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提克 (17)



終于,她到了幽谷的入口。但是,她非但沒有看到火球,反而發現自己四周漆黑一片,除了遠處時不時閃動著微光。停了片刻,瀑布低沉的水聲和著瑟瑟的棕櫚樹聲、鳥兒從樹梢上發出的尖叫悲鳴,這一切都讓她心里充滿了恐懼。她無時無刻都想像著自己踩到了毒蛇,所有關于惡毒的戴夫斯、陰森的幽靈的故事一股腦兒地全湧進了她的記憶。盡管如此,好奇心還是戰勝了恐懼,她毅然踏上了盤山小道,一步步走向那火花光亮。但是由于不熟悉道路,沒走多遠她就開始為自己的草率而感到後悔了。

"唉!"她說,"如果我待在曾經和戈欽尤茲一起度過了無數夜晚、安全明亮的家里就好了!親愛的寶貝兒!如果你像我一樣孤身走在這荒郊野外,你的心會因為害怕而跳成什麼樣啊?"想到這里,她又踏上了原路,很快,她來到了岩石鑿成的台階前,于是就一口氣拾階而上。那光亮漸漸變大,高高地懸掛在頭頂的山峰上,最後,她聽到哀傷、優美的聲音從某個洞穴中傳來,就像墳墓上空回蕩的挽歌一樣哀婉,一個聲音仿佛是透過浴室的薄紗發出來傳入了她的耳朵。她繼續向上爬,發現岩縫中到處插滿了巨大的熊熊燃燒的蠟燭和火炬。這個陣勢讓她有些害怕,同時火把所散發出來的清淡但卻嗆人的氣味讓她在幽谷口差點兒無力地昏倒在地。

恍惚中她朝谷口里面瞥了幾眼,看到了一個蓄滿水的金水塔,里面冒出的蒸汽在她臉上留下了玫瑰的清香。輕柔的樂曲再次響徹山谷;在金水塔的旁邊,她注意到了皇家的儀仗、王冠和蒼鷲的羽毛,所有的東西上面都鑲嵌著紅寶石,閃閃發光。就在她凝神注意這些富麗堂皇的陳列時,音樂停了,一個聲音馬上問道:

"到底是為了哪位君主,點著了這些火炬,准備了沐浴和這些不僅屬于地球的統治者,更屬于庇護神的儀仗?"

第二個聲音答道:"為了埃米爾菲克瑞汀美貌的女兒。"

"什麼?"第一個聲音質疑,"為了那個整天和一個不懂事的孩子在一起消磨時光的俗物?那孩子整天沉浸在溫柔鄉里,長大後頂多是一個懦弱的丈夫。"

"是的。"另一個聲音附和道,"那些虛無的瑣事會讓她開心,但是哈里發--世界的主人,堂堂六尺身軀的王子,他注定會享有世界的財富,他的眼睛能看透任何女人的靈魂,現在正狂熱地愛戀著她。不,她應該很明智地回報那份會讓她萬分榮耀的激情。不用問,她會的,她會輕視和拋棄她鍾愛的玩偶。到那時,這個宮殿的所有財寶,包括吉埃姆奇德紅寶石,將都是她的。"

"說的對極了。"第一個聲音回應道,"我得趕快回伊斯塔卡准備地宮的燈火,歡迎新婚夫婦的到來了。"


聲音消失了,火把熄滅了,四周漆黑一片,奴茹辛花突然驚醒了,她發現自己躺在父親後宮的沙發上。她擊了擊掌,戈欽尤茲和女傭們馬上圍了上來。對于她的失蹤,大家失望極了,四處派出宦官找尋。薩班和其他人一起過來,開始數落她:

"小冤家,"他說,"你從哪兒拿的鑰匙?還是庇護你的精靈給你開了鎖?我倒要試試你的本事。過來,到你房間去!那里只有兩扇天窗。別想戈欽尤茲陪你。快點兒!我會把你關在那個二層塔樓里。"

面對這些威脅,奴茹辛花憤然昂起了頭,睜大烏黑的眼睛瞪著薩班,自從在幽谷里聽過那番對話後,她的眼珠就出奇地變大了,她說道:"滾開,把這些話說給奴隸們聽去吧,今後要學會尊敬生來就是制定法律的女王,臣服于她的權勢。"

她還要繼續說下去,卻被一聲驚呼"哈里發!哈里發!"打斷了。門簾馬上被甩開了,奴隸們跪伏成兩排,可憐的小戈欽尤茲慌忙藏到了沙發下面。起初過來兩個黑衣宦官,後面跟著成群穿金戴銀手持香爐的宮娥,一路上散發著蘆薈的清香;接著巴巴拉婁克莊嚴地闊步而入,搖著腦袋似乎對此次造訪不太高興;瓦提克緊隨著他,衣著華貴,步態大方高貴,他的出現讓人傾羨,盡管他不是世界的統治者。他心嘣嘣直跳地來到奴茹辛花面前,看到她明眸里溢彩閃動,哈里發欣喜若狂,以前他只是偶爾瞥到過幾次這種情形而已。但是她很快就垂下了眼瞼,她的困惑為她的美貌更增添了幾分姿色。

善于察言觀色的巴巴拉婁克明白悲劇就要發生在這張漂亮臉蛋上了,他馬上暗示所有人退下。他很快在沙發下發現了小孩的腳,于是他就不拘禮節地把他拖了出來,舉到肩膀上,當他離開時,給了他上千個可憎的擁吻。戈欽尤茲哭喊,掙紮,反抗,直到他的臉頰變成了盛開的石榴花,充滿了淚水的眼睛里射出憤怒的目光。他情深意切地看了奴茹辛花一眼,哈里發注意到了,問道:"你就是那個戈欽尤茲?"

"陛下,"她答道,"放了我表弟吧,他天真、柔和,不值得您生氣。"

"放心,"瓦提克笑著說,"他不會有事。巴巴拉婁克喜歡孩子,他身上不帶糖果蜜餞不會出門。"

菲克瑞汀的女兒羞紅了臉,在戈欽尤茲被強行帶走之前沒有再多說一句話,胸口劇烈的起伏暴露了她的慌亂。依然興致勃勃的瓦提克,忍了忍沒有生氣,他可是從來都不會勉強克制自己的脾氣。這時,埃米爾突然闖了進來,在哈里發的腳下以臉杵地,說道:

"真誠的君主!請不要在奴仆面前自貶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