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漫漫漫慢慢慢

可否為道常求嫖?別打我——

大家都說道常是法海轉世,如花錦虎軀一震,發現還真是也,啊哈哈~

------題外話------

(注1:根據歌曲改編。)

越關山,是家鄉,跋山涉水到金陵,惟願她平安……

越關山,是家鄉,風流子弟曾少年,多少老死江湖前

祝你今宵別夢越關山

喝去三兩,還剩三

祝你萬山千水覓良緣

喝去三兩,還剩三

三兩祝你鴛鴦影成雙

二兩祝你清閑樂開懷

一兩祝你金銀滾滾來

惜別傷離臨行飲酒三兩三

君行千里直至峻嶺變平川

無聲的一笑,他望著天空蒼白的月色,大步走過營房,高聲唱響。

一點一點放開握緊門框的手,元祐垂下頭。

“阿七,是我錯了麼?”

元祐點點頭,沒有再說話,靜靜出了屋子,體貼地為他關上了門,卻在門關上的那一瞬,默默回過頭,看見屋子里的男子,褪去了平素的高冷峻拔,像是被抽走了力氣一般,頹然地坐了下來,緊緊捂著臉,躬下身子。

“打。”

許久,他聲音沙啞地說了一個字。

燈火下,趙樽的臉,半邊陰,半邊雨。

風在靜靜吹。

說到最後他有些激動,當年他要隨他北上,為他鞍前鞍馬後,趙樽曾許他一諾,“將他來日登頂廟堂之日,為元祐辦一件事”。元祐始終盼著他有朝一日揮師南下,直入京師。如今夏初七出事,突遭橫禍,元祐雖然擔心夏初七的安危,可也擔心趙樽就此放棄南下之途。他若是不打了,他如何渡得過那潺潺江山,如何入得了那重重帝宮,如何見得到他日思夜想的美嬌娘?

“離開之前,我只想問你一句話,這仗還打嗎?你答應過我的,還打嗎?”

元祐收斂住笑容,看著他,終究沒有轉過去看他的表情,拆穿他的脆弱。

他沒有抬頭,指著門,頭卻偏在另一側。

“你可以滾了!”

他語氣里滿帶戲謔,趙樽卻懶得與他磨牙。把鑰匙收入懷里,他指著門口。

元祐同情的道,“天祿,為什麼看到你這般,我很想笑?”

堂堂晉王……也會怕人家不要他,說出去都得笑掉大牙。

認識趙樽二十七年了,他就沒有見過他這般不自信的時候。

元祐聽著他的話,久久不能出聲兒。

使勁抱住頭,趙樽吸了一口氣,“她連財都不要了,還會要我嗎?”

因為這是從京師的晉王府帶到北平去的。從當年趙樽在陰山故去,夏初七回到京師從田富手里接過這把鑰匙,接管了晉王府的財產開始,它就一直在她的手里。她隨手攜帶,視若生命……甚至在他們同床共枕,耳鬢厮磨時,鑰匙也沒有離開過她的視線。

這把鑰匙,那把鎖,對他們而言,很很深的淵源。

趙樽眼圈有些泛紅,一字一句道,“我所有的家當,都鎖在晉王府里,房契、地契、銀票……這把鑰匙一直都是阿七在保管的,她喜歡錢,很喜歡錢。她說錢可以給她安全感,女人不能沒有錢。若是有一天,沒了男人的時候,到底還有錢可以傍身……可是,她卻把鑰匙留下了。”

果然被女人拋棄會拉低智商嗎?元祐無語地望著他,“我知道是鑰匙,我是說……做什麼的?”

趙樽回答,“鑰匙。”

元祐蹙眉,“什麼玩意兒?”

他的手心里,有一把銅制的鑰匙。

趙樽側眸看著他,冷冷地盯住,突然,他慢慢攤開了手心。

“……”元祐嘴角翹起,氣極想笑,“她要跑路,自然要拿錢啊……大驚小怪。”

趙樽看著地上,慢慢地撐著起身,嗓子似有哽咽,“她的錢都拿走了。”

“怎麼了,你看見啥了,為啥這麼說?”

元祐一愣,放下燈燭,扶住他的肩膀。

怔愣了好一會兒,趙樽突地低垂下頭,“她不會回來了。”

趙樽的身子一動,卻沒有起身,也沒有回答他。燈火把他的影子投映在牆上,拉長,再拉長,延伸到了牆角,像一抹靜止的畫,看得元祐心里發瘆,“天祿,你別嚇我啊!”

