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第34節:曾是瑜亮終揚鑣(3)

後來,他們在堂會上又多次露演此劇,則更精彩。

齊崧也看過後來余、梅在堂會上唱的這出《戲鳳》,他說:“《游龍戲鳳》原是一出小戲,是一生一旦的‘對兒戲’。

劇幅不大,分量似乎也無足重輕。

但經梅、余二位老板一唱,竟將一個無足輕重的小戲變成了大戲,居然在北平第一舞台年終上演窩窩頭大義務戲時,用來作壓台戲。

在雞鳴唱曉時此劇才上場,兩千來位觀眾之中,在臘月天寒地凍之夜(當時並無暖氣設備,只靠重裘取暖)竟無人中途離席,其吸引力之強、魔力之大,不問可知。

……這一龍一鳳,確是天上難找、地下難尋的一對兒瑰寶,把國劇的藝術發揮到了毫端。

一個是瀟灑風流,卓爾不群;一個是活潑可愛,嬌豔清新。

二人無論做表、念白和唱腔韻味,都已到了化境,舉手投足、一顰一笑全都是戲。

旗鼓相當,各不相讓。

做工之細膩,蓋口之嚴緊,觀之者,如沐春風,如對曉月,這份兒享受,實非筆墨所能形容。”

《游龍戲鳳》讓余叔岩東山再起,如果沒有此次的合作,可能以後就沒有余叔岩這個響亮的名字。

梅蘭芳當時的名聲已經蒸蒸日上,連大牌如王鳳卿都要屈居梅下為其挎刀。

齊崧認為余叔岩的“攀龍附鳳”之策,是選對了對象。

“忍一時之屈,伸平生之志。

所謂大丈夫者,其叔岩乎!未幾《戲鳳》一劇推出,九城轟動,贊譽交口。

從此青云直上,與梅並駕齊驅之勢已成。

誰還再想到當時僅拿梅氏四分之一戲份兒的事呢!”

《游龍戲鳳》大獲成功後,使余、梅覺得這種邊排邊演的方法很好,彼此都有興趣,于是又用這種方法排演了《打漁殺家》(又名《慶頂珠》)。

該戲原是譚鑫培、王瑤卿二位前輩的拿手好戲。

全劇的高潮在蕭恩父女商量報仇,連夜渡江的這場戲,譚鑫培、王瑤卿的表演給梅蘭芳留下極為深刻的印象。

梅蘭芳說:“當蕭恩要撥轉船頭送女兒回去時,桂英馬上用淒厲的聲音念:‘孩兒舍不得爹爹。

’這里充分表達了她既想順從父意,又怕此去凶多吉少的矛盾心理。

下面緊接著蕭恩唱哭頭:‘啊啊啊,桂英啊,我的兒呀!’譚老演的蕭恩,前面是忍耐,公堂被打後是憤怒,可是在這句哭頭里,卻止不住心酸落淚,描摹他雖是久闖江湖的老英雄,也免不了兒女情長。

這兩位藝術大師猶如身臨其境地交流傳達了父女天性的真摯感情。”

梅蘭芳早在搭玉成班時就曾與老生孟小如合演過此戲,此次由余叔岩演蕭恩,梅蘭芳演蕭桂英。

梅蘭芳與余叔岩根據譚、王的路數排戲時,又據戲的情理,作新的體會和創造,以求演出神采,唱出意境,因此做了一些慎重而必要的修改。

如蕭恩在江上有節奏地搖槳,只把髯口在胸前輕擺,表示微風吹拂、風平浪靜的意思,並不誇張地甩髯口;又如把停船撒網改為停船後先落帆,父女配合著做出解繩接帆的身段動作,更具真實感。

再如,李俊、倪榮告別後,桂英問是何人,原本兩人用手一磕,“拉山膀”、換位,余叔岩、梅蘭芳把它改為,蕭恩一邊答話,一邊“起‘云手’,往右甩髯口,轉身朝上場門躬腿指,桂英隨著蕭恩所指的方向,扶鬢、斜身、遠望,很自然地形成一條斜線的高矮相。

蕭恩緊接著往左邊甩髯口轉回身來,同時念‘兒呀’,右手使‘通袖’歸到大邊,桂英也起‘反云手’歸到小邊。

這樣就很經濟地換過位來了”。

《打漁殺家》于1919年新春時節在新落成的新明戲院首演。

演出後,再獲好評。

盡管如此,在多次演出後,余、梅兩人仍不斷地對劇中父女的身段、台詞反複地進行推敲。

梅蘭芳在《舞台生活四十年》中說:“為什麼蕭恩不要桂英漁家打扮,而桂英偏要漁家打扮?從戲里找線索,頭場李俊、倪榮勸蕭恩不做河下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