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慘勝于黃昏之季

陰暗布局

武帝元狩三年,公元前120年,漢武帝36歲。

秋季,匈奴大單于伊稚斜,以兩路大軍,各數萬騎,進襲漢國右北平和定襄郡,殺掠吏官千余人。

漢武帝接報,嘴里嚼著飯粒,傳大將軍衛青入覲。

衛青來了,漢武帝道:“衛青,朕這邊,用了張湯的毒計,把天下刁民,骨頭里的汁水都窄出來了,總算是籌措到了足夠的費用。唉,可憐的百姓呀,他們招誰惹誰了,讓張湯這麼禍害?對了,你那邊怎麼樣?”

衛青道:“陛下,臣已接報,現在漠北地帶,只有匈奴王伊稚斜和左賢王兩支大部落了。他們聽了叛賊趙信的話,已經將主力人馬悉數撤入漠北以北。以其大漠之天然險阻,斷定我漢軍絕難渡漠北進。即使是我軍渡漠而過,也已是疲憊之師,屆時匈奴一鼓而擊之,我軍必敗。”

漢武帝道:“所以呢,朕花了幾年時間,精選了以粟米飼養的戰馬十萬匹,再加上軍士們的自備戰馬,我方馬匹總數不少于十五萬。朕考慮讓霍去病優先精選戰馬,讓他部下的士兵,每人帶三匹戰馬,就可以達到貫穿大漠而仍不失精銳之師的目的。此外,朕再遣步卒十萬,跟在十萬騎兵之後負責押運糧草輜重,有此萬全准備,只要找到匈奴的主力人馬,就可以畢其功于一役了。”

衛青道:“陛下聖明,天佑大漢。臣考慮這次出征,帶上公孫敖。”

漢武帝:“公孫敖?”

衛青道:“正是,上一次,公孫敖因為再一次迷路,削去了爵位。只有帶上他,打個大勝仗,就可以恢複他的爵位。請陛下答應臣吧。”

漢武帝道:“你說到公孫敖,我倒想起飛將軍李廣來了。”

衛青急道:“陛下,臣不要李廣。這老混蛋太悍猛了,還有他的兒子,打起來仗來絲毫不亞于乃父。有他們父子倆在戰場上,別人就沒法兒露臉。”

漢武帝:“嗯?”

衛青:“李廣他人品有問題,陛下還記得霸陵亭尉事件吧?李廣退居時,有次打獵路過霸陵亭,霸陵亭尉禁止李廣通過。李廣懷恨在心,等到陛下起用他時,他附加的條件是征召霸陵亭尉從軍。等霸陵亭尉到了他的軍中,李廣就殺了他。假公濟私,睚眦必報,臣真心不喜歡李廣這種人。”

漢武帝為難地說:“不是衛青,你說的這些雞毛蒜皮,誰他媽的當回事啊?不就是殺個仇人嗎,擱在李將軍身上還算個事兒?總之李廣他的名氣太大了,如果不帶他去,不只是他自己不服,群臣百官,天下百姓,也會吃驚詫異的呀。”

衛青道:“不怕臣民們的驚詫,這天下,難道不是陛下的天下嗎?”

漢武帝歎息道:“是朕的天下不假,可是衛青,你也得替朕分憂呀。難不成朕還能頒道聖旨,說李廣因為太急于上戰場殺敵,所以朕要滅了他全家不成?”

衛青樂了:“陛下,臣明白了。”

漢武帝皺眉:“你明白個屁!朕只希望你能把事情做得乾淨點,懂嗎?”

衛青道:“總之,臣會把李廣父子分開的,否則,他們父子聯手,這一次的主角又被他們搶走了。”

說完這番話,衛青躬身退下。

中國曆史上最偉大的戰役,就在這片不祥的陰謀黑云籠罩之下,開始了。

漠北戰役,千秋傳奇。

齷齪之戰

漠北戰役在即,雙方選手依次出場。

漢軍第一戰隊:衛青軍。

統帥:大將軍衛青;

將領一:前將軍李廣;

將領二:左將軍公孫賀;

將領三:右將軍趙食其;

將領四:後將軍曹襄;

將領五:西河太守常惠;

將領六:云中太守遂成;

將領七:公孫敖——他目前的身份是布衣,跟在衛青身邊,算是參謀。

兵力總數五萬騎兵。

漢軍第二戰隊,霍去病部。

統帥:驃騎將軍霍去病;

將領一:從驃侯趙破奴;

將領二:昌武侯安稽;

將領三:右北平太守路博德;

將領四:北地都尉刑山;

將領五:歸義侯複陸支——此人為匈奴因淳王,降漢,擔任向導;

將領六:歸義侯伊即靬(jiān)——此人為匈奴樓剸(tuán)王,降漢,擔任向導;

將領七:校尉李敢——飛將軍李廣的兒子,他不知道的是,這場戰爭,名將李家也是漢帝國要鏟除的目標。

兵力總數:騎兵五萬。

此外,漢軍還有十萬步卒,負責後援及押運糧草輜重。也就是說,漢軍這邊有戰將十余員,士兵20萬。兩支漢軍隊伍,衛青這邊是名將多,霍去病那邊是戰馬多。

再來看匈奴方面——

統帥:匈奴大單于伊稚斜;

