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楊一刀

劉大隊沒有跑,我和阿喆一陣亂打,他只是死命用手擋,但他擋得了一把鐵產擋不了第二把,很多下都落在了他腦袋上和身上,我那時回頭一看看到很多人手里拿著東西對著我們沖了過來,我知道會九死一生,阿喆對我叫道死命打,打死這個土包子。

我剛想回答,突然頭上嗡的一聲,我知道中了一下,剛想回過身來還手,晚了,有個人在後面抱著我了,一個人跑到前面搶了我的鐵鏟,阿喆那邊也危險,我只看到有幾個人拿著鐵棍什麼的對著他打了下去,我沒有那些勞改久了的人有力氣大,被他們抱著動都動不了,我聽劉大隊吼了一聲說你們讓開。

劉大隊滿頭是血,他從別人手里搶了一跟根鐵棍對著我狠狠地砸了下來,他是在叫抱著我的人讓開。

那一下砸在了我肩膀上,但我不覺得痛,抱我的人雖然放開我了,但我手里沒有了東西,又沒有退路,我後面只幾步就是牆,我只好用手去擋,媽呀,好幾樣東西對著我砸了過來,我只好用手抱著頭,一下感覺到手上背上挨了無數下,打我的都是一些鐵棍鐵鏟之類的東西,我頂不住了,被打躺下了,但意識還很清醒,我趴在地上的時候聽到阿喆在大叫小飛快起來,快起來。

我也感覺到沒有打我了,我翻過身爬了起來,原來是阿喆把他們給逼退了,他正在拿著鐵鏟亂掃,那些人也在用手里的東西對著他打,但氣勢沒有他猛給逼得連連後退,我覺得我臉上有種很溫暖的感覺,我用手一抹,媽啊,一手的血,我怒了,但手上沒有什麼東西,我只在地上抓起了幾個小石頭對著他們砸了過去,這當然是沒有用的,我想找點什麼東西來,流的血已經把我激怒了,我想死就死吧,我跑進了水泥房里面又拿了一把鐵鏟沖了出來,但我出來的時候外面已經停下了,馬干部和另外一個叫孫干部的來了,制止了打斗,

孫干部隊著我喝道,你放掉鐵鏟,跪下。

我沒有理他,而是對著劉大隊沖了過去,我已經控制不住了,有點紅眼了,阿喆跑過來一把拖住了我說算了,以後有機會的,給干部一個面子。

我說要死就死,我就不相信他們敢打死我。

我又對劉大隊說你要今天不打死我,你就是孫子,來啊,孫子,怎麼,不敢打爺爺了嗎?

孫干部沖到我前面一把抓著我的衣領說你他媽你瘋了啊,快點給老子住手。

我說是他們先打我們,我為什麼要住手。

孫干部說等下再對干部說清楚,如果真是他們先打你們干部會處理的,你要再囔囔,別怪我不客氣。

阿喆也對我說給孫干部一個面子吧,算了。

我停止了動作,我那時已經流了很多血,頭上給打開了很大一條口子,血把我身上穿的一件白T恤全部染紅了,但我覺得沒什麼,我想那時一股氣在撐著我。

接著馬干部叫醒了市看的獄醫丁醫生,給我縫了十一針,劉大隊也給縫了八針,我傷得最厲害,想都可以想到十幾二十人打兩個人是哪邊吃虧,阿喆因為當時因為站的位子比我好加上拼了命才沒有被放倒,身上也挨了蠻多下,但不是很礙事,我除了頭被鐵鏟鏟開了以外身上很多地方都有淤傷。

包紮完以後並沒有叫我們回號子,而是到了辦公室,我去的時候阿喆正跪在地上,孫干部和一個叫楊一刀的干部在問他的話,我奇怪劉大隊怎麼不在,按理說他也應該在的,我剛一進去楊一刀就對我吼道說你他媽剛來就搗亂是不是?你給我跪好。

我一聽覺得很火,被打了還要我跪下。我說我是被別人打,我為什麼要跪?

