
斜坡底下的薰正跑上來。
光一安心地等待薰跑上來,但看到她上來的時候臉又僵住了。
薰的衣服竟然也是聖誕老人服。
「哈、哈,阿露露……你、就適可而止……吧……!」
「哦—薰!早上好!」
「早上好你妹啊笨蛋!為什麼不等我們叫你起床一個人上學去了!?你是白癡嗎!?」
薰生氣地將阿露露和光一分開,當場說教起來。
得救了……這樣雖然不錯,不過這兩人的打扮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說到底你老是老是像小狗一樣到處亂跑到處亂跑!有沒考慮過追上你的我們是多麼辛苦啊!?沒有吧!?我不是一直都說要做什麼之前先跟我們說一聲的嗎!」
「啊嗚嗚,我、我忘了。對不起薰……原、原諒——」
「這次我不會再原諒你了!我們連日奔走累積了多少怨恨!就讓我狠狠罵你再揍你一頓吧覺悟吧你這小狗……!」
薰手指著阿露露的額頭,開始了說教。
與阿露露不同,身材極為平坦的薰也穿著聖誕老人服。大概是尺寸不合吧,上衣袖子松垮垮地長出了一大截。不過該露的地方都露出來了,感覺制作者的制作特色似乎是讓所有體型都能穿上的樣子。
仔細分析了一下兩人的cosplay形態後,光一回過神來問薰。
「喂薰……」
「啊!?……是佐藤啊怎麼了,在的話就出句聲啊。還有別叫我薰!」
「不,比起這個,你這打扮……」
「?哦,阿露露啊。昨天這孩子和兔乃一起到我家去住了,然後透讓阿露露穿上了我打工用的聖誕老人服。昨天整晚都在聊天不知不覺就睡著了,早上起來阿露露穿著這身衣服消失了……就這樣。」
哎呀真拿這孩子沒辦法,薰歎了口氣道。
雖然話是明白了,但怎麼都感到有些奇怪。
光一站起來,撣去衣服上的灰塵。
「喂,你莫非……也沒注意到?」
「?什麼啊?」
「你也是個厲害的聖誕老人哦。」
「………………哎?」
薰的眼睛變成了一點,光一則指著她的身體。
經過五秒鍾的沉默後,薰的臉色越來越紅了。
發覺到周圍的視線,其中還有些人拿出手機來照相的。
薰立刻用手捂住胸部。
「~~~~~~~~~~~~~~!」
「…………你也相當冒失啊。穿著聖誕老人服就這樣跑出來了」
「吵吵吵死人了……我、我只是因為昨天透讓我穿穿看才穿著的,那個……才不是我喜歡穿上去的!」
薰害羞地鼓圓了腮幫子,眼睛里噙著淚水。
光一覺得薰這個樣子很可愛,稍微想欺負她一下。
「哼,放棄吧,現在才隱藏也沒用了。而且你也沒什麼可以隱藏的——噗啊!」
緊接著一記鐵拳飛來,光一仰面倒在了地上。
「就算不說我也……就算不說也……嗚嗚!」
嗚嗚嗚嗚,薰呻吟著望向發呆的阿露露。
首先是腳、然後是屁股,再來是胸部。視線不斷向上走,最後看著阿露露的臉。
「嗯—?」
阿露露眨了眨眼,微微歪著頭。
薰默默地將目光望向自己的身體。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手摸著自己的胸部,薰終于簌簌地掉下了眼淚。是將阿露露和自己進行比較了吧。對薰來說,再次確認自己身體的貧瘠,以及將這貧瘠的身體暴露于公眾面前是她難以忍耐的。
做得有點太過火了嗎。光一雖然對她打飛自己感到憤怒,但還是站起來將自制校服脫了下來。
「穿上吧。」
然後,把校服披在薰身上,將手放在她的頭上。
「哎哎哎哎?」
「沒什麼好哭的啦。雖然身體確實很貧瘠,但這套衣服也相當適合你哦?」
這是真心話。光一真心說出了帥氣的話。
雖然在說的那一瞬間是真心的,但過了一會兒又想道「啊拉?剛才我不是非常帥氣嗎?」沉浸在喜悅中,不愧是光一。
「……真的?」
光一本想她一定會說「不要說些讓人惡心的話」之類的,不料卻聽到了預想之外的回答。
「真的。」
「真的真的?」
「……都說了是真的了。」
薰露出似乎非常吃驚的表情望著光一。
