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受虐待碩托叛逃 殺繼室代善獲諒



顯佑宮秘笈載:天命四年五月,代善侍女誣代善次子碩托強奸代善繼福晉。代善怒而欲殺碩托。碩托為全性命,與宰桑古、莫羅多叛金歸明,途中被拘。審後汗王知其冤,痛斥代善。代善忍痛殺繼福晉以明心跡,汗王乃諒之。

代善自從與阿巴亥有染之後就一個勁兒地走背字兒。

正當大金國舉國上下沸騰在勝利的喜悅中時,卻有人商議著如何叛逃到大明,其中一人正是努爾哈赤的親孫子、代善次子碩托。

阿敏之弟宰桑古、武爾古岱之弟莫羅多,晚飯時分又來到了碩托家。薩爾滸大戰後,分給碩托的阿哈大都老弱病殘,馬匹也都是些瘦馬病馬,其它東西當然也好不了哪去。碩托生性懦弱,氣得他欲哭無淚,因為每次都是這樣,他已逆來順受慣了,晚飯時,他獨自一人,悶坐愁城,借酒澆愁。見宰桑古、莫羅多二人進來,轉憂為喜,高興地說:“小叔,又來蹭酒了?”

“好嘛,你一個在家吃獨的,喝酒也不告訴我們一聲。”

“又沒什麼好菜可招待的,請你們過來,還不罵我?”

碩托吩咐下人又上了兩套碗筷。碩托舉起杯:“來,為咱們三個同病相憐之人,干了。”他一口就把一大杯酒喝了下去,然後狠狠地將杯往桌上一蹲:“小叔,我這氣受夠了,再這麼下去非瘋了不可。”

“我也好不哪去,不管怎樣,你面對的是生你的親阿瑪。我那哥哥阿敏,分給我的盡是些破爛,不是一個娘腸子爬出來的真就不一樣,我那二哥,十足的吝嗇鬼。”

“甭提我阿瑪了,他叫那個小狐狸精迷住了,什麼事都聽那個後老婆的,前兩天因為府邸的事,跟爺爺鬧翻了,叫爺爺給罵了出來,你們說,哪有老子跟兒子爭宅子的。”

“我們哥倆今天來,有件重要的事要告訴你。”宰桑古使了個眼色,碩托會意,對阿哈們說:“你們去門口看著,我們爺仨在這喝酒,任何人不許進來。”

屋里就剩下他們三個了,碩托說:“什麼重要事,講吧。”

宰桑古壓低了聲音:“有人把你告了,告你強奸了大貝勒的繼福晉。你阿瑪十分震怒,這兩天就要從界藩城回來收拾你了。”

“啊!”碩托嚇了一身冷汗:“誰這麼歹毒,這不是往死里整我嗎?”

宰桑古笑了:“瞧你這點出息,告訴咱哥倆,你小媽的滋味怎麼樣?”

碩托急了:“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滿嘴噴糞,大金國什麼女人沒有,我偏偏動她?”

“真沒這事?”

“沒有,要是有的話,我不得好死。”

宰桑古見他急成這副德行,才知道他冤枉了:“真他媽的哪個廟都有屈死鬼。”

碩托氣得一拍桌子:“我看這事八成是那個小妖精干的。小叔,你看我阿瑪這回能怎麼處理我?”

“若僅僅是那個小妖精看你不順眼還不要緊,但現在是你阿瑪認為你動了他的女人,我看是凶多吉少,關鍵是以後,恐怕更沒好日子過了。”

“那我該怎麼辦?”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走?上哪走?”

“那邊。”宰桑古用手向西北方向一指。

“大明?”碩托失聲喊了出來。

宰桑古點點頭。碩托低頭不吱聲了。

“怎麼,害怕了?”


碩托搖搖頭:“怕?我怕什麼,連死的心都有了,還怕個吊。不過,我畢竟是汗王爺爺的親孫子,就這麼跑了,對不住爺爺。”

“哼,難得你還有這份孝心,要我看,等汗王百年之後,你阿瑪一繼承汗位,褚英就是你的下場。”

這句話打動了碩托:“是呀,真要是我阿瑪繼承了汗位,還有我好嗎?”