元祐又拍他的肩膀,問,“喂,你中邪了,怎的又發愣了?”

趙樽半蹲在一個木制櫃子前,良久沒有動彈。

“天祿,你到底在干嘛?”

元祐好心地拔亮了燈芯,舉到他的面前。

趙樽冷冷一哼,並不搭理他。可元祐看著他一本正經地收拾夏初七留下來的紙墨,藥瓶,還有那什麼面膜、蜜粉等亂七八糟的女人玩意兒,卻像看見了怪物似的,不可置信。揉了揉眼睛,他嘴里嘖嘖有聲,還是不肯相信自己看見的。受情傷誰沒有過啊?可受情傷受得他這麼鎮定,還鎮定得變了性子,像個娘們兒似的收拾屋子的男人,他愣是沒有見過。


“哎喲媽!”元祐哆嗦一下,“你可嚇死我了,我說你的腦子……還好吧?”

“喝完了?趕緊滾蛋!”

趙樽拍開他的手,剜過去的眸子一如既往的冷。

“天祿,這是幾?”

元祐心里一涼,歪頭走近,看著他的臉,冷不丁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趙樽沒有抬頭,只道,“她不喜歡。”

“天祿,你做什麼?嘖,我躺一下怎麼了?”

他嚴肅的臉孔與動作,看得元祐一愣。

面前是元祐的臉,元祐的眼睛,元祐的嘴巴,元祐的鼻梁,沒有半分與夏初七相像。只有被他弄得凌亂的被褥和眼前熟悉的一切,依稀可以看出這是她曾經生活過的地方。趙樽皺了皺眉頭,看元祐笑吟吟地半醉著,斜倚在阿七的榻上,突地心里一堵,狠狠把他拉了起來,甩在一邊,彎腰把被褥重新整理了一遍。

酒入喉嚨,夜漸漸深了,房中的火燭在忽閃忽閃,他卻毫無醉意。

若是喝醉便能看見想看見的人。那麼,他喝。

換了正常時候,趙樽會給他一記冷眼。可這個時候的趙樽,不是不正常麼?

“哥們兒!痛了吧?痛得好。”拍拍他的肩膀,元祐坐在他的身邊,把一壇桃花酒塞他手里,“這是近日我總結出來的,只要喝醉了,便會看見你想看見的人,來,試試吧。”

趙樽啞然失笑。

元祐笑了起來,“何必說得這麼難聽?除了看笑話,我也有同病相憐的同情心。”

趙樽目光微動,看他道,“你是來看笑話的?”

雪上加霜,傷口灑鹽,干這種事兒,讓元祐特別愉快。

“這是那晚,我與表妹喝過的,你要不要來點?”

一派云淡風輕的笑,元祐的手上拎了兩個酒壇。

他抬頭,看到門口風流倜儻的元小公爺。

一陣低低的腳步聲,驚醒了他的沉思。

是他太忽略她了吧?男人每日里總會有許多的大事要做。為這個而忙,為那個而忙,為整個天下而忙,卻在不經易間,就傷害了自己最親最在乎的那個人。他以為她會永遠在身邊的,從未想過會失去。他從沒有刻意去忽略近她,可擁有的太多,擁有了太多阿七的好,讓他忽略了兩個人的感情,哪怕有過七年沉澱,有過生死考驗,也需要去細心維護。這世上從無永恒不變的東西,更沒有不勞而獲的情感。

趙樽靜靜的想著,對著那紙上的半繁體字,怔怔出神。

可是她走了,沒給他半點機會……

從來他都覺得,這是上天賜給他的婦人,她滿滿的占據著他的心,從無半分縫隙。

可是她都懂得,他的阿七懂得很多,並且能夠一件件說服他,告訴他到底有什麼好處。

她說過的許多話,都似天書,是趙樽沒有聽過的,甚至做夢都不會想到的。

她說過的,等他為帝,要帶她去看江南的煙雨,微服私訪,像神仙般為那些苦難的百姓帶去突然的驚喜,讓他們感覺到遙在天邊的帝王就在面前,與眾生平等。她還說過,等他為帝,要帶她賞八月的桂花,她說她以前的軍營里,就有兩棵桂花樹,她曾把桂花收集起來風干,然後裝在枕頭里,晚上枕著睡,可以不再做噩夢。她說,在她那個時代,有一種桂花糕特別好吃。她說,待他為帝,一定要造噸位更大的寶船,不僅要發揚海軍,還要下南洋,去看美洲的靚女,看歐洲的猛男,她說,那里有不同膚色不同種族的人類,她讓他除了武力征服之外,要用己德己能讓這個民族受世界人尊敬,再不會飽受侵略之苦。她還說,待他為帝,一定要征伐琉球,把那里的倭人趕到海里去,讓他們俯首

