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為失去
才能得到的東西
想要思考其中的意義
配點(後繼)
宗茂聽到了從四面八方傳來的金屬聲。
乘著風傳來的是攻擊與防禦的聲音和火花聲。
有自己打擊對方的聲音,也有受打擊而反彈的聲音。
想盡量避免武器的互相撞擊。因為金屬質地硬,所以一旦刻下傷痕很容易從那里折斷,即便不是這樣,也大多會反折而回不到原有的狀態。
大罪武裝雖然是擁有自我修複功能的超高級戰斗裝備,但即使如此也不能輕易地互相撞擊。
……然而,對方卻像完全意識不到這點似的——
快。
混合、連續了左與右、上與下,形成了高速的連擊襲來。
想要動身回避的話,對方的反擊就會作為攻擊襲來,甚至會更進一步用石突追加一擊。
踏出右腳就來砍腳,探出肩膀就來突刺,往後退就步步緊逼,向前進就迎來連續的穿刺與攻擊。
這樣的旋轉速度,是她的父親,忠勝也未曾具備的。
而旋轉速度的理由也很明顯。
……槍很短,又多用槍柄攻擊。
把槍當指揮棒一樣揮舞,同時進行攻擊、牽制與防禦,拉開了距離就猛的穿刺。被彈開的話就反轉身,改從反方向攻擊。
因為槍柄很短,所以無論是轉身速度還是回擊都十分迅速。
將石突並非當做非常規武器,而是與槍頭同樣使用,因此攻擊次數達到了兩倍。
此外——
……術式!
神道的術式以除穢為基本。她的術式是袚除一切妨礙速度的東西,將自身修煉得到的實力如實地發揮出來。
空氣阻力與重量被淨化後肯定減輕許多,因此能通過增加動作數追求純粹的加速。
……這是——,
應該成為連動的,毫無休止的連續攻擊。
「這種連動是以父親大人為對手開發出來的嗎?」
猛烈地撞擊大罪武裝“悲歎的怠惰”,拉開距離。然而,對手卻——
「……!」
沒有回音。現在就連說話的時間都已成了速度的障礙一般,她敏銳的視線隨著速度的先端迎面而來。
有時,為了進一步加速,她會把槍從左至右,接著再以相反的方向繞身體轉動。
因為利用槍的回轉,能取得一個身長的距離。
但是,那樣的步調與調息卻與縮短距離猛烈穿刺緊密相連,絲毫沒有停滯。
飛速。
完全的連動,即便被反彈也毫不停止。
交錯紛飛的刀刃在肌膚上劃下幾條紅線,攻擊呼嘯擦過身旁。
打斗聲、火花、風向、所有的一切,以及舞動的黑發,畫著一道道縱向或是橫向的圓弧。
……但是——
宗茂思考著。從脖子後的聖書發動機連續使用壓縮契約書,紙片與陽炎在周圍散布開來。
「還不到就這樣結束的時候吧?」
面對宗茂開始加速,二代心中產生了扭曲的感覺。
現在,將所有的意識貫注于統禦全身中。
沒有雜念。沒錯,所有的煩惱通過訓練可以輕易地封存。在戰斗前,只要這樣吟唱就行了。
……忍耐到勝利為止……!
勝利便是極樂。這樣的話就沉默著取勝。就是這樣。
然而,毫無雜念的心中也還是出現了一絲扭曲感。可以說是痛苦——
……沖過來了是也!
宗茂加速沖來。
方法很簡單。是他的話,只要使用聖術發動加速術式就行了。
使用立足地的連續複寫來為移動速度加壓後,全身的運動速度也提高了。
戰斗中的疲勞一定是積累到了驚人的地步。現在,他脖子後方那台從制服各部分抽出熱量並排出的十字散熱器周圍的空氣因為受熱而晃動。
與自己這邊卻不同。自己是,將疲勞也作為汙穢一並清除。加速的話雖然清除的量不能相應增長,疲勞也會逐漸積累,但戰斗的行動時間還是很長的。
對方是短時間決戰的高輸出型。
我方是長時間運用的低輸出型。
所以,這邊采用的作戰方式是多用動作多變的石突。借此層層加速,在戰斗早期階段便能進入極速。
……然而——。
現在這邊連動的速度也接近極限了。對方正向這邊步步進逼。
痛苦。
畢竟,對方只要不考慮疲勞的話速度是沒有上限的。不考慮事情輕重,也不顧慮身體的損壞,一瞬間高強度輸出的話,將自己這邊打倒也是有可能的。
飛速。
想起了早上的事。想要淨化停滯達到加速,卻發生了中斷。
“那只是開始的一步,沒有完全達到極速”這種辯解說不出口。因為對方的條件也是一樣的。
……在下速度的修煉能如實地發揮出來……。
神道的禊祓並不是強化力量的。只是清除多余與不潔的東西,發揮本來的實力而已。輸的話,就等于自己本來的力量輸了。
但對方是身體強化。發揮出的是本身之上的力量。
但是,就算這樣,
……要贏!
