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一幕 強化義肢 渾身是血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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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夷大將軍豐臣秀影覺得非常焦慮。

因為他聽見了自己深愛的女孩——櫻發出了非常淒厲的哀嚎。

這里是離之前激戰的皇居有一段距離的大阪城城下町——

他們位在市鎮旅館中的一間房間里。

現在與秀影等人結盟的『新選組』與『吸血姬』等人在城下町頗受歡迎。因此這間旅館是由她們負責安排,至于住宿費則是秀影以其攜帶的金子支付的。

盡管他本人不喜歡利用權勢與財力壓迫別人,不過此時也沒得選擇了。皇居附近屬于企圖狙殺『吸血姬』的皇族勢力范圍,非得盡早離開不可。

此外,城下町也受與他們關系緊張的『腐肉食堂』勢力所影響,因此不宜久留。不過櫻在之前的激戰中身負重傷,失去了四肢,必須盡快予以治療才行。

他們和長期離開主要戰區的『信天翁』聯絡上,雙方緊急會合後,便由她來為櫻的手術操刀。

此時此刻,秀影與『新選組』也只能焦急地等待櫻回歸戰場。

敵人隨時都有可能來襲,絕不能放松戒心,導致精神意志在緊繃的情況下不斷消耗。秀影在一股濃濃的倦怠感侵襲之下,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他戴著一張有如鳥頭一般的面具,身上穿著鑲滿了羽毛的奇裝異服。

這是他的另一個面貌——『腐肉食堂』的二級職員『鴉』。

戴著面具其實讓他覺得十分悶熱不舒服,但不知為何,至愛的櫻卻千叮嚀萬囑咐地告誡他「秀影大人,您千萬不可以摘下面具!不然事情會變得很麻煩!」。因此就連睡覺的時候,他也依然維持著這樣的裝扮。

只要是櫻的願望,他無論如何都會盡力完成,所以便乖乖地照著她的話做了。

旅館的和式客房相當寬敞——秀影靠到牆上,整個人的意識呈現完全放空的狀態。看來就連他也受不了長期精神緊繃、內心充斥著不安與煎熬的情況。

「你果然還是放心不下『百手姬』吶?」

一道語調拖得很長的聲音傳來,秀影驚訝地抬起頭。自己的身邊不知何時竟然坐了一個女人——兩人的距離近到肩膀幾乎都要碰觸到了。

這名女子是有如城下町民警團體般的組織,『新選組』的副局長——雙胞胎其中之一的『血祭』。

與雙胞胎姊姊『血眼』相較,她擁有一副較為柔和的曲線,體態更豐腴美豔。但她的身高較高,即使坐在高跳的秀影身邊,兩人的視線也幾乎在同一個高度上。

『血祭』穿著『新選組』的學生服,外頭罩著一件法被,看來有些奇異,尺寸略為緊繃的胸口處敞開著。一頭暗紅色的頭發則是梳成圓形的發髻。

她方才秀了一手擅長的廚藝(由于這里的食物隨時都有可能遭到敵人下毒,因此她是自己准備材料,再向旅館借用廚房准備大家要吃的食物),現在已經收拾完畢回來了。

秀影看著她,不知道她是藏在哪里的,只見她發出「嘿、嘿~」的聲音,一臉開心地從學生服里取出了苦無和鐵爪、毒針等暗器,愉悅地哼著歌開始保養著。

秀影對那些東西也頗有心得,心想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便借了一些過來幫忙。

「這個嘛——我當然會擔心呀。」

他用和紙擦拭著『血祭』的主要武器蛇矛,想借由說話來分散注意力,不讓自己糾結在煩悶的情緒之中而開口閑聊。

附帶一提,由于秀影判斷『血祭』跟『血眼』這對雙胞胎姊妹較他年長——原本是用敬語跟她們交談的,被嫌棄之後,才改用一般平輩之間的語氣說話。

這對雙胞胎姊妹不知道是不是哪里覺得自卑,身段擺得很低。

「我相信『信天翁』已經改邪歸正,也相信她的醫術十分高超,不過——小櫻畢竟受了足以致命的重傷。要是她有個萬一……」

說到這里,秀影忽然發出了顫抖。

他不希望櫻死。心儀的女孩奮不顧身地沖入了致命的危機之中並且負傷,這次很可能真的會丟掉性命。

一直以來——自己都只能站在一旁看著她身上淌血,卻什麼也辦不到。

他明明是帶著絕不再讓這種事情發生的覺悟來到大阪城的,然而……

「『強化義肢』似乎仍是未知的技術,不知道會在小櫻的身上造成什麼樣的影響……我慌得都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才好了。」

「嗯,這麼說也是啦。」

『血祭』將那一對下垂眼眯起來,帶著莫名的驕傲說道。

「能為心愛的人流血,可是令人感到相當開心的事吶。這樣的付出如果只是換來我們的擔心或否定之情的話,那真的是會讓人覺得非常落寞呢。我們跟『百手姬』一樣,都是為了最重要的人賭命,所以我可以理解她的感受。」

她說到這里,臉上瞬間閃過了有些奇妙的神情。

「不過,是公主大人收留了我們這些不務正業的盜賊——所以我們早就決定要把這輩子奉獻給公主大人了。」

並非放棄個人思考而攀附于有權有勢之人,而是由自身的意志選定主人,並將自己的理想和覺悟全部托付于這位主子——這是她身為一個女人的決心。

「當初的我們徒有一身蠻勇,遲早會橫死荒野,是公主大人看到我們,為我們找到生存的價值與意義,給予我們新的人生。因此,我想回報公主大人這份恩情——不對,因為我重視公主大人,喜歡公主大人,所以想要幫助她。」