部落將領一:左賢王;

部落將領二:左大將雙;

部落將領三:比車耆王;

部落將領四:屯頭王;

部落將領五:韓王;

部落將領六:自次王趙信——此時,他是大單于身邊最重要的智囊,參謀。

匈奴兵力總數:估計騎兵10萬左右,與漢軍持平。

此時,匈奴大單于伊稚斜,已經將部隊撤至極北,軍需輜重撤向更遙遠的後方。正嚴陣以待,坐等漢軍上門送死。

漢軍的作戰計劃,是以霍去病從內蒙古和林格爾地區出兵,專力攻擊匈奴主力。衛青從河北蔚縣出兵,替霍去病掃清外圍。這樣布置,是因為根據此前的情報,得知匈奴主力在西部。但等到臨近出發時,又從匈奴俘虜口中獲得最新情報,得知匈奴主力在東部。于是衛青和霍去病兩人出擊方位大調轉。

霍去病去衛青的駐地,從河北蔚縣出兵。衛青則率部去霍去病的駐地,從內蒙古和林格爾出兵。

費這麼大力氣調換兩軍,只是因為這場勝利,已經內定給了霍去病。不是霍去病立下戰功,贏了也不算。

勝券在握,占盡優勢,漢武帝認為自己有權力任性。

可萬萬沒想到,等到兩支漢軍出發之後,才知道還是弄差了——匈奴主力部隊,並不在霍去病的前方,而是在衛青的前方。

那怎麼辦?兩軍要不要先回去,再調換位置?

沒法再回去了。衛青氣急敗壞,斜眼掃著亢奮已極的飛將軍李廣,吩咐道:“李將軍,你先回來,和趙食其全軍一起,走左路。”

當時李廣就呆住了:“大將軍,我是前鋒耶!”

衛青:“知道你是前鋒,怎麼,左路你不敢走?”


李廣:“不是大將軍,左邊是大漠中有名的不毛之地,沒有水源,水草稀少,連匈奴人都不熟悉路徑,匈奴人不可能躲在那里。”

衛青:“李將軍,你敢抗命嗎?”

李廣淚流滿面,給衛青跪下了:“大將軍,我李廣,從小時候就與匈奴人作戰,一生最大的心願,就是能夠與匈奴人直面對陣。直到今天,才終于有機會正面攻擊匈奴單于。請大將軍成全我的心願,李廣發誓替大將軍你斬殺單于,提頭來見!”

衛青冷笑道:“李將軍,要不你把這番話,去跟陛下說如何?”

李廣:“大將軍,此言何意?”

衛青的聲音,直寒到李廣的骨子里:“陛下說了,李將軍年邁體衰,已非當年之勇。倘若戰場上與敵直面相遇,切勿讓他與單于正面交戰,恐怕他難以勝任,墮了我軍的士氣。”

聽了這番話,李廣慢慢站起來,身體激烈地顫抖著,慢慢翻身上馬。他在馬背上呆怔良久,才大喝一聲,打馬掉轉方向。

看著李廣絕塵而去,衛青身後的公孫敖,忍不住說了句:“要糟,李廣他氣昏了頭,竟然沒有帶向導。”

衛青掃了公孫敖一眼,公孫敖急忙偏開視線。此後諸將不再說話,于死一般的壓抑氣氛中,策馬疾行。

大單于熱愛和平

衛青統大軍向北,飆速疾行,前進1000多里,穿越了浩瀚的大沙漠。正要松口氣,突見正前方是黑壓壓的匈奴鐵騎,正自刀出鞘,箭在弓,虎視眈眈怒視漢軍。

衛青失驚之下,急叫結陣!

漢軍迅速結成一個巨大的圓環,環外架上武剛車。這種車子,是當時一種堅固的戰斗車輛,雖然是木制,但裹了厚厚的生牛皮。大致相當于原始的坦克車,用以防范騎兵沖營,防禦值極高。

漢軍急速地布營,匈奴士兵一動也不動,列隊靜靜地看著。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你,無數雙眼睛,看得衛青心里發毛。

不敢輕敵,衛青先派出五千騎,向匈奴發起試探性沖擊。匈奴人很講規矩,立即派出一萬騎,與漢

軍交手砍殺。

這時候,太陽正要落山,天際突然泛起昏黑的煙翳。只聽得沙漠中響起了淒厲的尖號聲,恍若九幽之門突然大開,無數冤鬼發出的駭人悲鳴。漢軍士兵從未見過這情形,一個個面無人色,驚恐地轉向沙漠,以為沙漠中有什麼可怕的陰獸,突然間鑽了出來。扭頭之際,一粒黃沙打在臉上,然後又是一粒,然後是一把大黃沙,“砰”的一聲,打得漢軍士兵忍不住慘叫起來。

霎時之間,天地之間一片昏黑,狂沙疾落而下,原來是突然刮起來了沙塵暴。塵沙遮彌了天地,匈奴士兵和漢軍士兵混雜在一起,誰也看不到誰,只能憑聲音辨識。于沙暴中閉著眼睛,向對方亂砍一氣。

砍了好一會兒,太陽已經徹底落山,兩軍士兵目無所見,纏斗變得艱難而笨拙。這時候衛青抓住機會,下令散開環陣,讓士兵分左右兩翼,向匈奴人的陣營掩殺過去,將伊稚斜的騎兵徹底包圍。

見此情形,大單于伊稚斜朗聲笑道:“今日這黃沙大漠,就是無數漢軍埋骨之所。他們晝夜行軍,穿行大漠,早已是強弩之末,勢不能穿縞也。兒郎們,與我狠狠地打,要讓這些懦弱的漢人們,見識一下大匈奴健兒的不羈雄風!”

