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中 第三十六章『未來的終止者』

女人的眼淚是為武器

請對這一點做出證明

配點(因為無法抵擋)



「你說,想用三座城的數量,決出勝負?」

北條氏直知道自己笑意更深了。

……哦呀。

還以為敵人已經被將死,振作不起來了,正打算徹底拿下,竟然還要掙紮。

自己這邊可是認清了現實,世界盡在自己掌握之中。

沒錯,這塊北條方圓受到水攻與外界隔絕。

而自己這個北條家當家,也因為強勢的親族而化為傀儡,同樣與外界隔絕。

這兩者結合在一起,會衍生出什麼。

……就是只剩下分崩離析走向滅亡,又孤立無援的北條。

已經沒什麼好怕的了。

反正終將消亡。能掠奪多少就掠奪多少,然後拉高風評布施領民。

所以自己糾纏不休眼看就要把對方拖倒了,然而──

「三座、城?」

氏直問道。

「這可奇怪了。我計算出來的城應該是有十二座之多的吧?」

「三座。理由我之後進行說明——」

敵人在表示框的另一頭說道。

「三座就夠了」

「你是說可以叫羽柴過來了呢」

如果對方回答是,自己馬上就行動。

這不是威脅。

不管威脅不威脅,自己這邊都完了。所以不考慮後果僅想要達成自己的目的。因此氏直右手放到表示框上。

等待武藏書記的回答。

視回答,當場作出決斷。所以──

……所謂的“末路”或許就是這種時候決定的呢。

作出覺悟的氏直倒吸一口氣。

隨即。武藏書記如是放言:

「我不記得有說過這種話」

表示框的另一頭傳來聲音。

「若是那麼做,我方將宣言這一切都是出于北條的獨斷。武藏勢力將當場在此時此刻展開小田原征伐」



氏直停止了笑容。

……什麼。

搞什麼啊,這個人。

這邊可是被害者,是敗者,是被剝奪的人,

……竟然無視這邊說的話,劈頭就是指責……?

都到最後了,就最後這一下,讓我們隨心所欲一下不行嗎。

任性地追求大量結果,並且實現夢想。哪怕一次也好,讓我們的人生如願以償一把不行嗎。然而──

「您這是要強硬地支配我們嗎」

「我不記得有說過這種話」

「但是,你不是把城縮減到三座了嗎」

「那當然」

敵人隔著表示框這麼斷定道:

「我們是未來的勝者。沒道理在這里聽取你們這些過去的敗者所說的話。若是我們聽了——」

那就是──

「好心。僅此而已啊北條。我們的一片好心,是不是讓你產生了什麼誤解?」



涅申原看到北條•氏直正視著自己。

但是,他是隔著表示框上的文字看到的。

……她的臉正面朝向了自己。

北條•氏直的一切,都能在如今的自己筆下描寫出來。

那就沒什麼好怕的,也沒什麼好感到威壓的。哪怕她身為戰國的大名*,也跳不出自己的文字。(*注:日語名詞,當做諸侯理解即可)

然後氏直說道。

「真傲慢」

「我從沒這麼想過」

涅申原否定對方的一切。

充耳不聞。這就是這場“交涉”的必勝法門。

對方想要把人拼命拉入自己的世界,不斷對他人和自我觀點做出定義。利用“疑問”和“反問”的套句,不斷作出若是不回答就等于承認的說辭。

這誰談的下去。

回答是要回答,但是要明確指出不是,將一切說辭就地斬斷。這很重要。

然後在此之上,讓對方聽進自己的話。

「城就三座」

說完。

于是氏直微微搖頭,說道:

