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太後垂簾,改弦更張 第40節:23.同治新婚親政,為何郁悶無邊

23.同治新婚親政,為何郁悶無邊

按理,同治16歲就該親政了,但他怎麼看都不像個皇帝的樣子,他每天還像往常一樣,一進書房就犯困,成天就想著嘻哈玩樂。慈禧跟他說起親政的事,他就說上朝是件苦差事,不願意去,甯可母後做主,把慈禧氣得是臉色發白。說真的,這也怪不得他,現在16歲的小朋友,哪個不是這樣?這世界上有幾個能像康熙那樣的?

但是,慈禧轉念一想,載淳畢竟一天天在長大,撤簾歸政那也是早早晚晚的事。因此,親政的事情不能再拖了,再拖的話那些大臣們又來聒噪,說自己貪位攬權,這又何必?想來想去,慈禧決定在自己歸政之前,先給同治找個皇後,讓小皇帝盡快地成熟起來。

同治十一年(1872年),載淳17歲。這年的二月初二,正是民間傳說“龍抬頭”的好日子,經過精心安排,慈安和慈禧兩個太後同時出席了同治選皇後的儀式。在當時的參加選秀的少女中,有兩個特別出眾的,一個是刑部員外郎鳳秀的女兒富察氏,這富察氏是滿洲正黃旗人,當年只有14歲,她身材綽約,容貌婉麗,看上去非常討人喜歡;另一個則是狀元崇綺之女阿魯特氏。阿魯特氏的父親崇綺是蒙古八旗,他曾在同治三年的科舉殿試中奪得狀元(非漢人而得狀元,這在清朝從來沒有先例,崇綺乃是滿蒙第一人)。阿魯特氏出生于狀元家庭,父親崇綺在她小時候親自給她授課,因此阿魯特氏自幼就知書達禮、氣質非凡。盡管阿魯特氏在容貌上沒有富察氏漂亮,但她當時19歲,看上去雍容華貴,端莊嫻靜,則更讓人覺得皇後非她莫屬。

也許是因為個人旨趣的不同,慈禧看中的是漂亮的富察氏,而慈安則挑中了更為成熟端莊的阿魯特氏。在慈安的眼中,富察氏雖然漂亮,但年紀太小,恐怕難以勝任皇後的職責,而阿魯特氏看起來有德有量,看來是做皇後的料;而慈禧則覺得阿魯特氏過于矜持,似乎不太會做人,倒是富察氏聰明伶俐,可以好好培養。

為此,兩個太後便爭執了起來,結果誰也說服不了誰,最後她們決定,皇後是給同治選的,倒不如讓他自己來決定算了。同治當時也犯了難,不知道選誰好。由于同治從小受慈安的影響大一點(因為慈安很寵他,而且從不發脾氣),于是他便聽從了慈安的意見,選了阿魯特氏做皇後。

這下慈禧心里可氣壞了:自己好歹是同治的親生母親,這兒子居然不聽自己的話,選了個自己不喜歡的兒媳婦!真真是豈有此理!這不是故意讓她丟面子嘛!但是,既然慈安和同治都選了阿魯特氏,慈禧也不好發作,只得讓同治決定皇後的人選,但有個條件就是至少要將富察氏封為妃子。隨後,阿魯特氏便被冊封為皇後,而富察氏被封為慧妃,另有知府崇齡之女赫舍利里氏被封為瑜嬪,前任都統賽尚阿的女兒阿魯特氏被封為珣嬪。

當年九月十五日,兩宮太後為同治舉行了大婚典禮,阿魯特氏被宮中派出的鳳輦從家中接出,經大清門進了宮,是為正皇後。新婚當晚,同治聽說阿魯特氏是狀元之女,又見新娘子坐在床邊十分的雍容典雅,不苟言笑,于是便故意要考考新娘子的文化水平如何。出于意料的是,同治說幾個唐詩的名,阿魯特氏便能將全詩背誦如流,令同治十分豔羨。這一來二往,同治和阿魯特氏雖然是包辦婚姻,但也還算甜甜蜜蜜,沒有發生當年順治那樣的悲劇。

同治新婚的第二年,也就是同治十二年正月二十六日(1873年2月23日),未滿18歲的同治終于要親政了。這一天,太和殿外舉行了盛大的儀式,文武各官彙集在大殿前,禮官們穿著嶄新的禮服,鍾鼓齊鳴,只聽響鞭三陣,群臣按照次序進入太和殿並向同治恭賀親政。同治雖然經常陪著兩宮太後上朝,但這一次卻是他一個人上了寶座,後面的簾子早已撤下,十幾年來一直借以依靠的背後力量,第一次空了。

在大臣們山呼海嘯般的朝賀中,年輕的同治不免感到有點慌張,要不是皇叔恭親王奕?在他邊上指導他行禮的話,他幾乎就要像兔子一樣逃出殿外,再也不要一個人上朝。但是,同治生來就是皇帝,這個責任他就是想擺脫,那也是不可能的。當年的順治為了擺脫皇帝的職責,據說最後去做了和尚,但對于喜好玩樂的同治來說,他可不想做什麼和尚。