聽大單于發號施令,鼓舞打氣,聲音雄壯健朗,匈奴士兵頓時精神一振,發狠咬牙,與漢軍瘋狂對砍起來。“殺呀,兄弟們拼啦,漢人已經撐不住了,正是我等報國立功的時候!”漠北這片荒涼的土地,霎時間變成了可怕的絞肉機,無數條被砍斷的胳膊大腿隨風翻舞,士兵們瀕死前的慘號,響徹天地,不絕于耳。

聽著這接連不斷的慘號聲,大單于伊稚斜深情地說:“本王自打幼年,無日不與人厮殺。但,厮殺只是環境所迫,本王的內心,始終是一個真誠熱愛和平的男子。”

“人生啊,一定要有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大單于言訖,跳上一輛六匹騾子拉的大車,率領數百名最精壯的貼身護衛,輕易地把漢軍包圍圈撕開一個大口子,破圍而出,向西北方向疾沖,消失不見了。

他竟然撇下自己的大隊人馬,臨陣脫逃了。

原來,大單于身邊的部隊並不多,猝然間與衛青的四萬騎兵相遭遇,也是出乎大單于意料之外。他是知兵之人,觀敵瞭陣,就知道漢軍兵力遠勝于已,而且戰馬極多,雖然橫穿大漠,但因為不斷換馬並無疲累。打到最後,自己這邊多半沒什麼戲,所以他慷慨激昂地鼓舞起匈奴士兵的死戰之勇,就走先了。

無論是匈奴軍還是漢軍,誰也沒有料到大單于居然這麼任性,說走就走。此時兩軍仍然激烈地死拼,雙方一樣的搏命悍勇,死傷比率始終維持在一比一的平衡狀態。就這樣一直血拼到深夜,雙方都感覺應該休息一下,血搏的節奏,不知不覺地放慢了。

這時候,漢軍的左翼部隊,拖來一個傷殘俘虜:“啟稟大將軍,此人乃伊稚斜身邊的鐵衛,最是凶悍,殺傷了我們多名將士。”

“哦,”衛青踱到俘虜身邊:“你家大單于在什麼位置?”

“大單于?”俘虜臉上露出慘淡的微笑:“你看這天,你看這地,你看這變幻莫測的戈壁大漠,這就是大單于,他無處不在。”

衛青拔劍:“別逗逼了,說出來饒你不死。”

俘虜仍然出神地望著劍刃,半晌才道:“算了,人家早就撇下我走了,我再恃狠又給誰看?我家大單于,他前半夜就走了。”

“走了?”衛青大詫,“走了?去哪兒了?”

“寘(zhì)顏山。”俘虜喘息著回答。

“不是……”衛青蒙了,說什麼也無法理解,“他這人怎麼這樣?這正好端端地打著仗呢,他怎麼說走就走?做人可以這樣任性嗎?”

名將悲歌

夜黑雁飛高,單于夜遁逃。欲將輕騎逐,大雪滿弓刀。

這首詩,說的就是漢大將軍衛青漠北之戰,正當他率部與匈奴軍血戰之時,大單于伊稚斜,卻招呼也不打一個,自己悄悄溜走了。得知這情況,衛青氣得兩眼發黑,立即下令一支輕騎狂追。而他自己則命令主力部隊撤出戰斗,由他親率,銜尾追殺。

一直追到天亮,馳奔兩百多里,仍未見大單于的行蹤。這時候,獲知主帥棄陣先逃的消息,匈奴戰營頓時陷入崩潰,由是戰局急轉,匈奴被漢軍斬殺逾萬。

衛青一口氣追到寘顏山。此地,就是現在的蒙古納柱特山。突見前方有一座城池,衛青愕然止步。

這座城,就是曆史上赫赫有名的趙信城。

這座趙信城,是翕侯趙信,回歸匈奴,娶了大單于伊稚斜的姐姐之後,獻計而建。對于匈奴人來說,此城的戰略價值極高。趙信以此城為基地,囤積輜重糧草,蓄養實力,引誘漢軍輕入。按照趙信的策略,倘漢軍穿越大漠,匈奴主力倚趙信城為基,輔以河西地區的匈奴騎兵,雙向包抄,必然可盡殲來犯之漢軍。

計劃絕對是個好計劃,可趙信萬萬沒料到,由于張騫返漢,帶回了河西詳盡的軍事情報。所以漢武帝撇開大單于伊稚斜部,先取河西。當伊稚斜反應過來時,河西匈奴已被掃清,辛辛苦苦建起的趙信城,竟爾淪為雞肋孤城,守之不住,棄之可惜,徹底喪失了其戰略意義。

