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否以為
只要足夠努力
就能夠看清什麼
配點(自我)
●
小田原之上,攻擊的沉重轟炸四處飛濺。
是槍的連擊。
槍的主人是一位少女。而她正追著的是一位露出狐狸尾巴和耳朵的異族女人。
夏日陽光之下,正進行著其他戰斗的城鎮上方。
「——」
槍擊碎了城鎮。
與屋頂崩壞碎裂聲音同時出現的,是四米多長的機殼槍組。八杆長槍。槍組宛如螳螂前足,步步向前,持續于空中向下穿刺。
八杆連擊,已超出槍刺的規模。
這是如同打樁一般的轟炸。
兩人奔走的屋頂在最初的三發轟炸下炸開大洞,又被隨後的三發擊碎,最後的兩發加上剩余的回擊將屋頂整個擊飛。
與發出火力的可兒的速度相對應,小田原的民宅接二連三地失去了屋頂。
而對面的狐狸──義光卻很是享受這被追逐的感受。
即使被時不時追上來的槍擊所纏繞,她也巧妙尋找著從空中下落的時機。
「……!」
“呵呵”她從喉嚨中嘟囔一聲,身體輕巧滑下。
她的動作有時宛如輕輕懷抱著落下的長槍一般,可兒抓住這個時刻──
「——」
她改變了軌道。八杆長槍的射擊與回收,她調整了槍組放收的時間,改變槍擊的軌道。
于是狐狸稍稍遠離,但是,她在此開口說道。
「沒用的」
她跳動著。
●
可兒,注視著那個。
那是舞蹈。如同祭祀之中,巫女的舞動,藝人的舞動。
如出一轍的,是義光在自己發出的攻擊之間的穿梭舞動。
她一邊奔跑,一邊回轉身體,通過踏步的動作達成身體的躍動,並運用手上揮舞著的扇子。
……把我的槍……!
打開了。雖然那動作看上去僅僅是扇子的輕輕一擊,像是舞蹈中的節拍。
「……!」
發出巨大的聲響,槍彈開了。然而在空中回旋著的機殼槍,並沒有撞到其他地方。槍的軌跡如同幾何學移動一般,飛回了其余幾把長槍的轟炸范圍之中。
「哇啊!」
對准這邊飛過來了。
槍的回擊看上去像是緩慢的回旋與投擲,但的確是瞄准了我這方奔跑的位置的。
雖說自己的武器被用于回擊是很無地自容。但是──
……為什麼她能夠做到這樣的事情呢!?
我這一方,已經運用了攻擊的軌道等一切手段以壓制對手了。攻擊密度極高,八杆長槍的連續轟擊毫無間隙。本應如此啊。
但是我方的攻擊被看破了,武器被奪走,用于回擊。
不得不服。畢竟這是發生在自己的眼前,自己親身經曆過的事情。
她做到了。避開了我自以為完美的攻擊,同時起舞,並且穿過了攻擊的間隙。
……她做到了啊!
好厲害,可兒認真地思考著。
「你好厲害!」
可兒開口說道,因為她真的是如此覺得的。
然後可兒用手接住飛來的那杆長槍,放回背後的空間。
好的,接下來怎麼辦。
……還有很多辦法呢!