就在那一瞬間,『血祭』的指尖仿佛蝴蝶翩翩,忽然飄了起來——

不知何時,她竟握住了一把短刀抵在秀影的脖子上。

「太難的事我不懂,我只給自己定下一個規矩——所有玷汙公主大人理想,還有阻撓她的人,我都會宰掉。如果你是公主大人的敵人,我肯定會將你碎尸萬段。」

「……我會謹記在心。」

『血祭』釋放出駭人的殺氣讓秀影嚇得趕緊舉手投降,而他的反應也讓『血祭』一臉「呵呵呵~♪」地露出了滿意的微笑,接著像是在安撫一個孩子般輕輕摸了摸秀影的頭,才又回頭保養她的暗器。

秀影雖然冒出了一身冷汗,但總而言之——只要沒有觸怒這對雙胞胎姊妹,也就是踐踏『吸血姬』的純情夢想的話,他們跟『新選組』目前應該是處于同一個陣線沒錯。

只是,這個情況絕對不算樂觀。

他們已經成功營救出被擄的『吸血姬』,暫時可以放心。

但是,這個國家始終處在情勢複雜、無法一眼看破的詭異局面。

不能單純以『大奧』、『新選組』和『黑船』三方鼎力的方式解釋。

事實上,他們之所以能在皇居成功救出『吸血姬』,也是靠『百手姬』,也就是櫻,還有『血祭』、『血眼』這對雙胞胎姊妹,再加上『百』——等等分屬于三方勢力的人馬協力才能成事。不過,每個人背後也都各自懷抱著不同的意圖就是了。

此外,在事件背後若隱若現,『大奧』排名第一的『蠅王』暗地里的行動也很讓人憂慮。

這些堆積如山的問題一件都還沒有解決,只是勉強撐過了最危急的場面——整個情勢仿佛每分每秒都在惡化。

同時,政治面也處于混亂之中。

盡管秀影等人此時與『新選組』站在同一陣線,但在世人眼中,『新選組』血洗了幕府機構『腐肉食堂』的要地『池田屋』,因此與秀影所屬的幕府關系陷入了緊張狀態。

而『黑船』自從在日前扔下隕石之後,表面上的活動已經沉寂——其主要干部『百』不僅采取了令人費解的行動,似乎也與擄走『吸血姬』一事,和城下町內逐漸蓬勃的武器走私情況有所牽連。

種種跡象都顯示這個國家即將陷入內戰——只要有一個作為導火線的契機,累積已久的宿怨和人情糾葛就會爆發,致使整個國家蒙上一陣難以洗去的腥風血雨。

在這樣的狀況下卻只能停滯不前,實在讓人覺得非常煎熬。

只是對秀影而言,保住他的至愛櫻的性命還是第一要務。他打算等櫻的治療結束之後再展開行動。屆時——又該怎麼做才好呢?

接下來的情勢恐怕是舉步維艱,不允許任何失敗吧。

「這麼說來……」

『血祭』將保養武器用的粉打棒咬在嘴里,以含糊的聲音說著。

「那個名叫『螳螂』的女孩後來怎麼樣了呢?之前明明都一起行動的,結果忽然間就不見了呢?」

「喔——」

『螳螂』。

她是哭泣的孩子看了都會嚇得噤聲的刑罰執行人。

盡管外表看來是個天真無邪、很容易親近的孩子,但凶惡的能力卻絲毫不愧于她身為『大奧』排名第二的地位,是一名極為精焊的戰士。在與櫻進行那場死斗之後,她不知為何忽然改邪歸正(?),同時也展露出願意協助配合的姿態……

秀影想起那個身負重傷,卻還是背著失去四肢的櫻,長途跋涉來到秀影面前的可愛處刑人。

——拜托你救救『百手姬』,拜托你救救『百手姬』。

——雖然是『螳螂』傷了她,根本沒資格說這種話,不過……

——拜托你救救『百手姬』,因為我還有話想要告訴她。

當時,那個女孩拼了命地用她那童稚的語調,不斷地重複著同樣的字句。

秀影一想起這件事便覺得坐立難安,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螳螂』她也有自己的立場,我們不能將她卷入我們的是非之中。她身為『大奧』排名第二的『執行部』部長,必須回去報告自己負責執行的任務——所以現在已經回『大奧』去了。」