此番大單于伊稚斜去向不明,趙信城的匈奴守軍,在衛青殺來之前,就已經逃散一空。衛青下令先行收繳匈奴囤積在城中的輜重糧草,補充軍中耗用。然後又點起一把火,把這座已喪失存在意義的城池,焚化一空。

烈焰熊熊,濃煙升起。就在這時候,被衛青強行打發到無水地帶的前鋒李廣,還有陪綁的倒黴將軍趙食其,正忍著饑渴,于無毛之地艱難摸索:問蒼茫大地,路在哪里?人生的路啊,為什麼這麼艱難?兩軍因為沒有向導,于荒漠中走失。經過好長時間的跌跌撞撞,終于從死亡之地中走了出來。

出得無人煙的不毛之地,迎面是衛青主力部隊正唱著快樂的歌子,凱旋歸來。

會師了,只是李廣的心,已經冰冷。

衛青派了官吏,來李廣軍中問罪:“李將軍,你活了這大把年紀,打仗不行,咱們就不說了,難道你連路都不會走嗎?大將軍有令,讓你的隨從立即赴大將軍面前,聽候傳訊。”

李廣下馬,慢慢回答了一句:“抱歉,這道命令,我拒絕執行。”

長史冷笑:“嘿,瞧你這暴脾氣。你行軍遲緩,延誤戰機,還有理了?”

李廣回答:“我的部下沒有罪,他們不該遭受如此羞辱。”

長史道:“李將軍,你老六十多歲的年紀了,怎麼說出這麼無知的話來?你違抗軍令,不讓部下去大將軍面前聽候傳訊,是想一個人承擔全部責任嗎?”

李廣慢慢拔刀,說:“我李廣,冤啊!

“我李廣,從少年時代,就征戰沙場,終其一生與匈奴人血戰,前前後後打了七十多場仗。我的能力究竟如何,天下人知道,匈奴人也知道。可是大將軍他……這一次,我有幸與大將軍同行,平生終于有機會與伊稚斜正面交手。可是大將軍卻執意調開我,讓我率軍走入絕無人煙的不毛之地。此次全軍迷路,不是天意,而是人心莫測呀!

“我是真的老了,六十多歲了。我仍然能夠拉得動強弓,砍得過匈奴最精壯的勇士。我唯獨不能面對的,是那些刀筆小吏的奸詐陷害。

“我不玩了,你們隨意。”

李廣舉刀,自刎。

“林暗草驚風,將軍夜引弓。平明尋白羽,沒在石棱中。”飛將軍李廣,勇力驚人,征戰一生。他為人淡靜廉潔,立功時受到朝廷賞賜,全部拿來分給部下,自己不留分文。他和部下吃一樣的飯菜,睡同樣的席榻。行軍打仗如遇困境,他總是身先士卒,一馬當先。發現水源時,士兵們不喝夠,他決計不喝。吃飯時,士兵們沒有吃飽,他甯可不吃。他做了二十年之久的二千石官,但家中卻沒有多余的財富——兒子李敢倒是偷偷攢了點錢,但不幸被漢武帝發現,以失機之罪判李廣死刑,結果這點錢也收入了漢武帝的私人囊中——所以自殺前的李廣,已經是家徒四壁,一無所有。他唯一的心願,就是戰死沙場,成就一代戰將之名。

但漢武帝和衛青,不想讓李廣獲得最後的滿足。

李廣死,部下士兵大放悲聲,直哭得愁云慘霧,天地失色。消息傳回,民間百姓與聞,無論是否知道李將軍,無論是孩子還是老人,也是人人心傷,為老將軍征戰一生的悲情,掬一捧同情的淚水。

反響太強烈了,衛青終于意識到這局面不是他能夠控制的,慌忙解釋說:“那啥,我派長史去李將軍的軍中,不是逼迫老將軍,而是……而是……而是什麼來著?對了,是為了替老將軍遮掩,嗯,替李廣將軍遮掩。”

史官聽到衛青的解釋,火速記錄下來——漢國已經失去一位名將,不能再失去第二位了。

至此衛青淡出,少年英雄霍去病,再次成為曆史主角。

英雄絕代禪姑衍

霍去病這個主角,是開始就確定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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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漢武帝的布置,正方一號男角霍去病,他將對陣反方一號男角大單于伊稚斜。所以漢武帝才會在臨戰之前,不惜勞師遠行,讓衛青和霍去病的十萬大軍,交換防地。

但當霍去病沖上曆史舞台時,不無郁悶地發現,他面前的對手,赫然竟是匈奴二號反角左賢王。而一號反派人物大單于,卻在衛青的面前。

到底是哪兒出岔子了呢?

嗯,是匈奴人太任性,不按武帝的劇本來呢,還是有人暗中偷改了台本?

