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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又剩一個人,清冷的空氣散發著寂寥的氣息,天涯重新躺下卻再合不上眼。腦海里充滿了或幸福或痛苦的一幕一幕,在在如電影重放,不停沖擊著脆弱的眼眶,已經發酸脹痛,仍不被允許發泄。

“司徒天涯!不許哭!你是好男兒,不許哭!這是你的選擇,不許哭!”

勉勵到最後,已經混淆了因果,分不清對錯了。

天涯十指彎曲,緊緊攥緊涼滑的被褥,蒼白的手背上暴起一根一根青色血管,然而他維持著平靜的表情,就是不讓眼淚掉下。

有的人痛苦至少能發泄出來,而他只有自己,甚至連死亡也不被允許。是上天覺得他不夠償罪嗎?他已經放棄了最為重要的慕容,硬生生,從手心,親自推給了別人!為什麼還要他承受現實的折磨?!

“慕容……慕容……慕容……”

我在這里我在這里……我沒死……你知道嗎?!你感應的到嗎?你現在在哪里?在做著什麼?是在思念著我還是已經將我收進回憶?

“慕容……”

“叫什麼叫!這里沒有你要的那個人!”

本該只有自己的房間突然發出第二道聲音,司徒天涯猛地彈跳起來,“誰?!”

圓桌邊不知何時坐了一位白衣青年,墨色黑發披散,如瀑布傾瀉,柔而順滑,一雙丹鳳眼邪氣上挑,精光四射。姿態慵懶且陰柔,妖氣十足。

天涯被嚇的不輕,擁著被子憋氣,方才差點沉溺于悲傷的傷感也瞬間消失無蹤。

“你……你是誰?!你怎麼進來的?!”

“這里是我家,我當然想進隨時能進。”歐陽筱幽丟個不屑的眼神。

“你家?……”天涯滯了滯,漸漸從驚嚇中回過神,“難不成你就是救我的……”

“我也不要你做牛做馬回報,”歐陽筱幽不客氣的打斷天涯,隨意的一攏黑發,露出纖細白皙的脖頸,“你最好趕快從床上給我下來!這里沒有閑著的人能多分心的照看你……”

本為他不經意流露的媚氣暗暗驚歎,誰想個性竟如此惡劣,司徒天涯一賭氣從床上爬起,可剛挨地,虛弱的身體頓時一軟。他狼狽的扶住床柱才穩住身形。但他依然站的筆直。

“我暫時沒找到去處,所以請讓我在這里多呆兩日。待我安頓好後必然回報搭救之恩!”

若是年輕時的司徒天涯此時早死活不顧的要離開。可現在他卻無比明了身處境地,真真正正的人生地不熟,他甚至連這里的制度都不知道。若方才一激動硬撐傲骨,現在指不定哪個水溝里倒著,待說出那段話後,天涯暗想,司徒天涯,你長大了。

歐陽筱幽眸光閃了閃,紅唇勾出一抹淡笑,“你說留就留了?我有什麼好處?”

打小少爺待遇,司徒天涯何曾要對別人低聲下氣。可他靠著床柱,似乎連骨氣也弱了,“公子,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既已救我性命定不會再讓我流落,又何必不斷迫我。”

一下被猜中意圖,歐陽筱幽頓時不滿。他眼神一轉,神態既是任性又蠻橫,卻煞是好看,連見慣美人的司徒天涯也不禁晃了晃神,可他說的話就不那麼讓人舒服了,“我高興便救,不高興了管你死活!你小小年紀仗著幾分才智便以為能猜透人心?!”

一番話咄咄逼人,司徒天涯本該惱怒的,可言語過後,對方不在意的表情在在表示他其實並不怎麼在意他的“頂撞”,想來是覺得他有意思。

“那公子要我怎麼做?”看透對方心理後,對他的話也不怎麼在意了。司徒天涯不再勉強自己依著床柱,而是又緩緩窩回床榻。

歐陽筱幽根本就沒想和這個小孩子計較什麼,只是見他叫的淒苦心里壞念突起,逗弄起來。若真要他走了,他受的內傷不白費了。

可現在被逗弄的似乎是自己,他自然不願意,只是想到還有事要扮,只好作罷。他只是抽點時間看看他的小客人狀況如何,現今看來比預想好

“我要你怎麼做?”順了一縷黑發把玩,歐陽筱幽漫不經意的瞥了天涯一眼,“誰讓家里藥材太多,那你就好生休養吧。”

一句話出,司徒天涯差點噴飯,這個人……真……讓人無言……

歐陽筱幽起身准備離開,拉開房門的瞬間,他的聲音突變陰邪的深沉,“我叫歐陽筱幽,別忘了。”

天涯尋聲望去,只來得及看到他被陽光湮沒的背影,並不似外表那麼柔軟。

歐陽……筱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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