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上 第十一章『小會議場的夫人』

此乃了解對方之事

此乃了解自己之事

此乃連接兩人之物

配點(贈禮)



「欸欸,真是個令人興趣盎然的提問呢。——你是說。倘若我家的那位在當時喜歡上了其他人的話我會怎麼辦?」

人(Reine)狼女( de garou)王說出了她思考前的開場白。

“這是個相當有趣的假設”人狼女王心想。

這是一個假設,而且還是過去的事,因此去想也是沒有意義的。不過,

……對現在的你們來說,這是件重要的事呢。

然後看著坐在正對面的淺間神社的代表,人狼女王的嘴角浮現出了笑容。

……你大可放心。

在某種意義上來講,這也是個危險的提問。因為從現在回首過去,那已經是別人已經經過美化的回憶,而她的提問則將會玷汙他人的這種回憶。

但是,女兒也與此事有關,而且發問的本人也很認真。所以,

「真是個不錯的問題啊」

人狼女王察覺到自己對淺間有些中意。

……還真是一位生性認真的孩子啊。

人狼女王中意的不止這一點。姑且還是有幾點原因的。

第一點,她沒有稱呼我為“人狼女王”。她自從與我見面時起,一直以我與女兒間的關系稱呼我為“彌陀姿黛拉的媽媽”。

把我叫做人狼女王也不錯。正如武藏副會長所言,就現在來說,我與武藏方處于敵對狀態。使用這種斷絕了關系後、從現實角度出發的稱呼也是正常的吧。

但是,她卻沒有這樣做。

她一直將我喚作“朋友的媽媽”。仔細想來,女兒的王也一直叫我媽媽(注:拉長音),也就是這麼回事吧。在這帳篷之中,從剛才起自己的心情就一直很好,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吧。

然後,另一個原因就是,

……這孩子還真是在壓抑著自己呢。

所以,人狼女王如此想到。

“很像以前時候的我”。

在許多年前,自己總是找著種種借口,不曾對成為自己丈夫的那個人說過一句“喜歡你”。

盡管如此,在他不來我身邊的日子里,自己每晚都會拿出從他那里得到的衣物和首飾,然後一直盯著看。

又是去聞他睡過的床鋪的味道,又是坐到他坐過的椅子上,擅自想象他下次到來的日子,極為珍惜地使用著他做好的醬料。

自己就是在像這樣自娛自樂的同時,不讓自己去想起“喜歡他”這一想法。

那女孩怕是體會不到另一半不在時的樂趣吧。畢竟她的對手就在她的身旁。所以,她與自己截然相反,她因為那連綿不斷的欣喜而使得自己麻木了。既然如此,

「你是,叫智來著吧?」

「啊,是的」

真是個傻孩子啊。

我女兒的王又是讓她洗衣服,又是讓她負責一部分伙食,這些事明明已經充分說明了他已經將自己的想法及自己的日常交付給她了。

而她卻麻木了,沒有注意到自己身處的狀況。

但是現如今,她已經開始從那份麻木中漸漸清醒了吧。

因此,她才會對自己感到困惑。

說實話,自己本應該為自己的女兒應援的。可是,

「……在我看來,一起的這位公主好像經常在管理著我女兒的王呢。出息方面,貌似可以放心地交給她呢」

「Jud.,赫萊森是自動人偶,所以作為肩負管理社會這一重任的人來說,赫萊森超喜歡齒輪Play的」

他們還真是有一位厲害的公主呢,但若不是這種程度的人的話,怕是抑制不住那位王的吧。

……就算在我老家,也算是相當了不得的角色呢~……。

沒想到竟會有人逃得掉人(Reine)狼女( de garou)王的食欲所帶來的誘惑。

那樣的話,將公主看做親人的她或是我女兒她們,

……跟王之間的羈絆遠勝于我的誘惑呢。

所以,我說道。

「智小姐?倘若,我家的那位在當時,喜歡上了別人的話……,你是這麼問我的對吧?

