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講  一代名伶是這樣煉成的 第14節:高處取法(5)

做身段,怎樣才能好看?內在有什麼規律?當時許多皮黃(京劇)演員,不知其然;還有的人,包括昆曲界的人士在內,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程長庚曉得南方有一位朱洪福,掌握了其中的法則和秘訣,就把他請到京城。程大老板把三慶班的學生都叫來,站立兩廂,把戒尺交給朱師傅。朱洪福問:"教哪出?"程長庚說:"師傅請便。"程長庚不點戲碼,只看結果。于是朱師傅先教《貴妃醉酒》。三個月後,學生彙報演出,通過了。程大老板再把戒尺交給朱洪福,朱先生問:"教哪出?"程長庚還是那句話:"請便。"朱先生決定再教一出《蘆花蕩》。

這時大家都很驚訝,第一出戲《貴妃醉酒》,朱先生做得婀娜多姿,怎麼一下子改教猛張飛的《蘆花蕩》了呢?一出是旦角戲,另一出是花臉戲,不是說"隔行如隔山"嗎?可是朱洪福就能夠跨行當教。果然他教《蘆花蕩》時,判若兩人。可是不管是旦角還是花臉,他做出來的身段都那麼好看。這是技術法則使然,各行當的身段形態各異,而內在規律一致。原來昆曲的舞蹈和身段技術,傳承了幾百年,其原理逐漸形成了一套口訣。這是一套秘訣,鮮為人知,而被朱洪福掌握了。

錢金福在三慶班,成為朱洪福的弟子。在課堂之外,錢金福還主動去照顧朱師傅的生活,早晨起來,到師傅的房間,涮夜壺、掃地、疊被、打洗臉水、裝煙、倒茶,以及生爐火、做早點-勤勤懇懇,四年如一日。通過四年的相處和考察,朱洪福看出錢金福不但忠誠厚道,而且勤奮好學,他打心眼兒里喜歡這個學生,于是進一步耐心施教,使錢金福不僅知其然,還知其所以然,成為京劇界唯一得到"身段口訣"的演員。後來在譚鑫培、余叔岩師徒兩代的戲班里,都少不了這位錢金福。

梅蘭芳向錢金福學了兩出戲,一出是《鎮潭州》(飾演楊再興),一出是《三江口》(飾演周瑜),都是需要武功的小生戲。我們知道梅蘭芳是旦角演員,可是他向錢金福學的兩出,都是動作比較多的武小生戲,原來這樣能夠更有效地體會錢金福所傳授的這一套身段法則,掌握表演藝術的普遍規律。

做好身段的秘訣在哪里呢?主要是腰部的勁頭。比如出手,不能就那麼直接伸出去,而是由腰來帶動。這個口訣就叫做:心意想,奔于腰,歸于肋,行于肩,跟于臂。

還可以這麼說:頭頂虛空,兩肩放松;氣沉丹田,全憑腰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