這個答案,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水落石出。

眼下霍去病正忙于整編軍隊,他的實力比衛青只強不弱,對此戰有絕對把握。但在整編時突然發現,壞菜了,百密一疏呀。霍去病這邊,也和衛青一樣,不喜歡別人和他搶鏡頭,挑選戰將時,先行淘汰了經驗豐富的老將。這固然是樹立了霍去病的絕對權威,可是有一樣,他發現自己連個助手參謀都沒有。

咋整呢?霍去病無奈,只好把李廣的兒子李敢叫過來:“李校尉,我暫先任命你為大校,做我的副將,你對此有何考慮?”

李敢大喜,感激涕零:“小將微末之技,竟獲將軍青睞,小將闔家感激,三生有幸。”

哼,霍去病心說:誰用你感激,老子這也是沒辦法。大軍起行,以匈奴降王複陸支和伊即靬為向導,這兩人自幼生長大漠,大漠就是他們的家,對自己部族兄弟的活動規律,了如指掌。所以此二人為地地道道的帶路黨,有他們帶路,一捉一個准。

先行穿越大漠兩千里,無煙之地,飛鳥絕跡,熱浪灼炙,陰鬼孤號。如果沒有向導,霍去病也會像李廣一樣迷路。但他有兩個向導,李廣一個沒有。所以霍去病疾速平安穿越大漠。

前方,是左賢王的部落及營地。此時部落及軍中一片祥和氣氛,渾不知大難將至。霍去病先行命士兵換過精力充沛的良馬,抖擻精神,按照出發前指定的編隊,吶喊一聲,向著匈奴人沖殺過去。

沉浸于平靜生活中的匈奴人,茫然回頭,一張張驚愕的臉,在漢軍凌厲的刀鋒之下,頓時破碎。

漢軍殺來了,他們要趕盡殺絕,快逃啊!驚恐的匈奴人,衣衫不整,光著腳板發瘋般地在營帳之中亂竄。喝得爛醉,正在帳中臥睡的左賢王,聽到漫天的嘶喊聲,提著皮褲探頭出來:“漢軍來了?不可能!他們怎麼穿過那浩瀚的大漠?”

親衛們急忙奔過來:“大王,趕緊走吧,漢軍那邊有兩個匈奸給他們帶路,聽人說大單于那邊也遭受到漢軍突襲,大單于業已死于亂軍之中。”

“那咱們趕緊走。”左賢王顧不上提起褲子,由精銳組成的親信鐵衛簇擁著,匆忙奔向自己的戰馬。這支生力軍向著漢軍的薄弱之處,凶猛地沖殺了過去。

左賢王為人實在,不像大單于那麼缺德。大單于逃走之前還故布迷陣,導致他逃走後竟無人知曉。但左賢王一逃,就立即被自己的部卒發現了。

匈奴那微弱的抵抗,頓時土崩瓦解。

部落酋長比車耆王當場被斬殺,屯頭王與韓王,急忙高舉雙手:“投降,我們投降,我們請求歸漢,與複陸支和伊即靬兩個帶路黨做伴。”同時投降的,有王子、將軍、相國、當戶及校尉83人。

貴族們被俘,匈奴士兵的投降卻遭到無情拒絕,戰場上呈現出的是血腥大屠殺,匈奴吏民被殺者數萬,再加上俘虜,俘殺數量達70443人。

接下來是大追殺。

霍去病死咬著左賢王不放,一路窮追至蒙古烏蘭巴托市的東郊,這里有座山,就是有名的狼居胥山。與狼居胥相鄰的,還有座姑衍山。

追到這里,左賢王神秘地消失了。

其實,左賢王是另行擇路而逃了。而霍去病,他來這里,卻是奉了漢民族的偉大使命。

封天禪地!

要把這場偉大的勝利,向天上的神祇打個報告。

理論上來說,霍去病雖然全殲左賢王部,但左賢王畢竟只是個有勢力的部落酋長,並非大單于。封天禪地的行政工作,由衛青來負責,更合乎情理。但漢武帝的台本早已寫好,少年英雄霍去病當仁不讓。

于是,霍去病在狼居胥山祭天神,于姑衍山祭地神。封狼居胥,禪姑衍,從此成為了中華民族最偉大的戰史篇章,至今令人懷想,余響不盡。

單于歸來

可憐的匈奴人,從頭曼單于開始,于戰國年間凌壓中華帝國,經曆了冒頓單于的鼎盛時期,最終在霍去病將軍面前畫上了悲哀的句號。

從此漠北無王庭。

華夏民族的生存空間,獲得了充足的拓展。

戰役結束後,被稱為漠北的蒙古高原,出現了一幕詭異的景象,荒原之上,一支又一支的隊伍在行走,有漢人軍隊,也有匈奴人的武裝。有時候漢軍與匈奴軍混雜在一起,跌跌撞撞地並肩而行,但結局已定,雙方已經失去了交手的理由——搞笑的是,有些匈奴武裝,無頭蒼蠅一樣被卷進漢軍中,竟爾是稀里糊塗地跟著漢軍,一路走回了漢國。

此時,殘存的匈奴諸部,派出人手四去尋找探問,想弄清楚大單于伊稚斜的下落。但過去十多天,伊稚斜也沒有消息。

顯然,厚道的伊稚斜,一定是被戰馬踏死于亂軍中了。于是,匈奴部族中繼大單于部、左賢王部之後,排名第三的部落,右谷蠡王大聲宣布:“苦難的匈奴子民們,你們的希望到來了,長期受漢人欺壓的大匈奴,從此站起來啦。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你們又有了全新的大單于。”

新的大單于?末日惶惶的匈奴人頓時聚攏而來:“右谷蠡王,這個新的大單于,快告訴我們他是哪個呀?”