關于這點,我不會回答“我不要那樣,那是不可能的”,而是回答“那是可以被允許的”」

聽了我的回答,從正前方的女兒身上傳來了她挺直脊背的氣息。

但是,我毫不在意地繼續說道。

「聽好了。——就算是在那種情況下,我也是不會壓抑自己的。具體要看對方如何了」



「聽好了」

人狼女王再次說道。她回憶著過去,將之說出了口。

他在當時,會時不時地說起同年級的一位少女。

「我家的那位啊,可是很受歡迎的哦?」

若要談及的那位少女的身份,

……欸欸。讓人想不到的是,她竟是支撐著六護(Hexagone )式法(Française)蘭西的存在。

不過,作為被給予了現在且活在世上的人來說,我想要贊揚她。

「那孩子體質虛弱、個子又矮、身材又小、極為易怒。

但是我啊,每當聽他談起她時,總是會對自己認為具有優勢的方面——強大、個子高、身材好以及性情溫和這幾個方面失去自信」

所以,在他不在的時候,自己曾無數次歎息。

「我曾數次想到,難不成他實際上是喜歡她的嗎」

但是,

「我無法放棄他啊」

我自然地笑了出來。

「所以,我就這樣想。我啊,只是作為對他來說的“森林里的人(loup)狼(-garou)小姐”不就好了。——森林之外的世界與我無關。即使他和她結婚了,只要他還能過來,那樣便可以了。畢竟,他可是森•林•外•面•的•人啊」

「母、母親大人」

女兒轉過身去。

「跟現在比簡直像變了一個人一樣!您就不能一直維持那種樣子嘛!?」

「涅特?你爸爸他對我這麼說了哦?“你從以前就沒有變呢”」

「……感覺父親大人他是不是變得有些不正常了?」

「不,他很正常哦?因為媽媽我在努力過後想著,“啊,比以前變得更──!”,還因此留下了高興的淚水——」

「嗷——!!不要再說下去了!」

我女兒居然也敢跟媽媽唱反調了。

只不過,我叫女兒轉過身來,因為自己有話要對她說。

「你聽好了,涅特」

「……我現在被你當做玩具了是吧?」

「你不能這樣說自己」

「你剛才說的並沒有否定我說的話啊!」

“別在意別在意”, 人(Reine)狼女( de garou)王拍著女兒的肩膀說道。

「你聽好了。我呀。被你的爸爸選中了。——這也就說明了,我家的那位就是喜歡我這樣的啊。因為,我家的那位啊,說我“又帥又漂亮”」

作為競爭對手的她身上“體質虛弱個子又矮身材又小”的特征,也同樣適用于他。

所以對他來說,面對和自己相同的人,雖然可以互相理解、知無不言,但卻不會心懷向往吧。

但是,即使現實不是那樣,

「畢竟那個時候,我是真的很開心呢」

我將一句“因此”埋藏在心底,看向了女兒的朋友們。

「即使他沒選中我,我對他的愛意也不會就此消失。——因為他在我身邊的時候,就是我在獨占他了呢。假使,我心生妒意的話,當他在我身邊的這段時間……」

我將嘴靠近女兒的耳邊,用舌頭和嘴唇發出了輕微的聲響。

我舔了她,並在發出聲音的同時說道,

「——我會讓他沾上我的氣味來表示“這可是我的東西哦?”,然後送到對方那里去。

你們彼此的關系,能達到如此作樂的程度就好了呢」



“唔”,發出呻吟的彌陀姿黛拉背對著媽媽在心中低語著。

……之前的事,被她發現了嗎……?

那是前去救助在IZUMO被捕獲的王,與媽媽相會之後的事。在徹夜奔馳的馬車中,自己注意到了一件事。

媽媽將自己的氣味沾到了王的身上。

那恐怕,是舔舐後留下的氣味。

我對此很是不甘心,雖然擦拭了王的臉頰弄掉了氣味,

……她、她沒發現對吧?