並不准備就此放棄。既然已經打到你四處奔逃。那麼──
「我就是要,和這樣厲害的人打上一場!」
●
義光,察覺到了氣氛的變化。
……哎呀。開始動起腦筋了啊。
槍的動作,改變了。
之前可兒都是采用從斜上方發出的下刺軌道,瞄准此處發起攻擊。
但是,現在,槍上加入了微微的下揮動作。這動作比起下刺,反而更像是利用槍尖下側以劃開目標。
這就有點麻煩了。
如果僅僅應對下刺的直線動作的話,只要稍加力道就能改變長槍的軌道。
然而,攻擊中加入了微微的下揮動作之後,觸及長槍會導致自己被拉下去。
難以回應。
「但是呢,就試一下的話沒關系的吧。嗯」
狐狸的本性真是卑鄙下流啊,義光一邊自我嘲笑,一邊舞動著向長槍用力一叩。
對准向下墜落的機殼槍槍尖之上。因為義光的迅速一擊,機殼槍在擊中屋頂之前便向前滾翻了。雖然這下義光必須得壓低姿勢,但長槍並未影響到她的舞動。反而是可兒,被長槍的陰影所遮擋,視野應該受限了吧。
槍飛走了。
關鍵就是義光讓槍旋轉起來了。運用回旋中機殼槍的移動,使之飛越過落下的其他長槍,宛如飛跨一般。借由這個方法,不僅僅是正面,上側和下側也成為了投槍的空白地帶。
所以義光才如此攻擊。然而義光察覺到了。被擊中而回旋的槍的對面──
「……嗬」
可兒不見了。
●
義光,並沒有環視周圍。
可兒必定在周圍某處。她以槍陣所形成的平面為盾,在義光對槍打擊的時間間隙中移動了。
那麼這之後就簡單了。
應該關注的地方就是正下方。義光舞蹈的屋頂之上,陰天日光緩緩降落。
陰影稀薄。然而切實可見。
在剪影之上,就是揭露出一切現實的地點了。那里,有著機殼槍,以及在槍上躍動的淺淺影子。
並不是正上方。在宛如跳過這邊一樣的軌道上,然而,她揮出了長槍。
以狐狸的剪影為中心,可兒逐漸從上空越過這邊,並且為了讓義光無處可逃。
可兒在剪影之中,制造了眾槍的柵欄。
●
可兒,一直注視著義光。
一邊從空中越過義光頭頂,又在空中將身體轉向。
在空中飛舞著的八杆機殼槍,全都對准那正下方中央之處的義光。
……去吧!
揮出長槍。
槍的位置各不相同。雖然從影子上來看都是呈扇狀集中的,但是實際上射線並沒有重合,而是分散至左右。
如果槍組的軌道整齊一致的話,被義光看穿動作,就會有隙可乘。所以,可兒有意打亂陣型,投下槍組──
「……!」
一齊對准中央,射出。
八杆機殼槍。在夏日陽光照射下發出朱紅光芒的槍杆,准確地朝著敵人射去。
擊中了。正在可兒如此想著的時候。
「你也太當真了吧?」
聽到了帶著苦笑的聲音。然後。
……誒?
狐狸消失了。站在槍尖集中之處的義光,出乎意料地不見了。
●
不可能的,可兒這麼想著,然而又自我否定。
因為這是自己眼前,發生的事實。
槍的集中地點是屋頂的梁上。槍過之處就是義光之前所在。
被從四周以合圍之勢墜落的槍尖所對,她是沒有可逃之處的。
不對。
「在這兒啊」
向下看去的可兒,感覺額頭有什麼小小的觸感。
是扇子。而其持有人所在的位置,是背對天空飛躍的自己的正面。那人確實就在那里。
「義光大人……!?」
向上看去之後,扇子便被抽回了。
對面站著的就是狐狸。
可兒明白了,剛剛發生了什麼。
面對從上而降的擊中攻擊,義光向上跳了。
當然,朝正上方的話是會被槍組擊中的。
然而,她順著正上方下降的眾槍的方向,跳過了。
「你明白了?」
義光用扇子遮住嘴,說話的聲音清楚可聞。
「對于集中攻擊,攻擊的各個起點之間是存在空白地帶的……隨後只要向其中一個起點跳去,即使是集中攻擊,也不過是單次攻擊而已吧?」
“也就是說”義光如是道,往刺向屋頂的眾多長槍的中央位置落去。剛好踏在筆直樹立的長槍根部。
雖然看上去她只是輕輕的站在上面,但八支機殼槍僅有一支留在原地,其他的都被打飛了。
對准著地過程中的可兒,旋轉而來的三支長槍飛越而過,消失不見。
然後在落地的瞬間,又有東西飛來了。
「那這樣又如何呢」
就在眼前。占據了整個視野的巨大槍尖。
……這是——。
是作為自己擅長的初手攻擊,眼前攻擊。
瞄准對手視野中央。准確穿過那塊中央位置的一擊。
在人的視野之中,存在一塊難以看清的中央地帶。就是當人向前看去之時,鼻梁的近前方,左右視野重疊之處,兩眼獲取的信息相互交織造成視物扭曲混亂。
人對這塊區域存在無意識的恐怖。了解這些情況後,攻擊時只要准確地瞄准兩眼之間的鼻梁處就行了。訣竅是,先放緩攻擊的速度,讓敵方突然注意到槍尖而猛然刺入。
利用射出的這一動作的“笹群”
,就是適合發起這種初次攻擊的武裝。然而。
「————」
可兒將頭往左一轉,避開攻擊。然後她抓出空中射過的槍柄,借助飛射而來的長槍的勢能,和義光拉開了距離。
但意圖落空了。因為義光依舊緊緊黏在槍根那兒。
抓住槍而下降的自己,和抓住槍根不放跳躍的義光是相同速度的。
可兒連感到驚訝的閑工夫都沒有。
「看」
說著,義光將槍根往上一彈。
看上去輕輕的一個工作,她的身體卻和槍一同旋轉起來了。
槍尖插入屋頂,因為反作用力導致整杆槍向前傾了之後彈飛了起來。
可兒自己則是連人帶槍一起被彈向空中。
……太厲害了!
