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遷界蕃大宴群臣 爭府宅代善被斥



顯佑宮秘笈載:天命四年五月,薩爾滸大戰後,汗王遂駐于界蕃,並起築薩爾滸城。代善因府邸與汗王爭,汗王惡之。遂明心跡于八阿哥及范文程。

汗王率眾將士進入界藩城,城中一萬五千民夫爭睹汗王龍顏,夾道歡迎,山呼萬歲之聲響徹云天。薩爾滸一戰,殲敵四萬七千余人,繳獲火炮、戰車、戰馬、刀槍無數,這是努爾哈赤一生中取得的最大一次勝利。汗王決定論功行賞,大宴三天。

大宴必須有酒,汗王平時嚴禁士兵們飲酒,可這次勝利的意義實在是太重大了,他決定破例一回,讓眾將士一醉方休。可酒從何來?他想到了大金國的酒師邵愈堅。

“文程先生,我們那位酒師何在?”

“正在城中,他聽說薩爾滸大捷的喜訊,連夜起程,送來了十簍貝勒爺酒。”

汗王高興得有些忘形:“朕今年真是走了鴻運了,想什麼,什麼就來了。傳朕旨意,各旗將士打掃完戰場後,立即返回駐地,慶賀三天,可以飲酒,至于酒的來源,還請邵酒師幫助解決。”

汗王與眾大臣的宴會在界藩城汗王宮前露天舉行,鼓樂聲起,十二個宮女翩翩起舞。這些宮女都是經嬌娘調教過的,個個都是絕色,舞姿婀娜動人。一曲奏罷,汗王揮揮手,舞女們退了下去。汗王今天的心境與以往又大不一樣,他看著眼前的場面,感慨萬分:“朕二十五歲時,以十三副遺甲起兵,于今已三十六年矣。想當初族人不理解,龍敦多次率族人加害。朕曆盡無數坎坷,大破九部聯軍,征東海,滅烏拉,取撫順,今又大敗明軍,十三副遺甲已成十萬鐵騎。君臣同心,眾貝勒皆成棟梁,尤其是八阿哥文韜武略,足智多謀,堪當大任,朕真的是萬分高興。可朕卻垂垂老矣。咳!倘蒼天再容我二十年,朕定要進北京,坐龍庭,一統江山。”

眾人一齊站起:“汗王龍體康泰,雖壯年亦不能比,為何言老。”

“爾等不知,時不我待,朕有時恨不得將日月定住,讓時間永遠停在今天,朕還有多少事情要做呀。朕要讓四海一家,天下太平,朕要讓國泰民安,豐衣足食。朕要創亙古以來之盛世,而朕卻老矣…你們大家都坐下,朕不是悲傷,而是高興之極所至,今天咱們君臣同樂,要開懷暢飲,一醉方休。”

大妃被趕出宮中之後,汗王對代善的態度已一改從前,變得不冷不熱,對皇太極卻格外倚重,借此機會,汗王又一次公開表揚了皇太極。

“文程先生,當此大捷之時,爾豈能無感?古人道:無佳作何伸雅懷,朕今天要聽聽你的大作,以助酒興。”范文程忙于戰後的瑣事,已是焦頭爛額,現坐在那兒,總算喘了口氣。適才汗王的一番話在他心中掀起了不小的波瀾,他越發覺得當初自己選擇的正確。這次大戰的勝利,他與眾人一樣,已看到大金輝煌的前途,這就更激發了他輔佐汗王蕩平遼東的雄心壯志,汗王就是不點他,他都要站起來抒發一番。他離席走到地當中:“汗王,學生已賦就一首《滿江紅》,獻給汗王,還望汗王及諸位斧正。”

汗王道:“奇文共欣賞,快快誦來。”

范文程高舉酒杯:

天降祥云,縈紫氣,誰勘玄秘?

神樹下,百鳥朝鳳,千載難覓。

鴻運當頭金燦燦,黑云貫日大明泣。

五百載,看大廈將傾,天公意。

老汗王、眾貝勒、五虎將、勇八旗,

恰雷庭萬鈞,豈容抗拒!

