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中 第二十七章『寄宿人家的銀狼』



可不是狗哦

配點 (搖動的尾巴)



淺間一邊走路一邊發出深深的歎息。

她現在正在從淺間神社前往青雷亭本鋪的途中。

升到空中的太陽已有些傾斜。花見舉在半空中的表示框上顯示著現在正是午後兩點半。

移動教室已在奧多摩的艦首甲板解散,大家都已經轉下接下來的任務。

正純她們為了准備下一場會議而前往學生會室,而毛利、北條的人們則移動至外交館。淺間自己剛才雖然照著毛利的委托,進行毛利家主社的變更,可原先覺得可能會很麻煩的這件事──

……意外簡單地解決了……。

眼下毛利主社是清神社。是與須佐能乎制服八叉大神有關的古老神社。雖然不是廣范圍展開業務的神社,但從古至今便獨自集中生產著強固的戰斗類術式。

淺間對他們的評價是,重視個體強度的神社。

而毛利她們想將主社權限短暫從清神社轉移到關東的神社。

該說哪個神社符合她們條件的話──

「厚木的三島神社吧……」



厚木的三島神社。

那是三島系的分社,以關東為中心分布的其中一間神社。

根據輝元的說法:

「原本毛利就自稱大江氏效忠于鐮倉幕府之下。而厚木的三島便是自當時就存在的神社。爾後毛利家被分家出去後雖然又發生許多事情,但我覺得如果要以毛利的名字在那塊土地活動的話,將權限移轉到這間三島神社是最好的。應該不會碰到多余的干涉才對」

但假如在這事情上被人限制,就會需要淺間來填補。不過──

……在這種與神明有關的事情上跟人打交道,真的很有趣……。

像是這種發現意外聯系,或者是建立推論,仿佛在玩游戲一樣的部份。

「輝元提案的三島神社,是將大山祗神社與三島大社尊為其上的系譜,與淺間神社在祭神上也很相似……」

三島的祭神之一,便是淺間所奉祀的佐久耶之父,大山津。

這位大山津神,是翻山越海的豐饒之神,在神話中他將一對女兒,妹妹佐久耶、姐姐石長嫁給瓊瓊杵尊*。(*注:神武天皇的曾祖父,天照大神的孫子)

也就是豐饒之神將其力量贈與天孫的意思。

但是瓊瓊杵尊雖然娶佐久耶為妻,但對一起嫁過來的石長則是──

……因為有點太過奇葩了,所以還是拒絕一並娶她為妻了……。

雖然實際上被人當做了“丑女”看待,但在曆史再現上。

「所謂美丑的價值觀,不是隨著年代而有所不同嗎?」

不管是提出哪個意見,都發生了爆乳派跟貧乳派就開始空手互毆,旁邊豐滿派與苗條派開始互相施以關節技,長發派跟馬尾派,甚至金發派跟黑發派都開始摩拳擦掌准備參戰的狀況。

結果雖然是“全部交由當代的感覺來決定”這種灰色地帶的結論。但在大山津神看見石長被退還回來勃然大怒,對著瓊瓊杵尊這麼說:

「石長可是掌管壽命的女孩,很好,那這樣你小樣的子子孫孫就都有壽限!就這麼定了!」

于是接下來就是神代當中被重複提及的那句話:

「咱不知道啊──!!」

又再次發動了。根據學者推斷,鐵火場*性格的佐久耶應該不太可能接受自己的子孫壽命有限──

(*注:原意是如鍛造工坊一樣充滿火花的地方,而因為佐久耶在與丈夫度過一夜之後立即懷孕遭丈夫懷疑不是自己的種,所以向天地起誓如果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丈夫的那就讓他們被燒死吧,說完就把沒有窗戶的大殿燒了,最後安然無恙的在里面生完孩子。而鐵火場一詞到了江戶時代形容賭博場,或者有賭徒性格的人,總之本作中淺間神社的主神個性充滿這種感覺就是了)