難以匹敵。不對。不能這麼說。
匹敵或是對戰什麼的,這已經是在那之前的程度了。現在要說來的話──
……無法招架……!
以自己的水平,根本觸碰不到她。
「好了」
站在屋頂上的狐狸如此說道。
「可兒•才藏——你,在聖譜記述之中,不是有一件軼事嗎?
你在寶藏院中練習槍法,學到了技術但水平卻下降了,你跑去詢問寶藏院,被教導要“一心一意”」
然後,狐狸用扇子擋住嘴巴。
「聽說你在寶藏院好像是拿到了三勝*是吧?最後的一勝如果是搞笑的話,第一勝和第二勝又是怎樣?據說寶藏院可是槍中名手的教學場地。換句話說,是槍技精粹之處。
你是怎麼在那,拿到兩勝的?」(*注:這段話不是史實,而是劇中可兒這個角色的過去。至于三勝,日本武術過招通常以誰先達成一招有效攻擊算一勝,稱為“一本”。而切磋通常都是三戰兩勝制,書中可兒在出師以前跟寶藏院的師傅切磋,贏了兩次但被師傅硬是要求打第三場當然最後也贏了)
「不是,那個」
可兒落在地上,回想起當時的情況。
那個時候。教學槍技的老師對自己說了句“是時候了嗎”,便與她切磋。兩人在寬廣的露天道場相對而立,天空晴朗,風就如同今日一般,腳下地面堅硬結實,但是。
「——我記不清了。只是拼命地,一個勁一個勁地努力」
說到這,吭吭,狐狸笑了起來。她敲了敲自己的胸膛。
「還以為能算得上敵手呢,原來還是個小家伙啊。但是你呀,可不要灰心喪氣。那麼——」
那麼——
「你只要一直想著,努力,這樣就可以了。」
「Tes•!」
「這句不對」
對了。不是這句。現在的回答,全都是那一句話了。
「我會努力的!」
「你叫什麼名字」
「我會努力的!」
「喜歡的食物是什麼」
「我會努力的!」
「你在逗我嗎?」
「我會努力的!」
「你只會說這一句話嗎?」
「我會努力的!」
「好吧」
「我會努力的!」
「那麼」
「我會努力的!」
「……你有點煩啊」
「我會努力的!」
「過來」
「——我會努力的!」
可兒,整理了一下思路,過去了。
●
啊呀,人狼女王一邊啃著帶骨的鹿肉,一邊側耳傾聽。
通道對面的遠處。東北方向回響著金屬的撞擊聲音。
這聲音已經持續了一段時間了。
……聲音改變了呢。
聲音成排響起,與之前一直成列的情況有所不同了。
聲音沒有固定的順序,幾聲聲響相互交織,同時高音低音零零散散,但是,仿佛又像是在主張如此才正確一樣的成排響起。
「發聲很均衡呢」
「嚯?不知到底是什麼情況NE!」
“Tes.”人狼女王覺得遠處的聲音有點像是風鈴聲,又伸手去拿了個飯團。兩手捧著飯團吃起來,
「——過分注重技術的話,進攻一方容易認為戰場是由自己的技術所掌控的,這樣戰斗就難以突破自身的技術體系。而過分注重于力量的話,進攻一方容易認為戰場是由自己力量所決定的,而常常選取力量的開戰方式,又難以預知此後戰場的局勢。
調整好技術與力量的平衡。必要的就是戰斗之人具備一定辨別能力,即同時擁有能夠獲取一定先機的技術,和能夠強行突入控制戰場的力量」
「不知彌托姿黛拉怎樣NE!」
說起,那個孩子,人狼女王這麼想到。她用嘴唇咬下一塊飯團,
……嗯—……。
「還差得遠呢。她還是有不足的地方,需要有機會時重新試煉一番」
「嚯,這話很有說服力NE—」
她遞過來的,是用濕潤蔬菜做成的餐間飾菜。