光一有點不知所措,因為如果在這里否定的話她又會哭起來,那就麻煩了,只能肯定地回應。
「可愛嗎?」
「咕……。可、可愛,哦。」
面對薰接二連三的提問,光一想要冷靜回答,結果卻有點口吃。
「色萌?」
「色萌什麼啊你!別用這種眼光看我啊!」
「…………」
光一的反應讓薰好不容易回複的自信又消失了,再次陷入低沉之中。是個心里認為自己不可愛有著極重自卑感的人呢。
在上學路正中央被穿著聖誕老人服的少女質問「我很色萌嗎?」的情況下,如果回答「你很色萌」的話只會讓人覺得自己是蘿莉控的。
平常的話對這問題雖然會有些疑惑,但臭名昭著的光一知道,如果在這里作出肯定的回答就意味著自己的臉丟到老家去了。雖說本來光一的面子這東西也是不存在的,但對他來說被分作蘿莉控這一類要遠比中二病屈辱。掙面子的方向似乎有些扭曲了。
可是,將薰的自尊和自己的面子放在天平兩端稱,結果——
「——啊啊啊啊可惡!啊你很色萌啊非常色萌啊!太興奮了!老實說我忍不住了!我都這麼說了打起精神來!」
光一將食指對准自己胡言亂語道。
自問到底哪邊是真正意義上的耍帥,所得出的答案會導致自己失去很多很多東西。
薰的表情立刻明朗了,相反的,臉丟到老家的光一流下了美麗的眼淚。周圍有的學生低聲說著「蘿莉控……」,並用郵件向學校里的同學報告。
光一明白了自我犧牲原來是這麼讓人心痛的事。
用手機傳送短信的群眾,以及不知為什麼高興拍手的阿露露。
光一覺得這樣就好,由此將許多東西舍棄了。
可是,誰也沒想到這現場會被人完全破壞掉。
「薰醬~~~~~~~~~~~~~!別、別別別別、別丟下我~~~~~~~~~~!」
斜坡下面跑上來的是一個粉紅顏色頭發的少女。
預想之外的人。預想之外的突然襲擊。
聖誕老人服和巨乳很般配。
如上所述的豐滿身體,一邊乳搖著一邊跑了過來。那是在現實中真的能發出砰砰乳搖聲的讓人驚愕的巨大乳房,就算不是巨乳派的人目光也會牢牢釘在上面。順帶一提光一是巨乳派的,非常喜歡巨乳的(好色)人類。
桐咲兔乃。沒想到竟然會穿成這樣……。
認真直視上去的光一,下一瞬間鼻血噴了出來。
在對這固定橋段有明顯反應的光一旁邊,薰低下頭,顫抖了起來。光一看到……她的憤怒值爆表了。
「果然還是巨乳派嗎你這腐爛的中二病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太無情了。
光一的自我犧牲,照樣還是什麼都沒換取到。
午休的鈴聲響起,光一正准備打開買來的面包袋子時,阿露露突然探出身子對光一搭話。
「聖誕派對?」
「是啊。昨天薰和透說過的吧?聖誕節大家好像要一起開派對的。」
「地點呢?」
「跟一樹和知大商量了一下,就在毬藻寮的食堂里弄好了。」
阿露露不禁高興地在胸前握緊雙拳,兩眼神采奕奕向走廊另一側的知大和一樹揮了揮手。
「(噼哩)」
「(噼哩)」
兩個笨蛋豎起拇指,牙齒閃閃發亮。明明曾經那樣咬牙切齒地說過要毀滅聖誕節的豪言壯語,沒想到還有這樣的計劃。
光一眼睛眯成一條線,視線回到阿露露身上。
「希望光一也能來參加。我有生以來第一次參加聖誕派對啊!」
「要弄也不是不行……可以嗎?薰。」
向嘰嘰喳喳喧鬧的阿露露旁邊的薰問道。
薰望著高興的阿露露,苦笑了一下在光一耳邊說道,
「沒什麼關系吧?這一個月里,能力者的事件幾乎沒發生過,極光也沒有動靜。當然我們不能大意,也沒想過要大意,不過你在身邊的話司令也不會有什麼意見吧?」
「哦。不過真是罕見啊,你會同意這種事。」
光一說道。薰有點害羞地嘟著嘴。
「嘛、嘛,我每年都是和透兩個人過的啊?打工的蛋糕店里賣剩的蛋糕吃不完也會全壞掉的……大、大家一起吃,比較……實惠吧?」
「原來如此。也就是說是自己也想參加咯?」