「我可不記得有容許過」

依葫蘆畫瓢麼。那正好。

「不需要你的容許」

因為──

「我們是勝者你是敗者。敗者服從勝者。那麼我們哪怕不在這里交涉,也終有一天能夠將我們想要的未來掌握手中」

「——您這是要剝削我們嗎」

「我不記得有說過這種話」

涅申原用左手輸入文字。

「你們盡管滅亡。我們會看在眼里,然後把你們留下的東西拾起來」

「……極東的霸者原來是喜歡撿尸的啊」

「我不記得有說過這種話」

涅申原說完這句話,進一步追加道。

「再說了,這不是死人要在意的事」

「……當自己是天王老子嗎?」

「是勝者」

涅申原隔著表示框上的文字對氏直說道。

「當之無愧的勝者」

「明明就是個喜歡撿尸的東西」

「第二次了」

這個說出來的次數讓氏直皺起了眉。但是──

「……哈?」

她還無從察覺這代表了什麼。

……那這對自己來說更好了。

「死人說什麼都無須在意。因為對我們而言,死人留下的東西要由生者繼承使用,方可發揮價值」

「您這不就是在掠奪嗎」

感覺不錯,涅申原想道。

……在英國的時候,我也是篡奪者。

是麥克白。

篡位者。這份詛咒,隨著禊祓變成我的加護了吧。

極東的古話中不經常這麼說嗎。讓髒汙的流浪者洗個澡,照顧過後發現其實是一尊神。把死者托給不認識的人,藏了一晚上,發現尸體變成了金塊。

肮髒的遺物在經曆照顧這一禊祓(xì fú)之後化為了善物。

若這是真的,

……莎士比亞還真是給了我個好詛咒啊。

我是篡奪者。而且,是可能殺死王的麥克白。

而我應當殺死的王是──

•未熟者:『葵君』

•俺 :『啊?怎麼?想吃我正在做的山葵意面了?』

•未熟者:『行啊。不過,先聽我說』

•俺 :『說吧?』

啊啊。

•未熟者:『英國那時的禊祓,現在,終于結束了』

我已經,是善物了。不再想殺死自己的王。

所以──

「我不記得有說過自己是掠奪者」

得到了王位的麥克白,是怎麼稱呼自己的。

「是王」

很久很久以前,聽人講過。然後深深記在了腦海里,

「我們,是與王同在的人」

「撿尸的貪婪之輩,竟要侍奉王嗎……!」

「第三次了」

……已經差不多吧。

涅申原一個呼吸,舉起右手。指著表示框上的某處文字,暗指另一頭的北條•氏直。

涅申原緩緩說道。

「三次,你說自己是死人是尸體說了三次」

那麼──

「這可沒法當成沒說過了——你是死人,北條•氏直。禁止你在生者的世界發言」



「一派胡言……!」

涅申原立馬對北條•氏直的話做出反應。

「那你倚死賣死所做的發言全都是一派胡言了,北條•氏直」

「您就打算用這種話來讓我們屈服嗎!」

「那麼試圖用言語讓我們這邊屈服的,你所做的發言全都不再作數,北條•氏直」

「您就這麼靠抓人話柄取勝!?」

「那麼你靠抓人話柄所得到的優勢全都不再有效,北條•氏直」

「道理、道理道理!您以為用道理就能讓一切圓滿了嗎!?」

「那麼我們就把你的道理也忘了吧,北條•氏直」

「那相對戰的交涉也就泡湯……!?」

「那麼——」

涅申原如是說道。

「城的數量也就不作數了,北條•氏直」

然後──

「就在這一刻,你放棄了從勝者手上爭取到的交涉材料——北條•氏直」



涅申原在內心深呼吸。

剛才那一句話,讓局面回到了對弈城數的時候,將一切重置了。

終于,爭回來了。

一口氣剖析她的理論,將一切倒轉過來了。

……嘴上說說可不會知道……!