「發酵食物。咸菜和咖喱的味道真的是很搭NE—。還有挺多咖喱的,不如和咸菜一起搭配著吃吧—」
「多謝。但是……」
人狼女王,認真傾聽著遠方傳來的聲音。
出現了一次。異常的情況。那就是──
「恐怕,對戰中借助了機械的力量吧——但聲音的連續遲遲沒有終止呢」
●
可兒,在與義光的戰斗之中,已經竭盡全力了。
「——吭!」
腳已然接觸不到屋頂了。
她踏向空中飛射的長槍,借助射出的力道將自己遠遠彈開。
「……吭!」
槍一射出就離開,同時又以極近距離下射出的槍為著地點,跳躍返回。
向左向右,向上,也向下。
宛如空中翻轉跳躍的球一般。在瞬間出現的球拍上飛向各種方向。所以自己不斷射出長槍,又強行登在槍上調整自身的運動軌道。
然而槍組攻擊的地點,有一位在屋頂上輕巧奔跑的女性。
義光。
狐狸拿出了兩把扇子,揮舞著。
她向周圍使出的是音響術式。太鼓和鈴鐺,笛子與鉦鼓*。應和著若干樂器的音響,狐狸舞動著。(*注:日本古典樂器,外形有點像是吊在台座上用棒子敲擊的銅鑼)
輕快的奔跑組成舞步,義光對著全力攻擊的可兒說道:
「看」
扇子擋住攻擊,回彈,挑動回擊。
每次接住攻擊都迸出火花,發出聲音,成為義光樂曲的伴奏。
然而,兩人之間有所改變了。
義光和可兒的舞動與沖突,高速化了。
義光身邊卷起烈風,而可兒的動作,甚至已經出現了垂直移動和翻轉動作。
「——」
二人奏出的音樂,在小田原的街道上回響。
但是,有幾個部分正緩慢變化著。
如同敲打打擊樂器而發出聲音一般,義光的扇子開始頻繁敲擊可兒的機殼槍。
但可兒並未安靜挨揍,她回擊的次數也開始增加。
「呵」
義光挑起眉毛。
「——你,要和狐狸一起跳舞嗎?」
●
可兒,加快了速度。
「呼」
努力。
覺得身體很重。覺得身體沒有跟上自己的所思所想。
但是,要努力。
一直一直努力下去。
因為自己還沒有,沒有抵達自己的限界。畢竟自己才不到十六歲,以後個子會長高的,胸也會長大的。
因為每過一分鍾一秒鍾,自己的極限都在迅速地向前擴張。
而且現在,能做的只有努力了。
不對。不僅是現在。
爺爺曾經說過的。人生,一生,都是學習。有次在下將棋的時候,對著還不太懂規則的自己。爺爺絕對一邊引開自己注意偷偷悔棋一邊這麼說道。
就連母親,也這麼說過。在自己奔赴毛利戰線之時,母親理著自己制服的衣襟告訴自己。
「要努力啊」
嗯,可兒回複著,然後又改口說道Tes•。
雖然父親說,不要太勉強自己呀,但是沒關系的。自己還沒有達到極限所以完全沒有關系的。
⑻bοоК.сοm
一生都要成長,所以一生都要努力。所以。
……努力啊。
跳在空中,踏在槍上,比射出的槍尖比任何物體都要更加迅速。
面對這般強大的敵手,努力啊。
這樣強大的人,也是花費了數年才到達如今的水平,而遠遠不夠的自己現在必須努力了。
……努力啊。
「——哈」
吸氣不是偷懶。是為了好好努力。將氧氣吸入肺中,接近義光大人,將那扇子的動向。
「——我會努力的!」
要努力,然後將自己的旅行故事帶回去。
如果這個旅行故事只有義光大人的話,父親和母親,還是會覺得很有意思吧,可最後
他們估計會這麼對我說。
說,你有好好做事嗎。
Tes•,我做得很好哦。好好做事,笑著回家。所以──
「努力啊……!」
可兒,將身子在空中快速側轉,同時觸到義光的扇子。她伸長手臂,指尖點在扇子之上。