杜松劉 皆授首,十萬大軍成狼藉。

待明朝,更重整金甌,新天地!

文程進入陶醉狀態,朗誦到了一種忘我的境界,眾人聽入了神,當范文程新天地這句煞尾時,全場鴉雀無聲。額爾德尼先拍手贊歎:“好一個五百載,看大廈將傾,天公意!文程先生此句可不朽矣。在下敬先生一杯。”

范文程此時已恢複了平靜,他朝額爾德尼深深一躬:“前輩,學生猛浪了,還請前輩斧正。”

皇太極道:“我倒覺得最後一句:待明朝,更收拾金甌,新天地。大氣磅礴,一瀉千里。”


汗王點頭:“嗯,八阿哥評得中肯,此句正是朕的心跡。”

代善、莽古爾泰二人漢學功夫極淺,一遇到這種場面,往往只能悶坐。

汗王道:“文治武功不可偏廢,若慶功宴只是一陣狂呼亂飲,該是何等乏味。大學士,你也來上一首。”

額爾德尼謙虛道:“臣之漢學與文程先生相比乃天壤之別,但正如汗王所說,如此場景安能無詩,臣就胡謅一首《西江月》,他手執酒杯,高聲誦道:

鐵騎驚劃殘夢,

大明今欲何從?

四十七萬灰飛中,

一戰天搖地動。

紫氣東來朝鳳,

神州仰望遼東。

驚看九重現真龍,

把盞高歌稱頌。

額爾德尼將酒杯高高舉起,一飲而盡。

汗王有幾分偏愛大學士,他帶頭叫好:“這首《西江月》與文程先生的又有所不同,是呀,大明今將何從?問得好,問得好啊。今將何從?哈哈哈……”汗王大笑不已。

汗王一眼看見了邵愈堅:“邵酒師,朕容不得你喝悶酒,你也得來上一首。”

邵愈堅雙手一齊搖擺,推托道:“臣之語句,皆齷齪不堪,有辱聖聽,不成,不成。”

文程知道汗王喜歡自己這位朋友:“今天就是要狂歡痛飲,你怎麼倒拘謹起來了,便是粗俗又有何妨。”

汗王道:“對,你盡管道來,朕不怪你。”

邵愈堅無奈,只好離席,抖開了機靈,他連說帶比劃:“楊鎬變成小羊羔,咩,咩,”他學了幾聲羊叫,“屁滾尿流把命逃。”然後爬在地上作狼狽逃竄狀。“叫聲汗王活菩薩,”最後爬到汗王跟前,又是磕頭如搗蒜,“饒了我這大草包。”

眾人被他活靈活現的表演,逗得大笑不已,汗王笑出了眼淚:“好,好,八阿哥,快代朕為邵酒師敬酒。”

邵愈堅有些受寵若驚,他接過皇太極的這杯酒,一飲而盡。這一大杯下去,就有點高了,他索性放開了膽子:“汗王,臣無德無行,經常出沒于煙花柳巷。有一段故事,雖粗俗了些,但非常有趣,這大庭廣眾之下不知當講不當講?”

汗王今天實在是太高興了:“講,講。朕說了不怪你,只要大家高興就好。”

代善和莽古爾泰對那些個詩啊詞的,一竅不通,剛才邵愈堅的一番表演已讓他們二人笑破了肚子,一聽還有笑話,莽古爾泰喊道:“快講,快講。”

“那為臣可就胡說八道了。臣在遼陽時,有一酒友,姓楊名聞起,自謂有聞雞起舞之志。弱冠之年考上了秀才,可從此便再無進展,雖天才超逸,卻屢試不第,後來見朝政昏暗,貪吏橫行,遂淡了功名之心,浪跡江湖,放浪形骸,潛心于丹青水墨之中。他父親曾與一代丹青宗師徐謂徐文長同在浙江總督胡宗憲手下當書記,二人情投意合,常在一起吟詩作畫。受其薰陶,其父深得徐謂真傳。後胡宗憲因罪被殺,幕僚們作鳥獸散,其父輾轉到了遼東。聞起自幼受父親的點化,丹青之技長進步極快,不久便名震遼東。官宦富商之家,為能有一幅楊聞起的丹青為榮,拜師者日眾,臣家中自然也有他的幾幅作品。一天,臣帶著聞起的一幅畫到了撫順城著名的青樓‘一品紅’,與臣的紅塵知己品紅姑娘相聚,品紅琴棋書畫俱佳,尤以丹青為最。她看了楊聞起的畫:‘此易爾,妾明天為公子畫上一幅,你帶上去見聞起先生,如何?”