『螳螂』究竟是聽從誰的命令、肩負著什麼樣的任務,這點尚待厘清。不過擄走『吸血姬』的是她,而且在那之後還企圖殺害櫻。

她在『大奧』排名第二,整個幕府之中幾乎沒有人能夠對她下達命令——不,能想得到的恐怕只有一個人。

那便是『大奧』排名第一的『蠅王』。

而這位『蠅王』,也許就是秀影有如親生母親一般景仰的『腐肉食堂』局長『杜鵑』——她與秀影有著極為深厚的淵源。

如果『蠅王』就是一切陰謀的幕後主使,秀影其實也不想讓『螳螂』回到這個惡貫滿盈的人所掌控的『大奧』,然而——

『螳螂』將遵守『大奧』的規定當成信奉的行為准則,要求自己必須當個嚴格遵從上級指示的乖寶寶。

雖然與櫻交戰之後,她在心態上有了轉變,不過一直以來累積形成的生活方式也不可能就此顛覆。

秀影留不住她。

「你可不要什麼事情都往自己的身上攬喔?」

看到秀影露出沉痛的表情,『血祭』拉近兩人間的距離,貼到秀影身上。


同時伸手摟住了他的頭,拉進自己柔軟的酥胸之中。

「『鴉』先生,你還年輕——而且又是個男生,偶爾還是可以撒嬌呀?這樣子也比較可愛喔~一直把神經繃得那麼緊,不是很累嗎?讓我來舒緩你的心吧~♪」

她頗為開心地用自己的溫暖包裹著秀影。

『血祭』柔適的體溫讓秀影想起很久以前——曾經代替母親鍛煉他的女人『杜鵑』,心里忽然湧現一絲落寞的感受。

雖然『杜鵑』總是待他十分嚴格,從來沒有像這樣抱過他。

但不管怎麼說,她都是秀影的家人。

「喂——!」

一道有如甩炮煙火般的宏亮喊聲傳來。

秀影一臉驚訝地抬起頭——隨即看到房間中央的屏風邊緣,有個少女正以一副氣憤的表情探頭朝這里窺視著。

那是『新選組』的首領,高高在上的公主大人——『吸血姬』。

稚氣未脫的她身形嬌小,仿佛一只手就可以將她抱起。一頭石蒜花色的秀發,以頭巾纏著作為裝飾。有一對微粗的眉毛和尖尖的虎牙。她的身上穿著象征『新選組』的學生服,肩膀上繡有『誠』字樣的徽章相當醒目。

盡管出身高貴,但卻有如男孩般自由奔放,性格就像小狗狗那樣可愛。

她一腳踹倒了屏風,以一副意圖滋事的姿態雙手叉腰,看起來非常生氣的樣子。

『吸血姬』日前才遭人擄走,被囚禁在皇居之中遭受榨取鮮血的嚴刑拷問,現在理當渾身是傷且疲憊不堪。然而,向來積極樂觀且潑辣的性格,讓她此時仍勉強表現出活潑的模樣。

她擁有能夠模仿各種異能力的超人之力——早先也使用了治愈能力幫櫻急救。

櫻之所以能在與『信天翁』會合之前保住性命,這都是『吸血姬』的功勞。

不過,『吸血姬』每次使用特殊能力,都會對身體造成極大的負擔。

因此,身心困頓的她也一直致力于修養,好讓自己的身體早點恢複。

具體來說,她之前都待在屏風後方,靠在『新選組』副局長,也就是雙胞胎姊姊——『血眼』的身上,咬著那一對坦露的尖挺乳房前端,吸吮著對方的鮮血。

『吸血姬』是靠著吸取他人血液中的生命力與遺傳因子,借此模仿他人的異能力。盡管這只是對症下藥的處置,但至少也讓她覺得稍微舒坦了一些。

『吸血姬』習慣像嬰兒一樣,將手下這一對雙胞胎愛將的血液當成乳水一般吸吮,這對身為男性的秀影而言實在有些刺激。

屏風倒下之後,少了遮蔽物的『血眼』隨即出現在嬌小的『吸血姬』身後。她與雙胞胎妹妹『血祭』在容貌上非常相似,但那副身軀卻鍛煉得極為緊實,展現出有如野生猛獸一般的動態之美。

此時的『血眼』褪去了那件看來像個小孩,一直以來都讓她十分排斥的學生服上衣,裸露出結實的腹肌和上頭那一對豪乳,她趕緊以雙手遮掩。有別于妹妹從容的反應,眼尾吊起的雙眸中同時流露出羞澀與憤怒的神情。她隨手拿起放在一旁的慣用武器——青龍刀。

接著,奮力朝著秀影扔了過去。

「喂~你到底要看到什麼時候!?」

青龍刀以凶猛的氣勢朝秀影飛來,卻被『血祭』從容地一把接住了。

她看似頗為珍惜這把武器似地抱進懷里。

「啊哈哈~姊姊,你的臉超紅的喲!這把刀我也一起幫你保養吧~?」

眼見妹妹毫無愧疚之意,『血眼』發出「唔、唔~」的低吟,一副想生氣卻又不能生氣的模樣。

『吸血姬』坐在『血眼』的膝蓋上,臉龐貼著她的酥胸,十分眷戀地用臉頰磨蹭著,同時露出嘴里的虎牙,恫嚇性地嚷嚷著:

「『血祭』!不是本公主要說!你呀~也黏得太緊了吧!那個人可是本公主心愛的達令!這種莫名其妙的惡作劇未免也太過分了,小心本公主吸干你的胸部喔!」

她大吃可愛的飛醋,仿佛一切都很理所當然一樣。

日前『鴉』趕到皇居搭救了『吸血姬』之後——看來她已經鍾情于這位恩人了。雖然那樣的情感與其說是愛慕,倒不如說是少女的憧憬,不過秀影仍然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才好。畢竟在那之前,她都將秀影當成毛毛蟲般嫌惡著。

