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機關里的機關

75_75189夏初七在前世的時候,見到過一些木匠設計的精巧“魔盒”,也見過造型不一的“魯班鎖”和“魯班盒”,甚至也曾腦補過比“**榫”、“七星結”、“八達扣”等更為精巧的榫卯鎖頭,但她從來沒有想到過,世上真的會有這樣精巧且龐大的“魯班盒”。

是的,只看一眼,她便知道,這紅木錦盒也是一個“魯班盒”,或者說,與魯班盒有異曲同工之妙。它無須釘子,無須粘合,僅是利用傳統木工的榫卯結構,依靠巧奪天工的精巧手法來完成制作的。

廣場上的驚歎聲,一直未絕。

人人都拿好奇十足的目光,盯著那個紅木錦盒。

在這一聲聲歎息中,那達魯花赤再一次高聲道,“列位都知道,這個神機寶盒是元昭皇太後封墓之前留下來的寶貝,這是它第一次示人……大汗有令,從比試開始起,以一炷香的時間為限,哪一位公主有那福緣,可以打開元昭皇太後的神機寶盒,便可成為諾顏王妃……”

這老兒的話字字“飽含深情”,是一個極有司儀的天賦人。

很快,在他抑揚頓挫的聲音里,廣場上再一波的熱情都被調動了起來。

相比于誰能成為“草原之花”,誰能取得最終的勝利,誰能嫁給諾顏王子走上人生的巔峰,眼下他們更想知道,這個有著許多傳言的神機寶盒里頭到底裝了什麼東西,更想知道……當年前朝皇室被趙氏顛覆,敗退漠北之時,這個神機寶盒為什麼會在輾轉之下,落入兀良汗紮那大汗之手?為什麼幾十年來,紮那大汗一直秘密私藏,卻偏生要在今天,在眾目睽睽之下,把神機寶盒拿出來公之于眾?

四名兀良汗兵士將描繪著美麗圖案的紅木錦盒捧到了前面。

可盛裝而立的四位公主,緊緊盯著它,卻躊躇不前。

元昭皇後的神機寶盒,豈是那樣容易打開的?

她們的心里都知道,說是做諾顏妻子的機會,可這分明就是……沒給她們機會。

紮那大汗目光淡淡地瞥過神機寶盒,又深深看了一眼淺淺帶笑的東方青玄,濃眉一揚,哈哈大笑道,“托婭、薩茹拉、都蘭……你們幾個不必緊張,盡力便可,即便打不開……但有機會端詳元昭皇太後的遺物,也是你們的福分了。”

他“嘰哩咕嚕”說了一串,全是對元昭皇太後的崇敬。

四位公主各懷心思,面面相覷一眼,紛紛福身。

“是,父汗——”

一個公主走了過去,另一個也走了過去。

托婭走在最後,她腳步遲疑著,偷偷回頭瞥向夏初七,目光里別有深意。

夏初七哂笑一下,托住下巴,眉頭微蹙。

實際上,她也有些驚住。

設想過許多題目,但打死她都沒有想到,最後一道題目,竟然會是一個“魯班盒”,一個死人設計而成,至今無人打開的魯班盒,而且……那個“死人”,還與她極有緣分。

是的,此時,她已經明白,這些人口中的元昭皇太後,便是那一座他們意外發現的陰山皇陵的設計者,那個設計了九宮八卦的前八室與後室一千零八十局,並且讓她九死一生之後在回光返照樓與趙樽生離死別,還懂得拼音的後世女子……

說來,那女人確實是一個傳奇的奇葩。她獨享了一個開國皇帝的寵愛,轟轟烈烈了一生,臨了又留下這麼一個東西,讓子孫後輩們去代代爭搶——這樣的女人,若是有機會,有緣相見,打她一頓,得有多好?

夏初七咬牙切齒地搓著額頭,恨了恨,又覺得好笑。

她們雖然曾經踏入過同一個時空,甚至可能來自于同一個時代,但終究是再無法相見的了。不過,這位看上去魯莽粗獷的紮那大汗,到底存了什麼心思?為什麼要借由“草原之花”的選拔,請來元昭皇太後的“神機寶盒”,還設制出一道這樣的題目?難道是他搶到了神機寶盒之後,一直尋不到開盒的法子,不得已而為之?

可如果是這樣,東方青玄為什麼又要配合他?