我一聽品紅要和聞起一比高低,十分驚訝。第三天,我便拿了品紅畫的一幅蝴蝶去了遼陽。楊聞起看罷大吃一驚,此畫似幾筆勾成,不但形似而且神似,筆法古樸,卻不知從何落筆。他反複端詳,從中午一直看到日落。突然,他放聲大笑:“此畫定出于一女子之手。”

品紅作畫,頗有男子氣。臣當時十分驚訝:“你怎知是一女子所畫?”“我不但知是一女子所畫,還知道此女長得一定很豐滿。”

我更覺得不可思議,繼續追問。

楊聞起笑而不答:“我與你明天一同去撫順,偷偷看她如何作畫便知。”

我與聞起回到撫順,獨自去了品紅處:“楊聞起先生對你的畫十分贊賞,不巧被我一不小心,將茶水濺到了畫上,把你的大作弄髒了。聞起兄請你再畫一幅,這是聞起兄特意給你畫的畫。”

品紅笑了:“放這吧,我再畫一幅就是了。”

這天晚上我和楊聞起悄悄潛伏在品紅窗外。夜深人靜,只見品紅在屋中放了一大盆水,然後從桌上拿起一打宣紙及筆墨、硯台等,放到地上,那個墨盤足有三尺方圓。一個丫頭為她研好了墨,她便將丫頭打發了出去。然後開始脫衣服,越脫越少,就剩下內衣了,看那樣還要脫,我這個納悶呀,你作畫就作畫唄?脫的是那門子衣服。後來我才發現,關鍵就在這一脫。“

說到這,他停下了,急得莽古爾泰叫道:“邵酒師,往下講啊,怎麼停下了。”

“三貝勒,別急呀,聽我慢慢道來。”他學著賣藝人的樣子,捧著雙手,走到各桌前:“各位老少爺們,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賞錢了,多謝。”

眾人哈哈大笑,邵愈堅接著往下講:“品紅將內衣也脫了下來,脫得一絲不掛,光著屁股,來到墨盤邊,往墨盤上一坐,然後再坐到這邊紙上。這時我才發現,一個水墨蝴蝶基本成形了。兩瓣屁股是兩個翅膀,中間空當處,正好是蝴蝶的身子。品紅拿起畫筆,勾勒幾下,便是蝴蝶的須子、眼睛,最後打上印章,一幅畫大功告成。臣與聞起看得是目瞪口呆。絕了!屁股一坐竟是一幅驚人之作。”

邵愈堅還想往下講時,座中人已笑倒一片。汗王也是大笑不止,皇太極卻眉頭微皺,粗俗些無妨,可這個笑話有些下作了。他沒吭聲,不能掃了大家的興。

“臣與聞起悄悄溜了回來。楊聞起道:‘果然不出所料,這樣的蝴蝶我也畫得。’”

他模仿著品紅畫上了,結果一看,哪里是蝴蝶?分明一個蜻蜓。為何,這楊聞起瘦骨棱棱,兩瓣屁股不像蝴蝶翅膀,窄窄的,卻像蜻蜓的翅膀,而男人的那些東西印在紙上,恰似蜻蜓的兩個大眼睛。蝴蝶是畫不成了,無奈,他只好拿起筆,將蝴蝶改成了蜻蜓。

第二天,我與楊聞起拿著這幅蜻蜓去了品紅那里。品紅看罷,滿臉通紅,我與聞起放聲大笑。後來,品紅自謂覓到了知音,從良後,跟楊聞起去了遼陽。臣這次是作了一回紅娘,成就了一段美滿姻緣,這就叫:蜻蜓蝴蝶成雙對,筆墨丹青結良緣。“