宰桑古進一步說:“那邊人說了,咱們過去的話,賞銀萬兩。”

“大明是利用我們,達到瓦解我大金的目的,我一個堂堂汗王爺爺的親孫子就值一萬兩?”

莫羅多一直沒說話,他聽說有萬兩重賞,眼睛瞪得老大:“真要是有一萬兩銀子的話,這輩子咱們就衣食無憂了。”

“那邊人說了,除了萬兩賞銀之外,還要封高官賜豪宅。”

“這還差不多。”碩托這時清醒了許多,“我看這麼辦,直接投奔大明恐怕不妥,不如先投蒙古或葉赫,到了那里再多方聯系,哪好咱就去哪。”

宰桑古道:“成,如此最穩妥。”

三個人在室中秘議,卻不料牆外有耳,退出去的阿哈中有一位是代善安排在碩托身邊的親信,他見三個人鬼鬼祟祟,行動反常,便借口解手溜到碩托的後窗下,三個人的話被他聽得真真切切,他萬萬沒想到這麼三個大人物竟要叛國投敵,這還了得。他什麼也不顧了,騎上馬直奔界藩城。

代善聞報,氣得渾身亂顫:“這個畜牲,畜牲!怎麼辦?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真要是碩托逃到了大明,父汗豈能饒我?”在幾個兒子中,他最看不上的就是這個碩托,胸無大志,生性懦弱,卻又是個色鬼。去年,和凱音布的女人通奸,人家找上門來興師問罪,沒辦法,賠了五十匹馬,丟盡了他這個大貝勒的臉。頭幾天,丫頭揭發他強奸了自己的繼福晉。這樣的敗類若不盡早除之,遲早會惹出更大的禍來。他對報信的人道:“隨我來。”

進了汗王宮,代善便跪了下來。汗王一愣:“出了什麼事?”

“兒臣不孝,生了個逆子碩托,他和宰桑古、莫羅多叛逃了,大概是要逃奔大明。”他讓送信的人將經過講了一遍。汗王聽罷龍眉倒豎:大金國還從未有重要人物叛逃,何況是自己的親孫子?

他問代善道:“你想怎麼辦?”

“投敵叛國,罪不容誅,應立即派兵堵截,就地斬殺,千萬不能讓他們逃到大明去。”

汗王沉思片刻:“自己的親孫子若是逃到了大明,那可真是天大的丑聞。對大金國將會產生極其惡劣的影響,代善今天還有點大貝勒的氣度。”他贊同地點點頭:“既如此,可速派人去追。”

“是。”代善領命下去了。

代善走後,汗王覺得有些不對:“我大金國事業如日中天,自己的兒孫將來或封王或封侯,享不盡的榮華富貴,為什麼要逃到大明去?這里面肯定有文章。不能不問個青紅皂白就殺了他們。”他立即將皇太極傳來:“八阿哥,你二哥說碩托要叛逃,他已率人去追殺。朕意不妥,你的馬快,帶上朕的令牌,一定要追上你二哥,將碩托他們活著帶回來。”

這三個人的叛逃驚動了金國朝野,各路關口很快便接到了攔截命令。三個人一路躲躲藏藏,一天沒走上六十里路,結果在旺清門一帶被抓獲。

代善趕到,見到碩托,舉鞭就抽:“你個畜牲,我這臉叫你給丟盡了。”十幾鞭子抽下去,碩托一聲沒吭。在以往,碩托早就像殺豬似地叫起來了。代善停了下來,吃驚地望著碩托:“你為什麼叛逃?”代善怒斥道。

碩托抱著一死了之的態度,眼睛一閉,仍是一言不發,那意思是:要殺要剮,由你這個當阿瑪的去。代善無論如何容不得親生兒子和自己同睡一個女人,這太惡心了。他狠了狠心,一轉身,迸出了一個絕情的字“斬。”

碩托這才放聲悲嚎:“汗王爺爺,汗王爺爺。”

宰桑古已嚇得昏死了過去。

代善的親兵怕代善後悔,磨磨蹭蹭地不下手。代善看出來了,厲聲催道:“還不動手,磨蹭什麼?”

