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蔣伯生輕描淡寫的就自動忽略了石磊的擔憂，但是石磊卻不敢就這麼離開。石磊很是懷疑蔣伯生是不是真的老糊塗了，或者是喝糊塗了，哪有長輩會覺得晚輩除了自家的孩子之外還有其他女人會無所謂的？
“爺爺，您到底有沒有聽明白我的意思啊？”石磊撓了撓頭，這時候走當然挺好，可是免不了以後還得面對這樣的難堪局面，所以還是一勞永逸說明白的好，所謂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麼。
蔣伯生笑了笑：“我只是年紀大了記姓有些不好了，又不是真的老糊塗了，當然明白你的意思。其實飯前小靳提到那個沈怡的時候，我就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你們三個孩子的反應都太大了點兒。”三個孩子，指的當然是靳明鏡、石磊以及蔣風約。
“那您就不覺著這對風約姐不公平？我可能沒辦法給風約姐名分啊……爺爺，我越來越捉摸不透您了。”
蔣伯生啞然失笑：“哪有那麼多的公平不公平，你家里情況不同，那些女孩兒家的情況也不同，現在國家不讓男人多娶，自然有些女人是沒有名分的。這不是什麼打緊的事兒，重要的是你會對風約好，我就沒什麼可擔心的了。”
呃……這什麼理論啊？老爺子您也開放的有些過分了吧？
似乎看出石磊的想法，蔣伯生又笑著說：“男人麼，三妻四妾本來就是很平常的事情。當年若不是打仗的緣故，我也該有個妾室的。一打仗，全亂了，那家人逃難到申浦去了，我那個沒見過面的妾室也就沒撈著見面。你這樣的家庭，再加上你這孩子自己又這麼能干，身邊多幾個女人是很正常的事情。那位偉人不也好幾個老婆麼……”
呃……老爺子，您這話說的，簡直就是所有男人的知音啊！要是所有的長輩都像您這麼想就好了。
“您年輕的時候也挺風流的麼……”石磊突然發現，自己和蔣風約的擔憂完全是白費的，蔣伯生這個一九一幾年出生的人，似乎在這方面的觀念上，跟現代人完全是兩岔的。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的這幫人，對于一夫一妻制是絕對的遵從的，可是對于蔣伯生這樣的老人而言，似乎三妻四妾才是很平常的事情。一旦沒有了危機感，石磊那八卦之心又開始熊熊燃燒了，頓時開始打聽蔣伯生的**。
蔣伯生伸出手在石磊腦門上敲了一下：“什麼風流！渾小子！我們那會兒的人，尤其是農村的孩子，出生後不久多數就都要訂個娃娃親的。男丁是門戶，女兒始終是潑出去的水，早點兒訂下親事，親家就要負擔些女兒的生活費用。家境比較差的干脆買個童養媳回來，過不了幾年就能幫著干點兒家里的活計了。家境稍好點兒的就訂娃娃親，每年三節都要送不少東西的。家境再好點兒，就不能急著給孩子找正妻，于是就給孩子訂個親事，先納個妾……”
石磊點頭，這些其實他也都有些了解，清朝的時候很多地方都有類似的風俗，古代生兒容易，養活就困難點兒，尤其在農村，女孩子不算勞力，這是男尊女卑的根本成因。所以蔣伯生所說的這種情況的確比較普遍，只不過石磊想不到蔣伯生小時候也會有這樣的遭遇罷了。好歹蔣伯生懂事的時候，至少也二十年代了，出生都已經民國時期了麼，哪想到還有會這樣的事情。