「……哈」
對著舞蹈中的狐狸,可兒在躍動的速度下迂回前進。
●
過來了,義光在心中微笑著。
好孩子呀。如此坦率的孩子,當下可是不多見了。
一定是,在好家庭中出生,成長的吧。
她的衣襟從一開始就工工整整的,那怕,現在有點亂了,也還保持著清晰的輪廓。
頭發,也好好地整理了發際的碎發,
……應該是這樣的吧。
她的慈愛父母,是懷抱著女兒要去大展拳腳的心情,將她送出家門的吧。所以──
「努力啊」
可兒仿佛點頭一樣加速了。宛如被射出的槍擊中一般,朝著舞蹈的自己飛撲過來了。可兒的動作十分草率,但是,正是這份為了靠近自己而做出的努力令人歎服。
「我知道了」
不僅是技巧,也不僅是力量。而是包含了上述兩物之後,這個人身上獨有的某種特質。
其實任何人都擁有技巧或者力量,然而意識到這個事實的人卻很少。
對于這個孩子來說,就是她的這份努力。
那義康呢,她是怎樣呢。她好像已經明白了什麼,但直接去問太愚蠢了。那麼。
……駒姬。
那孩子應該還沒有注意到這些吧。但是。
「————」
她支撐著逐漸破碎的浮上城市,與思慕之人一同辭世了。
她這麼做了,也認真發出了告別的鳴叫聲,自己應該相信她吧。
那個孩子一定也是,知道了怎麼去完成自己應該去做的事情,所以才毫不猶豫。
……是吧。
駒姬啊,義光想到。
雖然你已經離開,但這里卻還有這,像你一樣,為了獲取什麼而掙紮著努力著的孩子們。
看著這些孩子,覺得偶爾相聚偶爾別離也算的上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了。
……沒關系的。
媽媽很好。並不孤獨。因為即使一個人呆著,也一直掛念著孩子們。
狐狸的舞蹈。祭祀上總會出現的狐火與影之舞。
駒姬啊,下一次想起你的時候,媽媽不會再覺得寂寞了。
你是我的孩子。而現在,我的孩子們──
「來吧」
義光一邊舞動著,一邊如此說道。
面對可兒,展開扇子,以舞相誘。
●
可兒開始了最後的加速。、
在奔向義光所在之處的同時,可兒還對槍組進行了一項操作。
……機殼解除!
將槍上用于攻擊加壓,及兼任加速器的機殼,分離了。
利用中央部位的裸槍,將機殼作為彈射器發射了。
這是重視加速的戰斗。所以相應的,這加速方法可以說是最終手段了。以此次突擊──
「……努力啊!」
沒有用過去型說出,是為什麼呢。
可兒一邊在心中如此思考著,一邊將八槍對准敵人,從觸手可及的最近之處開始加速。
擲出。
●
義光大人是有應對辦法的,可兒是這麼覺得的。
八支長槍八次攻擊。
飛躍的長槍加之同時攻擊,穿過義光所在之處。
但是,就在自己眼前,八支槍的方向改變了。
……誒!?
可兒睜大眼睛注視著的前方。長槍,一支支地,被義光撇開了。
但義光並不是撇開了全部的八支長槍。
義光一個人一個人地,一支支地撇開了機殼槍。
「也不用這麼吃驚吧?身為九尾狐,擁有尾巴數量的分身也不是不可能吧」
九人之中,八位義光,分別迎擊。
使用的武器是展開的扇子。揮動著發出攻擊。
扇子的外表閃爍著狐狸毛皮的光色,畫出長長的弧線。狐狸舞動著,光芒流動的尾巴隨之飄搖,在虛空中繪出光線。
「狐這個字,是在瓜字加上一個犬字旁不是嗎?瓜,是一種水果。也就是說曲線的——」
她在空中一削。
……這是……!