右谷蠡王:“笨呀你們,這還用問嗎?新的大單于,當然是我呀。”

唉,你這貨也行?匈奴人無奈,只好硬著頭皮,陪右谷蠡王玩下去。

于是匈奴人士氣大振,右谷蠡王果然不負所望,有條有理地收容各部落失散兵民,調集資源安置難民。為了安撫失魂落魄的兵民,新任大單于每天忙碌不休,吃得比雞還少,干得比驢還多,累得比狗還慘。這一天,他正在安撫幾個被漢軍凶殘殺戮嚇得神智失常的士兵,忽然聽到背後人招呼他:“尊敬的大單于?”

新任大單于顧不上回頭,問:“什麼事?”

後面的人回答說:“大單于,我等是從戰場上整編制撤下來的戰士,請求大單于開恩,依然讓我們統領舊部,官複原職。”

新任大單于大喜:“現在我大匈奴最缺的,就是經曆了這場殘酷戰役,心理沒有崩潰而依然意志如鋼者,你們是我大匈奴最寶貴的人力資源!官複原職是遠遠不夠的,你們人人都要晉升。”

“謝新任大單于。”說話的那人終于出現了,他走到新任大單于面前,手撫胸口,躬身道:“新任大單于啊,你看我晉升個什麼官職合適呢?”

你就升為……嗷!直到這時候,新任大單于才顧得上仔細端詳對方一下。這一端詳,新任大單于“騰”的一聲,跳了起來:“我擦伊稚斜,你你你怎麼還活著?”

“我活著不好嗎?”大單于伊稚斜冷笑道,“漢兵詭詐凶殘,雖然已經到了令人發指的程度,可是我伊稚斜,豈是那麼容易殺死的。”

“你看這事弄的。”右谷蠡王慌了神,“大單于你不能這樣,躲起來十多天不露面。人家也不是貪戀權位,這不是那個啥,唉,那個啥,大單于你招呼也不打一個,就突然回來了,弄得咱們現在有兩個大單于了,你說這可該咋辦呢?”

伊稚斜手按刀柄,目露凶光:“右谷蠡王,你說該咋辦,咱們就咋辦,好不好?”

“大單于你別動手,”右谷蠡王急忙後退:“大單于,你是了解我的,我這輩子沒別的毛病,就是個高風亮節,就是個忍辱負重。大單于平安歸來,實乃我大匈奴天賜之福,我現在就卸任,仍奉大單于號令而行事。”

“哼,這還差不多!”伊稚斜一屁股坐下來,“酒呢?酒在哪里?哎對了,忘了告訴你們了,劉徹,他完了。”

右谷蠡王:“早就知道劉徹是山羊尾巴,那叫一個短。不過大單于,漢人剛剛打敗我們,怎麼這麼快就完了呢?”

伊稚斜笑道:“沒錯,漢軍這次不宣而戰,悍然進犯我國,是占了一些便宜。但他們能夠占便宜,不是他們的戰斗力強,而是他們拼盡了血本。我已經詳細研問過了,此次漢軍出征,把他們國內所有的戰馬,全部帶來了,總計戰馬十五萬匹。但是連番血戰,他們的戰馬被我軍打死十多萬,回去的,不足三萬,而且盡皆傷殘累累。戰馬,是軍事戰爭的決定性資源,試想以後的漢國,連匹囫圇戰馬都找不出來,他們還能長久嗎?”

右谷蠡王心中暗罵:“娘的,人家那邊拼盡的是馬,

可咱們這邊卻連個囫圇人都湊不出來幾個,你還贏個屁呀贏?”嘴上大喜道,“大單于果然遠見卓識,就讓我們繼續團結在大單于身邊,給垂死的劉徹,予以最後的致命重擊吧!”

衛青失寵

漢武帝板著一張後娘臉,開始對漠北之戰,論功封賞。

加封霍去病五千八百戶食邑,加封霍去病為大司馬,官職僅低于丞相。其部將四人封列侯,李廣之子李敢,也被封為關內侯,賜予食邑。

獲得封賞的將士名單極長,郎官從早晨宣讀,一直讀到快下午,才終于結束。

封賞名單讀完了,但趴伏在地下的將領臣屬,卻是一動也不動,人人臉上滿是狐疑之色,驚詫的目光,悄悄地轉向大將軍衛青。交頭接耳的議論之聲,于半空中蒼蠅一樣嗡嗡盤旋,卻始終落不下來,聽不清晰。

所有受封之人,全都是霍去病軍中之人,衛青軍中的將領兵卒,提也沒提——說沒提也不對,與李廣同時迷路的將軍趙食其,被交尉吏處理,論罪當斬。當然他可以繳納贖金保全性命。

這就完了?