皇太極忍俊不禁,笑出聲來。邵愈堅的這段故事,將宴會攪開了鍋,眾人笑得是一塌糊塗,汗王邊笑邊指著邵愈堅:“好你個邵酒師,真是朕的東方朔,虧你想得出來,八阿哥,賞!朕宮中的侍女任他挑選一位,也好回家給他畫蝴蝶。”

邵愈連忙跪倒:“謝汗王隆恩。”

這天,汗王醉了。

天命四年,薩爾滸大戰後,汗王遂駐于界藩,從此再未回赫圖阿拉。一天朝議,皇太極奏道:“薩爾滸與界藩遙相呼應,杜松因之而在此紮營,兒臣建議在此築薩爾滸城,可互成掎角。”

汗王贊許道:“就依八阿哥所言,築城之事還由伊爾登負責。”

動工之前,汗王率皇太極、五大臣等勘定薩爾滸城內各衙門、各貝勒府的場址。女真人以西為尊,汗王有意將皇太極的的府邸劃定在汗王宮西側,從這以後竟成定制,在以後的遼陽、沈陽,四貝勒的府址均在汗王宮西,頗有凸顯其尊的味道。汗王對其他人的府邸並未太多注意,依伊爾登所安排的劃定了下來。

晚飯後汗王照例讓范文程講史,每天一小段。這一天講的是《史記?淮陰侯列傳》。汗王半眯著眼,緩緩地撚著佛珠,皇太極坐在馬杌子上,聽范文程念道:“信至國,召所從漂母,賜千金。及下鄉南昌亭長曰:‘公小人也,為德不卒。’召辱己之少年令出其胯下者,以為楚中尉。告諸將相曰:‘此壯士也,方辱我時,我甯不能殺之邪?殺之無名,故忍而就此。”范文程念完後開講:“這段寫了三個人物,一是漂母,二是下鄉南昌亭長,三是曾令韓信胯下受辱的惡少。對此三人,韓信給予了不同的回報。當時韓信已是擁兵幾十萬大軍,威震天下的齊王。這是他第一次衣錦還鄉。文中所說的’國‘就是下鄉南昌,當其未發跡時,窮困潦倒,衣食不能自給,總在朋友家中蹭飯。下鄉南昌亭長與韓信交情最深,知其將來必有作為,韓信在他家吃飯的次數也就最多,其妻厭之,時間一長,亭長也有些吃不住勁。一天早上,韓信又來了,其妻早已將飯作好,與亭長吃罷裝睡在床上。韓信見灶中尚有余火,知其厭己,怒而與之絕交。他來到河邊,遇到了一位正在洗衣的老嫗,這位老嫗贈食于韓信,韓信算是度過了這一天。胯下之辱之事,汗王已講過多次,臣不必羅嗦。”

汗王道:“韓信乃忠貞仁義之士,一飯之恩,湧泉相報。而這個下鄉南昌亭長好人沒當到底,否則韓信之報何止漂母的千金,其妻將悔之何狀?比較起來,世上如我大金之佟養性者,並不多見。這個惡少倒是撿了個大便宜,當上了中尉,可謂一步登天。韓信不愧是一代豪傑,有肚量。”

皇太極卻不以為然:“父汗,兒臣以為韓信此舉蠢得很,不殺這個惡少就已是寬宏,若讓其當個一般的雜役也算是重用,何必中尉?這是濫賞。無功而重用,讓那些跟著你出生入死的將士們怎樣想?看似寬宏,實則傷眾人之心,所以兒臣以為蠢得很。”

汗王掂量著皇太極的點評:“八阿哥能從治國治軍的眼光看問題,比起朕確實高出一籌啊。”

皇太極不好意思道:“兒臣不過是隨便說說而已。”


君臣幾人正在這談古論今,代善突然闖了進來,只見他陰沉個臉,進來後也沒問汗王的安,開口便道:“父汗,為何兒臣的府邸比岳 的還小?”