稱臣,不會再有甲午海戰,不會再有鴉片戰爭……他不知道什麼是鴉片,她說便是罌粟提煉的,與他吃的那個茯百酒有關。她還說,她要研制一種新藥,徹底治愈他的頭風,並且把她研究的方子弄到藥廠去,成批量的生產,從此之後,各地都要建醫院,建學校,科舉制度也要改革,不要永遠的考八股文,培養出一群酸書生,只會紙上談兵,不懂發展國防。她還說,不僅要重視農耕,還要走工業改革之路,要佇立在世界民族之巔,才不會讓後世子孫受人欺負……

“我們說好的事,都還沒有做,你怎麼舍得走?”

即便真的失望,也再給一次機會,莫要去了那個地方。

“阿七……你莫要對我失望……”

看到這里,他冰冷的視線,登時凝住,握紙的手微微顫抖。

“盡管呼吸著同一天空的氣息,卻無法擁抱到你。如果轉換了時空身份和姓名,但願認得你眼睛,千年之後的你會在哪里,身邊有怎樣風景……”

可他是知道的,她來自一個與他完全不同的空間,一個他觸摸不到,也去不到的遙遠世界。

這個世上,除了趙樽,估計誰都不能懂得夏初七寫這個的意思。

亂七八糟的思維交織著,他重重坐在她走之前坐過的床沿上,看著仿佛被洗劫過的房間,也看到了壓在硯台下的那封信。

她一定去了北平。趙樽這樣告訴自己,為了他們的女兒,她肯定會回去。只要她回去了,他就能找到她了。

可盼了,終究還是失望。她沒有在營里,也沒有在她的房間里,更不會像以前那般,死皮賴臉地纏著要跟他一起睡。

他喜歡欠著她,喜歡看她氣得眉頭倒豎的小樣子,喜歡看她呱呱亂叫著埋怨,喜歡看她為了算計他的銀子那不經意流露出來的小心思,更喜歡她簡單純粹地窩在他的懷里,腦袋蹭來蹭去的喚他的名字,小女人心性十足。那個時候的阿七,是最有女人味的阿七,每每讓他心潮起伏,有一種身為男人的自豪感與責任感。他必須讓她幸福。

他沒有告訴她,他從來沒有想過要還清欠她的錢。甚至于,他希望一輩子就這般欠著,這般牽扯不清。

“趙十九,你欠我這麼多銀子,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還得清?”

他甚至也希望她生氣或者惱恨地跑過來,讓他把身上值錢的東西都交出來,然後破口大罵。

“總算舍得回來了。”

他想過,也許等他回營時,阿七會笑吟吟地過來接他,順便損他一句。

一種深深的無助感,扼得他咽喉梗塞。

認識第七個年頭了,這是阿七第一次脫離他的視線。

阿七聽不見,即便聽見,也不會回答。

在山上,他喊了,一遍一遍的喊,沒有人回答。

營中將士見到他,紛紛低頭,誰都不敢去惹一頭處于憤怒邊緣的獅子,人人都在猜測他到底要壓抑到何時才會徹底爆發。可他們似乎都猜錯了趙樽,他沒有爆發,更沒有憤怒,他一如往常,除了中途一個人策馬去了一趟滄州附近最高的馬騮山,對著遠山近巒,大聲喊“阿七”之外,他沒有做半點與身份不符的事。

一個人牽著馬在滄州城里沒有目標的逛了一日,趙樽在黃昏時分方才回營。

他害怕多想一下,會失態,會失控,會不管不顧。而那樣的他,不是阿七要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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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的,他是擔心她,耳朵失聰,行事不便,她會去哪里,會發生什麼事?趙樽不敢想,半分都不敢多想。

