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序幕(6)

劉向趴在他耳朵邊道:“先生,大家的性命都在你手里,只要先生侍奉太後一晚,太後既往不咎。這老太婆可是心狠手辣的,先生千萬得答應。”

王敖早就見識過了秦太後的行徑,只是沒想到這差事落到自己身上了。他一抬眼,正好看見太後從內室向外望來,四目相視,太後竟羞澀地縮了回去。老女人懷春!王敖險些把晚上吃的飯吐出來,他眼珠一轉道:“稟告太後,臣遵旨,但那四個報信的宦人必須殺掉。”

劉向大喜,他早想把這幾個小子殺掉了,于是喜孜孜地報告太後去了。只聽太後在室內道:“愛卿放心,這幾個家伙活不到天亮,劉向,你去辦吧。”

“是。”說著,劉向搖著屁股跑了。

當夜,王敖便住在太後寢宮了,兩個人翻云覆雨,自是一番快活。臨走時,太後要他明日晚上再來,王敖卻死活不敢答應了,他跪在太後面前道:“太後,臣在邯鄲是名人,不能經常出入宮闈,一旦走露風聲,臣的性命不打緊,太後的名聲怎麼辦?所以臣不能日夜侍奉太後。”

太後擰著眉毛想發作,卻覺得他的話也有道理,一時沒了主意。

“太後,臣一月之內在外面選一美男,佯裝宦人,送給太後,以後太後就不寂寞了。”王敖的腦筋真快,他覺得姚蓉一個人在宮里不行,索性再派進一個眼線進來。

“一張油嘴,要是騙了哀家,看哀家不拿你表妹算帳。”太後狠狠點了他腦門一下。

“臣不敢,一月內保證辦到。”王敖指天發誓。

“好了,好了,讓劉向送你出宮。”太後終于把王敖放了。

劉向送王敖出宮時喜氣洋洋,他因禍得福,鏟除了異己還升了官,怎能不歡喜呢?臨出門時,王敖塞進他手里幾塊金子,叮囑道:“去看看姚妃。”

劉向自然明白,他掂著金子更樂不可支了。升官發財,今天到底是什麼好日子!



秦王政與繚子攜手走出王宮,他們是准備去檢閱破趙軍團的。在王宮門口,秦王政以師禮請繚子先上車,然後自己才上車。不一會兒秦王的一百二十八乘車組出的車隊,在上千名侍衛的簇擁下向城外的校場轔轔駛去。

如絮的春風自窗板鏤空的菱形小孔里吹進來,咸陽城外廣闊的田野上已經浮上了一層嫩綠,耕夫們扶著鐵犁,田壟上有不少蹦蹦跳跳的孩子。秦王政望著車簾外回春的大地,心情多少有些忐忑不安。很久以來他一直渴望這場大戰,如今戰爭即將打響時,這肚子里竟象揣了只小兔子,七蹬把踹的,好不安穩。他看看繚子,忽然發現繚子的胡須中多了幾根銀針。秦王政立刻想起幾年前初次見到繚子的情景,那時的繚子頗人值中年,道骨仙風,而今卻已顯老態了。秦王政又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那個古老的念頭再次回到腦海,難道寡人也會老嗎?好久了,這煩惱總讓他揮之不去,于是秦王政決定跟繚子談些正事。“先生,您看用多少時間可以打敗趙國?”

繚子一直想談這個問題,見秦王問起,便道:“大王以為呢?”


“桓齮乃百勝之將,我秦軍糧草充足,士氣高昂,此次出征,先生的軍法司又第一次隨行督軍,必將事半功倍。所以寡人預計破趙之戰,半年可成,包圍邯鄲可能要費些時日。”秦王政特地把軍法司的事說進去,主要是想拉攏繚子,希望他能支持自己的見解。

繚子知道秦王是個急性子,但到嘴邊的話又不能不說,于是微笑著說:“大王啊,秦趙同祖,趙國人好武成性,為四戰之國,自趙武靈王倡導胡服騎射以來,軍力一直是六國之冠,南征北討,滅中山,卻匈奴。百年來,秦趙間大小戰爭幾十次,互有勝負,實際上趙國人獲勝的次數更多些。雖然長平一戰趙國大敗,但臣認為長平之勝非戰之功也,若非范睢行反間之計,白起就一定打得過廉頗嗎?臣看未必,而且長平之戰坑殺了四十萬降卒,趙人對秦恨之入骨,每戰必死拼。所以破趙之戰,非三次不可,三年不成。”