那個時候媽媽在駕駛馬車,她應該是和奈特一起化身成了深夜暴走族才對。啊啦我真是的,因為是奈特便說了深夜什麼的*,呵呵,這不是跟正純一樣了嘛。完蛋了呢。(*注:此處是同音冷笑話,“奈特”的日文與“night(深夜)”發音相同)

就在我想著那些事情,差點從現實之中逃走之時。

「我說的被選中,並非是指像物品一樣被

他看中了,而是獨占了那人一部分心意,讓他無法忘記自己」

媽媽注視著淺間如此說道。

「這樣的人會送給對方一個禮物。那並不是像自己買得起多麼昂貴的東西那樣彰顯自己的價值,而是好比“在我看來你是這樣的人”這種包含了自己心意的,表現傾心之意的禮物」

我知道媽媽想要說什麼。


……比如說,若要將衣物選為禮物的話……。

衣物本身的價格或價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對你說的“在我看來這件衣服很適合你哦”這句話。

是聽懂了媽媽想說的話了吧。淺間和赫萊森兩次、三次地不住點頭。

然後淺間這樣問道。

「彌托的媽媽的話,當時是什麼情況呢?」

「我的情況?」

……啊,她看起來好像很開心。

無論是誰都喜歡讓別人聽自己講關于自己的事。被人問及此事的媽媽卻吸了口氣冷靜了下來,

「我的丈夫啊,自從和我認識以後,每當他來我這里時他總是會送我衣物當作禮物、或是帶來某些食物,在他告訴我那種食物的制法或其他外界的事之後,他總是會說出自己的心意。——他又是說我穿著很漂亮,又是給我一些有趣的東西。那也就是說,在他的眼里我是漂亮又有趣的。

正是因為我知道這一點,我才會把衣服在地上攤開並沉浸其中,才會滿心歡喜地吃下他的料理。

——內心里想著,他竟如此傾心于我」

「呵呵,不至于產生誤會,還真是一樁好事呢」

喜美不再抱著淺間的腰,她站起身。

她依次看向赫萊森和媽媽,

「好女人如果中意對方的話會這麼說吧。“我跟你真是興趣相投啊”。

即使並非如此,對方借由禮物誇你“好漂亮啊”,也沒有誰會蠢到不去承認這一點吧。畢竟那可是等同于在說“我並不漂亮”啊」

「那、那麼,在那種情況下,收下禮物的時候該怎麼說才好呢?」

彌陀姿黛拉憑感覺向喜美問道。

聞此,笨蛋的姐姐眯起了眼。

「——只要回答“謝謝你”就好了哦」

「只回答這些就可以了嗎?」

“是啊”,喜美說著,她那眯起的眼睛變成了笑容。

「畢竟對方可是拿出了勇氣啊。——聽好了。“漂亮”、“很棒”這種的都是你自己的價值觀。因為可以通過一些東西來展現這些,所以去努力將其作為禮物送出,看能否取分對方達成一致。那種情況一生中可都沒有幾次哦。“難能可貴”。正如字面所示,這種事光是要“能”就已經“可貴”了。*就是這麼一回事」(*注:此處是以“感激(有り難い)”一詞的日語漢字寫法為基礎來敘述的)