為什麼他又故意搞出一個讓“草原之花”脫衣的賭約?

……更費解的是,向來腹黑如狐的趙老爺,竟然一直沒有動靜兒,穩坐如山?

一個又一個問題,像一條條的細線,糾纏著充斥在她的大腦中。

她唯一想通的只有一個——這一切,正如趙十九說,遠不如她以為的那樣簡單。

一個環節,似乎還扣著另一個環節。到底誰在設局?或說,人人都在算計?

“父汗,薩茹拉打不開……”

一道細心細氣的聲兒,貓兒似的響起,打破了廣場上的寂靜。

說話的姑娘是四個候選公主里年紀最小的薩茹拉,她在把紅木錦盒反複看了一個遍之行,不得不沮喪地垂下手轉過身,小心翼翼地望向高台上的紮那大汗,小臉兒上的表情極為複雜……有尷尬,有遺憾,有落寞,還有一些不甘心和僥幸。

“神機寶盒機關之精巧,古今難尋,薩茹拉打不開,也莫要氣餒。”紮那大汗撫了撫花白的胡須,又一次眯眼審視了一下東方青玄,見他噙著的笑容自始至終都沒有變過,不由爽朗的大笑著擺了擺手,“你且退下吧。”

“是,父汗……女兒無用。”

薩茹拉苦著小臉,愛慕的目光最後瞄了一眼東方青玄,默默地退了下去。

很快,第二個公主,也無奈的放棄,窘迫離場。

托婭撫著“神機寶盒”,上上下下端看著,一直未有動彈。她是紮那大汗最美麗的公主,是草原上的明珠,也是“草原之花”最為有力的競爭者,廣場上數萬人的目光都聚在她的身上,她想贏,不能放棄……

“父汗,都蘭……無用。”

隨著第三位都蘭公主的退場,氣氛越發壓抑與緊張起來。

但在這一片壓抑里,卻是反常的安靜,偌大的廣場上,沒有半點聲音。

場中高高的祭台上,燃燒著那一炷香,也越燃越短!

時間不多了,紅木錦盒的跟前,只剩下一位托婭公主了。

也就是說,神機寶盒打開的機率,更小了。

夏初七琢磨了許久,打眼瞅了一圈,微笑著將目光落在了托婭的身上。

托婭其實一直在瞄她,收到她的暗示,蹙緊的一對纖眉打開了。

轉過身,她微微攥了攥手,就像事先在氈帳里與夏初七約定的那般,向紮那可汗請求道,“父汗,女兒有些緊張,身子發熱,頭也有些刺痛……”拖曳著嗓子,她手撐額頭,像是痛得受不住的晃了晃身子,目光有意無意的瞄著趙樽的方向,道:“先前聽侍女說,那位南晏貴客在額爾古出售一種可以醒腦甯神的香囊,極為有效……可否讓他們給女兒送一個上來?”

按道理,這樣的要求有失公平,不能比賽那便直接棄權便是,紮那大汗也不應當同意。可誰也沒有想到,托婭半嬌半求的聲音剛剛落下,老頭兒便點了頭,沒有多看一眼趙樽與夏初七,甚至都沒有多問一句。

“可!”

有妖並有異啊!

夏初七瞧著這情形,目光微微一眯。但為了贏回小十九,她別無選擇。當然,讓托婭成為“草原之花”,從而贏得與東方青玄的賭約只是一個方面的原因。想要打開寶盒,一睹祖師奶奶暗藏的“風采”,也是她的興趣點兒。

偷偷捏了捏趙樽的手,她咳嗽一聲,從懷里掏出事先准備好的香囊,假裝恭順地低著頭走向托婭,把香囊呈了上去。

“多謝!”


托婭接過香囊,湊到鼻間深深一嗅。夏初七也借機走近“神機寶盒”,觀看它的構造。確實如她的想象一般,它是“魯班盒”的一種變異,但卻是她前世從來沒有見過的精巧……對于她來說,這樣的東西,屬實有些難度。

“趙十九——”

她站在托婭的邊上,佯做觀察她的頭痛症,嘴唇在無聲的喊。

趙樽看見她略帶請求的目光,眉頭微微一皺,用上了只有她能看懂的唇語。

“阿七不是說,我倆要各自保密麼?”

