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世界(5)

他馬上命令侍者將花姑娘帶進來,侍者從殿外暖車里將花娟請下來。花娟自被劫持以來,東西奔波,心力憔悴,本來鮮紅的面頰已經蒼白得很了,眉宇間全是淒苦。在來趙國的路上,魏豹和元吉一個紅臉,一個白臉,威逼利誘,每每用花娟的父母和且過的性命相要挾。而花娟卻一言不發,她相信且過會來救自己的,即使自己死了他也會為花娟報仇的,所以早做好了必死的決心。

花娟一進殿,趙遷的眼睛就直了。說來奇怪,這位國王最喜歡苦美人,越苦他看著越舒服。看了幾年姚容,最近的確有些膩了,而這花娟比起姚容來卻別有一番苦澀。最後趙遷喃喃地說:“元吉進獻美人,將功補過啦。”

“這?”元吉不清楚自己有什麼過失。

“怎麼?卿難道忘了,回去搬取救兵而一去不返的事嗎?”趙遷道。

元吉只得認罪。

此時花娟突然說道:“大王,元吉公子和魏豹公子是把民女搶來的,民女已經與獵奴且過有了婚約,望大王替民女做主。”

“我宰了你。”元吉面色鐵青,他一掌已經打到了花娟面前,卻想起身在趙王城不得不擰著眉毛停下來,而花娟竟是副無所畏懼的樣子

魏豹經曆過一次類似事件了,他哈哈笑道:“大王不必聽信女子之言,唯女子與小人難養嗎。“

“寡人會替美人做主的。”趙遷笑眯眯扭頭地對宦官道:“扶美人去景陽宮安歇,好好侍侯著。”

花娟和宦官下去了,魏元吉依然怒氣難消。趙遷卻笑道:“如此美女嫁給奴隸,豈不太可惜啦?”這一來大家才笑起來。

“那元吉與矯公主的婚事?”魏豹試探著說。

“寡人心地好,成全了你們吧,過兩天寡人稟明太後讓他們盡早完婚。”趙遷得意地說。

“陛下,秦國一直想報肥邑之仇,不可不防啊。”元吉拱手道。

“這合縱與寡人何益啊。”趙遷不明白,元吉天天喊合縱卻沒有實權,合縱誰去?

魏豹怕元吉發怒把事情搞僵,拉著元吉道:“肥邑之戰大勝秦兵,天下歸心!如今世人都在議論,一統天下者非秦王政即趙王遷,難道大王不想稱帝天下嗎,那將是不世偉業啊!”

這話趙遷愛聽,他立時眯起眼道:“果真成嗎?”

“大王應破秦之余威,合縱六國西搗咸陽。屆時自然榮登帝王之位,列國誰敢不仰大王鼻息呀。我等願意為此效力。”魏豹當真是巧舌如簧。

“好,既然如此,寡人封元吉為太原君,魏豹為安邑君,一起游說列國諸侯,共謀合縱之策。”趙遷大笑著說。其實太原和安邑一個是趙國故都,一個是魏國故都,早就被秦國占領了,趙遷許的不過是空頭銜。但他敢把安邑許給魏豹,顯然是以天子自居了。

魏豹面色鄭重地跪倒謝恩,元吉只是作了個揖。見目的達到魏豹便向趙遷告辭了,趙遷惦記著美女的事也沒挽留。走出趙王城魏元吉回頭罵:“趙遷無行,見了美女連老娘都不知道是誰了,他也配稱帝?”說著他看著魏豹笑起來:“安邑君何時回自己的封地呀?”

“賢弟不要笑,你我要救魏國非得求助趙遷不可。趙軍戰力強,有勝秦之威,列國無不仰慕。這面合縱的大旗下是不能少了趙遷的,你我必須得跟他打交道。”魏豹思索著說。

“趙遷有什麼本事,不過是李牧握手《孫臏兵法》,我要是有了兵法,秦軍算得了什麼?”元吉不服氣地說。


現在兩人已經走上了趙王城北的廣場,廣場上人來人往,二人聊得興起也不想馬上回座車去。魏豹憂慮地道:“這《孫臏兵法》的確是個問題,如今李牧聲望之高無人可比,縱使你我合縱成功,這統帥一職也非他莫屬,咱們不是為他人奔命呢嗎?”