喜美她口才真好啊……,淺間發自內心如此作想。

但是淺間看到彌陀姿黛拉握緊了她抵在地上的手。

她的手指上,

……啊。

塗了指甲油。

在英國。在倫敦與沃爾辛厄姆初次對峙時,她並沒有取勝。

在那之前的戰斗以及在運輸艦上都過著回歸了野生一般的原始生活……,說的有些過分了吧,嘛就不管這些了。在那樣的生活中,她傷到了自己的指甲。

為了修複並補強指甲,他便為她塗上了指甲油。

顏色是冷白色。

那是月亮的顏色。

「…………」

“嗯”,淺間在內心中點點頭。

在那之前,她因為優先注重感覺而從不美化自己的指甲,但自那以後,她一直都塗著指甲油。

她為什麼會這樣做。就連對彌陀姿黛拉她本人來說也是無意識的,或是無法很好地用語言描述出來的吧。

但是,此刻,她意識到了。

他是怎麼看那位狼之騎士的,而她自己又是如何呢。

在她低下頭的劉海下面。她臉蛋通紅,嘴角也是舒緩的。高揚的情緒和汗水讓她覺得悶熱了嗎,浴衣緊貼在她的肌膚上。

可是,我看著那樣的狼突然想到。

……赫萊森也是如此啊。

他將赫萊森的感情作為禮物獻給了她。還有這個世界也是。

那彰顯了在他眼中赫萊森是一位怎樣的女孩。

那是在和三河對峙之時,如他所說的禮物。

就這樣,騎士和公主都得到了來自王的贈禮。

……真好啊……。

我也想要禮物啊。

或者,想讓他為我做些什麼。

「……嗚」

真是不堪。



“剛才的想法很是糟糕”,淺間心想。

真心糟糕。

把他人和自己作比較一事也是如此,堂堂巫女甚至竟還乞求俗物。

與正前方面泛紅暈的彌陀姿黛拉恰好相反,自己面色鐵青。

不過,自己心里也有著疑問。

他總是讓自己做一些像洗衣服或值班室的釋放手續一類的事,

「那、那個?彌托的媽媽?」

「什麼事?」

「假如說,如果收到了像洗衣服、照顧日常生活以及釋放之類的,與其說是禮物倒不如說是甩鍋的事情的時候,那又意味著什麼呢?那不是像“很棒”或“漂亮”那種的吧?」

我如此說道。

“哎呀”,對于這個問題,隨即便傳來了響應。

彌陀姿黛拉的媽媽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了笑容,如此說道。

「這是我家的那位和我認識彼此後不久時發生的事,那個人他感冒了,是我在他身邊照顧他的。而他也接受了我的照料。

還有,哪怕是在我們相戀之後的生活中,他也將洗衣服之類的家務交給了我……」

「那就是說——」

「嗯,那意味著他將自己的生活作為禮物送給了我哦。即是說……」

即是說,

「這是男女之間的事呢。——我想和你一起生活,就是這麼回事哦」



“欸”,淺間在心中想到。

……等、等一下?你說,一起。那個,喂?

