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世界(4)

沒多久,王敖的歌舞演出又開始了,金銀美女的威力是很少有人能夠抵擋的。趙人開化,楚人豪放,齊國人雖然信奉孔孟之說,但對美女卻也見解獨特。早在管仲時期,齊國為了彌補軍費開支,便在臨淄開設了官方妓院,征收妓女的“夜合之資”。(注:後世妓女供奉的白眉妓女神就是管仲。)如今雖然國富民殷,但飲酒嫖妓卻成了儒生們的時尚,孔孟那套是當用則用,不當用則棄之。王敖在臨淄時就琢磨過這個問題,這中原人沒什麼信仰,他們信仰的只是自己,能給自己帶來好處的就是好東西,甚至能把他當鬼神供起來都可以,否則就是放屁。道家怎麼樣?老莊本來在探討人間至理,如今卻烏煙瘴氣,臭不可聞,似乎哪個道士都比老子歲數大,而儒家也好不了多少。

王敖這次從秦國專門挑選了五十多名能歌善舞的美女,他先是為貴族達官開了幾個專場表演,然後才在公開演出,幾天下來便驚絕了臨淄城。每天下午是麗質宮最熱鬧的時候,因為麗質宮的頭牌——豔姿姑娘要出來了。豔姿一上場,四周便鴉雀無聲了,這女子眉黛如月,瓊鼻似鉤,跳舞時赤裸著上身,只披一條白紗,舞姿翩翩,如仙女下凡,其飽滿堅挺的酥胸時隱時浮,看客個個不能自制。表演結束後,打掃衛生的人不得不以黃土,把地上的一片片汙穢蓋起來。而豔姿的價格也高得驚人,萬金!

王敖很快就成了臨淄的名人,不久他結交了齊國宰相後勝,豔姿也成了宰相的專用情人。王敖發現後勝是滿嘴仁義道德,一肚子男盜女娼,他與郭開唯一的區別僅僅是說得比郭開好聽些。王敖預感到齊國在後勝這些人手里,其命運必定是悲慘的。



宦官申不且在趙王城突然得寵的事,讓趙王城的所有人目瞪口呆。他進宮的第二天,太後就封申不且為太後寢宮的宦人主管。整個趙王城只有劉向心里明白,但他與申不且很熱乎,似乎早就認識。

這一日劉向去太後寢宮找申不且,在寢宮門口竟看見太後與申不且擁在一起說笑,趕緊掉頭溜了。申不且正和太後談公主的婚事呢:“太後,聽說魏元吉要來邯鄲,肯定又是為公主來的。”

太後將頭靠在這個假宦官懷里,閉著眼睛說:“那是先王答應的婚事,矯兒已經十八九歲了,該讓他們完婚了。”

“可奴婢聽說公主愛上了李牧。”申不且道。

“這事矯兒與哀家講過。”太後美孜孜地換了姿勢,自從王敖把申不且送來後,她早就離不開這個男人了。“可這事關系到國家邦交,不能由著她的性子來。魏趙兩國世代聯姻,當年平原君娶魏公主為妻,信陵君就是為了救他姐姐才竊符救趙的。”

申不且湊到太後耳邊小聲說:“奴婢聽說信陵君與他嫂子如姬有一手,這才把兵符偷到手的。”

太後回手給了他一巴掌:“你就沒有好心思。”

“奴婢覺得公主苦戀武安君挺可憐的,太後就成全她吧。”其實申不且哪來這麼好的心眼,他是在執行王敖的命令。如今王敖的手下遍布各國,消息傳達很靈便,往往在齊國發指令,十天之內趙國王宮里的臥底就能知道。

“這事還得從長計議。”太後的腦筋並不糊塗。

“奴婢在外面就聽說,魏元吉心毒手狠,公主若嫁給他,保證要受罪。她是太後的親骨肉啊,您就忍心?”

太後擰著他的鼻子說:“你受了李牧多少賄賂?”