「這下事情鬧大了才對」

「應該鬧的很大才對」

「丈人那邊應該鬧很大才對」

于是便統整這些意見做出了結論。然後,經過了石長這件事,在古代神州──

「嗜好很奇葩的人會長壽」

這種奇怪的說法開始蔓延,造成神道各種屬性派別形成百家爭鳴,大鳴大放之勢。

如此一般,某種意義上給人添麻煩的父神便是三島的祭神。

……佐久耶也是給產屋放火,讓丈夫瓊瓊杵尊嚇的半死……。

也就是說,這次是女兒的神社,要給這一家子搞事的祖宗進行設定。

而且,毛利原本主社的清神社那邊也讓淺間產生很大興趣。

「大山津神也是須佐能乎妻子,櫛名田的祖父」

櫛名田的父母不是佐久耶和瓊瓊杵尊,所以佐久耶便算是類似她們的姨母或姑母。

……感覺是涅申原君會喜歡的話題……。

詳細深思之下還真的是這樣。

但淺間覺得,毛利一族信仰的曆史確實相當有趣。

原本在關東信奉三島神社大山津神的毛利,其後代則信奉清神社,大山津神孫女婿的須佐能乎。

雖然淺間覺得這只是神與人的世代交替偶然一致了。但是──

「真是搭上了一條合適的路線呢」

身為淺間神社代表,對這件事感到相當佩服

另一方面,手續的進行狀態意外老實。

設定標的的三島神社因為以前曾經接受過毛利的登錄,所以要先挖出當時的記錄。

雖說是四百年前的登錄設定,但鐮倉幕府本身就是以長壽族為主的組織。毛利的族譜是否混入了那類血脈,算是淺間和涅申原興趣的范圍。

因此淺間首先,對三島神社進行,將原本毛利的氏子登錄,申請重新設定為主社用。

然後調出,毛利家從三島到清神社,整個家族從相模*移動到安藝時,曾經做為氏子登錄過的神社記錄。(*注:日本古代律令國家制度下,將當時的日本國土分為50個國,後來成為當地的地名,相模國跟安藝國都是當時的稱乎)

「……毛利家在越後地方也有分支啊」

最原本的大江家本身是京都附近出身的家族,而其中移住到鐮倉的那一支比較特殊些。

鐮倉的毛利後來開支散葉,分布到越後、安藝、甚至長州*。在這之後他們將定居在安藝的那一支尊為本家,建立了今天的毛利家。(*注:長門國的簡稱,後來直接成為江戶時代的長州藩)

所以淺間在確認過毛利的曆代主社之後,進一步確認有沒有現在依然存在主社設定的其他神社後──

「恩,沒問題」

發現沒有設定錯誤之後,她將清神社那里的氏子登錄,改為副社。隨後向IZUMO進行登錄祈願之後,僅僅數秒。

《主社設定:毛利家:清神社→三島厚木神社:中介·淺間本社:設定成功:淺間大人的IZUMO累積點數:作為回饋加算5000點》

……啊,下次用點數買張黑(C)盤(D)好了……。

在她想著這些事的時間里,三島那邊的設定開始自動重組。

大概有幾個部分是花見自動動手安排的。

但是,基本上這樣就結束了。之後的干涉設定和限制解除,也只要將毛利的主社信息傳送給IZUMO那里即可。

這部分要問問輝元那邊想做什麼、需要什麼。在不了解那些的情況下第三者不能擅自出手。所以──

「我這邊去幫忙別的事……」

淺間吸了一口氣之後往前面看去。

這條眼熟的馬路,是通往青雷亭本店的路──

……傍晚要在那里邀請毛利與北條召開作戰會議。

相對戰要怎麼打,還有,規則該怎麼定等等。

雖然因為沒辦法在這事上使用學生會室,所以才選用青雷亭本鋪──

「恩……」

淺間突然停下了腳步。

然後稍稍低下頭看著自己右手提的東西。

她右手五指所抓住的那個藤編的背包中──

「……過夜用品組」

正當淺間突然開始考慮帶上這些是否恰當。

「咦?淺間桑,你怎麼站在這個地方?」



阿黛蕾看著淺間那差點要跳出去的動作。

她沒有跳出去,只是全身像是縱向伸長一樣震動著。

……淺間桑還真有規矩啊……。

話雖如此行事作風還是挺激進的。阿黛蕾想到這里,淺間便慢慢轉過頭來看著她。

這是個會惹人生氣、或被人吐嘈什麼的時間點。阿黛蕾做好了心理准備,考慮著該怎麼回答。不過──

「啊……」

淺間越過自己的肩膀看著阿黛蕾,歎氣了。


那歎息可以說是安心也可說是虛驚。然後她稍過一會兒後整理好夏服的衣襟說:

「請、請不要嚇我,阿黛蕾」

「啊,我沒有,那個」

實在沒想到會是這種反應。

雖然可以一口氣說她

這是心里沒底,不過──

……咦、咦咦?