剛才,她說的話是什麼意思,淺間經考慮、思考、反複思索之後,

「————」

淺間急著封閉自己的情感,一動不動了。



6-11-2

喜美親眼看見淺間陷入了和彌陀姿黛拉同樣的狀態。

……哎呀哎呀。

自己之所以會對友人的那種變化感到不好意思,是因為自己確信了兩人的心意吧。

不過,淺間會這樣還真是稀奇。

彌陀姿黛拉因為有著騎士與王這一明確的關系,所以會經常表露出這一關系。她本人也是知道這一點的吧。

但是,淺間卻將將其封閉起來了。

淺間她應該已經也有了如果弟弟”進一步親近自己的話就響應他吧”這種想法吧。

可是,所謂進一步拉近關系並不僅僅只是通過語言。

若是必須以語言為媒介的話,那就無法與那些語言不通的人結合在一起了。

這是不可能的。甚至都有人喜歡野獸的。

•賢姐樣:『是這樣的吧,阿黛蕾!!是這樣的吧!?』

•貧從士:『雖然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不過我覺得大概不是那樣子的吧!?』

•賢姐樣:『那伊達•成實!就是你了哦!』

•金丸子:『……啊!是這麼一回事啊!』

•● 畫:『欸?等、等下,瑪戈特,她在說什麼?』

•瑪 麗:『那個,點藏大人也算嗎?』

•賢姐樣:『要是湊足兩個條件的話,可以有啊……』

•不退轉:『——我可不吃剩飯哦?』

•金丸子:『哎呀真可惜!剩飯真是可惜!你是從這一點去想的啊』

•● 畫:『欸欸?瑪戈特,再給一個!再給一個提示!』

•貧從士:『話說本人可不吃剩飯哦!?』

·赫萊子:『哦呀,阿黛蕾大人,你不是從去年起就經常買青雷(Blue Thunde)亭的“剩飯•銀”套餐嗎』

•烏 基:『不過成實居然是不吃剩飯主義的啊……』

•未熟者:『巴爾菲特君是吃剩飯主義的,是這麼回事嗎?』

•立花嫁:『宗茂大人,晚飯的咖喱……』

•立花夫:『沒事的,訚小姐。咖喱熬煮數日才好吃哦。所以那算不上剩飯吧?』

•蜻蜓切:『——總覺得好像很熱鬧是也,各位在說什麼呢是也?』

•Bell :『說,不出口。說不出口』


8Book.СОм

•赫萊子:『簡單來說就是因為阿黛蕾大人吃剩飯是錯誤答

案,所以想要正確答案的提示』

•副會長:『沒有錢真的是很不容易啊……。我懂的……』

•貧從士:『不但被解釋得莫名其妙,而且還被同情了!?』

大家都這麼精神真是再好不過了。

通過看著大家的對話,彌陀姿黛拉恢複到了可以進行深呼吸的程度,不過與之相比,

「淺間」

她已經死了。



喜美看向淺間。

淺間現在正低著頭看著表示框,雖然看似有在進行類似換行的操作,但大腦根本沒有活動起來。

花見正坐在她的頭上對她用著冷卻術式,但花見本身卻成了散熱板,腦袋上飄著熱浪。

……真是服了。

迄今為止,她應該是認為自己與弟弟之間不存在什麼特別的關系。

至少在她看來弟弟對她沒有任何感覺吧。自己對他的情感即使真的存在也只是會變成單方面的情感而已,所以她將其封閉了起來。

自從赫萊森加入了他們之後就更是如此。

在以前她還是很正常地與弟弟交談,比現在的關系要更為緊密,但從去年起就表現出得出了結論的樣子。

她將其封閉了起來。

至少現在他不會選擇自己。直到有一天情況明確下來為止,自己就把這份情感埋藏在心底,不為任何人添麻煩好了。

這樣是不對的。

所謂關系,那並非是話語,亦非是事物。即使能通過某些信號或標志加以確信,但那也不是僅靠這些東西就可以形成的。

那是仿佛就在身邊一般、即使分離也能彼此聯系的,連接著彼此的看不見的線。

鮮花綻于高嶺。

反複挑戰高山,最終即使不經由話語,彼此也能互相理解。終有一天,攀登山峰的挑戰會變成“鮮花于高嶺等待著”並非是“鮮花綻于高嶺”吧。

所以喜美心想。她想著自己的友人,

……真是個笨蛋呢。

我說啊?淺間?你心里很矛盾吧?

正因為你即使深藏這份情感也能確信“我們之間的關系是不會有問題的”,所以你才會安下心來,沉浸在現在的狀態里吧。

只不過,即使把這份情感藏起來也深信不會有問題的關系,到底是有多強固的關系啊。

你深藏這情感的內心和外界,現在都已經是同樣的溫度了哦。可是,

「————」

淺間現在已經懵掉了。

雖然我早預想過事情遲早會這樣的,但這比我想象的還要厲害啊。

……彌托媽,還真有你的啊。

姜還是老的辣嗎。對彌陀姿黛拉和淺間來說什麼是最重要的,以及在她們與弟弟的關系中的重點是什麼,光是通過之前的對話她就將這一切都看穿了。

先前在廣場舉行的篝火會議的時候也是,她對大家都觀察得很是透徹。

這就是所謂的洞察力嗎。

近在她們身旁早就習以為常的我們是不會看漏她們每個人的舉動或暗示的,而在另一方面,對于我們每個人都認為是“理所當然”的事卻變得有些遲鈍了。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們之間的關系可以說得上是早就曝光了。

因此,倘若有人重新指出這一點的話,我們便會趨于弱勢。

在得知同伴一直有在做的某種行為“在外人眼里很是特殊”時,內心中會感到優越及驚訝,還有仿佛是把什麼搞砸了一般令人坐立不安的焦躁感。

現在淺間所感受到的就是這些吧。

彌陀媽的選詞也非常巧妙。

畢竟,她說的可是“生活”啊。

淺間被母親教授了各種家事,而她在繼承這些的同時,又賦予了其屬于她自己的風格。就像神道那樣,不過這並不是公務,而是指私事的部分。

可以說那是只有她才具有的部分。

若將其當做禮物來考慮的話, “將生活的全權托付于你”所指的,並非將她看作淺間神社的代表或Genocide archer(注:種族滅殺弓兵),而是把她當做了一位女性來看待。