自己將討論過程化作文字羅列出來,才好不容易能把對話的先後理清楚。

而不借外物就能夠處理過來的本多•正純,到底得有多異常。

但是,涅申原想道。

並非到此為止。

而是就此開始,是自己攻擊的回合了。

「……!」

涅申原揮起右手。

「右手解禁……!」

涅申原用雙手打字,將自己的台詞輸入表示框。然後,

「三座城」

不──涅申原在中間加了個否定。


先頓一口氣。在數秒的呼氣後,涅申原緩緩道出。

「城就不用了,畢竟是死者的國度——乖乖聽我們的指示,北條」



「……勝者!」

氏直眉頭倒豎喊道,被正純看在眼中。

「勝者的倨傲……!」

……嗚哇。

自己見過北條•氏直好多次。

自IZUMO的時候算起,今天午後也碰見過。

但是,她展現出如此情緒化的一面還是第一次見。

「你想要做的事情,將會使得北條的尊嚴掃地!」

「你以死為前提前來交涉,結果失敗了。承擔風險的覺悟總有的吧?」

「你說這是風險……!?」

「這還不算完」

涅申原說道。

「北條就請安心消亡——而按照聖譜記述,北條原本的土地之後將由松平勢力管理。怎樣?對領民而言,支配者從不知何時會滅亡的北條,變成了極東霸者松平」

所以。

「北條早早消亡,把權限交給我們,才更讓領民安心對吧?」

然後。

「領民們都會說——啊啊,這比北條的時代還要好」



氏直想道。

可不可以直接把交涉的對象在這里斬下。

可以。

這已經是對他國的總長兼學生會長的冒瀆了。

當場定罪是最合適的。

而且,對方的交涉人說不定就是想讓自己拔刀才這麼說的。

那麼直接斬了也沒事。畢竟他本人是這個想法。

是的。仔細想想,一般會議席上不可能出現這種挑釁。他對自己的失禮言行,那就是想讓人去砍了他。

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麼理由。

……沒有。

「————」

行動。就在這個瞬間。

「死人要動嗎」

武藏書記做出了宣告。揮起右手,擺出姿勢,

「北條這國家可真奇怪啊」

這句話,讓氏直抓到了破綻。

抓到了能夠讓形勢逆轉的理論。



這能行,北條•氏直理解到。

又能夠揪住對方的領口了。揪住然後放倒,直接將其打趴下。

……嚯。

內心在燃燒。本是正面沖鋒的火苗,化作柔勁試圖將對方纏繞。

氏直微微燃起心中的火苗,甩向武藏書記。

「我們國家是奇怪」

說的沒錯。

「在北條死人是會動的。這邊的叔父們,和我都是已經注定要滅亡的人」

所以。

「死人也有發言權」



……簡直是小鬼吵架……。

彌托姿黛拉暗暗半無語半佩服地想道。

說實話,北條•氏直真厲害。因為,

……竟能有那麼一瞬間凌駕我們書記之上。

在梅組提到交涉負責人,或者說要唇槍舌戰,第一個想到的會是正純。雖然自己很想舉出吾王,但這只是自己的偏心。喜美感覺就沒在說人話不作考慮。

但是,即便在這些人中,書記也是特別的。

•銀 狼:『——書記的言論……說的道理一套一套的,感覺認真就輸了』

•金丸子:『能夠正面懟回來的野挽老婆,太強了』

•未熟者:『什麼意思啊你們——!!現在辯論可是正白熱化啊!』

怕是只有那倆本人是這麼覺得的。

彌托姿黛拉忽而望向一旁,赫萊森正捏著一把汗,面容嚴肅地握著拳頭觀戰。再看過去面前的桌上還攤著醬油味的爆米花。

「…………」

彌托姿戴拉決定當沒看見。

……不過,這下要怎麼辦?

硬生生將北條•氏直定義成了死人從議論中驅逐了出去,卻被她硬是接受了死人國度的定義得以回到議論中。感覺都很牽強,卻也是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但是,氏直端正姿態。頓了一口氣──

「你說,城池三座是吧」

重新以“糾纏不清”的方式進行議論。

對此,書記皺起眉頭揮起右手。

「這邊不打算認同死者的發言」

「這里是議論的地方」

北條•氏直說道。

「在場的規則不是由你決定的」



輝元少退半步。

……喂喂。規則不由他由你嗎。

剛才北條說的話,讓輝元感覺到了危險。但是,北條進一步說道。

「這里是進行議論的地方,擁有發言權的人站上來。我們是北條的代表。是死人。不過在北條這個國家死人也有發言權。因此在這場會議,我們能夠發言」

這是將自己北條這邊的人定義為死人的架空理論。

在公共場合是絕對不能這麼說的,但武藏那方也是承認了這點進行的議論。

也就是說,不加入一些架空要素,有些問題解決不了。舉個例子說,就是包含對不在現場的羽柴他們在內所作出假設,這同時意味著這面臨消亡的國家今後的走向。

而現在,北條改變了攻擊方式。

之前一直是在自己的支配范圍內論事。

然而現在,把“此處的規則”搬出來了。

這可以說是安全地把武器拿到了手。而且,因為對方處于同一“世界觀”下,這個武器很管用。

……但是,這個用法,依舊是自顧自的理論。

很危險。

現在的北條意欲支配這場議論。打算以剛才的發言為基准,如自己所願地改變議論的規則。

「————」

輝元視線瞄向Mouri-01。

卻看到了肉。那是Mouri-01用手里筷子夾著遞來的一塊清酒煮牛肉。

「公主殿下,雖說味道有點重,還請用」

「沒事,多謝」

說完,輕啄筷尖吃下了肉。

……啊,好吃。

帶著感想,迅速咽下。然後裝出嚼東西的樣子小聲說道:

「如果北條會把這邊扯進去,就制止」

「Tes.,會注意的」

真能干。輝元一笑,再次看向前方。隨即──

「低下你的頭,武藏書記」

北條搬出了自己的規則。

「因為你們在這場會議里,地位在我們之下」



正純想道。

……莫名其妙的理論來了……!



涅申原想道。

……果然來這套嗎……!



涅申原聽到了氏直的台詞。她以一句,“那麼”作為開頭,

「這場議論,是決定小田原征伐的內容的」

涅申原一語不發。因為隨便回答很危險。

而氏直在看透了這邊的戒備心里,故意問了過來。

「是的吧?」

問了個要求回答的問題。所以這邊隔著表示框如是回答。帶著指出對方的疏漏的態度。

「不過還包括備中高松城的戰斗和蟹江城的戰斗」

「他們相當于是借了我們的房子。北條身為房東擁有最高權限」

背後各位發出一聲“誒”的疑問。可是,

……為什麼大家沒懂剛才那話的意思……!?

涅申原想道。剛才那一句話,就讓對方擁有了莫大的力量。

很危險。

•淺 間:『我說一句哦?有點難以啟齒,剛才,那其實根本就是廢話吧……』

•赫萊子:『你說什麼呢淺間大人,現在,北條可是力量大增了』

……很懂啊阿利亞達斯特君!

•俺 :『喂—各位。要爆米花嗎—』

•銀 狼:『誒,啊,吾王?有牛肉清湯味的嗎?』

涅申原無視身後越發熱鬧的氣氛面對北條。

「你是最高權力者?」

「所以你們是打算在哪兒開始小田原征伐?沒有我們的許可。

——沒有我們的許可你們可是不能推進曆史的哦?

該不會連這點事情都不記得了吧?呵呵,也不怪你們,誰讓我們國家都要滅亡了,想必你們之前根本沒放心上吧。那就讓我教教你們。這種時候的規矩」

•俺 :『等等,兩腿之間這塊,有沒有覺得有些小激動?』

•蜻蜓切:『正純,會有是也?』

•副會長:『冷靜……!』

•金丸子:『哎呀,小挽挽將來可不好過了呀』

涅申原想到。

……為什麼……我和莎士比亞的那時候,不像現在這樣為我著想一下……?

是因為相信我可以的嗎。

不過,現在是議論的時間。

「你認真的嗎」

「那當然」

北條•氏直說道。

「——關東解放。這也是武藏勢力的希望。可是達成這個目標需要北條的協助。你們可是來乞求我們協助的——有錯嗎」

要求回答了。

所以姑且說一句。

「議長是誰?」

「是我。因為議題是以小田原征伐為中心展開的」

「不是吧」

涅申原說道。

「議論的時候,議長是議論會場提供國的代表。這也就是說——」

涅申原正用手拍到自己的胸前示意“是我”的瞬間。

所有人一同望向了某個人。

「赫萊森嗎……!」



•俺 :『各位,我、我我、是我啊是我。你們是不是把我忘了?是不是?』

•赫萊子:『這就是人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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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熟者:『誒,那個,阿利亞達斯特君?現在,能不能把這個位置稍微讓給我一下?』

•赫萊子:『青雷亭的店員和一般學生你要哪個』

•未熟者:『不、不是,我想要的是議長的位置!』

•赫萊子:『還真誠實。那為了表揚誠實的涅申原大人,就把青雷亭店員和一般學生的身份兩邊都租賃給你吧』

•約全員:『要收租金啊!!』



“等下!”涅申原想道。

本想作為議長支配整個局面,事情卻朝著出乎預料的方向一發不可收拾了。

現在,武藏的公主正在靠近。她交互看了看北條•氏直和自己這邊,從身後的收納空間中拿出了活動用的軍配團扇*。(*注:外觀請參考戰國無雙游戲里面,武田信玄拿的那把芭蕉扇,當然尺寸要縮小。不知是從何時開始的傳統,戰國武將很喜歡拿那樣一把扇子充當指揮刀功能)

