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第39節:踏入美國:在西點軍校的思考(4)

西點的淘汰率非常高,能讀滿4年順利畢業的人只有3/4,有15%的新生會在入校的頭3個月里遭到淘汰。西點那殘酷的訓練,嚴格的紀律,刻板的生活,並非所有人都能堅持下來。西點有很多繁瑣的規章制度,沒有規則管不到的地方。

說起紀律,Peter的話一下子多了起來。他告訴我們,在西點,步槍碰到帽子要受罰,用餐時衣領沒有弄整齊也要受罰。而學校最常使用的懲罰手段是讓學生著軍裝扛步槍,到"平原"上踢正步。這聽起來不算什麼,做起來就難了。西點的作息時間很緊,不會給被罰"踢正步"的人特地留時間。曾有學生因酗酒被抓被"判"100個小時的正步,這就意味著他數個月的周末假期,都要在踢正步中進行。

Peter在說這話時,明顯緊張了一些。小時候,我一直覺得爺爺對自己的教育已經夠嚴格了。現在看來,早上4點起來練功,不練就要挨打,和西點的這些校規相比還只是小巫見大巫。

4.

軍人講究服從命令,保鏢則要求服從于他所在的環境,二者並沒有本質區別。軍人的服從是為集體這個"大我"所作的"小我的犧牲"。在服從命令時,需要將個人的願望、目標忘到腦後。保鏢的服從則是對雇主的承諾,他的"服從環境",即意味著接受有可能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各種危險,他要代替雇主承擔危險。

在生死關頭,一個士兵仍要將上司交待的命令一板一眼地做好。同樣的,在危急時刻,一個保鏢也要頭腦清晰地履行職責,不能被恐懼、慌亂懾服。一個士兵要隨時關注周圍環境,清楚自己的位置,不把任何事情當作理所當然,不能發生丁點紕漏,因為他的每個舉動都關系著戰局成敗。相似,一個保鏢也要時刻關注四周環境,要隨機應變,知道在什麼情況下什麼樣的措施最能保護雇主安全,不能放過任何蛛絲馬跡的危險,因為他的每個舉動都關系著雇主的利益。

西點希望每個學員都能珍視"和兄弟們一起站在泥水里"的經驗。我也很想告訴所有的保鏢,珍惜那些和兄弟們並肩臨危的歲月。做保鏢的日子里,最讓我感動的就是保鏢與保鏢間那種珍貴的兄弟之情,每當我想起當初我們幾個保鏢一起為朱哥辭職時,就感慨萬千。我不知道孫哥他們在辭職後過得怎麼樣,就算我在給人看場子,生活最渾噩的那段時期,我也不曾為辭職後悔。

在來西點之前,我印象里的軍人風格,就是一身戎裝地站在國旗底下號召將士們沖鋒陷陣。但到西點後,才發現這只是軍人風格的"表面意象"。Peter向我提起一本《論領導》的書。說這本書將軍人風格定義為"低調,不愛出風頭的人,判斷力絕佳,能夠贏得別人的無比信賴"。他還向我舉了艾森豪威爾和巴頓的例子。這兩個人的性格天差地別,但你不能說艾森豪威爾是軍人,巴頓不是。他們雖然一個沉穩,一個暴躁,卻都能將士兵們凝聚到自己周圍,並讓他們勇氣凜凜地進行戰斗。

Peter的話倒是蠻有道理。保鏢也與之類似,有的保鏢高,有的保鏢矮,有的善用中國功夫,有的喜歡美式拳擊,有的能說會道,有的沉默寡言,有的一看就是保鏢,有的怎麼看都是一個普通人。但不管他們在作風上相距多遠,所有優秀的保鏢都會具備共有特質:警覺、忠誠、勇于犧牲。

西點的成功之處在于它並不在乎學生們會成為什麼樣風格的領導者,它只要求他們在正義、慈善的道德原則和忠誠、正直的價值標准下,去實現自己的野心與報負。要成為一個優秀的保鏢,他也應該站在一個超越一己之利的立場上,去看待紛繁變化的環境。在西點,任何一個想要成功畢業的學員都必須經受所有有"魔鬼"之稱的課程的錘煉。他必須忘記自己是誰,他只是一支有待打磨的箭。魔鬼訓練會反複折磨他,以鍛煉他的耐力、銳度和穿透力。作為一支"箭",他不能決定自己會呆在什麼地方,更不能決定自己在什麼時候射向什麼目標。

保鏢常被人比作"護盾",這"護盾"的處境也和"箭"有類似之處。保鏢要跟著雇主走,他可以給雇主提供一些安全的出行方案,可歸根結底,出行一事本身還是要由雇主決定。保鏢可以預測危險,可危險要在什麼時候發生,以怎樣的方式發生,就不在保鏢的控制范圍內了。作為"護盾"保鏢就有必要不斷地錘煉自己,鍛煉耐力、韌勁和防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