這是可兒在戰斗一開始時看過的招數。雖然規模小,但切削城鎮的力量,現在,在自己眼前炸裂了。
八連擊的大弧,將回旋軌道上方的空間削成球狀。
無論是槍,還是機殼,就連空氣發出切削的尖叫。巨大的聲音,宛如狐狸的鳴叫一般。
槍和機殼在一瞬間消失殆盡。那是八支槍八份機殼,全部,消失。
可兒領悟到自己失去了武器。但是,自己的身體仍然停留于空中。
是還沒有結束呢。所以
「努力啊……!」
可兒舉起雙手,毅然決然將身體朝義光撞去。
全身出擊的身體攻擊。對准的地點,就是槍沒能擊中的中央位置的義光。
而相對的義光也動作了。她張開雙臂,身體向後一仰。
「抓住——你啦——」
義光,抱住了可兒。
●
機殼與長槍碎片漂浮的空中,散射著光線。
可兒,努力將自己從義光的懷抱中剝離出來。
但是,在她後仰身體,抬起頭的那瞬間。
……啊。
在那一刻,可兒察覺到了。
在義光的對面,能夠看到布滿攻擊後的坑坑窪窪的小田原。
……這里是——。
戰斗的起點。發現了如此事實的可兒,再次思考起敵人的實力。
……太厲害了。
福島曾經說過,要看清戰場的進程。
雖然自己在與義光對戰時是做好了這種心理准備的,但敵人卻看到了更加廣闊的地方。
太厲害了……!可兒正想這麼說。但是。
身體顫栗,力量流失,
「啊……!」
可兒流出淚來,發出小小的聲音。
為了擋住自己流淚的臉,可兒將臉埋入義光的胸中,沒有緣故地開始哭泣。
義光收緊手臂,支撐著可兒的背和肩膀,手安慰般輕輕拍打著。
「哦哦,好了好了。你很努力啦」
「我,我真是……!」
想要說些什麼,表達些什麼。但是,所思所想卻難以言喻。
「剛剛害怕了?」
可兒點點頭。害怕自己的努力沒能傳達出來,讓對方失望了。
然而,義光,卻在這,這麼說道,
「沒關系的」
于是,可兒抬起頭,看向義光。
極近距離下看到的她的側臉。臉頰上有一條紅色的線。
「右邊的我已經感受到你的努力了?但是,你最後大吃一驚,沒有瞄准對吧」
所以。
「先好好休息,下次再更加努力吧?」
「——Tes•!」
作為回應,可兒也抱緊了義光。呼出帶淚的氣息,可兒一邊整理著自己的情緒,一邊想到。
……媽媽,爸爸……。
能夠和你們說說,我完成的事情了。
我努力了,面對很厲害的人,可兒確信地想著,將自己的身體依靠在義光的手與胸膛之上。
緊張消失,轉為心安,她緩慢地深呼吸著。
●
訚,發現小田原街道上傳來的金鐵交鳴聲音停止了。
在她的側面,坐在山丘斜坡上的宗茂,扳著手指數數。
「訚桑,極近距離下發來的八重攻擊,要如何應對?」
首先,這個問題中的情形原本就不可能出現的。但是,訚知道的。剛剛,的確有人在小田原之上避過了八重攻擊。所以訚回複道。
「宗茂大人的話肯定沒問題的」
“誒?”雖然淺間神社代表轉過頭來,但訚裝做若無其事一般。
對面的宗茂,嗯嗯地,點了點頭。
「Jud•,我的話沒問題的嗎」
「Jud•,雖然我不知道具體要如何解決,但剛剛聽到宗茂大人的話,感覺到威脅性並不大,所以,沒問題的」
訚帶著笑意如此說道,隨後,忽然之間,察覺到右邊的動靜。
她轉頭看去,武藏副長把蜻蜓切頂在頭上,開始做起屈蹲來。
「……你在干什麼呢,本多•二代」
「誒?訚殿下……,這個一看就知道了吧。——這個,是叫做屈蹲是也?」
情緒,上來了。
難以忍耐啊。武家的女人必須要保持冷靜啊。用西班牙語說就是Calma。
垂下眼睛,吸入空氣,訚冷靜著自己的心靈。三秒計數,好了,訚說著睜開了眼睛。平常心。從這一刻開始我就是一如
既往的立花•訚。然後看向前方,
「看著吧訚殿下,像這樣抬起腳後跟,可以鍛煉整個腳部位的是也」
「我知道……!」
訚反射性地回複道,武藏部長一下子站起來了。
「您知道嗎!不愧是訚殿下!這下可真是班門弄斧了是也」
「……姑且,提醒你一下」
訚,豎起右邊義手的食指,說道。
「……你這個動作很容易弄痛膝蓋的。告訴你,還是把手支撐在膝蓋上做屈蹲比較好。你清楚了嗎?」