對淺間來說,這是出乎意料的吧。她應該是把自己,看得很輕很輕才是。

……這樣一來,這就成了關鍵點了啊。

若從神道或戰力角度上來講,或許可以說“這種事與其類似的還有好多”。

但這對淺間來說是不行的。

因為在淺間看來,這是最令她高興的事了。她自己也明白這一點。

所以,淺間變得“不行”了。

「吶,淺間?」

「唔、唔嗯……」

她雖有在點頭,但卻不知她是在為何而“唔嗯”。

但在她的正對面,彌陀姿黛拉認為沒有人注意到自己並做出了深呼吸,與此同時,彌陀姿黛拉的媽媽在女兒身後微微一笑。

……那是一幅“我都明白的”這樣像前輩一樣的表情。

喜美心想。她一定,也有著與淺間和彌陀姿黛拉相同的時期吧。

那還是,自己所重視的人並不在自己身邊的時期。

當然,我自己也有著同樣的時期。弟弟不在自己身邊的時期。

那時候,無論是誰,都會去想象不在的那個人。

回憶起那個人的言行舉止,還有他的呼吸,而家中輕微的響聲和雜音又與回憶相迭,以致在大半夜里突然躍起。

在夜里打開玄關的門,確認他有沒有來。

彌陀媽一定是做過這些事的人。

我明白的。

漸漸的,感覺到自己與她的距離感正逐漸拉近,

「淺間?」

「我睡了」

突然之間,淺間留意著不讓我們看見她的臉並蒙上了毛毯。

頭上形成了毛毯的小山,她就這樣跑到了她平時所在的位置上。

就是赫萊森的身旁。不過,距離比昨天還要近,

「那、那個,各位,明天還要早起呢」

聽她以仿佛快要哭出來的顫抖聲音這麼說著,大家都看向彼此。

赫萊森對著這邊和彌托媽豎起了右手大拇指,彌陀姿黛拉見此微微一笑。

她們對淺間放下了心。

她或許仍將自己的情感深藏于心,但藏于其中的感情卻知曉著外界。

“要早點出來哦”就在我如此作想的時候。

「喂~我回來咯~」

弟弟打開了帳篷的入口,走了進來。



喜美看向了弟弟的臉。

弟弟將視線投向赫萊森,點了點頭。然後他將目光移向了蒙著毛毯的淺間。

「啊,我的位置,已經定下來了啊」

赫萊森豎起右手拇指,面無表情地說道。

「抓完蟲子了嗎」

「Jud.,有眉目的樹我們都轉了一圈,烏基超高興的。他們現在雖然在看星星,但 畢竟是以點藏和瑪麗為中心的,暫且先讓他們兩人獨處好了,差不多就是這樣吧」

「Jud.,我們還有些事情想在托利大人不在的時候進行探討,可以明天再繼續嗎」

「你們在說什麼呢?」

聽到這一問題,蒙著毛毯的淺間縮了一下身子。

她身體僵住了。

不過,赫萊森卻淡然地說道。

「——是我們共同的秘密」

「該、該死的,體驗了下被排外的感覺還真是不甘心啊……!」

「哦呀哦呀,嫉妒可與小人物的身份不符哦。淺間大人和彌陀姿黛拉大人被赫萊森奪走就讓你這麼懊悔嗎」

「共、共同的秘密,那可是大家共同的秘密哦」

「吾王,你即使裝小孩也只會叫人搞不懂你的意思哦……?」

一臉厭惡的彌陀姿黛拉所說出的話是極為正確的。但是,

……淺間?

那塊毛毯,輕輕笑了。

然後,弟弟他一言不發地走到了淺間身旁。就好像和赫萊森相替換一樣。

而後,弟弟的氣息一度讓蒙著毛毯的淺間好像受驚一般顫抖著,

「……托利君?」

「嗯。今天是我在淺間的旁邊呢」

聽了弟弟的話語,淺間並沒有問為什麼?

