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調令,是不是又出自老賊溫體仁之手?”
“臣祖象升遵旨前來領命!”祖象升來到武英殿,跪伏在地。
崇禎連忙步下龍椅,親切上前扶起徂象升:“祖愛卿移孝作忠,棄家報國,實是朕忠孝兩全的肱股之臣!賜坐上茶!”
太監聞聲走上,將一懷茶盞放到了祖象升的桌前。
崇禎親自端起茶杯,送上:“我大明飽受滿清騷擾進犯之苦,愛卿多年鎮守邊關,辛勞備至。今皇太極又出兵泛我中原,祖愛卿宏才大略,可有什麼退敵之良策?”
祖象升起身拜過後,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臣進京後,耳聞朝中似有”議和“之說?”
崇禎躲開祖象升的目光,話語有些支吾:“那是溫體仁的私議,說滿夷建國,日益坐大,威逼神州,令人頭疼。滿酋皇太極隔年就兵入長城,犯我中原,弄得京師幾度戒嚴,因而他提起,當年袁崇煥的”議和“主張,與皇大極休戰,休養生息……祖愛卿以為如何?”
祖象升斷然回道:“臣以為不可!”
崇禎疑惑地:“噢?當年愛卿不是也同意袁崇煥的”議和“之舉嗎?”
“此一時,彼一時也!”祖象升把茶盞一放,激昂慷慨地:“當時,皇太極初登汗位,羽翼未豐、國力不強,百姓缺農少食,皇太極故有議和之意;而今,夷虜稱帝,東征朝鮮,西滅蒙古,又數次入關掠我大批財物,其國力已十倍于前!皇大極曆來野心勃勃,意欲圖我中原,此番又揮兵南下,連破我數城,他怎肯甘休罷手呢?再則,前些時皇太極上動議和,遭我拒絕,皇太極已惱羞成怒,在此情況下,如我因戰敗而議和,必然割地償銀,大明將名譽、財物、人心、土地盡失!況且皇太極已得傳國王璽,志在吞我大明江山,做中原之主,即使此刻他應允議和,也必是”佯和而實戰“!放松我朝戒備,更利于他侵吞中原!”
崇禎連連點頭:“依愛卿之見?”
“至今,唯有中原逐鹿,拼死一戰,方可保我江山社稷!”
祖愛卿所言,正合朕意!“崇禎聽著祖象升那擲地有聲的鏗鏘話語,大受鼓舞,情緒也隨之振奮起來:”請教先生,此次中原決戰,如要聚殲滿夷,需得多少兵馬?“
祖象升胸有成竹地侃侃而談:“此次多爾袞所詳率清兵共計十三萬,我方如能調集三十萬兵馬,可一舉全殲;二十萬兵馬,雖不能全殲,但可大勝;十五萬兵馬,則也可驅逐清兵,獲取小勝,但最低不能少于十萬兵馬!”
“朕當然要一舉全殲!”崇禎興奮地走到劍架前,拿起尚方寶劍,遞給祖象升:“朕特賜你這柄尚方寶劍,統領全國三十萬人馬!一切便宜行事!來人!”
秉筆太監王承恩應聲入內。
“傳旨溫體仁,十日內調齊南京、山東、宣府、大同三十萬兵馬,歸祖將軍統轄。十五日後決戰中原!”
祖象升伏地泣拜:“臣定將喋血沙場,決一死戰!”
熙舂院里一所幽靜的包廂內,毛云龍正擁著兩位美姬在飲酒。
這是個不諳政事的風流情種,昨晚本想借為祖象升接風之機盡情淫樂一番,但誰知那個油鹽不進的家伙不僅掃興,自己又反被溫體仁罵了個狗血噴頭。今晚他要徹底沖沖這股晦氣,他特意將昨晚那兩名美女找來,左擁右抱、吻唇撫胸,極盡淫邪。當他扯去一名美姬的外衣,正欲將乎伸進這美女兜褂的乳房時,突地傳來一陣輕輕的敲門聲:“毛人人,戶部尚書陳演陳大人來了!”
“快請進!”毛云龍連忙推開美姬,站起迎接。並隨即將其中的一位美女拉到陳演的跟前:“等你許久了。快,陳大人,來—道享此人間尤物!”
陳演雖也是個貪戀女色之徒,每次到此熙舂院部縱情放浪、不拘形跡。可這次,面對迎風楊柳般搦娜輕盈的美豔秀色,他卻伸出雙手阻拒道:“毛兄,為糧草事陳某正火燒眉毛,哪有時間來此處消遣?”
“忙里偷閑嘛!”毛云龍見陳演愁眉緊蹙,一臉陰霾,便示意美姬離開,關緊房門:“陳大人自從妥娘嫁給洪承疇後,再沒來過吧?”
