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第45節:踏入美國:在西點軍校的思考(10)

"記這些干嘛?"我問Peter。

Peter想了下:"它們可以讓你知道你在團隊里的位置。"

我又問:"學生們經常要背這樣的東西嗎?"

Peter說:"有時候教官會指著'平原'問你,它的精確面積是多少?或者問你餐廳里都掛著誰的肖像,它們具體在什麼位置。"

一開始,我覺得這些問題純粹是刁難人,後來我才反應到,提問的教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教官並不真的想知道一個蓄水池到底能裝多少水。但他們時不時問學員意想不到的刁鑽問題,時間長了,學生們就會用心准備好這些問題的答案,想在教官前面。有的保鏢培訓機構也會模擬一些出其不意的危險場景,來鍛煉學員的敏銳度。你不能用"這種事發生的幾率太小了"來做借口,而是要盡可能預想到所有可能發生的危險情況。

後來Peter告訴我們,教官之所以這樣"為難"學生,還在于這是西點的傳統。那些從西點走出去的美國總統,當初也曾被要求回答類似的問題。因此,盡管學生明知道教官在找茬,但一想到自己能和那些西點名人"享受"同等待遇,反倒覺得欣慰。況且,西點一直有意將教官和學員對立起來。

"讓師生對立?"我有些不解。

Peter回答:"因為要對付難纏的教官,學生們會不自覺地團結一致。"

我笑了,想想我那第一份保鏢工作,我們兄弟幾個也是因為老板對小朱子的誤解,才死死地抱成一團。

西點的校園很大,逛完整個校園要花上些時間。我在西點的"戰利品陳列點"里看到了紀念南北戰爭陣亡將士的"戰斗紀念碑",以及美軍在各種戰役中繳獲來的大炮。

榮譽和責任,是西點百年不變的傳統,但西點也絕非是食古不化的學校。西點創立之初,只是個側重土木工程的技術學校,因為在19世紀,修築堡壘和防禦工事算得上戰爭中最重要的事情之一。直到19世紀中期,美國對高等教育進行改革,西點才重新審視自己,確定自己的發展之路。西點將目標放在了培養陸軍軍官上,戰爭越複雜,西點的教育也跟著變得複雜。

1977年,美國五角大樓曾提出改革西點,並為此出具了一份長達181頁的報告。一個叫安德魯·古德帕斯特的人被授命為西點軍校的校長,他曾是西點軍校1939屆的畢業生。西點的校長是中將軍銜,身為上將的古德帕斯特情願為做校長而降級。

在赴任時,古德帕斯特如是說:"這些人應該有為實現國家安全而無私服役的高尚品質,應該有探索追求新知的精神,應該對全人類有更深的了解。我們需要的人才不是昧著良心的盲從,而是一個真正的人和軍人頭腦相結合的現代軍官。在越來越小的地球上,先進的技術要求未來的職業軍官必須能夠擔任各種不同的職務:從外交官到教師,從技術專家到戰略家,從環境學家到政治家,最後是履行諾言的勇敢戰士………"

古德派斯特並不是說說而已,西點開始了全方面的改革,五角大樓定期就會派人到西點調查改革情況。其實,200年來,西點一直根據世界的發展形勢調整自己。其眼里的理想軍官,早不只是在戰場上調兵自如的軍事家,它要求它的學生像外交家那樣機智靈活,像政治家那樣眼光遠大。

我又想起了我的保鏢同行。當越來越多的老板開始尋找文武雙全的保鏢,保鏢們也還可以說:"我不提供'文'的服務,我的功夫很厲害,所向無敵。我根本用不著去做智慧型人才。"可是,當智能化高科技的襲擊手段粉墨登場時,保鏢們就不能再說"以不變之功夫應萬變之時代"。西點有句口頭禪:"沒有任何借口。"在適應潮流上,保鏢責無旁貸。

在我看來,一味沉溺在拳腳功夫里的保鏢不是好保鏢,不知進取的保鏢也不是好保鏢。一個缺少自我完善意念的人,很難取得成功。這本身也是對職業的不負責任。

在西點一逛就是大半天,我們直到天黑才離開校園。西點每天晚上會有一小段自由活動的時間,這時西點外的酒吧街也開始熱鬧起來。在一家酒吧,我和王林又遇到了Peter,這次,Peter還拉來了一幫好友。當Peter向他們介紹"李是中國人"時,他們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