親兵們只好將碩托押到一棵大樹下:“爺,奴才沒辦法,只好聽命了,別怪我們。”一個親兵舉起刀,放下;舉起來,又放下。他不相信碩托就這麼死了,這可是汗王的親孫子,金枝玉葉呀,萬一汗王追究起來,首先倒黴的就是自己。

代善見幾位親兵故意拖延,不禁勃然大怒,他罵道:“你們這幾個混蛋,還等什麼?”

親兵見實在蹭不下去了,只好將刀舉起。

“住手!”一聲大喝從大路上傳來,眾人抬頭一看,是八阿哥。那大白馬像離弦的箭一樣,眨眼便到了跟前。碩托已閉上了眼睛,聽到皇太極的聲音,立刻意思到自己有救了,已經到了陰間一半的魂,又回到了陽間:“八叔!八叔!”他聲嘶力竭地喊著。


皇太極手執汗王令牌:“父汗有令,將三人押回界藩,審後再作決定。”代善無奈,惡狠狠地瞪了碩托一眼,轉身上馬離去。

碩托叛逃,朝野皆知,已是公開的秘密,雖是家丑,但已沒有保密的必要,干脆,來個公堂會審。汗王傳令將眾貝勒、五大臣、理事大臣們都召到了汗王宮。時費英東已是重病在身,但聽說審理碩托,料定必有隱情,還是托著重病之身來到了大堂。

碩托被五花大綁地押了進來,人們驚訝地看著他。這個碩托平時不大說話,看上去有些懦弱,怎麼能捅出這麼大個窟窿。碩托此刻已視代善為水火:我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死了。見到汗王,跪倒在地,放開了悲聲。他哭得十分傷心,哭得肝腸寸斷,從哭聲中,人們感到碩托受了極大的委屈。

汗王被孫子的哭聲攪得心亂如麻,本來一腔怒火被淚水澆滅了一半,汗王一生中最大的弱點是溺愛子孫,越到晚年越甚,褚英的死,他後悔了一輩子,自責了一輩子。面對碩托的哭聲,他眼眶發酸,差點沒掉下淚來。

皇太極道:“碩托,你別光是哭,當著爺爺的面,把話說清楚。”

碩托哭訴著:“汗王爺爺,我活得好苦,活著還不如死。要是我親額娘活著,也不至遭這份活罪。我阿瑪專聽他那個後老婆的。”碩托想比劃,可手被綁著,只好將臉轉向自己家的方向,“汗王爺爺,你派人去看看,看看阿瑪分給我的那些戰利品。我也是成家立業的人了,我也上過戰場,也是刀山火海趟出來的,憑什麼總分給我破爛,叫我怎麼支撐這個家?阿瑪最近不知聽誰挑撥,說我強奸了他的繼福晉,阿瑪信以為真,要殺死孫兒,若不是八叔及時趕到,孫兒現在就已經是陰曹地府的人了。”

汗王幼年喪母,飽嘗了繼母虐待之苦,聽碩托一番哭訴,不禁勾起了幾十年前的往事,他問代善:“大貝勒,你聽誰說碩托要強奸你的繼福晉?”

代善支支吾吾半天才說:“聽丫頭雅代所講。”

“你查實了嗎?”

“我問了繼福晉,繼福晉所言與雅代說得一樣。”

汗王明白了一大半,這個雅代是代善的繼福晉從娘家帶來的,要是別人告狀還能有幾分真實,可主仆倆聯手就不好說了。汗王命令道:“去,傳雅代。”

雅代今年剛滿十七,被帶上來後,腿肚子直哆嗦。汗王在上面端坐,眾貝勒眾大臣分列左右,這等陣勢,別說她一個丫頭,就是個大男人,也得心驚膽戰,剛剛走了幾步,便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只好爬行到汗王跟前。

汗王厲聲道:“雅代,你可知今天為什麼要叫你到這來?”

雅代看到了碩托,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她聲音發顫:“知道。”

“那好,今天你要講真話,要是敢有半謊言,朕就把你剁碎了喂海冬青,你聽清了沒有?”

“聽……聽清了,奴婢……不敢說謊。”

“朕問你,你看到碩托強奸你家主母了嗎?”

“沒……沒……看見。”

“那你為何要告黑狀?”

雅代想說又不敢說,跪在地下直嘎巴嘴。

汗王怒喝:“到底是怎麼回事?講!”

眾人幾乎是異口同聲:“講!”