「發——!尚—在!尚在尚——在!!起——!*」(*注:相撲比賽中裁判的喊話詞,用以激勵選手積極進攻,實際語意不明,屬于形骸化的一種死語)

過來了三個女的,把她五花大綁帶走了。

被一聲不吭地抬走的武藏公主腳下懸空,

「哦呀,怎麼了各位。所謂逼真的裁判不就應該是莊之助•木村*式嗎」(*注:木村莊之助,相撲裁判的最高職稱,2015年第37代引退之後目前襲名者空缺中)

「求你了。別說話了……」

另一面。淺間直線走到赫萊森•阿利亞達斯特被拉到所有人中間站好的位置。然後淺間把各種東西鋪開在她面前,

「來,赫萊森?這是新出的爆米花哦?」

開始搞起這些事情,然而議長的位置看來是過不來了。

……糟了。

總的來說,因為議長的自由主義,北條方的優勢只能靠自己想辦法克服了。當然方法是有很多,只是,

……好。

計劃A,涅申原在腦中思索著,繼續對話。

「北條•氏直,也就是說,你並不是這場議論的最高權力者」

「但是,還是在你之上。因為我有小田原征伐的支配權」

「那這樣吧」

涅申原說道。

「——三座城」



涅申原再次限定數量。

「三座。就這樣」

不讓步。聽完,北條•氏直輕笑了下。她嘴角的那抹笑,仿佛這邊的態度根本不放在眼里。

「十二」

氏直說道。

「和松平勢力有關的攻城戰。數量為十二,以此開始交涉」

「不,我說了就是三——這是將你們納入考量的結果」

「這也太蠢了。這可是曆史再現啊?」

「是啊,是曆史再現。你們也是參照曆史再現的。是這樣的吧?」

「Tes.,是這樣沒錯」

「那麼,就是三——哪怕是作為羽柴那方的代理人,也不會在這個數字上做出讓步」

嚯,氏直微微轉頭。

「確實……作為進攻方的戰力,現在羽柴不在,你們作為其代理人擔負曆史再現的職責」

北條的說法,讓涅申原集中了意識。

……來了。

•副會長:『喂』

本多•正純似乎也從現在的議論走向中感覺到了危險。

這個預感不錯。因為,若是自己這邊表示在小田原征伐中擔任羽柴的代理人──

「——你們有義務,將羽柴進攻的城池也全部拿下」

氏直笑著將城數又擴展。從一開始的前哨站到支城攻略的一切都包括在內,

「包括小田原城,是二十六……二十六!就以這些城作為材料進行交涉吧!」



義康跳入議論會場。

她一直用通神在旁聽事態發展。

庭院圍欄之中,夕陽西下,立食的場地在數個燈光下被照亮。

其中,左手側的桌上有張臉熟的面孔。

北條•氏直。

料理的香氣。熱番茄的氣味撲鼻而來,義康在其中出聲道。

「氏直!」

和那什麼大久保說的一樣。

她還真是讓人大意不得。但是,現在,該說的是──

「你不是想解放關東的嗎!?」

「那是當然。里見•義康」

氏直笑著說道。

義康這是第一次看見她的笑容。渾身輕松,自然而然,可是。

……喂。

義康想道。

……氏直。

為什麼,你──

「在哭……?」



鈴因為義康的話渾身一顫。

……啊。

知道了。

剛才知覺到她的笑容的時候為什麼只有自己的反應與眾不同。

的確,深入知覺會發現她的眼角有淚水。

可是她一直到現在──

……都很高興的,樣子。

所以,自己沒注意到。

然後鈴想起了一件事。涅申原對對方的評價。

迦梨*。(*注:是印度教中的一個女神,有漫長而複雜的曆史。盡管有時表現為黑暗和暴力,她最初作為滅絕化身出現仍然有相當影響,而更複雜的Tantric信仰有時將她的角色延伸為最高存在和生命起源。最近的虔誠運動將迦梨想象為正直慈善的母神。因此,除了與提婆(天神)濕婆有關,迦梨還與許多提毗(女神)有關。相信如果重複這些名字能使崇拜者得到特別的能力。)