“奴婢從沒見過武安君,人家是大將軍,哪把奴婢放在眼里?我只是覺得有情人應該成為眷屬。”申不且滿臉媚笑,手托著太後下垂的乳房道:“再說,矯公主遠嫁魏國,千里迢迢,太後想見一面都不容易。若嫁給李牧,太後什麼時候想見公主都行啊。”


“咳,其實哀家何嘗舍得矯兒遠嫁呢,但這關系到兩國邦交,又是先王訂下的事,不能明著毀約。”太後快被他說動心了。

“奴婢明白了。”申不且笑道。

“你明白什麼了?”

“太後不是說不能明著來嗎,索性再讓公主藏起來,把這樁婚事拖黃了不就行了嗎?”申不且象女人一樣晃著腦袋。

“只得如此了。”說完,太後躺下了。申不且在她身上按摩起來,太後嘴里不時發出舒坦的“哼哼”聲。

魏元吉和魏豹的確到了邯鄲,天氣寒冷,他們三天求見召開而不得,在趙王城外被整整凍了三天。更可恨的是,連郭開都懶得搭理他們。最後魏豹心思靈活,他賄賂了郎中令,把進獻美女的消息傳了進去。趙遷這才在偏殿接見他們,胖墩墩的趙王遷見面就痛斥道:“元吉公子,寡人是望穿秋水而不得,差點做了秦人的階下囚啊。你到處嚷嚷什麼合縱合縱,可事到緊急就找不到你了,寡人還想封你為聯軍統帥呢,您的人呢?”

魏豹趕緊叩首道:“實有難言之隱,望大王原諒。”

“難言之隱?不會是貴國想坐山觀虎斗吧。”趙遷心道:你元吉公子不是厲害得很嗎,三番五次食言,非讓你嘗嘗厲害不可,于是口氣加重道:“二位公子回去告訴魏王,我趙國有武安君李牧,國盾堅固啊!而魏國有什麼?難道只有公子的兩張利嘴,我看秦王政是不會被這兩張嘴嚇倒的。”

魏元吉憤然站起來:“大王何必挖苦外臣呢?實是在下王兄畏懼強秦而背信棄義。外臣元吉不能力挽狂瀾,慚愧至極。”

趙遷見他背後咒罵自己的哥哥,心里立刻舒坦了,于是假裝大度地說:“算啦,算啦,既往不咎。寡人有武安君李牧就足以抵抗秦軍了,貴國的事與我們沒什麼關系。”

魏豹忙搖著手說:“大王不可掉以輕心哪。秦人雖受挫于肥邑,但實力未損。據外臣們放出的眼線回報,秦王正在整頓兵馬,伐趙之日不遠了。這肥邑之戰無異于虎口拔須,虎焉得不怒……”

“胡說,難道為了不讓老虎發怒,寡人要先被老虎吃掉嗎?”趙遷覺得這兩位公子明明是在嫉妒自己,沒准李牧在肥邑戰敗了,他們才高興呢。“寡人有打虎將李牧在此,秦人能把寡人怎麼樣?你們倆?魏豹,只能喂豹子,吃人的事指望不上你嘍。魏元吉,你可真是無所作為,如果不是寡人不想破壞魏趙世代聯姻的邦交,太後早就把婚約取消了。如今太後還天天念叨這事呢,你叫寡人拿什麼去堵太後的嘴?”

“是,是,大王,公子元吉知罪,所以在民間搜尋絕世美女,為大王賠罪啊。”魏豹的涵養比較好,而元吉只能在一邊氣呼呼地站著。魏豹見趙遷眼光流轉,趕緊接著說:“大王,這是我六國亡國滅種的關頭,魏趙聯姻總是有利的,望大王在太後面前美言幾句。”

其實趙遷一直沒答應太後廢除婚約的事,他並不愚蠢,只是想用這事拿捏元吉而已。他無可奈何地晃著腦袋:“寡人也是為大局著想,那絕世美女,二位公子可曾帶來?”

“正在殿外。”魏豹知道沒事了,頓時輕松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