此時有個小個子無意中撞了元吉一下,魏元吉一腳將他踢了個跟頭,嘴里罵道:“找死?”

小個子滾出三死丈,趴在地上趕緊賠不是:“小的該死,小的實在沒看見您,大爺您受傷了沒有?要不我請您吃飯吧……”

“滾。”魏元吉厭惡地罵了一聲,小個子嚇得立刻就跑了。

“賢弟與這等生什麼氣,還是琢磨琢磨《孫並兵法》的事吧。你不是派且過去了嗎,這小子可靠嗎?”魏豹道。

“弄不來我把他娘掐死——”元吉突然覺得不對,他伸手往壞里一摸,臉色立刻就變了。一直在懷里的兵法下半卷沒了,他扭身尋找小個子,只見那小子正往小巷里跑呢。“非殺了這個混蛋不可。”魏元吉拔腳就追。

偷兵法的正是席如,他奉了王敖的命令一直在監視元吉的舉動,這回看到魏豹和元吉肆無忌憚地在廣場上聊天,覺得有機可乘便偷了元吉的羊皮書。此時他見元吉追來,邊跑邊嚷起來:“樊兄,樊兄……”

只見樊奎自小巷里跑出來,一眼就看見了飛奔而來的元吉,距席如只有幾丈遠了。他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席如竟飛身跳到他背上,開口大叫:“跑哇,趕緊跑。”樊奎二話沒說扭臉就跑。元吉眼看就要追上盜賊了,伸手一抓,手指捎到席如屁股,席如嚇得“砰”的一聲放了個大屁。元吉趕緊扭臉躲避,這一耽誤樊奎已經奔出了幾十丈。

魏元吉狠得牙根癢癢,他施展提縱術猛追,心道:這兩個盜賊也真是可笑,一個人跑都不是我的對手,還非得背著一個,這不是死得快些嗎。結果一追起來,元吉便有些心寒了。他們一直跑出邯鄲東門,元吉雖然越來越近,但一直抓不到席如,他知道碰上高人了,這兩小子不是一般的盜賊。

席如比元吉可緊張多了,他回頭望著疵牙咧嘴,滿臉殺氣的魏元吉,不禁非常的後悔。他嚇得“哇哇”大叫,一是手摟著樊奎的脖子,另一只手在他腮幫子上猛打。“快,快呀,我的天我的天!……”

樊奎的腳力真是世上少有,他越跑越來勁,只覺耳邊的風聲呼呼做響,任憑席如在他臉上狂打,渾然不覺。

此時他們已經跑出二十里了,魏元吉猛提最後一口氣,突然加速,眼看手指就要抓住席如了。席如突然哈哈大笑道:“好,養超,給他一箭。“

元吉對養超的箭法是領教過的,他本能地側了下身子。結果養超的箭沒來,樊奎卻一頭紮進了茂密的樹林,魏元吉差點撞在樹上。這一來魏元吉再沒力氣追了,他不明白世界上怎麼還有跑得這麼快的人。

樊奎和席如鑽進樹林,又跑了幾里路,發現魏元吉並沒有追來,頓時放了心。樊奎一斗肩膀將席如扔在地上,席如沒防備,給摔得“嘔”的叫了一聲。“你?你為何摔我?”

“摔你?我還想揍你呢,沒事你招惹魏元吉干麻,差點沒了命。”樊奎摸著被打舯的腮幫子,火更大了。“倒讓你打了一頓。”說著他抬腳就踢。

席如在地上打了滾,從懷里拿出羊皮書道:“看,繚子的兵書偷回來了。”

“咱們倆的命差點沒嘍,現在怎麼辦?”

“魏元吉肯定會在城里到處找咱們的,要不咱們去臨淄找主人吧,順便去報功。”席如揮著羊皮書道。

“只得如此了。”樊奎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