陛下他……為什麼要這樣做?難道大將軍衛青,擊敗匈奴單于伊稚斜,論戰功不是在霍去病之上嗎?

再想想臨戰之前,衛青與霍去病的兩軍,相互調來調去……

原本,漢國這邊得到的軍事情報,是匈奴大單于位于內蒙古和林格爾北方,所以漢武帝才安排霍去病兵出和林格爾,衛青兵出河北蔚縣。可是臨出發前,衛青卻說又有個新的情報,匈奴單于並不在和林格爾以北,而是在河北蔚縣以北。于是漢武帝不惜勞民傷財,命衛青與霍去病調換出兵方位。

可萬萬沒想到,等到出戰之後,才發現最初的情報是准確的,匈奴大單于根本不在霍去病行進的方向上,而是在衛青的前面。結果最終,是衛青大敗匈奴單于,而霍去病只是打敗了左賢王,連封狼居胥禪于姑衍,都只能硬著頭皮胡來。

到底是什麼原因,導致了這個錯誤發生?


是不是衛青他……“嘩啦”一聲,簇擁在衛青身邊的人,全都溜走了。只剩下衛青孤零零的,看著滿臉怒氣的李敢,一步步向他逼近。

李敢:“衛青,我父親他是怎麼死的?”

衛青:“奴輩大膽,竟敢對我這樣說話?”

李敢大罵:“你個卑鄙小人,有什麼資格再說自己是大將軍?我父親一世名將,卻被你妒賢嫉能,把他從主戰場調開,逼迫他進入連匈奴人都會迷路的無煙之地,還不給他配備向導。衛青,是你殺了我父親,今天我要替李家討還公道!”怒吼聲中,李敢輪起缽盂般的大拳頭。衛青急忙抬頭,就見那拳頭霎時間變大,“砰”的一聲,他的眼前頓時一片金星盤旋。

衛青被打倒在地,氣得吼叫一聲,爬起來正要撲向李敢。忽然注意到四周看熱鬧的人,齊齊肅容垂手。衛青也急忙束手站好。

就聽腳步聲起,漢武帝大大咧咧地踱出來:“咦,衛青,你臉上的傷是怎麼回事?剛才不還好好的嗎?”

衛青不敢說實話,賠笑道:“陛下,臣剛剛走神,不小心跌倒了。嘿嘿。”

漢武帝冷笑一聲:“你也是習武之人,怎麼會這麼心不在焉?以後注意著點。”

“臣,恭領陛下教誨。”衛青慢慢退下,出來後環顧四周。發現上朝時簇擁在自己身邊的人,此時全都不見了。不僅是群臣避開了他,就連他的門客,此時也全聚攏在霍去病的周圍。

衛青心里冷笑:哼,這群趨炎附勢之輩,一旦看我失去陛下歡心,就立即拋棄了我。遲早有一天,我要讓你們這些鼠輩知道厲害!衛青的眼睛,落在喜形于色的霍去病身上:唉,李敢毆傷之仇,必須要報,只不過……唉,自己已經沒有這個能力了。

但霍去病可以!

女神為愛落凡塵

長安咫尺,有房陵縣。房陵縣令有兩個女兒。

大女兒未找到婆家出嫁,淪為資深剩女。小女兒成功嫁出,並很快有了身孕。但在生產時,小女兒難產而死。

據說,死後的小女兒,給姐姐托了個夢。于是房陵縣令的大女兒,就發起了一場社會公益性質的募捐活動,以眾籌的方式,搞來一大筆錢,就在長安城外,修了一座祠堂,稱自己死去的妹妹是女神,並設香案供奉。

因為香火比較靈驗,長安城中的達官貴人和百姓,經常排長隊來祠堂上香。

少年英雄霍去病,立下封狼居胥的不世功業,聲名如日中天。返回長安後,他也來到這座祠堂還願。可就在霍去病恭敬上香時,一件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主座上的女神,突然複活了。

帶著一種奇異的幽香,女神緩步走下神壇。清風徐來,掀起的衣襟之下,是女神雪白香膩的肌體。一雙含情脈脈的眼睛,看著霍去病,向霍去病伸出一只手:

“霍大司馬,約嗎?”

當時的霍去病,因為吃驚過度,眼珠失控地凸出眼眶之外:“你你你……你本是座沒有生命的泥胎木塑,怎麼會……怎麼會突然變成真人?”

女神道:“霍大司馬,我死後封神,原本在天庭,只是你我命中合該有段美麗的姻緣,所以乘風下凡而來。霍大司馬,豈不聞人生苦短,及時行樂?就請大司馬移步這邊的榻上,讓我與將軍攜手涉入愛河,盡情品嘗抵死纏綿的兩性歡悅吧!”

“豈有此理!”霍去病手按劍柄,踉蹌後退,“你既然是天界的仙子,就應該在天界工作上班,享受人世間的香火供奉。如果天界的神仙,都學了你樣,下凡來與凡人交媾,這人世間豈不亂了套?天界與凡間的規則秩序,豈非蕩然無存?”