這個男人,曾與父親相對,結果活了下來。所以,
……一定要贏……!
父親的名字意味著“只有勝利”。
父親在三河原消失的事件起了幫助。那個目標達成了,但敵人還活著。
到底他是贏了還是輸了呢。
不知道。就算知道結果,也不知自己應該作何想法。
也不想知道。
唯一明白的是——
……取勝——。
取勝。一定比失敗的心情要好。
所以二代提高了攻擊的速度。直到達到與父親和鹿角的訓練中的最高速為止。
高速中,宗茂估量著對手。
……將速度提得更高了嗎……!
攻擊速度又提高了。那已經是自己不得不變成防守一方的連動速度了。雖說兩者因為相擦及淺淺的傷口而朱紅四濺,但數量還是這邊的比較多。
況且——
……真是細膩的戰術啊。
是因為有因移動速度而戰敗的經驗嗎,對手不移動腳步而挑起接近戰。那是因為挑起接近戰緊逼過來的話,這邊就不能自由移動了吧。
很好的戰術。
但是——宗茂想道——這種做法也過于理所當然了。
連動這種攻擊方式也可以說是一種連接。
然而二代的攻擊因為集中在這一點的緣故,缺乏決定性的打擊。全部的動作都用于“連接”,而不能使出在這之上的一擊決殺。雖然也有警戒著不讓這邊踏出一步的原因,但確實沒有使出全身力量,伸展身體與手臂追加攻擊范圍的行動。
當然,二代的攻擊速度迎面撞上可不是好惹的。所以她提高速度,即使沒有決定性的攻擊,也盡力使所有的攻擊都變成致命一擊。
……但是——
沒有會心一擊的攻擊是沒有起伏的。
只要一看清連動,接下來會是什麼的不安就會逐漸消失。
這之後,只剩下判斷在高速動作的何處、何時突然深入一擊了。
做出決斷了,馬上行動。將意識注于腳心——
「——!」
行動了。
宗茂從二代正面突入。
對應著二代將槍從左至右揮舞過來。
正確的判斷,宗茂想道。
因為二代將槍拿在了自身的右方。在刺向從正面攻擊的敵人的情況下,敵人轉向左面的話,接下來就有立馬將槍揮至背後的必要。
所以先朝左面揮舞,保證敵人不會繞到左面。
但是宗茂卻對從自身的右方襲來的攻擊——
“嗚!”
以右手邊的“悲歎的怠惰”的刀刃擋擊。
方向是左上。彈開的蜻蜓切的刀刃飛向空中,槍柄從正下方旋轉飛來。
宗茂立即向右前,在石突飛來之前沖向二代的背後。
二代讓飛出的蜻蜓切豎直回轉向身體右側,然而稍稍有些延遲。以護于右側的狀態豎直飛回的蜻蜓切不能立即向左邊攻擊。
在二代回頭之前,這邊重新握好武器穿過她的身後。
這是很單純的破綻。
為了讓攻擊連動,就必須要揮舞蜻蜓切。揮動雖然能形成打擊與斬擊,對這邊來說之前就是無效的動作了。特別是豎直揮舞,既不能將對手引向左或右方,由于蜻蜓切本身也有重量,揮舞時也難以切換左右方向。
對方使用將這邊彈開的反擊的話,采取左右任意一邊的防護便能彈開攻擊。
這之後,就能從旁邊繞到背後。然而,
……這樣太天真了。
這種制造機會的方式還只是初學者的水平。
繼承了東國最強本多•忠勝之名的女兒,不可能沒受過這樣的對應訓練。
然後繞到她左後方的宗茂,高
高地舉起了刀刃。
二代站的位置順利的話可以成功發出一擊,然而——
“……!?”
她的身子已經毫不費力地移向在自己右側豎直揮舞的蜻蜓切的另一邊了。
揮舞的蜻蜓切成了她和這邊之間的遮蔽物。
明白發生什麼事了。
二代放開了豎直揮舞的蜻蜓切,從旋轉的縫隙中穿過。
從動作來看很簡單,走著穿過就行了,只是這樣,蜻蜓切便能在背後與敵人間起防護作用。
但是,能不碰到正向這邊高速連擊中的蜻蜓切而從旋轉中穿過的話,
……到底受過了何種程度的訓練啊!