「Jud•!——在下,再一次,被訚殿下提醒了是也!」
哈哈哈,被二代這麼笑了之後,訚一把抱住宗茂。
「宗茂大人!宗茂大人!這到底是誰的不對!難道是我的嗎!?」
「哈哈哈訚桑,沒有什麼對不對的哦」
對面的總長的姐姐啊,周圍的人們啊全都響亮地笑起來了,但我明明不是這個人設啊。哪里不對啊。
但是,看向宗茂方向的訚,看到了在離大家稍遠一點的斜坡上有個人影。
是副會長。
她,躺在大家背後的斜坡上,逗著食蟻獸。
「嗯—。最上打贏了羽柴的可兒嗎—。但是我們啊,不勝過北條就沒有任何意義啊—。你知道嗎月輪—。——哈哈哈,你好可愛啊」
……又做出這種麻煩的舉動……。
發現副會長的自己應該說些什麼嗎。還是說,讓其他哪個人來管這事嗎,這麼想著訚往後一看,大家都移開了視線。沒有人過來充當“發現者”的角色。
于是某位,偷偷地,
「你看,就是因為沒順她的意才變成這樣……」
「啊我覺得打上一場就好了啊」
「比我原先預想中,“和平”,這是更加不利的狀況呢—」
大家雜七雜八說著話,的確現狀對武藏而言十分不利。畢竟。
「武藏和最上的代表,幾乎全員,都已經戰斗過了呢」
●
訚思考著。如今,小田原中武藏勢力下,能夠加入戰爭的只有代表委員長了。
但是代表委員長,目前的狀態十分疲勞,即使加入戰爭敗北的可能性也很高吧。
但是選擇其他人戰斗,也有著戰後必須維持一小時休息時間的規定。
這一小時內,如果其他北條勢力加入戰爭,就難辦了。
……武藏勢力已經不能與她們繼續戰斗了啊。
那麼,現在應該怎麼辦。雖然這是一個難題,但必須要想出辦法來啊。
「武藏副會長」
訚開口說道。對著本應好好想出武藏對策的她。
「雖然是陰天,躺在地上太陽光的體表面積也會增大然後導致中暑或者脫水症狀的。是不是起來一下比較好呢」
「嗯——」
完全沒有干勁的回複。
……這個時候,如果換成是宗茂大人反應都是“好的!訚桑!”啪的一下站起來……。
在掀起被子等時候,也能從睡眠狀態立即如此切換所以非常好辦事。
在和三征西班牙干部們合宿的時候,隆包主將們就說過“宗茂早上起來是情緒有點異常高漲啊”,但在娘家時,因為自己曾經瞄准早上起床時間用長劍故意刺人之類的,所以如今這種程度還算是相對比較低的。
可就算如此,自己也不能直接拿著長劍對著武藏副會長就刺啊。
「……武藏副會長,你真的不起來嗎」
「訚殿下,要催正純起床的話,還是約她吃飯比較合適是也」
你說話聲音這麼大到底是要怎麼樣。
但是,現在以午飯時間來算的話是延長戰
……還有什麼能夠當做誘餌的東西嗎。
武藏公主,拿著削成炮彈形狀的蘿蔔過來了,她單膝跪下,把蘿蔔雙手奉上。
「還拜托您,寬宏大量……」
真是胡來。這端出來的是什麼東西。
誘惑作戰要失敗了,訚如此判斷到。
沒有辦法啊,訚在心中歎著氣。
「武藏副會長,大家都在等著副會長發出指令呢」
「嗯——」
一旁,武藏公主顫抖著舉起了雙手,手勢保持著“再高,再高點!再高點!”的主旨,為什麼都到了這種程度自己居然都還看得懂呢。說不定公主的手勢能力真的是很強了。
……啊啊,雙手的動作很棒呢。
如果是我的話會怎麼做呢,訚思考著,但自己也沒試過。所以──
•立花嫁:『……可是這之後,要怎麼呈遞才好呢』
•銀 狼:『……誒,最多也就做到剛才那個程度了吧?』
•貧從士:『要不,要不再黏著問問,訚小姐』
•黏著王:『或者,吾輩覺得再加入一點情感也是可以的!』
黏著大王都這麼說了,訚認真想了想。黏著不放嗎,她考慮著。
「武藏副會長,這樣可以嗎?雖然我也不太想這麼說,但是呢,根據大家的意見,副會長在這里又不好好指揮呢。這真的是沒有辦法了呢。我到時怎樣都無所謂的,但是感覺這樣下去可能不妙呢。但是如果副會長覺得這樣下去也行的話那真是沒有辦法了呢。因為副會長希望如此呢。嗯嗯,就是說——」
•淫 靡:『這可不是“黏著”啊這是“絮絮叨叨”啊』
•立花嫁:『我也有同感』