雅代嚇得真魂出竅:“我講,講,是我家主母讓我這麼說的。”

雅代這句話聲很小,但卻像個炸雷,驚得代善渾身一激靈:“該死的繼福晉,你這是借刀殺人,可你也太過分了,這是借我的刀,讓我殺親生兒子,實在是太狠毒了。”他滿臉通紅,似有悔悟,坐在那里十分難堪。

雅代這句話抖明了真相,汗王板著臉:“代善,雅代的話你聽見了嗎?”

代善急忙站起:“兒臣聽明白了。”

“哼,兒臣?朕難得有你這麼個大義滅親的兒臣。”汗王從不直呼代善之名。今天卻當眾喊了聲代善,旁觀者清,父子之間的距離是越拉越遠了。


代善見父汗如此震怒,急忙跪下:“父汗,兒臣一時糊塗,偏聽偏信,犯下大錯,請父汗原諒。兒臣回去,立刻嚴懲這個賤人。”

“賤人?那是你的心肝。朕早就聽說你對前妻的子女們不好,朕還不信,今天你算叫朕大開眼界。朕有你們兄弟十六人,若偏聽偏信的話,你還能活到今天?你還能當大貝勒?朕對你們是一碗水端平,手心手背都是朕心頭肉,可你卻忍心殺自己的兒子,前兩天你和岳讬爭宅子,朕讓了你,可今天你又……”汗王氣得長歎了口氣,向虎皮椅上一靠,閉上了眼睛。

何和禮擔心汗王會嚴懲代善,率先出來講情,他先是派代善的不是:“大貝勒,漢人講修齊治平,我看你這心也得修修,不修心就治不好家,家若治不好如何平天下?”何和禮是代善的姐夫,說起話來不必太多的顧慮,代善低著頭一聲不吭。

汗王這陣子心里正作著激烈的斗爭:“代善是越來越離譜了,染指阿巴亥,和岳讬爭宅子,這回更不像話,竟要殺自己的親兒子。”他想收回代善所統的鑲紅旗,但考慮他兒女眾多,將來所分必少,不能讓孩子們跟著吃虧。“他想削了代善的貝勒之位,又怕其重蹈褚英的覆轍。

何和禮說完了代善,轉向了汗王:“汗王,大貝勒今天所犯之錯是其家政,念大貝勒少年從軍,戰功卓著,還是從輕處罰為妥。”五大臣中任何一位的話在汗王面前都十分有份量,額亦都、費英東也都出面講情。

汗王睜開眼睛,口氣軟了下來:“你下去吧,處理好家政再來見朕,好好的一個家叫你搞得一塌糊塗,正如何和禮所言,家都治不好,你還治什麼國?”

何和禮聽得出來,汗王這是原諒了代善。汗王接著又訊問了宰桑古和莫羅多,二人的情況和碩托一樣。自從舒爾哈齊死後,汗王對其後人格外寬縱,他瞪了阿敏一眼,沒說什麼。

“費英東,你看應如何處理這幾個混帳東西?”

費英東道:“三人叛逃雖有隱情,但投敵之罪,法不可恕,臣意罰沒三人所有財產,每人鞭刑四十,圈禁半年。”

汗王思之再三:“宰桑古與莫羅多各罰沒財產一半,碩托罰沒全部,以後歸入朕的正黃旗。八阿哥,傳朕的旨意,所有在界藩城的黃帶子、紅帶子都到汗宮大衙門集合,朕有話要說。”(1)

城內宗室人員有四千多人,汗宮大衙門內外黑壓壓的一片,但沒有一個人講話,院內靜得出奇。碩托、宰桑古、莫羅多三人,跪在汗宮大衙門台階上,上衣已被脫光。汗王倒背著手站在他們身邊:“你們大概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了,這三個混帳東西要逃往南朝,這是叛國,是投敵,是殺頭的罪。姑念其初犯,加之情有可恕,這次死罪免了,但活罪難饒,來人,行刑,狠狠地抽。”

三個正黃旗親兵,已站在三人身後,汗王一聲令下,掄起鞭子就抽開了。汗王在側,誰敢作鬼?每一鞭子抽下去都是非常用力,一鞭子就是一道血痕,抽到第二十鞭子的時候,碩托三人就昏倒在了台階上。親兵們潑上涼水,三人慢慢醒過來,親兵們瞅瞅汗王,汗王喝道:“抽,狠狠地抽。”四十鞭子抽完,三個人已是皮開肉綻,血從台階上緩緩地往下流,眾人看得心驚肉跳。