阿黛蕾不理解淺間會露出這種反應。只是──

「不好意思,我現在不該打擾你嗎?」

「咦?啊──沒有沒有……你怎說什麼?」

……就是不知道才會問你啊!

但是,整理好呼吸的淺間表現的一如往常。

然後她說:

「阿黛蕾你也要去青雷亭本鋪?」

「Jud.,因為感覺早點到能拿到些點心」

「……你餓的話,我這邊有些糖要嗎?」

「我收下了!」

迅速收下包在竹葉包里的黑糖。

「好甜!這下可以想辦法撐到晚餐了」

「不、這聽起來好像有點勉強……恩,奇怪?」

淺間朝著青雷亭本鋪右手邊看去。

阿黛蕾也從她胸部的陰影朝著那邊看去,但淺間卻用手壓住了她的肩膀。

「──」

默默的將阿黛蕾拖到了一旁店鋪的屋簷下。

位置是青雷亭本鋪隔壁第三間,衣服店的簾幕底下。雖然是從夏季的日照走到日陰底下──

「那個,淺間桑?」

「啊,恩。稍微有點事」

不就問你是有什麼事──阿黛蕾再次從淺間的陰影下朝著青雷亭本鋪看去。

只見本鋪前有個人影站在那里。

那個提著行李站在入口前的人是──

「第五特務?」



彌托姿黛拉在大太陽底下冷汗直流。

……我居然來了……!

不,來這里可是理所當然的。畢竟接下來可是要開會。

而且因為與真田地龍的戰斗影響,彌托姿黛拉的宅邸全毀了。虎秀被砍下爪子飛過來刺穿屋頂,造成房屋內部的破壞。可仔細想想那狀況──

「……那個該不會是我甩出去的東西吧?」

如果真的是自爆,那就沒有保險理賠了──非得避免那種情況不可。

無論如何自己現在無家可歸了。雖然她把一套裝備帶進了學生會室,但一直擺在那里總是不好。

而且,如果毛利那邊在今天把算盤給定了下來,父親與母親便會拜訪這里。而且毫無疑問打算住下來過夜。

如果有個萬一就得有自己負起親屬的責任來應付他們。假如本鋪因此破壞的話,到底要磕幾個頭才能陪罪呢。像自己這種外行人土下座可能行不通。

但是,彌托姿黛拉有件掛心的事情。

……今天在這里叨擾的話,我接下來會怎麼樣呢?

母親說毛利和六護式法蘭西都不會出宅邸的重建費用。那麼只能從自己的存款與收入、以及稍微有點低的保險金來支付。

「果然表層部的豪宅會比正常房子還要多上一位數啊……」

至今為止雖然因為武藏的狀況而有過搬家的時候,但那時都是將原本的宅邸整個“搬”到新地址,費用相對來的便宜。可是如果從零開始重建的話事情就不同了。

彌托姿黛拉想找要個過夜的地方。

但老實說,只要付了住宿費用,手上拿來重建用的金額便會減少。

……拋售手上的企業應該是最快的方法……。

但自己好歹也是極東暫定第二順位繼承人,不時會出現可能與貴族、商人、政治相關人物產生勾結的情況──她自己對這些事情也感到很棘手。

彌托姿黛拉自己希望能夠將,自家之王所決定之事,以外的東西全部排除在視線之外。一旦拋售企業,便有可能會產生那種不必要的裙帶關系。

“那麼”彌托姿黛拉將這句話擺在心里,開始想著這件事。如果住進眼前的這棟屋子里,表現出自己不打算跟任何人結黨成派的意志,豈不挺好。

但是──

……將王與我的關系用在排除我個人的紛擾上,有點不光明正大。

這不禁讓她考慮良久。

何況,她雖然帶著過夜用行李過來了,可真的可以打開這扇門嗎?