女神失笑道:“霍大司馬多慮了,我與將軍的姻緣,是前世久已注定,這與其他神仙沒關系。”

霍去病卻打斷女神的話:“隨你怎麼誘惑我,我都不為所動。請你馬上返回天界,我也該……我不會向天庭舉報你的,也該去和朋友見面說事去了。”

不理會女神的誘惑呼喚,霍去病頭也不回地沖出祠堂。祠堂門外,正有輛車駛來,車上坐著武帝時代的滑稽名臣東方朔。

見到霍去病,東方朔急忙招手:“霍大司馬,我正要找你。咦,大司馬臉色如此緊張詭異,莫非是……莫非是我來晚了一步,你已經答應了大將軍衛青所請?”

“東方朔,你亂說些什麼呀!”霍去病困惑地說:“就是剛才,祠堂里的女神,竟然複活了,還要與我共涉愛河,抵死纏綿。”

“有這事?”東方朔的表情極為震驚,“那你怎麼回複的?答應了女神沒有?”

霍去病:“這種無行之事,我豈會答應?我只是納悶,純潔的女神,怎麼也會想男人?對了東方朔,剛才你說大將軍衛青什麼來著?”

“這事先撂下,我進去瞧瞧女神。”東方朔撇下霍去病,沖進祠堂。

霍去病站在路邊,仍然是滿臉的不解:奇怪,女神也可以下凡和人類交媾嗎?

東方朔沖進祠堂,正看到女神雪白的衣袂隨風飄拂,又坐回到了神壇上。

東方朔滿臉狐疑地走過去,拿手指在女神的鼻梁上摸了摸,又把手指湊到鼻翼前,用力地嗅了嗅。女神一動不動,冰冷的神色,始終是拒人千里之外。

東方朔又伸出手,捏住了女神的鼻子,女神的眼珠不由自主地轉動著,冰冷的神色,也在慢慢發生變化。突然間女神一腳踹倒東方朔:“東方朔,還有完沒完?你捏著我的鼻子不讓我呼吸,想憋死我呀?”

東方朔哈哈大笑:“我就說嘛,你這座祠堂有古怪。一座泥塑木雕,怎麼會靈驗呢?果然是你這個當姐姐的,奉妹妹為神是假,其實是你借這個機會,替自己尋覓如意郎君。”

女神氣惱地罵道:“這跟你有什麼關系?女孩子嘛,誰不想嫁個好男人?”

東方朔大怒:“既然你想嫁,怎麼我來過幾次,對你挑以眉眼,你竟冷若冰霜?卻對霍去病投懷送抱?”

女神叱道:“你個小矮子,怎麼能跟霍去病比?人家可是舉世皆知的大英雄!”

東方朔歎息道:“你呀你,平時看起來不是挺聰明的嗎?怎麼求偶時也會犯蠢女人的錯誤?霍去病舉世揚名是不假。可是這漠北之戰,波詭云譎。隨之而來的帝國財政崩潰,標志著隨後到來的是一個血腥大殺戮時代,你看中的霍去病他多半……”

女神臉色猶疑:“東方朔,你還別說,霍大司馬他,是真的……”

“他怎麼樣?”東方朔追問。

女神彎腰俯身,把嘴巴湊近到東方朔耳邊,低聲耳語道:“他中了劇毒,活不多久了。”

東方朔怫然變色,喃喃道:“看來我還是慢了一步。罷了罷了,一切都是天意。”

他轉向女神:“馬上給我當老婆,不然我就把你裝神弄鬼的事兒,全揭露出來。”

女神呆住了:“東方朔,你竟敢要挾我,真是太無恥了。”

密謀殺人

據《太平廣記》記載,房陵縣令的大女兒,主動向霍去病求歡未果,就嫁給了東方朔。而就在東方朔和女神談判之時,大司馬霍去病,終于等來了他的舅舅衛青。

衛青騎在馬上,拿手指著自己臉上的傷痕:“霍去病,你長大了,看你舅舅這樣被人欺負,難道你無動于衷嗎?”

霍去病:“奴輩敢爾,舅舅你當時就該殺了他!”

衛青:“我穿越大漠,不幸直面與匈奴大單于交戰,已經讓陛下極為不快。倘若這時候再殺李敢,只恐陛下天威震怒。”

說到這里,衛青抬頭:“李敢我不能殺,但你可以。”

霍去病冷笑:“舅舅,你就不怕陛下對我也生出不滿嗎?”

衛青:“陛下不會,因為陛下愛你。”

霍去病的臉上,無喜無悲,指甲修剪得整齊的手,慢慢地落在腰間斜挎的強弓之上。

“那也要觀察陛下的心意,才可動手。”

霍去病說。

國難臨頭

公元前117年,漢武大帝39歲。

這一年春,暴雨如注,落地凝冰。

這一年,是帝國多事之秋,是戰爭的持續,是更多更酷烈的記載。

正如東方朔所料,曠日持久、聲勢浩大的漢匈戰爭,徹底拖垮了漢帝國的經濟。資源短缺的時代,人性往往會變得異常凶殘。由此而後曆史上出現的,是一長串帝國能臣的死亡清單!

新一輪的血腥大清洗,在漢武帝冰冷而高效的布置之下,又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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