並且二代將手腕纏上旋轉中的蜻蜓切的槍柄,以纏住的部分為支點改變槍的速度與角度。
這個基本上就是水平的反手攻擊。朝著正面跑去的自己的腳上砍去的水平一擊。
宗茂跳了起來。
左邊。
二代緊握著橫穿于背後的蜻蜓切,回轉整個身子反手攻擊朝右砍來,高速旋轉的宗茂在空中側轉時朝她的背後使出一擊。
背後著地,通過右邊的“悲歎的怠惰”用力打入。
這個位置的話,就連二代蜻蜓切的反手攻擊也夠不到。因為槍柄對著她的背,不可能通過用力揮舞反手攻擊。
這不是如之前那樣天真的破綻。這是對方速度快于自己而現出的破綻。
然而,宗茂發現二代的動作更快了。二代坐在了正在腰後旋轉進行反手攻擊的蜻蜓切的鐵質槍柄之下。
手一直掛在槍柄上。在坐下的頭頂上旋轉的蜻蜓切,已經不會再被腰的旋轉妨礙,朝向這邊的落地位置旋轉著刺過來。
中了。
二代毫不猶豫地行動著。
瞄准宗茂的落地位置,從側面一閃襲來。
刺中了。
一瞬間二代這麼認為,這時她聽到了一個聲音。
金屬的聲音。
邊從向上側轉邊縮起身子的宗茂的腳內側,大聲傳出了找到立足點的聲音。
立腳點在蜻蜓切的柄上。
將身體蜷縮到極限的宗茂,用靴底踩中了蜻蜓切旋轉著的槍柄,
「……!」
在槍柄上落地的他,全身撲向自己。
來了。
這邊正坐著所以無法回避。
但二代下了一個判斷。
「——得手了!」
後一個瞬間。想要踩在槍柄上跑動的宗茂,對自己的舉動產生了一絲違和感。
自己明明是往前跑的,可是……
與二代的距離拉開了。
從觸手可及的距離被吹飛到了數步以外。
……這是……!?
于是宗茂意識到了。二代的手邊有控制蜻蜓切長短的插口。
蜻蜓切是能夠變化槍杆長短的。最長六米,最短一米。
伸縮功能開到最大的蜻蜓切載著自己,以大力揮動的氣勢伸長了。距離為六米,是需要跑數步的長度。
並且,二代叫道——
「蜻蜓切……!」
明白喊叫的理由,是想要使用割斷的能力。
蜻蜓切會將映在其刀刃上的對象割斷。
雖然並不知道二代到底被蜻蜓切認可到什麼程度,普通發動是可能的吧。
因此宗茂向背後看去,水平架起的槍刃中映出了自己的身影。
緊接著,宗茂便聽到了二代的聲音。
“……連結吧,蜻蜓切!”
所有的判斷都是連續的。
二代的視線中,宗茂首先有所動作了。
他像是要跳入水中般地扭動身體,倒在蜻蜓切的槍柄上。
但,即使這麼做,也是難逃蜻蜓切之刃的。
被割斷就結束了。
但二代看見了宗茂的進一步行動。
身體倒在槍柄上,宗茂把後伸的右腳腕最大限度地向前彎曲。
“……!”
他將槍刃嵌進右腳鞋底。
槍刃被腳掌包裹著,使槍柄沿著身子,將身子隱藏于鞋底的陰影中。
槍刃里已經不再映著宗茂的身影。
割斷的能力沒有發揮,什麼事也沒發生,二代無話可說。
……不能通用?