『血祭』似乎覺得這樣的場面很有趣,只見她更加熱情地一把抱住了秀影。

同時還帶著挑釁意味,輕撫著秀影的頭……

「呵呵呵~♪橫刀奪愛搶走主君傾心的男人——這種事情真教人感到興奮吶!」

「討厭!最討厭『血祭』!你這種嗜好真是糟透了!」

『吸血姬』對此表現出極度的不安,眼眶泛淚地大叫著。『血祭』嘴里雖然說著「騙您的啦,我是開玩笑的喔~公主大人~?」卻依舊緊緊黏在秀影身上。

看來『血祭』非常喜歡逗『吸血姬』,看這位主君顯露出狼狽的模樣。

有這樣的家臣真是麻煩。

秀影盡管對這一幕感到無奈,但他再怎麼說也是個健康的男性——在『血祭』異樣柔軟的手心和胸脯的觸感下,他的理智隨時都會崩潰。

這時候,『血祭』更是將嘴唇貼到他包覆在面具底下的耳朵旁邊。

「對不起~我們家的公主大人好像還沒有察覺到你的真實身分——不過,你跟『百手姬』小姐已經是兩情相悅的關系了對吧?」

她小小聲地說著。

「反正一樣要受傷,不如讓我早點斬斷公主大人的情愫好了。畢竟公主大人向來都是如此容易對男生傾心——這也是常有的事嘛。我們家的公主大人這份感情早晚都會退燒的,就拜托你忍著點,陪她周旋一下啰~?不然她可是會鬧別扭的喲。」

從這番話聽來,『血祭』——恐怕連『血眼』也已經察覺到秀影的真實身分了吧。這對姊妹再怎麼說也是『新選組』的實戰部隊,在情報搜集方面肯定不會怠慢才對。

還是該說,『吸血姬』太過遲鈍了呢?雖然不管面對什麼事她都有點直線條,想得不夠周詳就是了。

盡管有點呆,但這樣的特質卻也使她身上始終只有光明正向的氣質,讓她散發出一股不可思議的魅力——『吸血姬』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嗯,我盡量。」

秀影一如往常地以那不中用的性格,虛應故事地予以回應。

「『吸血姬』曾幫小櫻急救——拯救了小櫻的性命,我真的很感激她。當然,能受到這麼一個小女孩的青睞,我也打從心底覺得很高興。」

秀影對『吸血姬』投以一抹微笑,隨即看到她雙頰泛紅,羞赧地將臉埋到『血眼』的肚子上,忸忸怩怩地扭動著,看起來非常地可愛。

「總之,我們還是先來討論一下——在『百手姬』清醒之後要怎麼做比較好吧?」

『血眼』被『吸血姬』緊緊抱著無法動彈,只能用手勉強拉起了學生服的衣襟遮住自己的胸部,同時瞪著秀影。

由于不習慣以較為禮貌的語氣說話,因此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僵硬。

「我們已經發現『新選組』的背後深植著『腐肉食堂』首席『杜鵑』埋藏的惡意,今後自然也不可能再像以往一樣擺出義賊的嘴臉了。」

話題圍繞著一名少女為了築夢而建立起來的英雄團體『新選組』今後的方針。

「不過,若是無法與民眾站在一

起,那我們『新選組』也沒有存在的價值了。讓人民以軍隊的形態與關系緊張的幕府交戰,真是再糟糕不過的情況——雖然在這個時代,這種情況好像無可避免就是了。」

『腐肉食堂』的首席『杜鵑』,很可能是『大奧』排名第一的魔人『蠅王』。在她的謀略之下,城下町的惡意已經隨著走私進來的武器一起蔓延開來。

盡管『新選組』目前仍被視為民眾的領袖與表率,但今後的行動方針也有可能讓人民感到失望,進而唾棄他們——致使他們陷入孤立無援的窘境。

『新選組』是在人民寄予的厚望和信賴之中得到力量的,絕不能棄人民的安危福祉于不顧。

那就是『新選組』之所以如此強悍的原因,也是他們顯而易見的弱點。

然而,民眾已經發現助長『新選組』名聲的『腐肉食堂』背後夾帶的惡意,這個弱點尤其被特意強調出來。他們無法預知什麼樣的行動會為自己帶來毀滅。

「現在民眾手里緊抓著『腐肉食堂』散布出去的武器不放,『黑船』扔下隕石的行徑則是在人民心中深植恐懼。就算我們要求大家『不要再繼續這場紛爭!』,他們肯定也聽不進去。既然這樣的話,我們還不如干脆發起號召,要人民跟我們站在同一陣線——一同整軍對抗『黑船』算了?」

就算真的要開戰,也不是朝著內亂發展。

而是團結一致地對抗共同的外侮『黑船』。

這大概是唯一的辦法了——然而,人民的不滿卻不是單指『黑船』這部分,還有幕府跟『大奧』。之前才發生過『大奧』的學生慘遭殺害的事件,如今再加上『池田屋』遭襲一事。即便『新選組』沒有采取任何行動,幕府也很有可能對民眾展開掃蕩。

『大奧』排名第一的『蠅王』如果就是所有事件的幕後黑手,那麼這種程度的小事對她來說根本是易如反掌。

她或許會動用權勢、調動軍隊、煽動群眾——促使一場慘絕人寰的內戰爆發。

「要是幕府跟『新選組』對立的情勢變得明確,我們就不能像現在這樣——繼續一起行動了呢。」

「不要!」

『吸血姬』開始鬧起了別扭。

她抬起頭露出一臉不悅的表情,眼眶泛淚地提出主張。

「本公主一點都不想跟櫻還有『鴉』先生分開——對呀!一定有方法可以在不傷害任何人的情況下,和平解決這一切的問題!因為只要是人,無論是誰都是為了得到幸福而活著呀!」『吸血姬』大肆主張著雖然天真卻無比尊貴的性善說。