眾目睽睽之下,夏初七額頭一陣冒虛汗,恨不得一腳踢死他。

“你我兩個,不分彼此。”

看她急得很,趙樽揉著額頭,卻半點不急。

“老爺累了,瞧不出來寶盒上,有什麼玄機。”

“沒事,回頭奴婢給老爺捶捶腿,醒醒神,現在,麻煩老爺睜大眼再看看?”夏初七狗腿的動著嘴皮兒,目光帶著討好的笑意。可她都這般下軟了,趙樽仍然是一副不動聲色的樣子,像是漠不關心。

這貨方才故意不深問她,難不成就等著她這個時候來求他?

真無恥啊,趙十九!夏初七心里暗罵,臉上卻堆滿了笑意,朝他眨巴眨巴眼睛。

“老爺……我只負責一會兒幫

美人兒脫衣,像開鎖這種沒有技術難度的東西,自然還得老爺你來解決的……你曉得,阿七智商太高,這種低智商的東西,實在難為我……”

趙樽唇角微微一顫,無奈地瞥著她,一雙幽深的眸子,微微沉下。

“這個魯班盒,繼承了六柱鎖的特點……但卻被制造者加上了八卦原理,比常見的魯班盒更為高明。但是,不管多高明的機關盒,一定會有啟開的榫頭,阿七仔細找找……”

“靠!”夏初七暗自咬牙,“說了一堆,全是廢話,我能找到,還找你?”

罵了人,她余光掃著裝病的托婭手足無措的樣子,還有祭台上越燒越短的香,又不得不服軟,“趙十九……老爺……夫君……”

趙樽看著她擠眉弄眼的樣子,淡淡掃向高台上淺淺而笑的東方青玄,一種無奈感油然而生。

明知有陷阱,卻不得不往里鑽!

看來,為了他這一大一小兩個女人,神秘的神機寶盒,他非開不可了。

瞄著夏初七焦急的神色,他終是一歎。

“一般為了麻痹旁人,制造者會把機關設計在盒子的角上……”

“明白!”夏初七讀出他的口型,把同樣的意思,低聲轉述給了托婭,可不論托婭在錦盒的幾個角上怎樣摸索、按壓,都沒有找到打開的地方,盒子的榫頭咬合得死緊,根本就無法抽開。

“怎麼樣?時間不多了。”托婭額頭有汗,低低喊她。

“……別急。”

夏初七扶住她的肩膀,把香囊往她的鼻子上又湊了一下,像是在治她的“頭痛”,目光卻把“神機寶盒”看了又看,越發驚歎于它設計的精巧……可是,這般嚴絲合縫的東西,哪里才是趙樽說的“機關榫頭”?

“時間不多了,托婭公主!”

這個時候,達魯花赤拔高嗓子又提醒了一句。

緊張感,抓緊了場上眾人的心髒,人人都屏緊了呼吸,看向托婭。

夏初七的耳朵里,仿佛聽見了時鍾的走動,下意識望了一眼高台上的東方青玄,還有坐在他身邊不停打呵欠的小糯米團子,心里沉沉,手心也溢出了汗來。再看一眼祭台上燃著那一根所剩無幾的香火,她求助地目光望向趙十九。

“趙十九……”

趙樽目光深邃而凝重,神色肅穆。

“從上而下,找到第四根榫頭,按壓。”

夏初七心里一緊,按他的說法,指揮著托婭。

可是托婭按了又按,抽了又抽,仍然沒有動靜兒。

她心里一緊,卻見趙樽又道:“按住第四根不放,抽動第八根——”

夏初七微點頭,觀察趙樽的唇形,小聲把結果告訴托婭。

“同時按住第四根,第八根,抽動第六根……”

一次又一次,移動,按壓,再按壓,再移動……在趙樽的指揮下,夏初七腦子都被說暈了,托婭也緊張得手指都在顫抖,可就在香火燒到底部的時候,只聽見“啪”的一聲,那個原本咬合得不見縫隙的魯班盒,彈開了一道縫隙,整個寶盒外部跟著也都打開了。

“呀!……我打開了!”

拖婭大眼睛一瞪,首先歡呼起來!

“開了,開了!托婭公主打開了——”

廣場上,登時響起數以萬計的吼聲。

正如事先的要求一般,神機寶盒“不損壞,不動鋸,不用刀”,被她打開了。

“快看,那里頭是什麼東西?”