疑惑產生了致命的間隙,就在這個疑問時,宗茂大聲吼道:
「吸取上次教訓的無效化!」
邊說著,宗茂淺淺地一縮身體,
「——!」
跑來。
宗茂跑去。
以飛簷走壁之勢在槍刃上如字面所說一直線地突進。
雖然武器是右手的“悲歎的怠惰”,敵人卻在左手邊。所以宗茂第二步的時候起身全身順時針旋轉。
右肘打出進行反手攻擊,“悲歎的怠惰”打向坐著的二代。
打中了。
伴著骨頭碎裂,樹枝折斷般的響聲與打在皮肉上濕漉漉的聲音,二代的身體連同蜻蜓切一起被撞飛了。
「……!」
飛越了十幾米的二代與尾巴般飄蕩的黑發和緊握在手的蜻蜓切一起摩擦著地面,翻滾著,終于停了下來。
身後在動的,只有背後的散熱器噴射著熱浪與煙霧,剛剛著地的宗茂了。
人人都看見了二代被打倒在地,翻滾著不能動彈的場景。
那是因為武藏的放送委員奉涅申原的指示追趕二代。等到追上,即將開始戰斗的轉播時,突然就被提示了戰斗的結果。
現在,站著的只有宗茂。
負責實況解說的學生無話可說。只見宗茂大口喘氣,汗水也沒擦一下,他注意到了放送委員,回過頭來。
他舉起了右手的“悲歎的怠惰”,
「接下來我會用‘悲歎的怠惰’炮擊武藏。——使用艦船群的流體抽出與供給能確保發揮百分之二十的力量,能擊碎一架艦艇。所以特地告知武藏的居民,……請盡快從武藏撤離」
言語中透露之後的行動,也意味著武藏方面的失敗。
「即使在這里救赫萊森公主,若是武藏不能出航,接下來被我之後的援護包圍了武藏的話,公主還是會被奪走……這種潮流,才是最終的結果」
這樣告知的宗茂朝著山上的武藏走去。
然而,剛走了幾步,宗茂便突然停下了腳步。
感覺好像發生了什麼事,放送委員也搖動了攝影器材。
透過表示框看到動靜之前,眾人首先聽到一個聲音。那是——
「嗚」
咆哮聲,也能說是呻吟聲。
但是,的確能聽到從遠處伏在地上的二代傳來的短促的呼吸聲。
「難道……」
順著宗茂回頭望去的視線,擔任解說與實況的學生也轉過身去。
二代現在沒有動彈,但能聽到,
「……呃」
的聲音,慢慢地二代開始動了。她抬起腰,豎起雙膝。
倒下,再一次伏在地上,即便如此,
「————」
想要再次起身。手臂、脖子、背都還不能活動自如。還沒從損傷中完全恢複,即使這樣,即使再度倒下,身體也持續動著。
「這是……」
「誒誒,本多選手,……還要再戰斗嗎!」
解說員這麼說的一瞬間,
二代的身姿如影子一般,搖搖晃晃地握著蜻蜓切站了起來。
「本多選手,站起來了——!」
稀薄的意識中二代思考著。
思考的鮮明度就與早上半夢半醒時相近。意識到的時候已經想不起來,前面的事很快就忘記之類的。
現在能確定的是,
……站起來,了啊,是也。
但是,為什麼站起來了,又為什麼倒下,為什麼會在這里,都想不大起來。
明白的只有,
……被打倒,輸了……是也嗎?
記憶中,父親與鹿角還在的時候,是怎麼樣的呢。訓練,對,是訓練。訓練的時候有倒下失敗的時候吧。這時候就算想著不倒下別失敗,也並不會完全不被打倒吧。
不。
「這不是,失敗」
就是這樣。訓練中就算被打倒也不會得到幫助,因為接踵而至的是追擊。
追擊。
……那是……。
訓練中自己曾倒在地上的那份記憶如今蘇醒了。腿不聽使喚。手臂也不能揮動自如。心中只想著起身的時候,一支槍尖突入眼簾。
鮮明地回想起這種銳利,思考變得清晰起來。
……對,同父親的訓練中——
回想,回想起來了,自己手中的重量。
蜻蜓切,相當于父親代名詞的武器。那個為什麼會在手中。
「這是——」
以失去的為代價得到的東西。
父親與鹿角不在了,也沒有訓練,有敵人,有實戰,並繼承了蜻蜓切,然而,
「啊」
吸了口氣,二代仰望天空,朝地面大聲呼喊。
“……嗚”
如同從睡夢中醒來的現在,二代才真正體會到了“喪
失”的意義。自己失去的多麼重要的東西,鮮明的心拋開世間、羈絆與體面,只是將其作為一種感情緊緊抱住。
「——!!」
彎起身子,抬高音量。
但是,氣息斷絕的話聲音也就停止了。于是二代想到,
……在下的感情,也就是氣息斷絕就會停止的程度嗎……!