“聖上令十日內為祖象升籌齊三十萬兵馬的糧草,陳某現今恨不得長出三頭六臂哇!”
“卑職正是為此,才借此密室與陳大人談幾句私房貼心話。”
“噢?”陳演一愣。
“陳大人請坐!”毛云龍為陳演斟上酒:“說起祖象升,陳人人印象如何?”
“此人不同凡響!皇上八天之內,連著兩次賜授尚方寶劍,本朝絕無僅有!”陳演呷了口酒,侃侃談道:“老夫細細想過,祖象升的確是—位頂天立地的熱血男兒,有瞻有識,勇于任事,朝野上下,有口皆碑,是位忠于國,孝于家,誠于友,能于軍,守其正,全其節,仁義天下的將才帥才啊!”
“可有一點,他不是首輔溫大人的人。”毛云龍冷冷地插了一句。
“這……?”陳演不知所措地點了點頭:“前些時,不是聽說溫大人在聖上面前表示要摒除私見,盡釋前嫌,與祖將軍精誠合作,共退滿虜嗎?”
毛云龍把手中的酒杯一放,余怒未消說道:“溫大人本想盡釋前嫌,與祖象升修好。溫大人為此在這裏隆重設宴,親自布置、親自過問。當朝首輔屈尊如此,應是給足了祖象升面子了吧?可他竟然不識抬舉,來了個麻衣拒宴!”
“那溫大人讓你找我的意思……?”陳演是個極會察言觀色、見風轉舵的角色,他一面目視著毛云龍,一面急速地沉思著。
“祖象升桀騖不馴、狂妄至極!現今仗還沒打,就如此不把溫大人放在眼裏,若是一旦成功,全殲滿賊,實現大明中興,那時功可齊天的祖象升,朝廷還容得下他嗎?”毛云龍狠狠地用鷹一樣目光盯視著陳演。
陳演沭然一驚!
野外。風雪肆虐,被吹折的枯木斷枝,在風云中掙紮。
衣衫單薄的士兵,一個個的從外面抱著雪塊走進營帳……
范景文不由得停不腳步,怔怔地看著他們。
進到祖象升帳內,范景文她奇地問道:“祖大人,那些士兵往帳內抱雪做什麼?”
“煮水充饑啊!”
“用雪煮水充饑?”范景文驚愕地睜大了眼睛。
“皇上的十日期限已過,可陳演調集的糧草卻一粒末到。將士們糧秣已盡,唯有如此了!”
“豈有此理!陳演這不是違抗聖命嗎?”范景文憤然說道。
“他是奉溫體仁之命,把糧草全部轉往關東了!”
“又是溫體仁?又是關東,?”范景文喟歎地:“范某此番也是有辱使命,甚為愧疚,持來向祖大人致歉的!”說著,施以大禮。
祖象升慌忙扶起:“這是為何?”
“皇太極為策應多爾袞進犯中原,親率大兵襲擊關外,致使已經調集的關甯五萬人馬,被溫體仁統統扣住,無法前來與祖大人會合。范某辦事不力,無顏再見祖兄啊!”
誰想祖象升竟平靜如初:“此已在我意料之中!”
“怎麼祖兄早知如此?”
“大同、宣府的十萬兵馬已先被截留了!”
范景文更為驚訝:“大同、宣府的十萬兵馬也沒來報到?這是為何?”
“拱衛京師去了。”
“那大人手下,現有多少兵馬?”
“兩萬。”
“才兩萬?”范景文激憤地叫了起來,“名為中原決戰,十日期限已到,卻將兵馬紛紛調離。大戰在即,怎麼能全殲清兵?怎麼能大獲全勝?請問祖大人,這調令,是不是又出自老賊溫體仁之手?”
“除他,誰能有權有膽改變聖意?”
“難道這些都有皇上旨意?”
“溫體仁一向巧舌如簧。他以拱衛京師、解京師之危為名,聖上焉能不允?”
“這明明是釜底抽薪,以報私怨嘛!皇上聖明如此,怎麼竟然連這點都看不出呢!”
“一葉障目,不見泰山嘛!一聽說皇太極進犯京師,滿朝文武均談虎變色,惶惶不安,溫體仁便可私售其奸了!”
范景文長哀歎—聲:“那現今,唯有指望南京—路的十萬兵馬了!”
“南京今晨倒送來軍報,說十萬兵馬已集結完畢,明晨即可啟程。
“從南京到這里,需要多少時辰?”
“只需兩日。”祖象升自我寬慰地:“有南京這十萬兵馬,雖不能全殲清兵,總可以和多爾袞為之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