“那您老不是挺虧的？家里沒少幫著養活那個姑娘吧，結果您也沒撈著把那姑娘娶回來，等于是幫別人家養活孩子了。”
蔣伯生笑了笑：“那種年代，哪想的了那麼多？而且等我十幾歲的時候，家里條件也沒有從前那麼好了……”
“誒，對呀，我記得您也是窮苦出身啊，怎麼又變成家道殷實了？您給我說過的，那會兒評成分，您家里評的是貧農啊！”
蔣伯生緩緩道：“這還不是跟現在一樣，難道你真以為那會兒的人就不曉得弄虛作假了？我好歹也打過曰本小鬼子，當過鄉里的民兵隊長，誰敢給我評個富農或者地主的成分？我手底下那些民兵還不得一槍崩了他？這些其實都是宣傳害了人，那會兒的地主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麼面目可憎。我家里當初的情況，比富農強點兒，比起真正的地主又要差點兒，但是也有點兒田地。後來曰本鬼子來了，荒的荒，賣的賣，家境就中落了。可是家里這輩子就沒干過一件虧心的事兒，請長工短工來家里干活，都是好吃好喝伺候著，有時候那些長短工比我們家自己的伙食還好，後來的宣傳是妖魔化了的。我小時候，包括年輕的時候，見過的地主啊，什麼商人有錢人的，為富不仁的幾乎沒有，壞心眼子的，反倒都是窮人家的出身。窮生殲計富長良心，這話在多數時候都有道理。”
石磊點了點頭，對此，他也深表贊同。哪怕是他重生之前的那一世，經常能在報紙媒體上看到什麼官二代富二代仗勢欺人的新聞，石磊也依舊贊同蔣伯生所說的這些。之所以官二代富二代會被貼上仗勢欺人的標簽，其實只不過是媒體放大了他們之中一些害群之馬的結果。按照比例來說，無論是觸犯法律的，還是有違道德的，富二代和官二代犯事的比例都要比普通人家里低得多，只不過由于他們的身份地位相對高一些，所以媒體願意報道這些事情，而窮人家的孩子殺了人，或者犯了其他罪，新聞價值可謂沒有，媒體也自然就不願意去報道。這是個新聞價值導致的取向問題，而不是說那些富二代和官二代真有多麼的為富不仁。家庭條件好，受教育程度以及家里的規矩多數都比普通人家嚴格，更好的教育怎麼會出現更多的敗類呢？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這我明白，不過您說那會兒評成分也很多弄虛作假的，我倒是真不知道。”
蔣伯生笑了笑：“那位家里被評了個中農，實際上，他家足夠地主了。他尚且如此，下頭怎麼可能沒有弄虛作假的？行了，不說這個，你想說的也不是這個事情。你和風約之間，我不想多問，那丫頭喜歡你我知道，今天我從你嘴里得到確定的答案，我也就滿足了。只要能讓風約開開心心的，名分不名分沒什麼打緊的，我這個老頑固，在有些方面恐怕要比你們新潮的多。”
石磊暗吐舌頭，心道這話倒是沒錯，在這方面蔣伯生的確比現代人新潮的多。石磊覺得自己簡直就是白擔心了，哪想得到蔣伯生居然會是這種想法？不過仔細一想倒是也不奇怪，蔣伯生一向都有些重男輕女，哪怕是知道自己這些年也有些對不住蔣風約，卻依舊沒有表現出對蔣風約有是補償的心思，頂多是態度上稍微緩和點兒。可是，如果蔣風約是個男孩兒，恐怕蔣伯生也不會責怪她這麼多年。一個將男女之分如此根深蒂固放在腦子里的老人，對于三妻四妾這種事情，有這樣的看法，倒好像也不足為奇了。
“我有些困了，你要是沒別的事情就趕緊滾蛋。”蔣伯生下了逐客令。