吸了口氣,但不喊第二次。要問為何,
……初次的喊出的聲音是沒有第二次的是也。
所以作為替代,二代開口問道。臉一直低著,
“立花•宗茂。……請問你一件事是也”
自己也感到了說出的話語因為損傷而如同身體一樣正在顫抖。但——
「如果,你先走一步的話,極東就會失去君主吧?」
「——Tes.」
從正面距離十二米的位置傳來了宗茂的聲音。
這就是回答。因而二代,
……真幸運是也啊。
失去了與父親和鹿角訓練的日子,換來了有問必答的戰場。
所以,對于戰場前方的對手,二代重複了一遍。
「對于刺殺極東君主這件事,你是怎麼想的是也?」
「——如果,那是我的君主所希望的話……」
宗茂答道。
「武士就是為實現君主願望而戰的」
「這樣嗎是也。這樣的話,在下父親忠勝贏了您是也哪。要問為何……」
二代抬起頭,透過凌亂的發絲確認對方,
「三河消失是父親的君主的意願。而父親謹守了職責」
⑧BOΟK.cОm
所以是父親的勝利。
想想很簡單。與自己現在抱有的感情無關,父親就是父親。並送來了象征他自己的武器。
之後就很簡單了。自己也只要履行職責就好了。作為本多•忠勝的女兒所希望的是,
「雖然還沒謁見,同為武士的在下所應侍奉的君主,正走向不正的自害之道是也」
「那,你打算怎麼做?」
「作為極東的武士,對選擇了這條路的您進行討伐」
負傷,且疲勞,即便如此,
「武士不是為自己而活的,只有守護君主,實現他的願望是也」
「你所要侍奉的君主,……赫萊森公主,是個可能將這個世界卷入戰亂中的存在喲?」
二代對他的話哈哈一笑。
「比當君主的父親等級更高了是也呢。甚至連三河的消失都如小事一樣消失在時代的洪流了中是也吧。不愧是我的君主。——遲早就會擁有與支配極東相符的力量了吧是也」
說著,二代擺好了姿勢。膝蓋還不太使得上力,兩條大腿也正酸痛,甚至能感到血液的流動。右邊肋骨上的裂口,光是呼吸就會因摩擦而疼痛。但是,
『——! 』
周圍突然出現了表示框,那些叫道——
「……我們趕來支援了!最大限度進行救援!」
視線中,放送委員一行朝這邊挑眉笑著,緊握拳頭。
然後傳來了聲音。自己的臉旁,只有聲音。
『是我!另一個本多!——這邊讓笨蛋去救公主!如果需要笨蛋的流體供給的話,手續—— 』
「……不需要是也」
要問為何,
「現在,聽到你們的聲音就足夠了……!」
像回應著這話一般,無數新的表示框展開,重疊,擴散開來。副隊長與隊員們、武藏的總長聯合、學生會和其他沒有照過面的眾人以各自的戰場與應處之處為背景,齊聲叫道:
「上啊!臨時副長!!」
啊啊,點了一下頭,卻沒說出話來。
二代像往前倒去,但被反彈一般整個人跳了起來。
自己是個有失去之物的人。但是得到的不僅是戰場與敵人,
「——嗚!!」
新得到的感情促使二代叫喊著,向宗茂猛沖而去。
宗茂在數次的交鋒與回避中估測著對手的力量。
……慢?
這是毫無疑問的,對方正負著傷。
之前,自己跑過蜻蜓切,全力給了她一擊。又存在著體重上的差距,她不可能平安無事。
但是,宗茂想著,如果是真的話,自己肯定是用“悲歎的怠惰”的刀刃進行斬擊的。
轉身進行攻擊是為了正確地使用武器。雖然是反手攻擊,雙刃的“悲歎的怠惰”確實向她砍去了。應該是這樣的。
但是那時二代也做了最大程度的回避,她在意識到了自己處與無法躲避這邊攻擊之處後,
……首先決定坐下。
那是放低身體,誘導“悲歎的怠惰”刀刃向下的動作。
然後在經受一擊的瞬間,她站起了身。
結果打中她的不是“悲歎的怠惰”的刀刃,而是刀刃基部的盾牌部分。雖然遭受了盾擊,可遠比受斬擊要好得多。
精妙的判斷,宗茂想道。
從中可見忠勝對她的訓練程度。反射性地判斷該如何犧牲自己的身體,這樣的控制損傷法不是在教導院的訓練里能學到的。而且效果也很明顯。
她雖然受了傷,可現在還能行動。
不過,現在的她行動很慢。比起剛才明顯地慢。但是,
……這是——
動作感覺比之前更快了。
回避更緊迫,攻擊也不被彈開,向對方的斬擊、打擊、以及卷風方式都跟剛才不一樣。
要問為什麼,只要仔細看她的動作就能明白。
……連動不見了?