•立花夫:『訚桑!藝術風格比我預想中的還要更加寬廣啊!』
•立花嫁:『宗茂大人喜歡這種類型嗎』
•立花夫:『有可能!』
•金丸子:『……沒可能沒可能。不好不好』
于是,正在第三特務絮絮叨叨的時候。副會長,慢慢地直起了身子。
兩手撐直,身體離開斜坡。
「只有奈特(ないと)覺得,沒可能(ないない),嗎」(*注:慣例的諧音冷笑話,naito跟nainai)
噗噗,她的背部小小地顫抖起來。
「有點意思啊。那麼,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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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 基:『奈特,開不開心?』
•不退轉:『沒有沒有沒有沒有沒有沒有,不要問這種知道答案的問題好嗎烏基』
•貧從士:『但是,副會長起來了呀!』
•禮贊者:『……某種意義上,這不是最麻煩的性格嗎貧多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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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正純直起身子。
肩膀上站著月輪,也不看大家,正純將右手肘放在直立的右膝之上,注視著小田原。
現在應該是小田原上戰斗稍息的時間段。初期階段結束,當下正好是各國通過定時聯絡等手段確定各自立場的時候。
我們是不是也應該這麼辦啊──
「淺間,接收到外面的情報了嗎?」
有想確認的事情。
「巴黎的狀態。對方,應該也啟動了水淹巴黎的戰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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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等一下。——我們在小田原內的方針的話,容我去詢問一下巴黎一方」
小田原東南方向的陰天之下,背後陳列著狩獵館(Pension Versailles)那白色艦身的陣幕之中,身著緊身運動套裝的輝元一邊在小攤上做著炒面一邊回複道。
零錢櫃台的旁邊,神啟(廣播)發來了巴黎的狀況。
一調整操作用表示框的音量,排隊的學生們立馬分散開來,大家一邊哦哦地揮著手,一邊圍著輝元的小攤排成一個圈。
前面的學生盤腿坐下,中間的學生倒在地上。對著這群學生,輝元苦笑起來
「我會好好做炒面的,你們認真排隊啊!前面五個人,按照順序過來領飯!」
Tes•!學生們回複的同時,Mouri-01從隔壁小攤的後面走出來了。
「公主大人!連接上六護式法蘭西一方了!」
「好—的,大家!來聽聽對方如何大展身手的吧」
說完她雙手環胸,同時聲音響起。
神啟的筐體震動著,由Ecole de Paris放送部播放。宣告六護式法蘭西午後到來的節目響起,
『大家好,今日“徹甲的房間”位于巴黎最前線的外部突擊部隊前線。啊呀,炮彈啊,呼地,飛過來了……,啊呀!』
然而風格獨特的主持,如此說道。
『哎呀哎呀,前線的攻擊差不多也要開始了吧……!瞄准水還沒有湧來的這個時間間隙,擊潰敵人堤防的關鍵地點吧』
干得好,主持評價道。
『首先是塞納河下流——這里是最開始的激戰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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