努爾哈赤吃了一驚:代善從未公開質問過自己,今天這是怎麼了?他發現代善的眼中噙著淚花:“什麼大事,把朕的大貝勒氣成這樣?文程先生,你把圖紙拿來。”

汗王打開圖紙一看,才注意到代善所說是實情。他皺了皺眉頭,心中暗想:“朕還真把這事忽略了,這怎麼辦?”他突然覺得代善一個三十多歲的人了,還像個孩子。

“二阿哥,事情已經定了下來,且已公之于眾,你還讓朕改了不成?”

“兒臣不管,父汗,你這是羞辱兒臣,要想治兒臣罪,父汗就明著來,別這麼給兒臣窩囊氣受。”

汗王今天的心境本來很好,他聽了代善最後這句話,當即氣得火冒三丈:“你混賬。滾,滾!”

代善毫不退讓:“滾就滾,可兒臣不服,兒臣還是要爭。”

“我讓你爭。”汗王順手將桌上的茶杯朝代善摜去,代善一躲,茶杯摜到了牆上。

皇太極見事要鬧大,拉著代善往外勸;“二哥,快走,別把小事鬧大了。”

皇太極說話非常小心,他這句話既未派代善的不是,又沒護著父汗,可代善還是歪上了:“我鬧,我就知道鬧嘛,哪像八弟會哄父汗開心?”

皇太極對這樣的話有思想准備,他並未生氣:“二哥,別犯混了,真要把事兒鬧大了,就不好收場了。”代善被皇太極硬拉到了門外,在門外仍然在喊:“有什麼大不了的,無非一死而已。我出生入死這麼多年,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士可殺不可辱,不可辱!不可辱!”皇太極連拉帶勸,將他勸了回去。

回到汗王宮,見汗王正在生氣:“父汗,咱們剛才還講到韓信的寬宏大量嘛,二哥一時糊塗,父汗犯不上為這麼點小事,動這麼大的肝火。”

汗王輕輕歎了口氣道:“我不是氣別的,你二哥心胸如此狹窄,和自己的兒子爭宅子,就這麼大出息,這一點倒有些像你大哥,咳!這哥倆。”

汗王叫代善一鬧,憋在心里一直不想說的話終于吐了出來:“八阿哥,父汗在你身上寄以厚望,你要好自為之,懂嗎?”

這是汗王第一次將話講得這麼明白,皇太極也終于明白了父汗對他的心意,他有些激動:“請父汗放心,兒臣一定會恪盡職守,不負父汗厚望。”

“你不但要恪盡職守,而且要多從父汗的角度思考問題,朕在心中早已把你當成嗣子。你二哥的事朕不說了,想必你也知道,他荒唐。”

皇太極知道父汗指的是和阿巴亥的事,對此,他不敢多言。

“朕為什麼遲遲不公開你的身份?朕是在為你樹威,要讓阿哥們從心底里真誠擁戴你,最後讓他們共同主動地推舉你。”

在此之前,皇太極曾對汗王的心思作過多種猜測,他也有一種預感,父汗最終會將汗位傳給他,可一旦父汗將事情徹底挑明,他心里仍是准備不足,這畢竟是天大之事。皇太極激動得有些難以自持。情不自禁地跪下:“父汗,兒臣明白,但兒臣才能疏淺,恐難當大任。”

“你起來。朕已反複斟酌,眾阿哥中唯有八阿哥可將大金國的宏圖偉業發揚光大,你要善待你的兄長,眾弟,不要互相傾軋。”汗王轉而對范文程道,“文程先生,朕就將八阿哥托付給你了,以後,凡事你要少出面,不要讓人家以為你是八阿哥的人,朕這里已經收到好幾封狀告大學士的信,你要學會保護好自己,等朕百年之後,你再好好輔佐八阿哥。”

幾句話大出范文程的意外:“臣今生有幸,得遇汗王,方有一展平生所學之機,今蒙汗王重托,敢不效犬馬。”說罷,他也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個頭。

汗王對親兵們厲聲道:“今日之事,不許出去亂說,有敢泄露者,當心扒了他的皮。”

代善從那天之後,便一直抱病在家,汗王無奈,只好將岳 的宅所劃給了他,代善這才作罷。

福不雙降,禍不單行,代善剛因宅址之事失寵于汗王,二兒子碩托又給他捅了個天大的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