他如今唯一能做的便是找到她,問問她到底為什麼這般狠心。

阿七已經走了,現在與道常說什麼都無濟于事。

不留情面地轉身,他慢慢走出了道常的視線。

“大師,我很小便會玩風箏了。可我的想法不同,便是始終纏在一起,一起死去,我也不想讓它落下來,再重新再飛。落地再扯開的風箏,難保不會受到損壞,無法縫補……”頓了一下,他視線微微一厲,直視著道常,“正如你所為的天道,正道、江山、社稷……每個人都認為我應當在乎,都認為男兒立世,當以兼濟天下,澤被蒼生為榮光。可大師你可曾想過,若是沒了她,我縱是稱霸天下,擁有風光萬里,又與何人共賞?”

冷笑聲里,有著他一輩子都不曾有過的悲憤。

趙樽收回視線,莫名的笑了。

“阿彌陀佛!殿下,可看明白了?風箏纏在一起了,若不想剪線任它飛去,又不舍得扯它落地,讓它們分開,如何再上天空,飛得更遠?”

正月微風正盛,他們的頭頂上盤旋著幾只風箏,也不曉得是哪里來的頑童在放,隔著寺廟的圍牆,遠遠傳來嬉戲的笑聲,那些風箏在他們的手上,越飛越高,越飛越遠,可也不知怎的,在風的吹拂下,幾只風箏突地纏繞在了一起。頑童們在牆外驚叫,無奈的叫喚,可不論他們怎麼扯,風箏也沒有法子在空中分開……

道常看著他突然變白的臉色,又是苦歎,“殿下你且抬頭。”說罷,他也望向天空。

趙樽喉結微微滑動著,腦中想到阿七聽到那些話的心情,胸口猛地一扯——那是痛,沒由來的痛。

道常緩緩睜眼,面帶微笑,“老衲若不那般說,她又如何肯離開你?”

“你警醒她,卻不該激走她,更不該扣押我的書信。那不僅是書信,也是我對大師的信任。”

趙樽靜靜立在原地,看著他的禿頂與袈裟。

他低垂著頭,紋絲不動。

低喊了一句佛號,他歎息一聲,“因果因果,有因有果,老衲也是料中了今日,所以早早搬了出來。但躲不過的,終是躲不過,正如你與七小姐之間的孽緣,總歸會有一劫。七小姐悖世之人,只會誤你前程,毀你大業。總有一日,你會明白老衲今日的苦心……阿彌陀佛,殿下若是意難平,動手吧。”

面前這個男人,不再是當年他在晉王府里見到的那個清冷少年,也不再那麼容易說服了。

道常看著趙樽鐵青的臉上,隱隱摻雜的殺氣,閉上了雙眼。

趙樽眼波微微一動,“此事你已說過。我也告訴過你,我會處理,你不該擅自做主。”

“老衲若說為你,也為她,為天下蒼生計,你可信?”

道常端直的身軀一動不動,只靜靜看著他。

沉吟一瞬,他沒有坐下來,只盯著道常,“本王事忙,不想博弈,只問緣由。”

看來得知女兒不見之後,他的老泰山比他速度還要快,干得乾淨利索的跑來,直接把道常打了一頓。

趙樽雙目緩淺淺一眯。

他指了指臉,又指著面前的棋盤,那意思是,要打還是要“殺”,隨便他了。

說到此,他突地抬頭,兩只懸垂的眼袋邊上,滿是瘀青紅腫,眼睛里也充血似的,紅通通一片,像是被人給狠狠揍過一頓。但他面色平靜,似是並不在意,只淡淡道,“夏公前腳才走,殿下後腳便來了,阿彌陀佛。老衲已經准備好了。”

道常重重一歎,“老衲就知道你會來興師問罪。”

他的聲音不冷不熱,讓人辯不清情緒。

“大師,你不是拎不清的人。”

趙樽腳下黑色的皂靴,停在他身前三尺處。

“你來了。”

可道道並沒有在屋子里修禪,而是盤腿坐在院子里的芭蕉樹旁。面前放了一個楠木棋盤,棋盒中的黑白子都還沒有動,他雙手合十,寶相莊重,口中喃喃有詞,像是在念著經文,聽到趙樽的腳步聲,他也沒有抬頭,沒有睜眼,更沒有半分意外,只低低地“阿彌陀佛”。