「然後,本公主就會登基,成為受到命運之神眷顧的日本正統王者……!」

嗯哼——『血眼』似乎覺得有人在耳邊嚷嚷著很煩吧,在『吸血姬』一如往常地說出這種不切實際的話語後,便一把按住了『吸血姬』的後腦勺,將她壓到了自己的胸前。

這舉動似乎是因為覺得胸口還淌著血,白流了可惜,因而要『吸血姬』把它喝掉。至于這位公主大人盡管不太情願,依舊『咻嚕、咻嚕~』地讓部下為她哺乳(?)。

那副模樣簡直像是母親在安撫嬰兒一樣,秀影見狀忍不住揚起嘴角露出了微笑。

「也對,正如同『吸血姬』所言,若是能在不傷害任何人的情況下解決這個問題,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他在面具底下做出了決定。

「所幸,我們現在是處在同一陣線。雖然彼此之間的牽絆還很微小,但只要以這層牽絆作為行動基礎——接下來要搭起幕府和『新選組』互助合作的橋梁,也未必是遙不可及的夢想。」

「這麼一來,問題還是在于『黑船』對吧。」

『血眼』頗為熟稔地輕輕拍著『吸血姬』的背部,幫她拍嗝。

「除臭要斷源,斬草要除根。只要我們把所有問題的根源『黑船』解決掉——相信不需要多久的時間,這個國家的動蕩情勢也可以穩定下來了吧?」她這番論調不是沒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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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國家長久以來的安泰,就是在『黑船』抵達之後才打破的。就連四百年來蓄積的膿包,也是在『黑船』帶來的龜裂中一口氣迸出來——將世間全部染成了黑色。

然而……

「這麼說也對,這是很現實的問題。不論是幕府還是『新選組』,說到底都還是同胞——彼此相爭只會讓外敵『黑船』在一旁得利而感到開心。」

啾啾♪『吸血姬』一邊吸吮著『血眼』的乳房,一邊說道。

「『黑船』能砸下隕石的超科學技術——是叫做『才古槍』嗎?那樣武器雖然有它的優越性,其實說穿了也不過是一支艦隊的戰力而已,應該不至于打不贏才對。」

「而且『黑船』的兵力不足,應該沒有能力抗衡這個國家所有勢力結盟形成的戰力吧。」

秀影點點頭。

再怎麼說,『黑船』只是一支因為厄運而漂流到這個國家的艦隊。

在這個被凍霧困住的國度之中,『黑船』實在不太可能得到來自祖國的援軍。因此,單就兵力而言,『黑船』實在算不上是什麼龐大的勢力。

很可能就是因為這個緣故,他們才會避開全面開戰的途徑,以迂回的手段將武器發配到民眾的手中——再煽動各地的民眾起義,想要借此削弱幕府的實力。

戰爭就是人力與資源的勝負。這個國家只要團結一致對付『黑船』——對方絕不可能有機會搏倒整個日本凝聚出來的戰力,終將以潰敗收場。

「或者是——對了!還有這個方法!」

『吸血姬』的眼眸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我們可以在『黑船』整頓好態勢之前發動奇襲,將他們一舉殲滅!這樣一來,采行人數較少的行動方式或許就能完成這個任務!只要潛入『黑船』之中,打倒他們的首領『電姬』,問題就全部都解決了!」

『吸血姬』的發言盡管十分亂來,但那的確也是一種方法。

只要秀影跟『吸血姬』真有那個意圖,幕府與『新選組』便能夠傾全力剿平『黑船』……可是,這麼一來會造成過大的犧牲。而且,無論是在幕府還是『新選組』之中都有『杜鵑』也就是『蠅王』的勢力,可以的話也不能太仰仗他們。

若是以少數精銳潛入敵方陣營鏟除掉其首領,就能將這個問題解決了。

盡管危險,卻不失為一個能將損害降到最低的方法。

話雖如此——

「可是這畢竟是一場豪賭,而且敵人也不是笨蛋,一定會有所防備。更何況『黑船』這個團體似乎是以『電姬』為中心的獨裁勢力,作為組織核心的『電姬』肯定是受到層層保護,暗殺或許是個有效的辦法——但相對地也有其困難之處。」

這個作戰大概不會像日前襲擊皇居那般,以快刀斬亂麻之勢奪得勝利。

『黑船』的士兵不至于像飽經鍛煉的『大奧』戰士,或身經百戰的『新選組』雙胞胎姊妹那般強大,單一個人的戰力應該不高。而主要干部『百』之前曾經出其不意來犯,也反被櫻和『螢』給擊退了,因此她的實力也不過爾爾。

然而,若是潛入『黑船』,敵方基于地利之便,一定會拼死抵抗。而且對方還擁有他們無法參透的力量『才古槍』,實在難保這個作戰方式一定能夠獲得勝利。

「為了保險起見,我想先回大阪城一趟。我要跟『大奧』之中形跡可疑的『蠅王』面對面。可以的話,我希望能夠統領幕府整軍備戰——如此一來,萬一這次的暗殺計劃失敗了,我們也可以直接出兵攻打『黑船』。」

這是很實際的處理方式。

相較于櫻和這對雙胞胎姊妹,秀影幾乎無法提供戰力,再者,若是他遭到敵方俘虜,被當成人質作為要脅,這個國家就完了。不管怎麼說,他都是征夷大將軍——是這個國家的權力頂點。