秦王政吞了口唾沫:“那以先生看,這次出征必敗了。”

繚子微笑著開導著秦王:“非也,臣以為,這次出征的主要目的是消耗趙人的有生力量,不可能速戰速決,所以要與趙人耗下去。秦國比趙國大五倍,今年攻不過去,明年可以接著來,最多三年趙國就會被我們拖挎,所以不可冒進是本次出征的原則。”

秦王點了點頭,三年!這三年對于他來講實在是長了些,但繚子的話無可反駁。秦王只得說:“那就請先生下令桓齮,不可冒進。”

此時王家儀仗隊已經到了校場,二十萬大軍列隊而迎。秦王、繚子一前一後地走上將台,大將軍桓齮全身披掛,見秦王走上來,立刻振臂而呼道:“吾王萬歲!”校場上空立時響起山崩海嘯般的歡呼聲:“吾王萬歲……萬歲……”

將台下的二十萬秦軍左手摘下頭盔,右手高舉矛戈,樹林般的矛戈一起一落,聲勢逼人。

秦王政立在高台上接受士兵們的歡呼,這盔明甲亮的武士,這無邊無際的戰群!那幾百輛整裝待發的戰車似乎可以把驪山推倒,那漫天遮日的銅戈還是可以將天空撐起來。秦王政血脈膨脹,他突然覺得要是自己死後,這支軍隊依然追隨著自己,那寡人在九泉也可以稱王了。(注,不久後秦王政下令制造兵馬俑。他倒不是舍不得讓活人殉葬,而是覺得肉身必壞,而陶俑常存。兵馬俑埋入驪山陵後,秦王下令殺司所有知情者,並將兵馬俑的記錄自史跡中刪除。)

王敖與郭開的關系越來越密切了,這天郭開竟把他請到府里的裸游館,欣賞自己編排的性交表演。這郭開最近又編排了不少花樣,看得王敖出了一身的冷汗。他簡直不能想象男女間的綿綿情事,竟被郭開搞成了兩只狗的交往,好在他定力尚可,盡量不看。兩個人就著美女的呻吟喝酒,聞著蠻童的臭汗吃菜,倒也別有一番情趣。眼看天就快亮了,二人便依然談性頗濃。當然了,在這種場合下男人湊到一起大多是談女人,不管他是達官顯貴還是販夫走卒。王敖走南闖北,自然是談話的中心。只聽他略微有些醉意地說:“相爺是趙人,這趙國的確是物華天寶!特別是燕趙女子,高大而健美,長腰豐乳肥臀,世間尤物啊!而且這燕趙女人自古多情,可惜相爺是一國宰相,享受不到桑間陌上的快樂呀!哈哈……”(注:春秋戰國時民風開化,女子可自由追求男子,于是桑樹間阡陌上,常有情誼綿綿的男女談情說愛,偷歡之事也很常見。)

郭開已經快喝多了,他眯著小眼睛說:“先生此言有誤,都說楚女多情,沒父親的孩子到處都是,我趙人是比不上她們的。”

“也對,這楚女細胸窄臀,身材嬌小,如掌上玩物,倒是另有情趣。但在下更喜歡人高馬大的燕趙女子,有味道,很有味道啊。”王敖盯著舞場里睡眼惺忪,四肢酸軟的女奴大笑起來。有時他常想,人生快樂不過如此,干脆卷著秦王的錢跑了吧,但一想到傳萬世美名又舍不得這差使了。

“王先生也是道貌岸然哪!”郭開指著王敖,一臉嘲諷。“對了,先生周游列國,這秦齊女子如何?”

王敖掃興地揮了揮手:“秦國女子就不要提了,簡直就不是女人。她們嫁了男人就一天到晚地盼著他在戰場上立功,須知立功者少,斷頭者多!在下很是奇怪,她們為什麼願意做寡婦。至于這齊國女子嗎,也是非常的虛偽,讀孔聖之書行苟且之事者甚多。對了,相爺可知齊國的巫女嗎?”

“倒是聽說過,但不明就里。”郭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