孫干部對我說要你跪你就跪,你別羅嗦。

我沒有理睬他們的話,我說要跪也是打我們的跪,有道理的事我是不會跪的。

楊一刀很瘦,一副老奸巨滑的漢奸像,他見我不跪,又吼了起來說:“你他媽還有理是嗎?打板組的人全部都說是你們不做事還動手打人,是不是在一看打人習慣了啊?那我告訴你,在這里你們別想打,還有今天早上一早上就是因為你們耽了,浪費了很多時間你們得負責賠償損失。”


我看著吼得青莖暴出的楊一刀心里惡心極了,想不到還要賠什麼損失,第一次聽說坐牢還要賠錢我說我們沒有錯,是他們打我們憑什麼要我們賠。

楊一刀大怒,走到我面前給了我一嘴巴說你他媽再給我狡辯明天就把你送到勞改農場去,你他媽身在福中不知福還打架。

他一打我更加怒了。我覺得我真的有道理,最少有一大半的道理,而且在看守所的干部不會不知道新號是不可能來的第二天就去打老號子的,除非新號是神經病。

楊一刀明顯在整我們,我那時剛到市看,對里面的東西一點都不理解,是按自己平時的思路去理解的,我只知道要抗戰到底。

我對楊一刀說現在還是共產黨的天下吧,怎麼這麼不講理啊。

楊一刀對著我又是兩嘴巴踢了我幾腳對我說老子今天就看看你牛X還是我牛X,你跪不跪?

我還是不動站著不說話。

他對著我又是一陣連踢帶打的,好在這家伙瘦,力氣不大,要不然我可有得受了,面對可以代表政府的干部這樣的行為(雖然政府沒有要求並堅決反對)我想我是沒辦法的,反抗那是死路一條,被他打下去我又不甘心,那就只有一條路,他一打就順勢撞牆,我准備又來這一招了,我剛想等他下個動作的時候實施時外面進來了兩個人————胖子教導員和一個很年輕的干部,年輕干部氣質不錯。

他們一進我看到楊一刀明顯沒有那麼狂了,他用很兵常的聲音對胖子說這兩個家伙人小鬼大,剛來就想不做事還動手打人。

教導員看了我們一眼睛說,恩,我來處理吧,你去食堂叫他們干活的時候用點心,這兩天犯人反映吃的東西不太乾淨。

楊一刀走了,孫干部也走了,看得出胖子教導員威信很高,楊一刀他們有點“怕”他。

我不知道教導員會怎麼處理我們,心想可能這家伙更惡,看來只有以死相拼了。

但教導員並沒有要我跪下什麼的,反而叫阿喆起來了,對我們說你們怎麼搞的?一來就出事,你們家里可是找我說了很多我才同意你們到這里來的,你們別屁股還沒坐熱就給我跳皮。

阿喆說我們沒有調皮,是他們欺負新號,搞牢頭獄霸。

教導員看了阿喆一眼說這里是沒有牢頭獄霸的,打架是兩方的事,都得處理。

我說還是教導員說的話有道理,吳天方都處理我沒意見,但楊干部情況都不問就打我想不通。

教導員對我說他打了你嗎?你要知道想不通的事可多著呢。

阿喆急忙給我使眼色,我知道他叫我別亂說。

我說也沒怎麼打,只是我不同意他的處理方式。

教導員說沒打那就好,你不要同意的事也是很多的,想不通你就少想點。


教導員一口的流子腔調,其實對犯人來說,這樣的干部更加好相處,起碼他比較懂流子的心理,在一定意義上做什麼處理的時候更容易得人心。

我對教導員說真的是他們打我們而不是打架。

教導員說可打板組的人都說是你們先動手的。

阿喆說我們是新號,他們是老號……

教導員打斷他們說,我不傻,但是要是關幾個人的禁閉的話那就少了人做事,你們一人頂兩可以嗎?

接著又說你們理解我的話嗎?

我們只好說理解。

教導員又說那這事就算了,還有我以後不想聽到有什麼為這事的報複行為。

我們只有服從。

教導員又說你們又先休息幾天吧,在號子可別給我再鬧事了,我相信你們不傻,你們剛來,要報複你們自己可以想到結果的。

我想起了一件事,我對教導員說:“我要求調到二號去,五號里有剛才打我們的人,我怕進去又打起來。

教導員說是不是趙云要你們調到二號去的?

看來這里的一起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我們當然沒有認,阿喆說是們的同案在二號呢,我們不認識趙云。

教導員說,行是行,但別又拉幫接派的啊,我你們兩個在一看可不是那麼聽話的。

阿喆說,不會的,我們現在只想努力改造。

那個一直沒有說話的年輕干部和我們開起了玩笑說:“對,努力改造,鍛煉肌肉,然後打回來。”

我們笑了,覺得這個干部挺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