汗王道:“今後凡我宗室子弟,不論遇到什麼事情,不管你有什麼理由,都不許叛逃,再有叛逃者殺無赦。爾等遇到重大事情,可直接向朕稟報,朕可為你們作主,不得私下擅自決定。”汗王命令親兵:“把他們拖下去。”眾人自動閃開了一個道,看著三個人血肉模糊地被拖出了大衙門。

汗王接著說:“大貝勒的繼福晉竟敢離間我宗室血肉,實屬十惡不赦,把她薅上來。”兩個親兵過去,薅著頭發像老鷹抓小雞一樣,把這個女人薅上了台階。人們最恨後娘虐待前妻之子,不少人往她身上吐唾沫,一些平時就與她不對付的人們喊道:“整死她,不能便宜了這個騷貨。”

汗王子侄眾多,不少家的女人他都不認識,代善的繼福晉也僅見過幾面,印象不深。借此機會,他細細打量了一番,不看則已,一看大吃一驚,這女子長得太像阿巴亥了。汗王的火更大了:“好你個代善,娶了這麼個模樣的女人,真是用心良苦。”汗王原本是想當眾羞辱她一番,霎那間改變了主意:“你這個妖精,好歹毒,想亂我宗室,殺朕的孫兒,來人,給我往臉上抽。”繼福晉當即跪下:“汗王饒命,饒命。”

“饒你?你膽敢離間我愛新覺羅的骨肉,豈能饒你,抽!”親兵不敢怠慢,兩鞭子下去,繼福晉那如花似玉的小臉便開了花。汗王一聲冷笑,對眾人道:“我愛新覺羅一脈,乃天皇貴胄,豈能容你們外姓女子殘害,有敢效尤者,這就是下場!”說完,一轉身進入宮中。

代善從汗王宮中出來並未回家,而是到了東果姐姐處。東果大格格看到了剛才的場面,她不好說什麼,端上茶後默默地陪代善坐著。東果比代善大五歲,在代善面前有時像個額娘,她心里合計著:二弟今年三十六了,褚英要是活著的話,也三十九了。一想到褚英,她鼻子一酸,淚水便流了下來。

代善見狀:“姐,沒事,不要緊,我是叫這個狐狸精騙了。這兩年怎麼了,總是遇著倒黴的事,你給我求個薩滿跳跳,驅驅邪,是不是大哥冤魂不散呐。”

東果道:“也許。這事交給姐辦。”正說著,何和禮回來了。何和禮一邊更衣一邊問代善:“你打算如何處理繼福晉?”

“我心里亂極了,想聽聽你的意思。”

“這是你的家事,我不好說,不過我提醒你,今天汗王的態度你應該明白,要是不作出個樣來,恐怕不能原諒你。”何和禮主張殺了這個禍害,以表示你代善並未為其所惑,但這話他不能說,他只能委婉地勸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至于如何斷,還得你自己拿主意。”

“你是說殺了她?”

“你看呢?”

代善不吱聲了,他真的非常喜愛這個女人,況且她也為代善生有兩個孩子,一日夫妻百日恩,真要讓他下這樣的決心,還真難,但事已至此,她犯的是離間父子骨肉借刀殺人之罪,父汗不可能饒恕她。若不殺了她,我在父汗心中就徹底完了。他自言自語道:“那就殺了她。”

何和禮見他態度已明朗:“這就對了,留著她還鬧家政?”

代善吩咐自己的親兵:“回去,送繼福晉上路,找個地方埋了。”親兵出去後,他當著姐姐姐夫的面,不知是為繼福晉,還是因為多天來的委屈,竟嚎啕大哭。

汗王知道代善的處理結果後,仍憤憤不平:“勒死她,太便宜了,應剝她皮,把她心剜出來,看看到底黑到什麼程度。”

(1)黃帶子,紅帶子:努爾哈赤曾祖福滿生子六人,努爾哈赤在費阿拉定國政後,規定祖父覺昌安之後為宗室,系黃帶子,其他五祖之後系紅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