賢淑公主的兩面性。如果說她有著如出一轍的性格──

「高、興?」

鈴將可能自己注意到,但大家都沒注意到的事情說出了口。

「你很高、興?氏、直」

這個問題,得到了明確的回答。

她回過頭來。

在這牽強的議題漩渦正中,緩緩轉向北條的主人。

笑容。

答案從那表情中落下的淚水中,不言自明。



氏直明白了情況回到了最開始。

被說死,反駁回去,被說回來,然後自己又進一步反駁回去,讓自己這邊甚至回到了一開始的優勢地位。

當然,這不是單純的回歸初始。自己這邊的發言力處于優勢。

在這場議論中,武藏的公主是議長,但她是觀戰者。不站在敵人的那一方,也不是自己的敵人。

自己只要悠閑地,如淌水之蛇一般在這場議論中暢游,絞死對手就行了。

「二十六座城。都是和羽柴松平有關的。這可是標准的曆史再現,當然有准備好將這些城全部拿下吧」

這就好辦了。

「當然,如果沒法拿下這二十六座城,多出來的就得談條件了。

——也就是說,減少的城數,該如何補償。你們可是做好了這方面准備?」

怎麼想,拿下二十六座城都是不可能的。

時間和人手都不夠。

那麼,大局已定。怎樣的未來,現在就在這里定下。

「——勝者」

得到這片極東天下的松平。武藏的船啊。

「北條是為敗者。我等自從百年之前就已經被預告滅亡,為了我等最後的一次綻放,汝等勝者啊——把頭低下」



氏直深吸一口氣。

……勝利,興亡,榮華,這一切。

武藏雖然孤獨,但在空中來去自如的他們

卻擁有獲得那一切的可能性。

而在地上的北條,哪怕國與國相互聯系,與海也有聯系,道路也在開發中得以相接,卻無法抹去滅亡的曆史。

對武藏和松平而言,同樣的事也遲早會到來。

但是,現在將亡之人與存續之人的差距巨大。

……那艘船會將一切承載,然後飄然離去。

一直以來,自己無數次目送那艘船。

而現在,北條坦然面對滅亡的命運,要親自將其掌握在手。

再牽強,再肮髒,再丟人的手段,自己都用了。

但,若能以這種形式迎來滅亡,或許也就能淨化敗者的業障了吧。

「來」

氏直明確放言。

「未來的勝者啊。請向現今的敗者低頭吧

而未來的生者啊。請向現今的死者默哀吧」

交涉的內容,是城數。

「二十六。這個數字,是載舟還是覆舟——相摸的浪頭可還高著呢」



「氏直……!」

義康想著堪稱長年宿敵的這個人,出聲道。

……可惡。

現在,這里不是自己該在的地方。

議論的人,不是自己。

但是,北條和里見是有著長年因緣的關系。

雖然這是意氣用事,但現在就會議的內容自己有話要說。

「這就是你的希望嗎!?」

「里見•義康」

北條氏直笑著說道。

「包括接下來的難堪在內,我希望你能作為自上代,上上代就有來往的人看到最後」

要問原因──

「根據聖譜記述,里見•義康在小田原征伐之中分明歸屬羽柴那方,卻遲到了。

然後在經曆一系列事情之後,里見被羽柴沒收了領土,那之後——」

「Jud.——那之後,里見投靠了松平」

「是」

氏直微微搖動身子說道。

「你也,會乘著那艘船離開我的身邊」

「……哈?」

……你“也”?

沒能明白含義的自己無言以對。而氏直行動了。

她面對武藏書記,露齒一笑。

「來,開始吧。活下去成為勝者的武藏住民。

用這二十六座城來交涉」



氏直身體一晃,一甩頭發,而涅申原開口道。

現在,自己有件事必須說。內容是:

「——三座城」

深吸一口氣──

「二十六,我們是不會認同的」



「哦?」

氏直笑著歪起腦袋。身體挪回原位問道。


「遵守曆史再現,你們身為松平,同時身為羽柴,卻否定二十六座城,這可難以理解」

「那麼,來確認一下」

武藏書記說道。在這瞬間,氏直如是回應:

「我不要」

氏直已經懂了武藏書記的論調。他這是打算給自己下套。

讓對方在不知不覺中將自己的論據踩在腳下,最後指出這點讓對方無處可逃。

所以,不能聽他話。

「你那種卑鄙的確認方式我並不打算聽——這里是談論小田原征伐的地方。而我是北條的主人。只要你聽我說就夠了」

對方回答表示理解。

然後他揮出右手,提出質問。

「也就是說你——是這場會議的主人嗎」



武藏書記提出了這個問題。

……這是——。

「————」

他的話,讓氏直停下了嘴。

無法單純地肯定,也無法簡單地否定。



•銀 狼:『——這是算到了!?』

北條氏直一語不發。見此彌托姿戴拉明白了書記的算計。

因為書記瘋,他接下來會口出什麼言論有些不好把握。

但是,算計。他肯定是算計到了的。

為了阻止言行如會議現場的主人的北條。

•銀 狼:『剛才將其逼上絕路的連環否決,效果這就出來了』

•煙草女:『哈?怎麼回事?』

•副會長:『——因為不如意的感覺吧』

正是。

•銀 狼:『Jud.,剛才,書記對北條•氏直說的所有話都做出反應,一句不漏地打了回去。而且一次又一次。所以北條被迫戒備書記會在自己說完之後立馬做出的回饋』

為防被代入對方的節奏,無視和拒絕是最好的。

……北條的戰術應該是在書記回應之後,一口氣攻入核心。

可是書記就是在這點上下套了。

•銀 狼:『對北條,反問了符合北條意願的事。——也就,詢問確認北條是這場會議的主人』

結果,很明確。

•銀 狼:『北條動不了了。因為,一旦回應,說不定會和之前一樣立刻被反駁,可是,若是回絕就承認了並非如此』

然而,北條•氏直的身體是自動人形,能高速思考。

狀態的恢複以及反思的速度都很快。那麼──

•副會長:『——快,涅申原』

感覺仿佛聽到了一聲“Jud.”。

正純督促之後。書記側過身。手擋在面前,中指一推眼鏡,

「三座——我接下來會讓你理解的」



氏照聽到站在身邊的幻庵微微發出了聲音。

「嚯……」

聽見這一聲包含了佩服的歎息,氏照用手肘戳了戳幻庵的腦袋。

「你佩服個什麼勁兒啊。喂」

「Tes.,我意思是對面的書記——“接下來讓你理解”,麼」

他低聲反芻了這句話的含義之後,點頭道。

「這種說法,就沒法回答我不同意,也沒法回答我沒同意過了啊。

充其量,也就只能堅持說自己不認同了。畢竟,未來是沒法否定的」

也就是說。

「氏直,必須聽完了」



涅申原深吸一口氣。

「我再說一次——三座城」

「這不可能」

「是啊,不可能」

這句話讓氏直一瞬間疑惑了。

隨後,涅申原說道。

「我的理由有三」

這句話很關鍵。因為,這麼一來對方就沒法立即否定了。

如果否定這邊的話,對方就必須將自己接下來說的三個理由全部否定。

因此先說第一個理由。

「第一個理由,我們武藏這邊,幾乎沒有襲名者。而且,和小田原征伐有關的襲名者,可以說是完全沒有」

然而。

「你說要讓誰來代表進攻方,攻下各個城呢?北條•氏直」

「————」

無法回答。

所以這邊繼續。

「同樣,第二個理由,北條那邊又有多少襲名者呢。至少,現在,在場的襲名者有三個人」

「是四個人!」

氏直說道。

「我,小太郎,叔父,叔爺」

「那位叔爺,在小田原征伐的時候死去了。至少,在這里能夠談話的只有三個人的份。如果還有其他人,請列出名單」

涅申原插了一句“當然”。

「不管你們准備多少人,我們都沒有對應的人選」

「卑鄙……!」

氏直落淚喊道。

「北條的准備,都是無用功嗎!」

「再說第三個理由」

那就是──

「——小田原征伐是曆史再現」



涅申原將文字錄入到表示框內,同時讀出來。

因為很趕。讀出來稍微有些沒感情,那沒辦法。

「小田原征伐是曆史再現,那內容就必須沿著聖譜記述來。

但是,我們武藏身為進攻方,卻沒有進攻方的襲名者。

若要正確再現曆史,我們就參加不了小田原征伐」