又一次,有人大聲驚呼起來。

在眾中的注視中,場上慢慢的趨于安靜。

因為神機寶盒里頭的東西,實在令人吃驚。

它不是金銀珠寶,不是上古秘籍,更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

——它只是一堆木頭。

嚴格來說,它是機關里的機關,是一個用木頭制成的模型,仍然是精巧的榫卯結構,像是宮殿,又像是房屋建築,但是與宮殿和房屋建築又有些不同,顯得更為精巧和複雜,每一處環環相扣,咬合嚴密……簡直就是一個結構繁雜的大型房舍連環。

把一個木頭模型放在里頭,這是干嘛?

元昭皇太後……不,那盜墓賊的腦袋,果然異于常人。


⑧BOOK。Соm

夏初七看得不明所以,疑惑的目光,習慣性瞄向萬能的趙十九。

只一瞬,她從趙樽向來平靜的眼睛里看見一抹詭異的幽光。

那一抹光芒,是他看見神機寶盒里的東西時發出來的……也就是說,木頭它不是爛木頭,更不是兒童玩具,一定藏有什麼貓膩在里頭。

“侍衛!”

高台上,反應過來的紮那大吼了一聲,臉色也是變化無常。

緊接著,一群兀良汗侍衛緊緊護送著被打開的“神機寶盒”和里面的木頭模型,離開了廣場。這樣緊張的氣氛,讓夏初七直覺有哪里不對……她慢慢走向原本的位置,眼角的余光若有若無地瞄著東方青玄微笑的眼……還有趙樽凝重的臉孔。

她在算計別人,這一瞬,卻有一種被別人算計的感覺。

而算計的人……也不知道到底是東方青玄,還是趙十九。

“……托婭公主,是當之無愧的草原之花……”

廣場上,喊聲陣陣。人們驚歎于神機寶盒里的東西,但大多數都看不懂,也就不再感興趣。他們的關注點再一次回到了“草原之花”上面。結果顯而易見,托婭勝出。一個個競選的姑娘們向托婭投去了羨慕嫉妒恨的眼神,廣場上的眾人竊竊私語著,在等待達魯花赤的宣布。

夏初七微微一笑,瞥向身側的趙十九。

“老爺,你好厲害。我崇拜你。”

趙樽側頭看她,“我也崇拜你。”

“嗯?”她疑惑的豎起眉頭。

他輕輕一哼,“心里沒底,也敢拍胸脯。”

呵的一聲,夏初七眼一斜,笑得極為得意,“誰說我心里沒底兒了?我這不還有老爺你在嗎?趙十九,有你在,我便有底,有你在,我便什麼都不怕。刀上火海也是敢闖一闖的。”

“……”這到底是該氣,還是該笑?

看趙樽被自家噎住,夏初七雙手交叉往膝上一放,唇角上揚。

“再說了,戲不還沒有唱完麼?你只是輔助我而已……最關鍵的一出,還是姑娘我唱的。”

“……”他的努力,就這樣化為了流水?

夏初七斜睨著他,“不要郁悶,有這樣能干的夫人,你該慶幸。”

“……”他確實很慶幸,慶幸得一個字都說不出。

“嘿嘿,不過這一次還是多虧了你,把我上次給你的小瓷瓶隨身攜帶,既證明了你對我深深的愛……在關鍵時候,又能發揮作用……”夏初七沖他擠了擠眼,示意他看向高台,“諾,瞧好戲吧!”

這個時候,紅木錦盒已經不見了蹤影,紮那的臉色也恢複了正常,起身爽朗一笑,他欣慰地看著托婭,笑道,“托婭不愧是我的好女兒,不愧是我兀良汗的兩寶之一……既然是托婭打開了神機寶盒,今日的草原之花,她當之無愧……”

“恭喜托婭公主!”

眾目睽睽之下,托婭獲勝,這是無可爭辯的事實。

一時間,有恭喜的,有祝賀的,人們的目光都集中在托婭身上。

可是,這位剛剛獲勝的“草原之花”,在萬眾矚目之中,卻漲紅了臉,也不知是激動的還是興奮的,身子竟然有一絲微微的顫抖。她狠狠拽著手心,仿佛在強自鎮定著,按規矩說著感謝的話。可還沒有說完,她面色越發詭異浮起潮紅,整個人都焦躁了起來。

“我……我……”她語無倫次。

“公主?你怎麼了?”旁邊的侍女趕緊扶住她。

“我……不……啊!”托婭額頭滴著汗,突地叫喚一聲,像是被蜜蜂蜇了屁股似的,焦急地扭動著,再顧不得形象與公主尊嚴,狼狽不堪地撓動著衣領,緊接著,在眾人的注視之下,她竟然解開了腰帶,把手伸向了交領上衣的盤扣。

“公主——”侍女緊張的按住她的手。

慌亂中,每個人都大驚失色,看向突然“失心瘋”了一般的托婭。

“癢……癢……我身上有蟲子,我背上有蟲子!”