「這、這樣啊」

淺間說道。毛毯緩緩點了一下頭,

「……嗯」

她是為何而“嗯”,果然叫人搞不懂。不過,我卻覺得好像能理解她的情感。


淺間接受了名為“睡覺”的這一生活。

雖然這說不上是“真是個不錯的興趣啊”那般的禮物。

……真好啊。

就算在家里也有過這種情況,弟弟他玩游戲玩到深夜,或是閱讀漫畫書的時候不知不覺和我睡在了一起。

但這些都是自然而然的事,在產生這種“接受”的情感的時候,感覺又會是怎樣的呢。

而另一邊,也能聽到擺弄毛毯的聲音。

彌陀媽吸了一口氣說道,

「好了,那明天還要早起,還有各種事在等著我們呢。我們差不多也該睡了」

「Jud.,母親大人明天也是很忙的吧?是這樣吧!?吶!?」

「Tes.,就是這樣啊。——我還要帶著孩她爸,在一直照顧女兒的人家里和涅特一起住下來呢」

彌陀姿黛拉的動作停下來了。

她停下了將毛毯鋪在地面上的手,

「這、這是什麼意思!?」



彌陀姿黛拉看到媽媽微微歪著腦袋說了聲“哎呀?”。

「涅特今後要受你那邊的王照顧的吧?明天,和你爸爸在武藏彙合之後,作為打招呼就這樣住一天哦」

「你在說什麼我可完全聽不明白啊!?」

真心不明白。

話說媽媽腦子里一直都是一片不可思議的樂園,但這次尤為嚴重。

不過,媽媽將傾斜的頭重新立起,把手搭在了我的肩上。

「難道說,你是想把爸爸媽媽扔在寒冷的室外不管嗎?」

「我先說好,現在還是夏天,武藏的空調也還好使著呢啊?」

「居然要我們在武藏的自然公園里住上一晚。倘若身體虛弱的爸爸因此生病了該怎麼辦啊?真是的,這樣媽媽豈不是一整晚都要為爸爸取暖了」

……和母親大人在野外放置一晚,父親大人可真是被榨取得相當嚴重啊—……。

「母親大人,你就沒有在瞬間構想出那時的計劃?」

「你在說什麼呢涅特。那種計劃都不需要構思,我可是已經用過好多回了哦」

「謔謔,彌陀姿黛拉大人的母親大人意外地喜歡戶外活動啊」

「Tes.,戶外的生活有很多的刺激非常充實」

正因為對話能連上才顯得可怕。

但是,我還是有話要說的。

「你們只要在外交館住下不就好了,話說正常的話就該那麼做吧」

「輝元要使用外交館的。畢竟明天預定要在武藏上召開會議嘛」

“而且”,母親說道。

「涅特的家壞掉了,爸爸媽媽也不能住在那里呀。

涅特從明天起,也要到王的家里受人照料了吧?」

都已經不知道這是今天第幾次了,我的臉上瞬間沒了血色。

……你、你為什麼會知道!?

「呵呵?涅特?你姑且也是六護(Hexagone )式法(Française)蘭西的派遣騎士哦?你在武藏上的家垮掉了,所以武藏內的六護式法蘭西大使館與本國取得聯絡了」

「那是、怎樣的、聯絡……?」

「Tes.,六護式法蘭西派遣騎士,涅特•彌陀姿黛拉大人的房屋在戰斗中遭受殃及被毀滅殆盡。請問需要為其提供再建資金嗎……」

嗯。

「當然,我回答了“不提供”哦」

媽媽將手置于我的兩肩。

「你要加油啊涅特。哪怕左右兩邊的位置沒戲了,但你好像很喜歡坐在膝蓋上撒嬌的樣子,你可以這麼做哦」

「那奇怪的情報是什麼啦!?」

「欸?因為武藏內的同人書籍郵購“蜜瓜之穴*”上有用涅特作梗的,我想那或許能參考一下就買了,只見里面七成左右都是這樣的梗」(*注:捏他日本的同人本販賣商家,虎之穴,但為何是蜜瓜就不懂了)