涅申原接了一句“然而”。

「我們,作為松平,作為羽柴的代理,被認可參加小田原征伐。這是北條和毛利的委托,既然已經結約,除非雙方同意不然無法否決」

「那——」

「已經有心里准備了吧?要小田原征伐總不可能對這方面的規則一無所知」

“一句重點是”,涅申原利用鍵盤輸入自己的話。

「在沒有襲名者的戰斗中,要斷言“這樣一來就再現了曆史”,就必須要有解釋。

——而創造曆史的是襲名者。如果要讓小田原征伐成立,就必須和北條那方的相關襲名者進行戰斗。

也就是說,我們作為羽柴勢力和松平勢力,得和北條方的代表相對,才能構成行使了這個權利」

「那麼,只要按照二十六座城

配置代表就行了吧?」

「不是的——這可是曆史再現」

涅申原直言宣告。

「小田原征伐的時候,北條勢力大多都固守在小田原城內。

你也是,那邊的北條氏照也是。

在外面戰斗過的,到底有多少?」

「你是說能戰斗,只能有這點數量?」

「你應該知道的」

要問原因,

「剛才已經列舉過你們的城,有城主的有哪些了吧?那些才是你的要城吧」

涅申原列出自己剛才提出的城名清單。

前哨站:山中城,韭山城,下田城

支城戰:松井田城•津久井城•缽形城

「這六座城,加小田原城七座,是我們應該處理的城」

「那就是,總共七座城?」

「三座」

涅申原毫不退讓

他將右手前揮一次,

「我們的方針如下,

七座城中的四座,其中兩座讓襲名者相對,確保勝利。

剩下的兩座也出襲名者,但前面兩座贏了的話,剩下這兩座輸了也行。然後——」

說道。

「剩下的三座城,由我們出人。所以是三座城,三人份」



氏直感到難以置信。

承認這七座城,三座城由武藏出戰,到這里為止都能理解。

但是,武藏那邊不是說沒有適合小田原征伐的襲名者嗎。

……另外的四座城的人數,也有的嗎?

氏直移動視線。然後,看到了。先是──

「里見•義康」

然後,

「伊達•成實……」

「就是這樣」

武藏書記從展開的表示框另一頭說話道。

「能夠讓各國的副長、學生會長級別的人出任代表正是武藏的強大之處。北條•氏直,你們要怎麼辦?」

「這是要利用她們嗎?」

「我不記得有這麼說過」

伊達家副長作出了回答。她用手撫開頭發說:

「這也是伊達家的曆史再現——就和房租一樣的啦」

「確實……我這邊,出戰也是有意義的」

見義康首肯,武藏書記舉起右手。

「城的博弈已經可以了吧——但是,能夠打贏這兩個人的人,你們那邊有嗎?北條•氏直」

「也就兩個人吧?伊達家副長和里見•義康——就算這兩個人能贏,剩下的城你們要怎麼辦?」

「三座城我們會想辦法處理。畢竟得和你們打一場才行」

武藏那邊三座。然後伊達家副長和義康負責兩座。之後,剩下的城,

「還有兩座——這麼多的襲名者,要從哪里來?該不會玩政治套路說接下來就這點進行交涉吧?」

「我不記得有這麼說過」

明確反駁的同時,武藏書記揮起右手。

隨著他的動作,表示框增加了。有兩個,而且還是擴大化的。

「這就是我的底牌——DESTINY FLAME*!看!」(*注:命運之火書記你又中二了)

足足有一榻榻米大的裝飾框中,各自顯示了一個人。

一位是站在昏暗的石制大廳中的白色魔神族,

『小田原征伐——我們上衫•景勝的戰士團,也摻一腳吧』

……上越露西亞的王……!

「景勝公是小田原征伐中羽柴軍的主力。參與了松井田城和箕輪城等眾多城的淪陷戰。然後——」

面露笑容的他身旁另一枚之中看見的是位于背景夕陽之下的女性。

『——雖然這曆史再現遲了些,不過政宗出兵,義康也出兵,我也不得不出了吧』

隨著清澈的聲音響起,這道人影用一柄大扇子捂在唇邊。她是──

「最上•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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