「才才才、才不是!我怎樣都無所謂的。不過透呢?因為透想和大家一起玩啊……我現在正是拼命賺錢的時候所以就算打工也無所謂的,沒辦法的哦,沒辦法……」
哦~~~~,光一露出了壞笑。
薰雖然對光一的態度一瞬間青筋暴起,不過很快忍住了。
「話、話說回來……」
「嗯?」
「……你也、會來……吧?」
薰稍微抬眼看著光一、
不過,光一華麗地無視了薰那顯而易見的希望自己來的氣場,「嗯」地手扶下巴沉思起來,又再露出了平常那種空洞的笑容。
「我也經常有個疑問啊……」
「……哈?什麼?」
「真要說的話,日本的聖誕節風俗很不嚴肅啊。」
光一一臉得意地側視薰。
薰亂了方寸,目不轉睛地聽光一繼續說下去。
「日本人雖然很重視平安夜,但一般來說平安夜只是准備的日子,聖誕節當日才是正戲。那算是怎樣啊?日本人只是注重平安夜,聖誕節當日倒是無所謂的樣子,老實說真可悲啊。」
「…………」
「本來呢,聖誕節是耶穌的誕生日,應該是和家人一起分享喜悅的平靜、沉著而神聖的祭典。現在如何?日本的大街上滿是過度狂歡的家伙和幽會的情侶,真是低俗至極。要我說的話,日本的聖誕節和情人節都不過是商業主義催生的惡劣幻想罷了。」
「…………」
「我尊重的是曆史上那神聖的聖誕節,我想毀滅的並不是真正的聖誕節,而是日本的聖誕節。我瞧不起日本!」
光一不知為何突然有深度地批判起聖誕節(日本)來了。
原因只是單純地想說而已,只不過是覺得博學多才會很有魅力。
這個男人有過分評判日本,否定仿冒品、拘泥于正貨的傾向。他的缺點不僅是總會忍不住要賣弄一下自己的博學,而且掌握的大多都是些沒什麼用的知識。北歐神話微妙地耳熟能詳,墮天使的名字全都倒背如流,所羅門七十二柱也是如數家珍,總是在普通人完全不感興趣的領域傾注過多的心血。
也就是說,不過是全照著維基百科上照本宣科的付燒刃而已。
光一沒注意到聽的人心中覺得完全無所謂的心情,繼續熱情地說道。
「本來聖誕老人這東西啊——」
「啊這樣嗎。不來嗎。我知道了。」
「——我當然去咯,主角不去派對怎麼開啊。我不在的話開始不了吧?」
「那剛才的長篇大論算什麼啊。聖誕節怎麼了?」
「——我來當聖誕老人。」
噼哩。
這噼哩是啥。
光一耍那麼大通嘴皮子,不過是單純地想說非常期待聖誕派對而已。
看到喜形于色的光一,阿露露也高興地,
「還會叫很多其他的人來啊!因為派對在晚上舉行,所以可以把矜持叫來,要是叫心路和優的話他們會來嗎?」
潑了一盆冷水。
一瞬間光一的情緒急劇下降。
「……等一下,澄波先不說了,秋雨不能叫。絕對不能叫。要是叫他來的話氣氛肯定會變得很陰暗的。與其叫那種滿身黴味的家伙不如叫同班同學……」
光一這麼說的時候,肩膀突然被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
背後飄來的寒氣讓光一臉上冒汗了。
回過頭來,看到的是面無表情全身圍繞著憤怒氣場的澄波優。旁邊站著的是被稱為能力小偷的秋雨心路。
「誰是……一身黴味啊?」
不知哪里聽到了轟轟轟轟的地鳴聲,光一不禁因為那霸氣而起了雞皮疙瘩。
「咦!不我說的不是你!是那邊那個令人煩躁的——」
「——誰讓人煩躁啊?」
口氣變得有點粗暴,這是無法表達感情和表情的優的抗議方式。對優來說,對自己的侮辱尚可忍耐,對心路的侮辱則是不可容忍的。在這種意義上光一完全踩中地雷了。
被抓住的肩膀不僅如要結冰般冰冷,而且力度似乎能將骨頭捏碎。
光一一臉要哭的樣子。
「優,那個啊,後天大家打算一起參加聖誕派對啊!優也過來參加就好了!」
阿露露像搖著尾巴的小狗一樣靠近優,握住優的手。
優剛才的憤怒氣場一下子完全消失了,聲音恢複了圓潤。
「聖誕派對,嗎?我們參加也無所謂嗎……」
「沒什麼不行的理由哦—。希望心路也能來。」