“嘩”聲四起,廣場上登時騷亂起來。

這戲劇性的一幕,令人想笑又不敢笑,紮那大汗臉色一變,頓覺顏面皆無,不等托婭把衣服脫完,便讓幾個侍女按住她的手,強行把瘋狂的她拉拽了下去。

局面總算控制住了,但這樣一來,雖然是在民風開放的漠北草原,人們也一樣會覺得……這般不知檢點的托婭公主,實在很難匹配他們高貴的諾顏王子。

“諾顏……”

紮那看著東方青玄,臉上略有歉意。

“我教女

無方……。”

他沒有把話說完,但東方青玄似是極為理解,無所謂的擺了擺手,微微一笑。

“托婭公主率性可愛,無妨。”

他越是如此,紮那越是猜不透他的心思,臉上的歉意也越重,“唉!我沒有想到,她竟會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這等丑事來,實在丟人現眼,幸得諾顏不嫌棄……”

“我是不嫌。”東方青玄打斷他的話,笑得極妖,“卻怕寶音他娘會嫌。”

“寶音他娘?”紮那面色一變。

寶音這個小孩兒是阿木古郎從南晏帶回來的,紮那心里十分清楚。雖然阿木古郎什麼也沒有說過,但是他們都猜測是他在南晏的女人為他生的女兒,所以,如今聽他主動說起寶音他娘,自是驚詫。

“寶音她娘是……”紮那看著他的笑,換了個問法,“她在哪?”

東方青玄似笑非笑,目光瞄向夏初七的方向,意有所指的笑道:“寶音他娘恐怕不喜我娶其他婦人,尤其是這般不知檢點的婦人……所以,大汗的心意,我領了,托婭公主,我恐怕要不起。”

若不是托婭有眾人面前脫衣的舉動,他這麼拒婚便會顯得過分。

雖然他是兀良汗的諾顏,但如今的兀良汗,權利大部分還在紮那大汗的手上。他尊他,敬他,卻未必想把手上的權利還給他。各有各的謀算和野心,他一心想把女兒嫁給東方青玄,無非想把他供起來,做一個沒有思想的提線木偶,或者做一個被架空了王權的傀儡。但如今有托婭的“不雅”之舉在前,他拒絕得合情合理……更何況,多添了一個“寶音他娘”?

紮那目光微沉,聲音也尖銳了不少。

“諾顏心意已決?”

東方青玄白皙的指,輕輕敲擊在桌案,一字一頓。


“心意已決。”

紮那眸底冷光一掃,“嗯”一聲,僵硬地笑著,把目光瞄向了夏初七。

這個女人不簡單,他早就看出來了。

先前是她指導托婭打開的“神機寶盒”,他也心知肚明。只是先前他沒有想到,這個一直無人可破的“神機寶盒”,最後打開的人,竟然會是這樣一個女人……是阿木古郎的女人。

這般想著,慢慢的,他的眸底浮上一抹冷笑。

“諾顏可是喜極了那女子?”

東方青玄唇角牽著淺淺的弧度,眸底神色略有晦澀。

“是,她是上天賜給我的寶貝。”

用上揚的音調“哦”了一聲,紮那回頭,與他對視片刻,又側眸望向一直未動聲色的趙樽,撫著胡須的手,微微遲疑。

“可是……她的身邊……好像有一男子,關系親密?”

東方青玄一笑,順著他的視線,也看向了趙樽。

被臉上的胡須遮擋著,今兒的趙樽少了一絲俊氣,多了一抹粗獷。但即便如此,那氣質與風度仍然一眼可以看出來不是尋常人。至少,那一種來自皇室的尊貴,不是普通人可以輕易修煉出來的……

見他看過去,趙樽也看了過來,半眯著眼,他的目光像一只審視獵物的鷹,目光銳利得哪怕他坐在台下,也仿佛身在高處,凌駕于無數人之上。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流著,東方青玄唇角一彎,突地看向紮那大汗,笑了開。

“大汗誤會,那個男人……是她爹!”