連動是高速的全身動作,如果有疲勞,又有劇痛的話,就會產生扭曲而無法連動。理應是這樣的。
但是,二代正進行著。考慮到疲勞與劇痛,減小了連動的次數。
已經不太費神了,既有正確的“連接”,也有動作歪斜的時候。
……但是,其結果就是,
……不僅有短距離攻擊的連動,還有長距離奔跑後一擊而中的連續攻擊……
並且,還有一件與先前不同的事。
這邊從剛才的猛擊開始就沒動過腳步,這樣說來,
……是她那一方在動……
因為沒法依靠連動帶來的高速攻擊與防禦,只好跑動著尋找這邊的破綻進行回避。
在之前的比試中,她意識到在速度上贏不了這邊,因此沒拼速度。自己盡量不太移動,以連動等體術接近,進行攻防一體的作戰。
想起來了,武藏Ariadust教導院前的橋上,曾看見過她的打斗。相對于幾乎不動而舞的對手,她不也像是將其包圍般地不斷進行高速攻擊麼。
那個並非連動,而是高速移動與攻擊的不斷重複。
那種速度,加上缺少的連動後會是什麼樣的呢?
因為缺乏連動,難以預測她的行動方式,長距離跑動中傳來一記重擊。
「——!」
宗茂緊咬牙關決定了。
拼速度的話能贏,這點不能忘記。不管她用連動還是別的,只要速度超過她就能勝利。
有肉體強化的加護的話,只要做好之後疲勞的覺悟,不管多快的速度都能達到。
所以宗茂加速了。
傍晚的廣場上火花與風飛舞著。
狂風如卷,夕陽在上下飛散的火花中漸漸西沉。
戰斗的聲音數量上是火花與風聲的幾十倍,不過終于,
「哇……」
扛著攝影器材的一個放送委員學生,抬高了喉嚨。
「比剛才打的更厲害了……!」
廣場上開始出現殘影了。
攻擊的二代、回避的二代、防禦的二代、翻身的二代,宗茂都一一動身接應。產生殘影的數量連“複數”這個詞都不足以表達,火花四濺,廣場上盡充斥著風聲與金屬相碰的響聲。
身著藍色裝甲,黑發悠然飄動的二代,
與身著紅色制服高舉黑白的大罪武裝的宗茂。
雙方都從正面短兵相接,爭相繞到對方背後,逃開從側面而來的攻擊。
劍戟的聲音重合,譜出一支由一個音為基礎的變奏曲。
「——!」
不知誰大喊了一聲,然後對方回道,
「……!」
速度提升。
不停、不停地提升。
二代在意氣松弛,朦朦朧朧的意識中,只是靠本能在行動著。
身體記得動作。
與父親對戰時,身體的動作。
這曾持續了十多年。
不用思考該怎麼做,試著用身體記住吧。
現在,身體已通過訓練記住了如何行動,經驗也在正確地引導自己的動作。
這樣的話,只要放松。
這個攻擊怎麼樣,這個回避又如何,這個防禦怎麼樣。
全部都嘗試著,構建起來吧。
去尋找適合自己攻擊的速度。
對方的速度極快。因為身體強化多快的速度都能達到。
所以又怎麼樣。
這邊的速度是以自己的修煉為基礎的。
身體的力量,平衡,時機都已達到了界限。
如此的話,把其他所有的舍棄便是了。
也不要依靠術式到極限。
自己的禊祓還沒爐火純青,因此只能袯除到那個程度。
即使那樣還是要依靠術式的話,術式的界限就會成為自己速度的界限。
……靠這樣是不行的。
父親對自己並沒進行過術式的訓練。
倒是進行過包含術式在內的戰斗訓練。
即便這樣,
「——!」
身處此處的自己忘記了這點。在未經過實戰的不安與焦慮,與可以說是虛榮的膽怯使自己的行動過激化之前,就為了誇耀術式而先挑起了戰斗。
……然而,輸了……。
術式並沒有高明過對方,這樣的話是贏不了的。這樣的話,自己速度的基礎在何處呢。
……明白了……!
是身體。
在以術式進行禊祓之前,
……從自己的動作開始削減停滯……!
不像之前依靠術式行動。使出自己全部的修煉,然後聽天由命。
啊啊,就是這樣。
提升精度。
不做無用功。
舍棄迷茫。
通過全身的動作,不被連動所束縛,在能掌控的范圍內以自身動作所產生的速度行動,然後極盡多年修煉才能有所小成的動作行動吧。
拜托神明什麼的先放在一邊。這樣的話,
「——!」
這樣的話,就能清除所有的停滯。
對手進行身體強化的話,自己只要變成速度本身就行了。
達到極致的話,果真能達到一瞬的身體強化所不能匹敵的程度嗎。
……上。
身體還有點從容。還能感覺到自己自己有血有肉。但這樣還不行。自己的行動要敏銳到什麼都感覺不到的地步,
……上啊!!