「是嗎……心路大人要是覺得沒問題的話,我也……」
阿露露和優把臉望向心路的方向。
心路望著窗外的臉,慢慢向兩人的方向轉過頭去。
可是光一突然跳到心路的前面,
「不行不行不行!那個啊阿露露,這家伙啊,怎麼看都不適合聖誕節的吧。要這家伙在的話現場會像出殯一樣的哦?這樣好嗎?一點都不好吧對吧!」
盡管光一臉色發青地想要說服阿露露,但背後的心路把他推開走上前去。
大步地。
「派對的地點是?」
「叫毬藻寮的地方」
「學生宿舍嗎。有飯吃嗎?誰做的?」
「薰說她會親自下廚哦?」
「……。間宮薰,在天草食堂打工的啊。」
心路低下頭,小聲地確認著頭腦中的情報。沉默了一會兒之後,直盯著阿露露的眼睛,
然後,
「——我知道了。告訴我預定開始的時間。」
「你來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光一猛地抓住有意參加派對的心路胸口的衣襟。
心路不可思議地歪著腦袋。
「放手。」
「效率怎麼樣啊效率!你這家伙的目的里有參加聖誕派對的必要嗎!?沒必要吧!?別來啊!」
「參加派對比較有效率。我們的任務是保衛目標。不參加比較奇怪。」
「我怎麼感覺只是被食物吸引過來的啊!?」
「吃飯比較有效率不是嗎?對人來說這是必不可少的。還是說你可以用光合作用什麼的進行能量補給嗎?真是奇怪的對立面啊。」
「……~~~~~今天也是狀態良好啊。別嘴硬了你這複制小子,叫你別來你就別來啊!」
「判斷沒有必要獲得你的同意。因此拒絕。」
「啊啊啊啊超火大的!在夢里的時候也是,你丫在私人方面也想要搶了我的主角寶座嗎……!」
「在說什麼啊完全不懂。」
一觸即發的氛圍(光一單方面的)。
正當光一喘著粗氣一副要上演全武行的架勢時,坐在前面的廣美突然拉開椅子站了起來。
廣美沒看光一等人一眼,而是飛快地走向教室大門。
「啊、廣美!廣美也一起來聖誕派對——」
正當阿露露伸出的手就要抓到廣美的手臂時,廣美故意將手臂縮了回來。阿露露「啊」地叫了出來。
廣美背對著阿露露,手按著門把。
「……不了,我不去了。」
丟下這句話,走出了教室。剩下的人們,都不可思議地望向了門的方向。
薰一臉不爽地歎了口氣,叉起了手臂。
「……那家伙怎麼了,感覺好惡心。阿露露好不容易邀請她的。」
「或許是有什麼不想看到的東西吧。她是佐藤同學的青梅竹馬吧?」
「佐藤~,你是不是對她做了什麼過分的——咦?」
在薰說話
的時候,光一的手已經離開了心路的胸口,驚慌失措地離開教室追著廣美去了。
「啊啦啊啦。那背影就像追上打算離家出走的妻子的丈夫呢~」
優看著離去的光一,摸著下巴說道。
薰則一臉不服的鼓起了臉頰。
「…………」
「怎麼了間宮同學?有什麼不滿意嗎?」
「什!?沒、沒什麼。我只是和那女的性情合不來有些不爽而已……」
優默默地斜眼注視著慌忙避開視線的薰。
「…………」
「……………………怎、怎麼了?」
「沒—什—麼?什麼也沒有—?呵呵」
「不要認真地呵呵笑啊你這讓人毛骨悚然的女人……!你大概性格也不怎麼好吧!」
「不不,因為你的反應太大了,感覺稍微有點奇怪呢。涅莫西斯能夠很好地體現能力者的性格的,所以間宮同學是和《矛盾騎士》一樣簡明易懂的直腸子女性吧……」
「……想打架嗎?這是想打架吧?打架的話我可最喜歡了!」
看著一臉認真捂著嘴「哦呵呵」笑著的優,薰頂撞道。
一旁的阿露露則垂頭喪氣地在光一的座位上坐了下來。
「廣美……討厭和我一起參加聖誕派對嗎……」
阿露露罕見地消沉了。
薰中斷了和優的爭吵,將手放到阿露露肩上。
「怎麼可能呢。那個女的很喜歡你的,不會做出讓你消沉的事的。」
「……但是……」
「肯定是例假啊,例假!」
薰像男子漢一樣拍著阿露露的背部安慰她道。
為了讓阿露露回複精神,薰轉變了話題,