輕“咦”一聲,紮那大汗奇怪了。

“看上去不像啊,那個姑娘不是侍女打扮?”

東方青玄沒有看紮那,只望著趙樽,似笑非笑。

“私生女……他哪里敢認?”

莫名其妙“苦當爹”了的趙十九,從廣場回到居住的氈帳,沒有馬上去找東方青玄要人,一路上,他無視夏初七三番五次的眼神兒示意,生拉活拽的把她拉了回去,氣得夏初七憋屈得撩簾入內,一看左右無人,便甩開膀子,沖他發脾氣。

“趙十九!你怎麼回事兒,到底在搞什麼?”

趙樽低頭,捧她臉,要親她,“阿七別急。”

夏初七氣恨不已,偏頭側過,避開他的吻,一肚子的火兒。

“我怎麼能不急,我的小十九還在東方青玄那里……我都快瘋了!……趙十九,草原之花不是托婭嗎?托婭不是脫衣了嗎?我們不是贏了麼?為什麼你不把小十九領回來,還由著東方青玄把她帶走!?”

她平常性子極好,很少發脾氣,但是小十九的事兒,讓她壓抑得有些久,今日好不容易使了詭計贏了東方青玄,她正盼著與女兒相聚,哪里曉得趙樽會這樣?越想越生氣,越生氣看趙十九淡定的臉,她便越發的咬牙切齒。

“啪”一聲,她的巴掌落下,把炕桌上的茶盞砸得“哐哐”作響。

“趙十九,你老實說,是不是不想把咱閨女接回來?”

趙樽緊緊抿著唇,看她別扭上了,也不與她爭辯,只是拉了她坐下,親自把無辜的茶盞扶正,為她倒了水塞到手上,待她平複了心情,方才淡定的道,“東方青玄不會食言的。”

輕“哼”一聲,夏初七的氣落下了一些。

“不管他食不食言,我們都得找他踐約吧?”

趙樽眉頭一蹙,看著她,聲音突地一涼。

“女兒與他親厚,總得給她時間適應一下。”

心里“咯噔”一下,夏初七看著趙十九的目光深了些許。

她只顧著把失散的女兒要回來,卻沒有趙樽想得深遠。

小十九從小與東方青玄在一起,那麼在她幼小的心靈里,把東方青玄當成什麼?肯定是父親這樣的角色,如果就這般把她要回來,小丫頭會哭成什麼樣?又會有多傷心?趙十九說得對,他們總得找一個妥當的方法解決才是。

垂下手來,她聲音軟下,“可如今,我們該怎麼辦?趙十九,我想女兒。”

趙樽輕輕在她身邊坐下,掌心安撫著她的後背,從上到下慢慢順著,聲音沉沉,“阿七,此間的事情還遠遠沒有結束……”

“還沒有結束?”夏初七吃驚,斂眉。

“嗯。”趙樽面色微沉,半闔的眸底,是跳躍的冷鷙光芒。

“趙十九,你是說……我們會有危險?”夏初七並不是傻子,雖然為了女兒偶爾會在男人面前率性的發脾氣,但是只要她冷靜下來,對于趙十九還是絕對持信任態度的,“還有……趙十九,那個神機寶盒里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趙樽淡淡掃她,正要開口,外間突然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

很快,氈帳簾子被拉開了,甲一神色肅然的走進來,對趙樽耳語了幾句。

夏初七偏著頭,仔細瞅著他。但由于角度的問題,她一個字也沒有看清,只是發現他面色凝重,而趙十九向來平淡無波的臉上,也略有沉吟。

“好,就說我一定到。”

甲一點頭出去了,夏初七趕緊挪過去,挽住他的手腕。

“什麼事兒?去哪兒?”

趙樽目光深邃,順手捋一下她的發。

“紮那大汗請我赴宴。”

“啊”一聲,夏初七張大了嘴。

宴無好宴啊!此間事情千頭萬緒,果然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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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規矩,錯字……先傳後改、謝謝妹子們理解,麼麼噠,初吻獻上。

還有那個明兒結婚的范范兒姑娘,祝你新婚快樂……永浴愛河,幸福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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