可是石磊不能走啊，既然蔣伯生對石磊身邊多幾個女人竟然沒意見，那麼石磊自然就要把沈怡的事情說一說了。不過，老頭兒在男女之事上表現的很守舊，這讓他去拜師……怕是有困難。
于是石磊嬉皮笑臉的說道：“既然您老不把這當回事，我也就放心了。而既然反正我和風約姐也沒打算領什麼結婚證，自然也就不用去管什麼婚姻法了。要不然，我跟風約姐合計合計，先給您生個重孫子玩玩？要是男孩兒，讓他姓蔣得了，也省的您老斷了香火。”
這就是明擺著拍馬屁了，既然蔣老爺子重男輕女，那麼香火傳承這種事肯定也是很重視的，石磊這就叫投其所好，然後就准備有所求了。
蔣伯生看出石磊那點兒心思，伸手在石磊腦後打了一巴掌：“生孩子這種事你跟風約自己商量去，跟我說什麼？我都說了不管你們這些事了。不過你這個臭小子，上趕著這麼拍我馬屁肯定有所圖。說罷，有什麼事兒要求我的？”
石磊訕訕一笑：“瞧您老說的，我有那麼勢利麼？我就是想給您蔣家留個後。”
“哦，既然是這樣，我還是那個態度，這些你跟風約商量，我老頭子不管你們的事兒。你出去吧，我要睡覺了……”
石磊知道瞞不過老爺子，只得擺著手說：“別介啊老爺子，我吧，其實還是有點兒事情的。嘿嘿，只是有點兒不好開口，要不然您先答應我，我再跟您說？”
“有事就說事，先答應是不可能的。不好開口……是不是跟沈怡那個小丫頭有關？”
石磊趕緊豎起大拇哥：“爺爺，您真是神了，我什麼都沒說您就知道跟沈怡姐有關！”
８BoОK.ｃоm
“少拍馬屁，說正事，什麼事情要求到我頭上！”
石磊見狀，也就不開玩笑了，正色老老實實把沈怡的病跟蔣伯生老爺子描述了一遍，然後又把任平丈母娘的情況以及陳安老拳師的情況都跟蔣伯生交待完整，最後才說到關于陳安的苛刻條件。
“那位老拳師多大年紀？”無論如何，這時候要讓蔣伯生這麼大年紀的老人去拜師，他終究還是會有些遲疑的。門戶之念雖然已經淡化了許多，可是蔣伯生也是八十多高齡的人了。
聽到這句話，石磊倒是松了口氣，蔣伯生能問這個，就說明他並不是特別介意另外拜個師父的，否則就不至于有此一問了。從這一點上來說，蔣伯生似乎要比陳安平和
的多，陳安對這方面的事情，更為固執一些。不拜師就不傳藝，這是早年江湖上的規矩，蔣伯生把拳法教給石磊的那天開始，其實就算是已經違反了這條規矩。但是蔣伯生覺得這些是陳規陋習不必要非得遵守不可，卻不代表每個人都會像他這麼想，就連靳老爺子不也曾經向蔣伯生道歉麼？原因就是他未經蔣伯生允許便將自己的一身功夫傳給了靳明鏡的師兄以及靳明鏡。
“九十有四，比您大了快一輪。”
蔣伯生聽了，點了點頭道：“比我大一些便沒有什麼問題，讓我拜一個比我年紀小的人為師，我還真有些抹不開這個面子。而且，我也對這位老拳師的技藝頗有些興趣，這不光是個武術上的好東西，放到中醫上，更是好東西。不出我猜測的話，打通任督二脈只是比較極端的手法，這個行功的方式，肯定是以幫人疏通經絡為主的，鬧不好最初就是個醫生創造的法門兒。這麼好的寶貝，要是失傳了也很可惜，既然能有這個機會學來，我也可以順便將其傳承下去，至少可以教給你和梅清兩人，也算是為我們國家留下點兒東西了……”
石磊大喜：“您真不介意拜那個老頭兒為師？”
“換成年輕的時候我肯定不干，我家也有門牆，不得隨意拜入他人門下。不過都到了這把年紀，八十多了，哪里還計較的了這些事情。明曰我們便去拜訪那位老拳師就是，就怕我這把老骨頭不夠那位老拳師看的，幫那個沈怡丫頭治病倒在其次，最主要能讓一門絕學流傳于世，已經是大功德了。”