•銀 狼:『成瀨!是你吧!?』

•● 畫:『什麼?啥?我對這種事情有太多印象了,要是弄錯了的話我就吃虧了,所以我不想回答。忍耐也是很重要的哦,彌陀姿黛拉』

•銀 狼:『你這算是將錯就錯了吧!?』

該怎麼做啊。

不過,要是貿然發言的話只會越抹越黑。然後我看向王那邊,

「赫萊森也一起去吧」

那真是謝天謝地。該說是緩沖材料嗎,並不畏懼媽媽而是能隔開她的存在是必要的。

隨後將視線上移,

……啊啦。

在王的身後,淺間從毛毯里探出了頭。

王也察覺到了這邊的視線,轉向了淺間。他笑著說,

「哦?岩戶打開了嗎」

「我家拜的是佐久耶*」(*注:日本神話,天照神躲進天之岩戶的梗。而淺間神社拜主神是木之花佐久耶)

她轉過身去,再次蒙上了毛毯,但並不是從頭蒙的。

她捂住臉,好似用臉頰和脖子夾住一般,以王的手臂為枕躺了下來。

看見那樣的她,

……我鬧別扭的時候,在他人看來也是那樣的呢—……。

姑且作為確認還是問一嘴吧。

「吾王,你這樣就好了嗎?」

「啊?嗯,我也有點想見見彌托爹。

畢竟他都能降服涅特媽嘛,會是怎樣的人呢」

身後傳來了媽媽高興起來的氣息。

……真是的。

吾王,你比我還要受父母喜歡啊。

不過,我的家確實也被破壞殆盡了。若要去哪里居住,外交館是不可能的,也不能去淺間神社。借用學生宿舍,作為騎士來說也實在是不合適。

……啊,我為了住在王的家里,築起了借口的壕溝呢。

彌陀姿黛拉意識到了這一點,于是走到了赫萊森身旁。

要說的是,

「——不管怎樣,明天就重新振作起來吧」

我聽到了媽媽的笑聲,但我並不在意。



「——瀧川小姐啊。我知道現在不是該笑的時候」

「怎麼了,筧•十藏。還有望月•幸忠也是」

“嗯”,被叫到名字,筧點了點頭。

帽子隨頭部的動作晃動著,帽簷處有一道很深的缺口。

透過缺口可見的他的眼睛,在一瞬之間窺視了自己的所在之處。

此處由凝固的白色灰泥所築。牆壁上有著彰示北條印度諸國聯合的陡山與角的紋章,牆壁和地面是一個以土加固而成的區域。

地面鋪有幾枚涼席,其上擺著將葉子硬化而成的盤子。

這里是食堂。

瀧川正在此享用稍遲的早餐。

「你應該不是為了笑我吃印度酸奶冰糕才來的吧」

「我才沒那麼閑啊—。不,要說好笑確實是挺好笑的啦——」

筧舉起右手,面對著瀧川坐了下來。而後拿出了藏在背後的自己的盤子。

在其中的是,

「但我也有在吃香蕉帕菲啊—」

「上面沒有鱷魚嗎」(*注:日本靜岡縣一處有名的游樂園區好像叫做熱川香蕉鱷魚園,標志是一只吃香蕉的二頭身鱷魚)

「給我仔細看看這容器」

那容器是用木頭雕刻而成的張著嘴的鱷魚。

「……這是專用容器吧」

「剛才在櫃台接過來的時候,騙子系當地人跟我說“吃的時候要用右手!用三根手指*!”,這根本沒戲吧—。給我勺子啊」(*注:印度人用手抓東西吃,慣用三只手指)

「我也被他這樣說了啊……」

『這就是所謂的慣例梗嗎。那麼瀧川大人——』

“Shaja’”瀧川點頭說道。她深吸一口氣,

「第一次上田合戰,在昨天開戰了啊」

「Tes.,——我聽說那是羽柴所要求的。作為回報,他們今後將會對真田•信繁給予優遇」

“那麼”,瀧川說道。

「怎麼辦,十勇士。你們也有自己所重視的事物,而且你們是為此而前來交涉的吧。通過將你們自己高價賣給我,從而為真田帶來利益。

那又怎麼了?這邊可是想盡可能低價買入啊。所以說——」

她說道。

「讓我們來談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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