不要怕。無論對方有多快,
『二代……!! 』
傳來了話聲。誰的聲音呢。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現在眼睛只用來看,耳朵只用來感受風聲。
但是,下一個聲音卻清晰地傳入了耳中。
『贏啊——!!』
了解了。
宗茂追隨著二代的變化。
二代看似欠缺的連動,從什麼時候開始突然增加了敏銳度。
……不是連動!?
連攻擊都成為不確定之物了。
那動作簡直像在追趕著什麼。一直將自己體內積蓄的力量集中在一點釋放出來,然而,
……就像是夠不到什麼東西般的——
不是連動,而是自己追趕先前放出的攻擊,趁此放出下一個攻擊。
每次攻擊看似速度都加快一分,其實並非如此。
與其說是提高攻擊速度,不如說是正舍棄多余之物。
對于現在的她來說,相對于自身的速度攻擊的動作已變得敏銳起來。
使出的斬擊與攻擊越來越敏銳,就像雛鳥在初生時還不能很好的拍動翅膀,但在拍打巢內側的過程中漸漸學會了振翅的方法一樣。
……好快……。
那種動作看上去就像是鋒利的刀刃將大氣撕裂,並且刀鋒變得愈發銳利。
相對的,宗茂也提升了速度。加大術式的壓力,陽炎在散熱器四周搖曳著,他躲過二代的攻擊,同時也進行攻擊。
但二代沒被打中。
防禦像已經停滯了一般,她只有回避,在這之後,作為回避,
「——」
向前跑去。
然後二代終于出現在宗茂的眼前。
被追上了。
在高速動作中的,是能稱為面無表情的,只有眉毛淺淺挑起的她的臉。她的血被風吹得四散,頭發也凌亂著,然而她的視線卻,
……沒在看著這里。
她看的是這邊的背後。
「是你速度的極點嗎!」
二代像是回答般地點了點頭。
「……」
對准了這邊的胸部。像是說著“閃開”一般。
所以宗茂行動了。直逼二代速度先端進一步加大身體強化的力度。
超高速的後退步。先穩定在她剛才的速度之上,等對方達到極限時再迎擊。
但能擺好架勢的只有那個時候。二代進一步加速了。
「!?」
看見了。她的周圍風也好沙也好,沒有任何阻礙之物。
……清除的……
直到剛才都在用著吧。
然而因為重視身體的行動,所以抑制了使用程度。
現在解禁了。
在正面,二代抬起了頭。
視線直直穿透這邊的目光,但她看的卻不是這邊。
是更後面的地方。
「嗚……」
明白了。她所看的並非靠禊祓達到的現在所能達到之處。
是更之後,從現在起一直,通過積累修煉,作為自己真正的極限所能期望達到的位置。
「嗚……!」
走近的身體,提著蜻蜓切的身體輕輕用力。
宗茂向其飛奔過去。
將“悲歎的怠惰”高舉過頭頂。
「勝負——!」
直沖而去。
緊接著,每個人透過表示框看到這個情景。
二代一步越過了朝自己猛沖過來的宗茂。
由于身體動作精度的強力上升與禊祓的連動,就連高速移動的宗茂也能將其看成停滯的,將身體的修煉發揮到極致從而超越了宗茂的動作。
一瞬間二代踩上宗茂抬起的膝蓋與穿著制服的胸膛,踏著他的肩與背腰。
「——」
落到對面的地上。
但是,眾人接著又看到了動作。
與二代擦身而過的宗茂,左腳踏著天空,
「……!」
在金屬巨響中,他翻轉身子。
抱著舍棄左腿的覺悟蹬著天空,完成了一百八十度的回轉。
「啊……!」
在近似咆哮的吼聲中,穿著紅色制服的人以迄今為止最快的速度高高跳起。
宗茂思考著。應該能成功的。
現在因為遭到攻擊而了解了對手的速度以及獲得方法。然後通過不知道多少次的閃開的攻擊與回避,也理解了她的攻擊速度。
二代現在的攻擊速度,現在還在不停上升吧。
但是現在的她正背對著這邊。蜻蜓切因為槍柄太長,就算想要反手攻擊,也會因為長長的槍柄撞到身體不能及時揮過來。
就算想把槍換一個手,這邊也能搶先一步施出一擊。所以,
「——嘿!」
上。去打中。
但是宗茂看見了。蜻蜓切在二代的手中分解了。
她解除了伸縮裝置,槍現在只剩下了作為成了芯的槍柄與槍刃。
變輕變短了。為了將繼承于父親的武器變成自己的東西,也一並去除了從父親那兒繼承過來時帶來的停滯。
她似乎停下了腳步。立即,
「!」
反手攻擊的蜻蜓切自下而上躥了出來。短短的槍柄沒有抵住身體,柄尾也豎直從腋下穿過,能完全地揮過來。
和剛才相當懸殊的速度。
並沒有完全轉回身的反擊,筆直朝向這里。
會被打中。所以在此之前宗茂判斷到。
右腳。
「……上啊!」
發出一聲近乎巨響的金屬聲,宗茂右腳蹬在了天空上。
什麼都不想,一心撲向她的左邊。
跳過去了。這樣一來估計左右腳都動彈不得了吧。但是,
……要贏!