寺內空蕩蕩的,只有兩個小沙彌看見趙樽過來時,低頭合十,恭順地將他引入後面的禪院。

廟宇有些破舊,似是許多年都沒有修繕過了,剛入了大殿便能嗅到一股子酸腐的味道。

也是這個和尚,一出巧計,就騙退了夏初七。

這個和尚,他有才有德,卻不像世外高人那般掩名埋姓,寄情于山水之間,卻冒著天下大不韙,參與到了國事之中。然而,他不圖名不圖利,似乎也不想名傳千古,也不要趙樽給予他的任何官職與利益,更沒有還俗的意願。

縱觀南晏的僧侶,道常當數第一。他不僅有洪泰爺親封的僧職在身,屬實也才華橫溢,精通兵儒,與趙樽之間,不僅是忘年之交,他也一直被趙樽視為良師益友,頗受趙樽的敬重與愛戴。當然,在趙樽過往的經曆中,道常對他的幫助也不可謂不大。

在他回營之前,道常便搬到了水月寺居住。

當然,趙樽來水月寺不是為了求神拜佛,助他早日找到夏初七。他是來尋道常的。

曆朝曆代,不管戰爭如何猛烈,廟中中的香火似乎都不曾斷絕。

趙樽領了幾名侍衛從喧鬧的街道打馬走過,一

直奔至滄州有名的水月廟外才停下。

晉軍營里的冷寂,顯得滄州城更為熱鬧。

她知道,在趙樽的心里,愛的,不愛的,從來都分辨得清清楚楚,沒有過半點模糊的界限。

喉嚨里“咕噥”了一聲,月毓淒涼一笑,從門邊收回視線,慢慢看向鄭二寶,淚珠子大串大串地滾落。

“月毓姑娘,你甭傷心了……”鄭二寶癟著嘴巴,似乎也要哭了。

月毓看著趙樽過後被風掠起的簾子在無風而動,緊緊咬著下唇,欲哭無淚。

沒有人比他們兩個更了解趙樽的為人,他出口的話,再難改變。

他安慰著月毓,可這句話連他都不相信,月毓又如何會信?

轉過頭,他看向月毓,“月毓你不必難受,等王妃回來了,爺的氣也消了,他會收回成命的……”

“主子……”鄭二寶跪行了幾步,看著離去的趙樽,終是無奈一歎。

說罷他轉頭離去,一個字也不再多了。


“受不得?”趙樽低頭,居高臨下地看著伏在地上兩個人,“讓她跟了你,或讓她死,你選一個。”

“主子,奴才閹人一個,實在受不得主子這番疼愛……”

在經過一番短暫的糾結之後,他終是“咚咚”磕頭在地。

鄭二寶沒有過女人,雖然是太監,但也想過女人,卻壓根兒沒想過可以擁有月毓這樣漂亮的女人。

可他一個太監要女人何用,他若是同意了,豈不是誤了好端端的姑娘麼?

他明白了,讓月毓伺候他這個奴才,那不僅說明她是奴才的奴才,還在于……月毓成了他的女人。

鄭二寶一噎,脊背僵硬著,拼命咽唾沫,卻說不出話來了。

趙樽像是聽得煩了,猛一回頭盯著他,“你也知道我是主子?”

“爺,您,您沒開玩笑吧?月毓是打小伺候您的,奴才是奴才,您才是主子……”

靜寂中,鄭二寶聽見了自己狂熱的心跳聲。

一句話石破天驚,震得鄭二寶與月毓久久無法回神。

“鄭二寶,你跟了我這麼多年,腦子雖不太好使,卻忠心一片,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把他又褒又貶的說了一通,趙樽話鋒一轉,目光像淬了一層涼氣,突然從他的身上轉到月毓的臉上,沉聲道,“從今兒起,便把月毓賞給你,去你房里伺候吧。”

只是這笑,很冷,很冷。

他一個頭一個頭的磕下去,卻怎麼也沒有想到,趙樽卻突然笑了。

愕了一下,他磕頭道,“爺,你饒了月毓姑娘吧,她挺好的人啊,對你也是忠心耿耿,您饒了她吧。”

