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提克 (18)



"錯,埃米爾。"瓦提克答道,"我賜予她與我平等的身份,我封她為妻,你家族的榮耀將由此而代代相傳。"

"唉!陛下,"菲克瑞汀鼓起勇氣說,"這會讓您忠實的奴仆折壽,與其這樣還不如責令她離開您的身邊。奴茹辛花已經正式許配給戈欽尤茲--我兄弟阿里·哈森的兒子了,這一點奴茹辛花的雙手可以為證。他們彼此也心意相通,已經發過山盟海誓了,婚約神聖,不能打破呀!"

"什麼?"哈里發坦言道,"難道你就這樣把這麼超凡脫俗的美人托付給一個比她還女人氣的丈夫?難道你會認為我會那麼窩囊地讓你女兒的美貌在我手里枯萎?不!她注定是要生活在我的懷抱里的。這是我的旨意!退下,不要打擾我欣賞她的美色。"

氣惱萬分的埃米爾拔出馬刀,遞給瓦提克,伸出脖頸,堅定地說:"砍了掃興的主人吧,陛下!他活夠了,他看到真主先知的仆人褻瀆了賓主之儀、好客之道。"

聽到父親說出這席話,奴茹辛花再也承受不了內心的沖突和折磨,昏倒在地。瓦提克一方面擔心她的身體,一方面對有人反對自己十分不滿,他吩咐菲克瑞汀照顧女兒,拂袖而去,走之前還狠狠瞪了一眼不幸的埃米爾,埃米爾立即就仰面摔倒在地,渾身冷汗淋漓。

戈欽尤茲掙脫了巴巴拉婁克,馬上跑了回來,大聲呼救,因為他沒有足夠的力氣應付場面。臉色蒼白,氣喘籲籲,可憐的男孩試著用擁吻喚醒奴茹辛花。終于,在顫抖的熱吻中奴茹辛花蘇醒過來了。菲克瑞汀也開始從哈里發的怒視中慢慢恢複了知覺,他顫顫抖抖地坐了起來,警惕地環顧四周,看看危險的王子已經離去後,召喚薩班和蘇塔臘嬤嬤,分別對他們說:

"我的朋友們!制伏惡魔需要猛藥。哈里發已經把悲哀和恐怖帶進了我的家門,我們應該如何應對?如果他再瞪我一眼,就會把我送進墳墓。拿著這些麻醉藥末,這是苦修僧從阿拉肯給我帶來的,一小撮兒粉末的效果能夠持續三天,必須給這兩個孩子下藥,哈里發就會相信她們死了,因為他們看起來的確就像死了一樣。我們假裝著要把他們葬在梅穆的岩洞里,趁機去大沙漠的入口處--那些侏儒居住的房子附近。當看客們散去的時候,你、薩班和四個精選的宦官,把兩個孩子運送到湖邊,那里有口糧,足夠養活她們一個月。根據我的推算,哈里發有一天的時間震驚,五天的時間傷心難過,一整夜的時間靜思,剩下的時間開始准備新的行程,一個月的時間足夠哈里發逗留,到那時我就可以免受他的冒犯威脅了。"


"您的計劃很周密,"蘇塔臘嬤嬤說,"如果能夠成功實施的話。我已經注意到了奴茹辛花支持哈里發的怒視,他也從來不會瞪她一下,所以我確信,盡管奴茹辛花喜歡戈欽尤茲,如果她知道哈里發在這兒,她絕不會安靜,除非我們說服她她和戈欽尤茲都真的死了,把他們運到山上一段時間是為了救贖他們的愛所犯的罪過;我們會補充說我們兩個也絕望自殺了,你的侏儒--他們兩個從來沒有見過,會每日給他們布道。我相信會一路平安,事遂人願。"

"肯定會!"菲克瑞汀說,"我同意你的安排。咱們趕快行動吧!"

他們馬上去拿藥粉,並把它攙在果子露里,喂給戈欽尤茲和奴茹辛花喝。不到一個小時光景,兩個人開始心悸,之後逐漸地全身麻木。他們從地板上站起來(自從哈里發走了以後,他們就一直躺在那里),爬上了沙發,全身挺直躺在上面,彼此互相擁抱著。

"抱著我,親愛的奴茹辛花!"戈欽尤茲說,"把你的手放在我胸口,我的心似乎就要凍僵了。唉!你和我一樣冷!哈里發用他那可怕的怒視殺了我們倆嗎?"

"我要死了!"她斷斷續續地喊道,"抱緊我,我就要走了!"

"咱們死也要死在一起。"小戈欽尤茲說道,與此同時,他的胸部一陣痙攣,"讓我把自己的靈魂吹進你的唇!"他們沒有再說一句話,就像死了一樣。

後宮馬上哀號聲大作,薩班和蘇塔臘嬤嬤以嫻熟的技巧表演著傷心欲絕的角色。埃米爾被逼無奈才出此下策,第一次用他的藥粉在女兒身上做實驗,自然無須掩飾就悲從中來,悲痛萬分。四處聚集來的奴隸們木然地站在那里;所有的燈都滅了,只留下兩盞燈,黯淡的微光灑落在這對年輕人的臉上,仿佛春天里早謝的花兒。喪服備好了,他們的尸體在玫瑰水里洗過了,漂亮的頭發重新梳理熏香過了,他們的尸身用比雪花石膏還白的裹尸布包了起來。就在仆人們在死者額旁放置了兩個用他們生前最喜歡的茉莉花編成的花環的時候,剛剛接到噩耗的哈里發趕來了。他的臉色看起來比整夜在墳墓間逡巡的幽靈還蒼白憔悴,他忘掉了自己和其他在場的人,撥開人群,跪倒在沙發腳下,雙手捶胸,稱自己是"殘暴的凶手",在自己身上祈求一千次的詛咒。他顫抖著雙手,揭開了蒙在奴茹辛花面龐上的面紗,一聲尖叫,就暈倒在地板上了。主事宦官齜牙咧嘴地把他拖走了,邊走邊重複著:"唉!我早知道她會讓你當眾失態!"

哈里發剛走,埃米爾馬上吩咐把棺材抬進來,並且禁止任何人進入後宮。所有的窗戶都上了栓,所有的樂器都被毀掉了,阿訇開始誦念禱文。直到天黑,瓦提克一直在默默地哭泣,為了讓他的狂怒和絕望情緒平息下來,下屬們給他吃了鎮靜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