宗茂轉過身去,架起“悲歎的怠惰”。之前老是打偏,唯有這次一定要將刀刃刺進她的身體。
她現在將槍反手揮向右邊,將身體背向左邊。所以能刺中。
瞬間,二代發起了動作。
她潛身穿過了因為反手攻擊而飛速地向上彈起轉動著的蜻蜓切。
那是,
……她以父親為對手修煉出的技能。
在近乎無意識中,身體選出的技能。
她轉向蜻蜓切的另一邊,將旋轉著的槍柄取回了左手。
緊接著,這邊的“悲歎的怠惰”打上了蜻蜓切,
“!”
猛烈撞擊。
蜻蜓切的芯雖然因為細長而柔韌,發出了吱嘎吱嘎的聲音,
「——」
宗茂在攻擊被防禦的同時,也受到了攻擊。
速度超過了連動的連續射擊。刹那間,數十發的斬擊與攻擊襲來。
「!!」
連手臂與腿上的防具都被打碎,拿著“悲歎的怠惰”的右手也骨折了。
「嗚!」
“悲歎的怠惰”飛到了半空。
下一個瞬間,仰望天空,追擊的蜻蜓切斬擊過來。
中槍的話只有死。死了的話會怎樣呢。自己消失的話,剩下的人會,
「————」
重要之人的面容浮現在
腦海的這個瞬間。背撞上地面,眼前的刀刃停住了。
耳邊重新傳來了聲音。
風聲,以及大口的喘氣聲。
「——打倒在下後,你沒給予最後的致命一擊是也。現在欠你的還清了」
聽見了喘息著轉動身體的聲音,看見了搖搖晃晃的身影。相對地,宗茂就這樣趴在地上,
「……很精彩。你,贏了」
「過獎了」
那個背影慢慢地撿起了散落在地上的蜻蜓切的零件,用顫抖的手重新裝好。零件雖然搖晃著發出了數次聲音,但還是經整理逐漸回歸原位了。
「恐怕,……您在戰斗之前就已經敗了是也吧。要說原因,聽說您曾躲過了家父蜻蜓切的割斷呢……」
蜻蜓切被重新組裝好了。她將其攜在右手。
「父親割斷了你的名字,割斷了掌管你速度的加西亞公的名字,如果您把今天的比試看做是在下的勝利的話,那也是因為家父早已決定好勝敗是也」
「……我的敗北,是先人布下的遺澤嗎」
「您不是會輸給未成熟之人的那種人」
「不敢當」
說著,宗茂閉上了眼睛,在比侵蝕全身的激痛更大的疲勞感與安心感下,他失去了意識。
二代撿起了“悲歎的怠惰”,仰望天空。
雖然贏了,可該做什麼,怎樣做,還是不明白。
仔細一想的話,這是第一次實戰。
將對手打倒的陌生感,事到如今還在化為全身的顫抖,
「——」
她大喊。
學到、悟到、知道了很多事,很多還不能完全理解之中,二代大吼著。
想起來了,打倒敵將的時候該怎麼做。
所以二代抬高了聲音。她揮舞著蜻蜓切,汗水在風中揮灑。
「敵將,立花•宗茂……!擊倒……!」
在稍稍離開陸港的戰場之處。退避至三河郊外的三征西班牙的文官與輔助要員的學生團體中,聽到宗茂戰敗的消息,一個女生膝蓋一軟倒在了地上。
「……宗茂大人」
在低著頭呆呆地喃喃細語的她的周圍,已有人開始呼籲進行宗茂的救援隊的編制。
與此幾乎同時,以托利為中心的武藏突擊隊,即使人數在不斷減少,也終于到達了三征西班牙的審問艦前。隊員們面對從審問艦中跑出的戰士團們,面向“刑場”形成半圓陣型保護托利,相對的騎士團受到趕回的教皇總長的“淫蕩的禦身”的守護,將保護托利的隊員們沖得七零八散。
圍繞著赫萊森的戰斗狀況,進入了最終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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