從這個角度來看,若是采行以少數精銳進行暗殺的作戰方式,那麼秀影就會是大家的累贅了。因此,他覺得自己應該要回到『大奧』,在牽制形跡可疑的『蠅王』同時,順便籌備日後與『黑船』之間的戰爭。

讓『螢』一直擔任他的影武者未免也太可憐了——而且,他也很擔心『螳螂』的狀況。

「你要回去——大阪城?」

『吸血姬』聽到秀影的決定後忍不住瞪大眼睛。

「這是怎麼回事?你不是『腐肉食堂』的人嗎?它的根據地應該是在城下町,而不是在城里吧?還有,你說你要整軍備戰,這又是什麼意思?你擁有這種權限嗎?你——在幕府之中究竟是什麼身分?」

總是在奇妙的時刻發揮敏銳洞悉能力的『吸血姬』——此時帶著滿滿的疑問,基于本能,她就快要察覺到什麼——就在這時候……

「現在的對話先暫時停止!」

木門猛然被打開來,擁有一頭櫻花色秀發的少女——櫻就站在那里。

☆☆☆

「小櫻!」「櫻!」

秀影與『吸血姬』在看到櫻的同時跳了起來,兩人連忙想要跑到櫻的身邊卻不小心失足翻滾,接著頭碰頭地撞在一起,『咚☆』一聲發出了響亮的撞擊聲。

這一撞讓他們手腳糾纏地倒在地上發出痛苦的呻吟,櫻看到之後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你們兩個人到底在干什麼啦……?」

櫻一臉傻眼呆站在原地,她的外貌與過去幾乎無異。

原本遭截斷的四肢已經都重新接回去了,纏了好幾條皮帶的手腳外觀看起來也跟一般人沒有多大差別。她的肌膚滑嫩,仿佛剛出生的嬰兒一般。只是『強化義肢』與身體之間的連接處現在還纏著繃帶就是了。

也許是因為手術帶來的疲憊,櫻的臉色顯得有些蒼白。不過,這對一般性的活動似乎不至于構成障礙,只見她以穩重的腳步走進了房里。

此時的她穿著中衣*,外面又套了一件棉袍,穿著顯得非常輕松。(注:中衣:穿在和服外衣與內衣之間的服飾。)

「太好了,手術……成功了吧?」

秀影壓抑著想立刻撲上去一把抱住櫻的沖動,有些畏縮地開口詢問道。

櫻一邊確認著地板的觸感,一邊一步接一步……以看來有些僵硬的方式前進。

「是的,現在很舒服。雖然在動手術的時候一度痛到快要死了——唉呀呀,身體突然變得這麼輕盈,還真讓人有點不習慣呢。」

她有如走在鋼索上似的,甚至還張開雙手以確保身體平衡。

裝在她身上的『強化義肢』正如其名,能大幅提升她的身體運動能力。由于這一套義肢的性能跟過去完全不同,因此想要讓這套義肢像自己的身體一樣自然動作,恐怕還需要一段時間的習慣與調整吧。

「我扶你。」

秀影對于櫻走起路來極為不穩的模樣難以忍受,于是便上前牽起了她的手。這套義肢似乎跟之前的一樣,內部也有血液循環,因此秀影能感受到櫻的體溫。

櫻似乎覺得有些受寵若驚,只見她肩膀縮了一下,隨即一臉開心地展露笑容。

「對了,秀影大人。」

她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在秀影的耳邊小聲地說著。

「我們不是說過了嗎?還是對『吸血姬』大人隱藏您身為征夷大將軍的身分比較好——請您小心一點,不要表現出會讓她懷疑您真實身分的言行舉止。」

「為什麼?」

秀影聽到後忍不住瞪大眼睛。

「以目前的狀況看來,身為幕府最高權力者的我跟『新選組』的首領『吸血姬』聯手,不僅具有正面效益,也是有必要的舉動吧。既然如此,我就應該收起『腐肉食堂』二級職員的身分,以征夷大將軍的立場跟『吸血姬』把話攤開來說才對呀。」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不是……唉喲~討厭啦!」

「怎麼了嗎?你不告訴我原因,我怎麼會知道呢——畢竟我這個人向來都很遲鈍啊。不過,我也很希望能夠改變自己這項特質喔?」

「就、就是……公主大人她……對秀影大人您——」

櫻說到一半,又一臉猶豫地把話吞了回去,接著忸忸怩怩地扭著身子。

「櫻,你可不能太興奮喔。還是請你暫時安靜地修養一陣子吧~?」

就在這時候,『信天翁』帶著悠哉的語氣現身了。

她看起來相當疲憊。一方面是因為手術本身就是頗消耗體力的勞動,再加上她操控體內液體的能力其實就是榨取自己的鮮血,這對她的身體來說也是很大的負擔。

她身上的白衣沾滿了鮮血,仿佛貧血般步履蹣跚地走來,然後癱坐在椅子上。

「你的『強化義肢』才剛跟身體接上而已,在狀況穩定下來之前不能有太大的動作——否則一不小心可是會脫落的喔。」

她吐出嚇人的警告,整個人伸直了雙腳靠在椅背上,一副累壞了的模樣。

「要讓你的日常生活無虞,最快也需要三天的時間來適應。至于戰斗,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夠先等上一個月——不過,你大概沒辦法等吧?」