“哈哈，我還擔心您不肯拜別人為師呢！竟然這麼順利？我明兒一早就讓沈怡姐過來，讓她親自謝謝您！爺爺，您真是好人！”
看到石磊如此激動，蔣伯生也只是淡淡一笑：“行了，別拍馬屁了，你想報答我呢，就對風約那丫頭好點兒，我就沒什麼遺憾了。困了困了，我要睡了。”說罷，蔣伯生打了個長長的哈欠，看起來，老爺子是真的累了。
石磊趕忙跟老爺子道了晚安，臉上忍不住的喜氣洋洋的走了出去。到客廳里的時候，蔣風約和靳明鏡自然還是一言不發的看著電視，見到石磊喜形于色的樣子，也都看出來石磊和蔣伯生談話的結果似乎很好，只是怎麼也想不出石磊為何會如此興奮。
“看來跟師爺談的不錯啊，師爺接受了？”靳明鏡開口問到。
蔣風約也用眼睛看著石磊，沒開口，也不需要開口，靳明鏡已經問出了蔣風約最想問的話。
石磊哈哈大笑：“你們怎麼都想不到，我根本沒說什麼，老爺子就跟我來了一句大丈夫三妻四妾實屬平常……”
這下輪到靳明鏡和蔣風約面面相覷了，兩人不約而同的想到，石磊不會是被蔣伯生罵了一頓神志失常了吧？
石磊走到沙發邊上坐下，然後開始把自己進屋之後跟蔣伯生談話的內容複述給靳明鏡和蔣風約聽，聽得兩人目瞪口呆，萬萬想不到居然會是個如此離奇的結果。
“這真是爺爺說的？”蔣風約自然難以相信。
石磊笑著點頭：“我當時也傻了，心里還琢磨，不會是老爺子真的老糊塗了吧？直到爺爺說他當年也有個沒撈著見面的小妾，我才算是相信了老爺子一切正常。我們這兒擔心半天，沒想到在爺爺那兒根本不叫個事兒……”
靳明鏡也終于從傻眼的狀態中恢複過來，搖著頭道：“太神奇了，照這麼說的話，我真懷疑我家老頭子對這種事會是個什麼態度了。”
石磊笑道：“就算靳老爺子也覺得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恐怕他也不會像是爺爺這麼公開表態的，畢竟是黨的干部，有些事不能說出口。”
靳明鏡想了想，點頭道：“這麼說倒是有道理，也難怪當年我家大姐夫被傳外頭有個情婦，包括我在內，都以為老頭子要大發雷霆了，卻沒想到老頭子只是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這種事，沒什麼好猜度的，外頭風言風語，家里人一定要支持他，絕不能跟著外人一起討伐他。當時以為老頭子只是為了顧全大局，特意囑咐大姐千萬不能大吵大鬧以免逼著我大姐夫做出不該做的事情來，甚至因此葬送了前程，現在這麼看來，可能是老頭子根本就沒把這當回事，大概和師爺的想法一樣，覺得男人身邊多幾個女人是正常的事情吧。只要不因此拋妻棄子，都不算什麼……”
石磊聽了，哈哈大笑。
倒是蔣風約略微有些吃味的對石磊小聲說了一句：“那以後你是不是可以越發肆無忌憚了？”
聽到這句話，石磊頓時清醒了許多，自己似乎是有點兒得意忘形了。于是趕忙解釋說：“其實這不是我真正高興的原因，我高興，是因為我把沈怡姐的事情跟爺爺說了，爺爺只問了一聲那位老拳師的年紀，就說哪怕是為了一門絕技不要失傳，拜個師父也就值得了，更何況還能順便救個人。爺爺已經答應了，明早就去那位老拳師家里，拜師學藝，然後幫沈怡姐治病！”
⒏BＯOk．сΟ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