王人在里面應該是確實的,但到時候王看到自己這身行李會怎麼想。

「……是啊」

如果屆時王表現出“意外”的神情,彌托姿黛拉覺得僅僅是那樣自己就無地自處了。

但是,如果真的能夠接受自己的話,她覺得干脆就這樣下去其實也不錯。

如果他說“來的正好”的話,就干脆把一切都交給他了。

結果究竟會怎樣呢。

雖然她想了很多,但首先還是要看王能不能察覺到自己站在這里等著。

即便說是有王的支持,但擅自踏入王的住處也不是騎士應有的行為。

她希望王能夠盡早發現她在這里。可另一方面──

……讓王親自出來迎接的騎士也是有些問題。

所以彌托姿黛拉沒有出聲呼喚王。

她僅僅是靜靜的在房子門前等著。而她又不禁開始猜想,別人會怎麼看待這樣的自己。

「是啊」

彌托姿黛拉突然這麼想。

……看門狗?



……才、才沒有那回事哦!?

剛才不小心聯想到了危險的字眼。

沒這回事。恩,當然沒這回事。

因為看門狗可是負責警戒外來人,所以應該是背對著門才對。

而自己現在可是正面對著門,所以並沒有負擔看門任務。

恩,沒錯,正是如此──彌托姿黛拉心里這麼想。眼下的狀態絕對不是為了等待餌食而坐在門前的那個樣子。

想到這里,彌托姿黛拉才突然發現。

……可這不是跟等待主人出門的樣子一樣嗎──!

自己這是怎麼著。

對了,這一切都是自己面對著門不好,可既然背對著門也不行──

「側對著不就好了!」



淺間看見剛才還在那里扭來扭去的彌托姿黛拉,現在背對著她們這邊站起來了。

完全搞不懂她想干什麼。

一旁的阿黛蕾也是,歪著頭說:

「那是怎麼一回事……」

「阿黛蕾你看得懂嗎?彌托的奇行」

「不懂,可從這樣子上瞧來……不有點像家教良好的狗狗為了不擋主人出來時的路,刻意坐在門口旁邊等著一樣嗎?到還真像是第五特務的作風」

「沒這回事哦?彌托可不是狗哦?」

但確實給人一種“啊,她這是在搖尾巴吧”的感覺。

而且,阿黛蕾說的話里面確實也有正確的部分。

她在等著。

他與她的關系。其中最重要的一項印象便是“來自王的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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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士不會催促王者。因而王無需言語,必將認同騎士。這是其中一種理想的關系。

而銀狼現在想在光天化日之下實現這種理想。

明明只要有人經過,她在那里等著這事就會曝光。

只是,淺間看著再次改變位置等在門口的她,覺得──

……很有彌托的風格……。

堂堂正正。只不過那份堂堂正正只是對外的表象,在她心中有一個唯一的弱點。

倘若王不需要她,她那份堂堂正正便失去對象了。

如此一來她便將失去意義與力量,以及目標。

從沖向某處的騎士,改為守護目前居所不動如山的騎士。這對彌托姿黛拉而言,便不再是王的騎士,而是以武藏騎士的身份,僅僅為了保護武藏的機會而行動。

當然那也是一種活法。本來所謂的武藏騎士就是那種東西。

但是她想要別條道路,也已經實現了。

因此,等待。

等待王偶然或必然的打開那扇門。

估計她也了解這事情跟游戲沒兩樣。大概只要滿足于自己的游戲,就會自己去開門了。不過──

「……恩」

「咦?」

淺間看見阿黛蕾轉過頭來,不曉得為什麼自己突然臉紅。她這麼說:

「不、那個……」

該怎麼說呢。

但是,在她眼界當中站著的彌托姿黛拉,她那側臉,她那小小縮起的肩膀,她那不時深呼吸想要冷靜下來的身體──

「……看起來很開心啊」

淺間對感到羨慕的那顆心,提出訂正。

想必自己如果站到那扇門前,也會是一樣的。



彌托姿黛拉靜靜的等著。

她很擅長等待。因為她可是為了等王邁出腳步而花上好幾年的光陰。

與那時相比,僅僅是站在這里等待片刻,跟不曉得王究竟是動還是不動而焦慮上好幾年的那時候比起來──

「啊,來了來了」

店門突然開了。

全裸出來了。

就在眼前。

“咦?”面對這突然的展開彌托姿黛拉不知該如何是好。但在她換氣以前,全裸便走下本舖入口處的腳踏墊,用手接過她手中的行李。

假如自己不放開手指的話,那就會變成五指被人拉著走的狀態。到這里彌托

姿黛拉才終于回過神來。

「──那個,吾王?」

「哦,讓你久等了嗎?我才正想著涅特你也差不多該到了」

他這句話表示他有在注意著自己,而讓自己的心跳加速了。不過──

「我想涅特應該會是第一個到的,所以想要打開門讓你隨時都能進來」

「我、我是第一個?」

「如果涅特不第一個過來的話,那還有誰?」

「啊、不、那個」

她不曉得該如何回答,而就在她困惑的這段時間她的手被拉去。

踏過入口的腳踏墊,她被引入店內。雖然只有僅僅數步的距離,但她還是為了自己到底該被牽著走還是跟上去這點而困惑了。

結果似乎變成“沒有抵抗”。

「……啊」

進入店內以後,彌托姿黛拉察覺到了。

沒有人在。

自己真的是第一個。

當然,喜美應該在後面才對,可現在誰都不在這里。

做為隨侍于王左右的騎士,是最棒的時機。

然後彌托姿黛拉想著。

……等待的時候沒有任何人過來真是太好了。

如果那個人先行入店的話,自己就無法獲得此刻的這種心情了。

雖然不過是早到而已,但即便心懷迷惘卻還是提早出門這點真是太好了。

……恩。

在因為安心與滿足而松一口氣的自己面前,王指著拖鞋箱的下面。

「恩、上來上來。還有──」

他笑著朝這邊的手上瞧去。

提問了:

「你接下來要在我家呆下來吧?」



彌托姿黛拉考慮了這問題的意思。

她將體面問題、會被母親怎麼說的問題、朋友們的問題想過一輪以後。

「──Jud.」

說的太小聲了。所以:

「Jud.……!」

她重說了一遍。她知道她在開口的時候臉頰和身體都發燙了。如果這些繼續累積下去她不知道會怎樣,也沒有自信壓抑下去。

……是啊。

現在該說的是:

「接下來要在府上叨擾了,吾王」

說出口了。

她想要相信對方的話中沒有任何誤會。

她想要相信王的那句話,並不只是單指今天而已,也不是指直到宅邸重建為止的意思。

于是乎眼前的王他──

「啊」

「……啊?是什麼意思?」

「不是,那個,我說涅特」

「所以說是什麼意思?」

“那個”眼前的全裸這麼說著,在她面前舉起雙手。

她知道那是“稍等一下”的意思。不過──

……那個,難不成?

是她誤會了什麼,而他要做出糾正?

發熱的身體,瞬間涼了半截。

而就在那個瞬間。

「──我可以當做是,“一直”的意思嗎?」



喜美在自己房間的床上打滾,翻閱著表示框。

今天會來很多客人。既然要上菜光靠弟弟一個人是忙不過來的。考慮上自己、淺間還有人在青雷亭的媽媽當作戰力──

……赫萊森雖然可以負責搞笑,但該怎麼安排呢……。

無論如何雖然這下會變成全軍出動的陣仗,但先決定好菜單果然才是關鍵。所以考慮到家里的倉庫與冰室庫存,以及向青雷亭能調過來的東西──

「……啊啦?」

她知道弟弟和騎士正在店面那邊交談著。

騎士把帶進來的行李摔到了店面地板上。

她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肯定是那頭狼蹲坐到地板上了。

跟弟弟說話的時候被說了什麼意料之外的話──喜美知道“現在”發生了什麼。


……令人開心啊。

弟弟和自己現在都不再是一個人了。因為有了赫萊森這一存在──

……立于境界線上的話,便是“一人”呢。

雖然自己是那種,“兩人算一人”,將彼此當做“半身”這樣複雜的關系──

「感激不盡」

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不再是和弟弟只有“兩人”擔驚受怕的時候了。

而且倘若是快要失去另一伴的時候,已經不在是只有自己。

出現了能夠共享這種心情的騎士。

雖然肯定也能共享其他事情,但對弟弟而言最有(●)所(●)自(●)覺(●)的便是這頭狼了。

而那份心情被肯定,並且彼此確認之後──

……是狼的話肯定是喜極而撒尿*的狀態吧……。(*注:我是不知道狼會不會真的因為開心而撒尿……但喜美是這麼說的)

對于因為手足無措而坐倒在地的銀狼,該說些什麼呢。

喜美一邊查閱著肉料理的菜單,一邊微笑著在床上打滾。心里一邊感覺可笑一邊感覺有哪里被觸動一樣:

「雖說有幸福肥這種說法,但幸福搓衣板坐下這種說法可有嗎?」



彌托姿黛拉想要站起來。

……那、那那個。

得站起來不可。

何況她搞不懂自己為什麼會腳軟。

王信賴自己,而自已也如此希望,那麼只要抬起胸膛回答便是。

可站不起來。

腰沒力了,更嚴重的是,雙腳從膝蓋以下整個癱軟了。

沒辦法。

不過,王看著癱坐在地上的自己,舉起了手掌。

「可以稍等一下嗎?」

「……咦?」

全裸跑進廚房。雖然在廚房入口刻意扭腰兩次的動作有點奇葩,但那應該是他個人的一種儀式。

王馬上便回來了。

他手里握著的是稍長的菜刀。而握著那柄菜刀的王站到了她的面前。

「那個,涅特·彌托姿黛拉」

「我眼前可是有上帝馬賽克,這狀況真的沒問題嗎?」

「嘛你稍微給我忍耐下。那個,涅特」

「好、好!」

既然叫自己忍耐的話,想必是有什麼理由才對。

因此彌托姿黛拉等了,但王卻又突然開口:

「可以嗎?」

「可以」

「涅特,我要任命你為,我這個大王的,提前預約的騎士──」

那個──

「為了討好兆頭是拿刀朝頭打下去來著?」

「會出人命啊!」

但她居然沒有想要躲過王的手,這也是挺瘋狂的。

但是,她知道他打算做什麼了。

「受封*嗎?」(*注:封主封某人為自己的騎士,西洋古裝劇常有的拿把劍在肩膀上點兩下的那個)

「現在不正好嗎?」

「那、那個」

彌托姿黛拉提問:

「這要保密吧?」

「恩,現在先這個樣子。給你來一下子丁髻*……別瞪我!然後──等哪天日子不錯的時候,再給你來個正式的」(*注:請參考三卷上)

但是。

「因為你來我家了,所以今天這是今天的」

他說完之後將刀身打平拍在彌托姿黛拉的肩膀上。

「接下來也拜托你了」

他這麼說。然後自已也深吸了一口氣回答:

「Jud.」

彌托姿黛拉低下頭這麼說:

「──全心全意侍奉吾王,獻上我的忠誠。」

但只是口頭上的儀式而已。並沒有締結或交換實際的契約與加護。

但是王說:

「接下來是要拿香油塗在額頭上來著?」

「嘛,也有那種做法」

「……不能用剛才煎培根時冒出來的油脂是吧」

「我、我可不是那麼徹頭徹尾的肉食主義者!?」

“那麼”王蹲了下來。接著他──

……咦。

將彌托姿黛拉的劉海分開以後,她的額頭上傳來溫熱、濕潤的觸感。

他親吻上去,並且用舌頭舔了。

那像是真的要嘗自己的味道一樣。

「恩」

「──吾、吾王?」

這突如其來的意外之舉讓彌托姿黛拉慌忙的抬起頭來。于是大王便撫摸了她的頭說:

「涅特的話,我想這麼做會比較好」

「嘛,雖然確實也有道理……但會不會太突然了?」

「Jud.,因為之前,跟涅特媽媽一起睡的時候被她舔了額頭──所以我想說人狼是不是這種做派」

……那個母親居然連舔來舔去的本人都曝露了!

但想想今天的事情,還不得不給咱家媽媽點贊。

世事難料啊──彌托姿黛拉這麼想。然而全裸突然像是要抓住她的頭一樣用力的撫摸之後。

「那個──」

他站起身來迅速的將菜刀放回廚房。

在那短暫的時間里,彌托姿黛拉趁他轉身背對自己的時候,用右手中指的指甲碰觸自己的額頭。

被他嘗味道

的地方。她用銀色的指甲壓上去確認位置。

「──」

用指甲輕輕碰觸自己的嘴唇。

用舌頭包裹,像是要將口中的東西吞入一樣送進喉中。

……恩。

有王的氣味。

雖然可能會忘記這股氣味,但彌托姿黛拉打算努力不要忘記這件事。

……在兩人共通的秘密當中,只屬于我個人的秘密。

仔細一想,王那邊也嘗了自己的味道,所以這樣算是扯平了。彌托姿黛拉用這套邏輯說服自己,然後站了起來。

她將掉落的行李擺到店面角落。

「吾王」

“哦哦”彌托姿黛拉對著回來的他這麼說:

「我可以到外面巡視一下嗎──這里面都是培根的味道,會讓我肚子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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