「是的。」

櫻毅然決然地點點頭。

「我不可能在這麼長的時間里一直當大家的包袱——況且以目前的狀況,哪怕只是多一個人提供戰力,對我們而言都是必要的。我也想盡早回到戰場上。」

「真是夠了……看來在人家離開的期間,這里的狀況似乎變得非常棘手~?」

『信天翁』頗為厭煩地說完這句話之後,一旁的秀影對她行了個禮。

「謝謝你,『信天翁』。謝謝你救了小櫻。」

「不用這麼客氣啦,阿『鴉』。」

她別過頭,有如自言自語般地嘀咕著。

「要謝就謝『水蛇』姊啦。人家之所以決定要幫助『百手姬』,也是基于『水蛇』姊的遺志。再說,我這條命也是靠阿『鴉』才撿回來的——畢竟我可是個重刑犯,就算被斬首也無話可說吧。所以彼此彼此啦~」

『信天翁』似乎不習慣接受別人的道謝,只見她有些難為情地如此回應。

接著,她仿佛想要借此改變話題,很刻意地伸了一個懶腰。

「呼啊~快要累死了,人家——現在已經想睡覺了呢。」

「啊,那你要不要去泡個澡換一下衣服?我會先幫你鋪好被子的♪」

『血祭』貼心地提出建議,『信天翁』聽到之後點點頭。

附帶一提,雙方會合之後,這對雙胞胎姊妹知道『信天翁』是前『腐肉食堂』的成員,因而對她懷有些許的戒心。


盡管目前在相處上仍有些不自然——但秀影表示自己其實也是前『腐肉食堂』的成員,再加上『信天翁』還是他的恩人,在秀影的緩頰之下,雙胞胎終于漸漸卸下心防。

「喝點水比較好喔,那個叫『信天翁』的。」

之前一直倒在地上的『吸血姬』這時候突然坐起身來,坦率地說道。

「『血祭』跟『血眼』在本公主吸取了她們的鮮血之後都會補充水分。基本上,生命就是由水構成的。『血眼』——幫她備茶吧。」

「公主大人,您可以不用這麼把人呼來喚去的吧。」

『血眼』連忙穿好內衣,頗不情願地回應著。

「『百手姬』也喝點茶比較好吧。畢竟是接受外科手術,我想你應該也流了不少血吧?」

「好的,我也覺得喉嚨很干呢。謝謝你。」

櫻開心地點點頭。這時候,『吸血姬』仿佛再也按捺不住了。「櫻~」她跑過來溫柔地摟著櫻,不停以臉頰磨蹭著。以她而言,這樣的擁抱算是十分節制了。

「櫻,漂亮的——櫻。都是本公主給你添麻煩了。要是你就這麼死了,本公主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呢~」

