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李自成去當和尚



持此說的另一依據是從戰略推理上得出來的,認為李自成去當和尚,是為情勢之所迫,是為了聯明抗清。當時,李自成領導的大順軍的主要敵人,已經不再是明朝的勢力,而換成了氣勢洶洶的清軍。抗清已成為了當務之急。聯合國內的其他武裝力量便也顯得舉足輕重了。當時可以聯合抗清的,只有唐王朱聿鍵手下的湖南何騰蛟。但與何騰蛟談判,部隊必須交何指揮,而何是唐王的宰臣,李自成則是皇帝,這在情理上是難以接受的。況且,李自成逼死了崇禎皇帝,深恐唐王不能諒解。于是,李自成遂采取假死、隱居的做法,巧妙地回避了矛盾,讓皇後高氏和李過出面與何騰蛟聯合,共同抗清。

然而,反對"逃禪說"的學者認為此說是經不起推敲的:奉天玉和尚雖然確有其人,但據塔銘記載,奉天玉曾曆經清要。何為清要?《朝野類要》卷二曰:"職慢位顯謂之清,職緊位顯謂之要,二者兼之,謂之清要。"李自成則與清、要毫無干系,塔銘的作者劉萱為明朝遺臣,他是忠于大明朝的,怎能為農民領袖李自成寫銘記功呢?這是無法理解的。況且,在1982年冬湖南慈利縣新發現的《野拂墓碑》中有"久恨權閹……也逐寇林……方期恢複中原"等詞句,這也表明野拂是痛恨宦官的明朝武官。而野拂對奉天玉和尚事謹慎的態度也說明他們之間關系的密切,同時說明奉天玉可能也是明朝遺臣。有記載說,奉天玉乃是順治年間從四川到石門縣夾山寺的云游和尚,他初到夾山,見古刹破敗,便拋頭露面、沿門托缽,求乞多方支持,以修複寺廟。若果然是自成逃禪隱居于此,怎能如此張揚,不懂得保密呢!

其實在四月下旬,大順軍主力行進到距離江西九江不遠的地方就被清軍又一次追上。一通混戰之後,清軍攻入了大順軍的老營,將汝侯劉宗敏、軍師宋獻策、李自成的兩位叔父(趙侯、襄南侯)以及一批將領家屬俘獲。這一突然事變使得大順軍將士的士氣大沮。由于清軍已經追擊到九江一帶,大順軍東下的路途就有可能在長江下游被截斷,因為這時清軍的東路豫王多鐸部正在取道河南歸德府、安徽泗州向南京迫近,隨時有可能回師而上對大順軍實施包圍。李自成于是很敏銳地覺察出這一點,改變戰略,掉過頭來准備穿過江西北部轉入湖南。于是在途經湖北通山縣和江西甯州(今修水縣)交界的九宮山下的時候,李自成本人發生了意外。這一幕一定是驚心動魄的場面,在明、清兩方的文書里面則都有記載。南明的五省總督何騰蛟在隆武元年所寫的《逆闖伏誅疏》中就說:

"臣揣闖逆知左兵南逞,勢必窺楚,即飛檄道臣傅上瑞、章曠,推官趙廷璧、姚繼舜,咸甯知縣陳鶴齡等,聯絡鄉勇以待。闖果為清所逼,自秦豫奔楚。霪雨連旬,闖逆困于馬上者逾月,此固天亡之也。闖逆居鄂兩日,忽狂風驟起,對面不見,闖心驚疑,懼清之躡其後也,即拔賊營而上。然其意尚欲追臣,盤踞湖南耳。天意亡闖,以二十八騎登九宮山為窺伺計。不意伏兵四起,截殺于亂刃之下。相隨偽參將張雙喜系闖逆義男,僅得馳馬先逸。而闖逆之劉伴當飛騎追呼曰:'李萬歲爺被鄉兵殺死馬下,二十八騎無一存者。'一時賊黨聞之,滿營聚哭。及臣撫劉體仁、郝搖旗于湘陰,撫袁宗第、藺養成于長沙,撫王進才、牛有勇于新牆,無不眾口同辭。營內有臣晉豫舊治之子衿氓隸,亦無不眾口同辭也。張參將久住湘陰,郝搖旗現在臣標,時時道臣逆闖之死狀。嗣後大行凶問至(指弘光帝被清軍俘獲),剿撫道阻音絕,無複得其首級報驗。今日逆首已泥,誤死于鄉兵,而鄉兵初不知也。使鄉兵知其為闖,氣反不壯,未必遂能剪滅,而致弩刃之交加,為千古大快也。自逆闖死,而闖二十余萬之眾初為逆闖悲號,既而自悔自艾亦自失,遂就戎索于臣。逆闖若不死,此二十萬之眾,偽侯偽伯不相上下,臣亦安得以空拳徒手操縱自如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