「話說你叫了多少人啊?畢竟我是要下廚的,想要掌握一下人數。」
「哦?嗯……然後還有坂介和明日菜啊。」
說出的名字讓薰僵硬了。
「——哈!?班長和司令也叫了!?你、你是笨蛋嗎?!」
「好、好過分哦薰。我才不是笨蛋呢!」
「那兩個人不會來的—。尤其是司令我根本沒見她出過本部……本來就不是會來參加聖誕派對的類型……」
「……嗚嗚嗚嗚。嗚~,但是~」
煩惱了一陣,阿露露低下頭,「嗯」地點了點頭。
「但是,我果然還是想了解明日菜更多一點。雖然做事方式或許有些粗暴,但也是守護我的人……可以的話,我希望和她關系變得更好。」
阿露露微笑著抬頭望向薰。還是那樣天真無邪的孩子,真是讓人生氣不起來啊,薰痛切地想道。
「對了,發邀請函給她吧!這樣的話明日菜肯定會來了的!」
「……我知道了。司令的邀請函讓我發吧。不過別抱太大期望哦?」
「真的!?好高興哦,最喜歡你了薰!」
阿露露像小狗一樣黏著薰。薰深深歎了口氣,一邊苦笑一邊溫柔地撫摸著她。
「喂廣美!喂—!」
追著走出教室的廣美出來的光一,最後來到了通向屋頂的樓梯平台上。因為一追上去廣美就猛地跑了起來,光一不禁生氣地一直追到這里來了。
在平台上終于停下來的廣美,背對著俯身喘氣的光一沉默了。
「哈、哈……你啊,沒必要全力逃跑吧!」
「……為什麼要追上來?」
「因為你是不會對好不容易過來邀請自己的阿露露說那種話的吧?」
「你是想說這話才追上來的嗎?」
「……啊……不是。」
光一不禁沉默了。自己也不太清楚為什麼要拼了老命追上來,只是看到離去的廣美的身影,不知怎的感到有些不安。
光一撓了一下頭,張開雙臂望向平台上的廣美。
「你,今天很奇怪哦?莫非,是因為我忘了約定嗎?」
「…………你想起來了?」
廣美回過頭來。
光一「唔」地沉思起來。
「………………那麼,干嗎追上來?」
「……啊,我確實記不起來了哦?不過真的沒什麼頭緒啊。莫非是小時候的約定?要是那樣的話,你這七年來也變了很多了……要想起來也要花一點時間吧。沒必要那麼生氣吧?」
光一半生氣地說道,廣美的眼睛犀利起來。
光一看到,那動作里不僅包含憤怒,還帶著一點悲傷。
「我……一直都沒有變哦。」
廣美顫抖地說道。
「沒有變。」
一直以來都一副想要睡著樣子的廣美的眼睛,只有這時是認真的。
她說了兩次。光一回想起來,在夢里的廣美和以前是一樣的。在那個世界里自己的理想應該是可以變為現實的。也就是說,以前的廣美是廣美自己的理想姿態?
想回歸以前的自己?這是廣美的願望?雖然覺得不太可能,但萬一真是這樣的話,果然約定是在小時候作出的可能性非常大。
光一拼命地回想著。這麼說來,搬到雨鶴來市的那一天,似乎為了讓嚎啕大哭的廣美安靜下來說過些什麼。
沒錯,好像……是在搬家的那一天……。
就在稍微要想起來的那一刻。
廣美的背後,金屬制的屋頂大門想起沉重的聲音。
「哦,發現發現~♪怎討厭仄宗地方啊」
在廣美背後,出現一個將長發紮成雙馬尾的人的背影。
眼睛習慣了外面強光後,光一發現,電波女月陽奏麻不知什麼時候巍然佇立在門前。
光一想起和這不明人物半是精神創傷的遭遇,稍微地慘叫了一聲。就算是腦子里稍微有點眉目的約定,也全拋到九霄云外去了。
廣美交替地看著奏麻和光一,不高興地皺起了眉頭。
奏麻像往常一樣露出天不怕地不怕的無畏笑容,手指著光一。
「佐藤光一!」
「是、是!?」
突然被人指著叫了名字,光一不禁站直了身子。
場面籠罩著一種難以言說的緊張氛圍,沉寂下來。
奏麻對光一說道。
「月陽奏麻命令你——今天和我去約會!」
…………。
…………。
……。
「…………哈?」
完全地一頭霧水,氣氛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