她這麼說道,累積在心里的情緒瞬間化成了淚水,如決堤般地奪眶而出。

「還好你沒事,真的是太好了……本公主不准你再做這麼亂來的事。不過看到你前來解救,本公主真的好高興吶。你果然是——果然是本公主的英雄吶♪」

櫻聞言露出了微笑,同時以指尖輕輕順著『吸血姬』那一頭石蒜花色的秀發。

「讓您擔心了,公主大人。」

她像是把『吸血姬』當成妹妹一樣,「啾~」一聲地親了一下她的額頭,隨後才將視線移到秀影的身上。

「為了保險起見,我想問一下——在我不在的期間,您沒有對公主大人做什麼奇怪的事吧?」

「沒有啊,我什麼都沒做。」

「真的嗎?」

「小櫻,你怎麼會問這麼奇怪的問題?你最近真的很奇怪,到底是怎麼了?」

「我希望您能自己發現嘛。嗚嗚,秀影大人,您真的很遲鈍耶,難道您就不能想想辦法嗎?明明都對『螢』做出那種色色的事了,害我絲毫不敢松懈。」

「我就說我根本什麼都沒做啊。雖然我當時因為睡昏頭了,好像是有對『螢』做了什麼……不過,我只愛你一個人而已呀。可以拜托你相信我嗎?」

「我相信呀。雖然相信,可是……」

『吸血姬』站在一旁看著秀影和櫻兩人濃情蜜意的表現,蹙起了那對可愛的粗眉毛,發出「唔~」一聲沉吟。

她以狐疑的眼神緊緊地盯著兩人看。

「本公主之前就覺得很奇怪了,你們兩個人究竟是什麼關系?看起來好像非比尋常地親密呀?可是,櫻喜歡的人應該是將軍才對呀——所以說……啊啊!本公主好像察覺到什麼了!」

「不可以唷!公主大人——來!啾嗽啾上您就不要再胡思亂想了啦~♪」

櫻對著『吸血姬』的額頭猛力地祭出親吻攻勢,希望借此消除她腦中的思緒。

『吸血姬』一臉幸福洋溢地叫了聲「喵~♪」,立刻將所有事情全都拋到了九霄云外。

呼~櫻松了一口氣地擦了擦臉上冒出的冷汗。

『吸血姬』對前來搭救自己的『鴉』產生了淡淡的情愫,但她此時還不知道對方就是櫻至愛的那名青年——征夷大將軍豐臣秀影。

這段頗為麻煩的三角關系就這麼產生了。

這下該怎麼辦才好?正如秀影所說的,他其實有必要向『新選組』公開自己的身分,促成幕府和『

新選組』的結盟。可是,一旦讓『吸血姬』知道他的真實身分,恐怕不只會覺得煩惱,還會受傷,甚至有可能失落到無法再重新振作起來。

到底要怎麼辦才好呢?遇到這種情況該怎麼處理才是正確的——櫻很認真地思索著這個問題。

這時,那對雙胞胎姊妹忽然不約而同地抬起頭。

接著,兩人抓起了已經保養完畢的武器——青龍刀和蛇矛,一起站起身。

「怎、怎麼了嗎?」

正沉溺于男女情愛糾葛而一時松懈的櫻,看到她們的反應後整個人抖了一下。

只見雙胞胎姊妹專注地擺開架勢,兩雙眼睛緊盯著空無一物的牆壁。

姊姊——『血眼』向前跨出一步,同時將青龍刀高舉過頭。

「『血祭』,公主大人他們就拜托你了。似乎有什麼人正在靠近,如果是敵人,我會將對方擋下來的。」

「好的♪」

平時總是很嫻淑的『血祭』點了點頭,展現出令人難以想像的速度與怪力,將櫻等人帶到房間角落去避難。

現在就連櫻也感染到了那股緊張的氣息——她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有人靠近?是什麼人啊?難道是敵人來襲嗎?」

如果是這樣,我也得加入戰斗才行……櫻伸手摸了摸腰際,想尋找自己的武器。

『血眼』揮了揮手,要她打消這個念頭。

「就說要你多休息了——你的傷才剛治療好不是嗎?」

就在那一瞬間……

牆上忽然迸出蜘蛛網狀的龜裂,接著猛烈震了一下之後粉碎。瓦礫和砂石飛濺,『血眼』猛力揮動手中的青龍刀,將其擊碎彈開。

在視野恢複之後——

一道黑影即刻撥開了屋外的暴雪沖進室內。踏亂一地積雪,以沖撞之勢破牆而入的——是一頭巨大的馬匹。

這匹馬非常壯碩,同時帶有讓高跳雙胞胎姊妹看來顯得輕盈嬌小的重量感。它的氣勢懾人,仿佛整個房間都成了它的領域一樣。

最讓人感到驚異的是,這匹馬全身上下都罩著銀灰色的金屬鎧甲,不僅隨處可見龜裂破損的情況,甚至還從中迸出火花。

這是一匹快要故障的機械馬——

櫻看到機械馬依照慣性沖入這間屋子之後又戛然停止動作,忍不住渾身一震。

她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就這麼瞪大眼睛愣住了。

「這家伙是……!?」

盡管手無寸鐵,她仍舊擋在秀影面前擺出了臨戰態勢。一雙宛如貓咪般晶亮的眼眸閃閃發光。

「我記得它!是之前侵入『大奧』的『黑船』高層干部!姊……『百』小姐曾經喊過它的名字!我記得好像是叫『騎馬斗牛士』吧!?」

「換句話說,是『黑船』來的刺客啰!」

『吸血姬』聽到後,一頭石蒜花色的秀發都激動地怒發沖冠了,同時喚醒了身上無數的異能力。

「好啊~本公主之前被你們耍得團團轉,看我們現在怎麼報仇!竟然膽敢如此恣意蹂躪本公主的國家,本公主剛好對你們也已經忍無可忍了!」

原本癱坐在椅子上的『信天翁』也猛然站起身子,如同她的姊姊——『水蛇』一般用手拿起一罐水瓶,眼神中充滿了斗志。

秀影也從懷里取出了扇子,擺開架勢准備因應眼前任何可能的突發狀況。

就在這間高級旅館的客房彌漫著一股濃濃的緊張氣息的同時——

作為所有人目光焦點的『騎馬斗牛士』緩緩地抬起頭。

頭上唯一的一只眼睛顯露出有如人類一般理智的眼神。

「請等一下!」

一瞬間,沒有人能夠即時判斷——這道聲音究竟是什麼人發出來的。

頓了一下之後,櫻隨即查覺到說話的就是眼前這頭『騎馬斗牛士』。她之前在『大奧』和這頭機械馬對峙時,也曾經聽它開口說話。

有別于猙獰凶猛的外貌給人的印象,聽起來就好像一名青年年輕而溫柔的聲音。

「請先把武器放下,我並不是來這里與各位過招的!」

『騎馬斗牛士』屈著四肢貼在地上,極力主張這句話的真實性。

『吸血姬』聽到之後,則是咬著牙蹙起那一對粗眉毛。

「哪張嘴膽敢說出這種話!怎麼?是那張嘴嗎!?你們這些將隕石砸在本公主的國家、城鎮,還有人民身上的蠻族!干盡了肮髒事竟然還有臉說這種話!」

「我知道,各位對我們有諸多不諒解也是在所難免!如果各位想取我的性命,就請便吧!不過,還請各位此刻暫且先放過我!」

在室外灑入的風雪之中,『騎馬斗牛士』以狼狽的模樣訴說著。

它轉過了頭,注視著在櫻身後的秀影。

「您是征夷大將軍——豐臣秀影大人吧!」

櫻一直拼命隱瞞的事實,被對方毫不猶豫地揭露了。在場所有人都啞口無言。

只見『黑船』的高層干部進一步悲痛地叫著:

「容我在這里恬不知恥地向您請托!請您——請您救救我們吧!」

這一刻,扭曲的曆史齒輪絞碎既有的一切,不斷持續旋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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