此時的慈禧,在自己寢宮中來回走動,煩躁不安。她時不時地向著太和殿的方向張望,當她聽到那里偶爾傳來喧囂聲時,臉上既有寬慰之色,但也不乏落寞之情。是啊,這十幾年來,這大清朝的事務,事無巨細,哪個不是她自作主張,任意裁決?在一向屬于男人的權力場中,慈禧苦心經營了這麼多年,如今自己還春秋繁盛,卻因為兒子成年而不得不收起皇帝寶座後的黃色紗幔,不情願地退回了幕後。

這時,慈禧倒有點嫉妒起自己的兒子來了。這男人和女人的區別就是大啊!說到底,這權力的舞台終究是男人們任意馳騁的!女人再有本領,還不是得給男人們讓出位置?想到這里,慈禧對自己這個不爭氣的兒子感到擔心了:同治能控制得住朝政嗎?他知道如何駕馭群臣嗎?會不會有奸詐的大臣欺負同治年幼無知而乘機作奸犯科呢?

這個同治啊,真是不讓人放心,都18歲的人了,還是連整齊文章都不會做,要是在朝廷上連折子都讀不來,這個洋相可就大了。在親政前,什麼事情都有自己頂著,這親政後,再去干涉朝政的話,恐怕那些嗅覺敏銳的禦史們又要閑話了!

這忙慣了的人,突然退下來還真不習慣。慈禧天生就是那種精力充沛的人,她和慈安的情況還不一樣。慈安即使在聽政的時候,除非是特別大的事情,她也不多發言,對于一般的事務,她一般都不管不問,任憑慈禧拿主意。慈安的角色就像個皇後一樣,她的興趣范圍主要在管理後宮,因此撤簾之後對她影響不大。慈禧也想像慈安一樣安心養性,好好享受內宮的生活,但她那性格,實在是做不到、閑不住啊!

這掌握過權力的人,總是有管人的癖好,慈禧就是如此。既然不能打理朝政了,那管理管理後宮總可以吧?即使不能和慈安去爭奪後宮管理權,那管管自己的兒子同治和媳婦們總是可以的吧?這事不管還好,一管反壞事了。這又是為什麼呢?

中國有句俗話說得好,“清官難斷家務事”,也就是說,家庭里的事情不比政務,政務該殺就殺,該罰就罰,可以不講情面,但家務事就不同了,骨肉親情在,多方絆扯,反而難以作決斷,也不好隨便亂作決斷。

就說同治的幾個媳婦吧,慈安和同治喜歡阿魯特氏,因為她正直,不喜言笑;而慈禧喜歡慧妃富察氏,因為她順從,又善于逢迎,善解人意。加上同治當時沒有聽從自己的意見立富察氏做皇後,慈禧對皇後阿魯特氏總沒有好臉色。在她眼里,皇後阿魯特氏特立獨行,總是一副孤傲不群的樣子,而且也不會說好聽的話,見了她總覺得不舒服。另外,也許是因為慈禧進宮的時候只是貴人的身份,她心里可能對從大清門抬進來的皇後有一種抵觸的情緒,就這點而言,她和慧妃富察氏倒是很有共同語言。

本來同治新婚燕爾,與皇後的感情也很不錯,但不知何故,這一切卻讓慈禧心里很不自在。于是她經常拿出母後的身份去干涉同治婚後的生活,一會說同治不要太冷落富察氏了,要雨露均沾;一會又說同治別老和皇後待在一起,要勤加學習,不要因為結了婚就荒廢政務。更玄乎的是,就連因阿魯特氏入宮後因為生活安逸而有所發胖,慈禧也看不下去,經常有意指使阿魯特氏做這做那,讓她多處奔走,勞之苦之;另外,慈禧還經常責備阿魯特氏不懂宮中禮節,不像皇後的樣子。讓同治最為郁悶的是,慈禧還偷偷地讓太監監視同治和皇後的私生活,經常在同治耳邊警告他要愛護身體,要節欲,要以國事為重,不要總是待在內宮。總而言之,就是不讓同治和阿魯特氏痛快。

慈禧知道兒子底子薄,她要求同治不要荒廢政務倒也還情有可原,但這干涉得多了,反引發了同治的逆反之心,他一氣之下,干脆誰也不親近,自己一個人搬到乾清宮獨宿去了。與此同時,同治還和慈禧打起了冷戰,而慈禧見兒子故意冷落自己,則又認為是皇後阿魯特氏在背後出的主意,因而更加討厭阿魯特氏。

母子失和,這時間一長,撤簾歸政的慈禧非但沒有享受到該有的天倫之樂,反而在皇宮中弄得大家都不痛快,這女強人不適合管家,倒還真有點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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