多少年交情,他怕趙樽真對月毓做什麼,便想要一力承擔。

一知半解的二寶公公,雖然知曉月毓與夏初七的矛盾,但按他簡單的腦子來思考,也無非是兩個女人搶一個男人的戲碼。從同為男人的角度考慮,他始終覺得這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兒,一來他覺得依他家主子爺的身份,有幾個婦人或者無數個婦人都是正理。二來他與月毓多年交情,當初在皇城雖然有些不痛快,但到底事情過去幾年了,月毓又遭此橫禍,沒有了舌頭,也怪可憐的,完全不會再與王妃爭寵,只是讓她伺候他家主子爺而已,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也根本就沒有想到,會鬧出那麼大的事端來。

當年皇城里發生的事兒,夏初七除了告之晴嵐與甲一,其余人都不太知情,包括鄭二寶。

月毓紅腫的臉微微一怔,鄭二寶也愕住了。

這沒頭沒腦的話很是讓人費解。

趙樽冷冷剜他,赤紅的眸中寫著“自作多情”幾個字,卻道,“你覺得月毓如何?”

“爺……奴才挨幾個巴掌沒事的……”

聽他終于喊了自己,鄭二寶“哎喲”一聲,趕緊停住手。

“鄭二寶!”

屋子里一直“啪啪”不停,兩個人你一個,我一個,聽得屋外頭的丙一等人,頭皮都麻了,生怕一會兒晉王的怒火會燒到他們這邊兒來。可今兒的趙樽很不對勁兒,他沒有阻止,只是靜靜的看著,約摸掌摳了幾十下,他方才慢慢起身。

可哀哀的哭了幾聲,看趙樽仍沒有動靜,她也開始掌嘴。

“嗚啊……”月毓看著他,拼命搖著頭,想向趙樽求饒。

鄭二寶臉上的皮膚曾經夏初七形容為白饅頭,可見其白皙嫩滑,這麼一頓嘴巴打下去,很快便浮起了紅紅的手指印,兩邊臉都浮腫起來。

“爺,奴才該死,奴才,奴才也不曉得說什麼,總歸……奴才該死。”

左一個巴掌,右一個巴掌,在臉上“啪啪”作響,他嘴里也不停為月毓開脫。

打完了,他咧了咧臉,可見趙樽只是看著,沒有阻止的意思,他不得不狠下心來,繼續掌嘴。

“爺,不關她的事,都是奴才……奴才該死。”

看趙樽冷冷的眼里閃過的肅殺光芒,鄭二寶微微一愣,以為他要把遷怒月毓,一咬牙,抬手一耳光扇在臉上。

“嗚……啊啊……”月毓跪在地上,根本就說不出話,又急又苦,無助的淚在眼圈里打轉。

趙樽看了鄭二寶一眼,微微眯眸,把臉轉向月毓,“你可有話說?”

“可奴才到底錯在哪里,奴才也不懂。嗚,下回遇到這種事……爺啊,奴才是說好呢還是不說好呢。”

鄭二寶慟哭到這里,冷不丁又哭喪著臉抬頭。

可趙樽靜坐不語,不知在想什麼。

絮絮叨叨的話,鄭二寶說得零碎,卻也清楚。

拿袖子抹著眼淚,他痛哭道,“爺,都是奴才不好。嗚,那日王妃來找您,問您去了哪里,奴才不敢說……道常大師吩咐過奴才,您去濱州的事,誰也不許說……嗚,即便大師不吩咐,奴才也不敢向王妃透露的……後來王妃果然生氣了,生了很大的氣,奴才從來沒見過她那樣對奴才說話……奴才嚇住了,想告訴她,又被月毓拉住……嗚,奴才錯了,是奴才錯了……”

至于到底是什麼,鄭二寶只是一個奴才,他也鬧不明白。

他是了解他家主子爺的,他回來了,似乎與往常並無不同。可他的眼睛里分明是少了些什麼,又多了些什麼。

看著趙樽端坐椅上的冷峻身姿,鄭二寶跪在地上,肩膀顫抖著,一陣痛哭。

“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可趙樽冷著臉回營,什麼也沒有說,便屏退了跪得密密麻麻的人,單單只留下了鄭二寶與月毓。

灰溜溜地回到營里,大家都在等待晉王的雷霆震怒。

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晉王妃賭氣離開了,偷偷尾隨她的幾名侍衛,還沒到青縣就被她甩掉了。

天兒已經大亮了。晉軍營地的將士們在得知趙樽就要回營時,緊張的心情比天更壓抑。

太陽縮回了云層,烏沉沉的天像是要下雨了,陰沉,低壓。

長夜過去,輕風如銼。

禦寵醫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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