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上 第二十章『一如平日的冀求少女』

究竟為什麼

幸福的時間

雖會迎面撲來

卻總是無法抓住

配點 (互相洗)



清正在走廊上加快了步子。

目的地是浴場。她抱在懷中的浴桶之中,除了替換的衣服以外、還有著嶄新的肥皂、出浴後使用的香水等一些雜物。

只要抵達浴場,就能見到福島。

……福島大人,自戰爭結束後模樣就有些不對勁呢。

更為妥洽地講,應是從准備撤退時開始的吧。不知為何,從那時起,她開始擺出了一副有意避開自己的態度。

是有什麼憂忡之事揣在心里嗎。

雖說或許有些多管閑事了,但若有必要的話,自己自然是樂得聽她傾吐不快。畢竟都認識了這麼多年,她跟自己又是這種交情。

但再轉過個心思,又覺得她是在有意求索著能夠一個人獨處的空間也說不定。雖說確實令人感到寂寞,但只需按捺一段時間,她必定會以更勝從前的風采回歸。至今為止,也已然重複過數次相同的情況。

話雖如此,福島本就是相當寡默的性子,也很少吐露出自己的心聲。所以,自己這邊也得好好准備一番。

「……肥皂是迄今為止都沒有用過的希臘式肥皂*,洗發用的則是從印度那邊找來的珍藏品。」(*注:用日語去GOOGLE之後,好像日本人相當推薦希臘肥皂當做去希臘玩的土產。由純天然橄欖油制成的手工肥皂對日本人來說好像是相當有名的特產。頭發的部份好像是因為印度有出產一種獨特的香草,能夠制成天然不傷頭皮的洗發劑。這種香草甚至可以追溯到古印度的重要經典《阿育吠陀》)

在一直使用糠袋來清潔身體的浴場里,這種做派應該相當新鮮才是。

當作話題的引子,抑或用來轉換心情都相當合適。

……只要有這些的話。

——雖然這般作想,但到底還是要看福島自身的精神狀態。

首先要先確認她是想否想要一個人待著,在這樣想著的同時——

「那就……」

清正進到十本槍專用的浴場里面。



福島傾聽著抱怨。

真要說起來,揣了一肚子牢騷的人本該是自己才對,但片桐一邊啜泣一邊接接續續地哭訴著的模樣實在令人毫無辦法。

「于是…我、我……」

至于談話的內容,似乎是片桐原本有著一個一直傾慕著的對象,但不知是死了還是怎的、已經無法再度會面了的樣子。

連片桐的話是真是假都難以辨明。

「總而言之,就是、那位淫亂巨乳巫女她!」

「淫亂?」

「淫亂!她自己就是這樣……說過來著嗎?嘛畢竟我們一直以來都是以此為前提進行交流的,所以就權且當做是這樣好了!」

「是這樣嗎。」

真是喜歡上了個不得了的對象是也。但是,就結論而言……

……也就是說,失戀了是也。

不過,這畢竟是迄今為止一直與此類話題無緣的片桐,福島不免還是吃了一驚。

「我……想要拿出作為男人的氣概,變得能堂堂正正面對他人,然後再一次與她相見並述明自己的心意——本是這樣打算的……」

「結果,那位大人卻離去了是也嗎?」

「Tes.,還帶這樣的嗎……!?」

要說到能不能有這種事的話,那確實是有可能發生的。

身處戰場之中,性命自是難以保障,即便在平日里也難保不會有意外發生。負傷,惡疾,人生來便無法擺脫的壽命縲絏,于此之上,自決之人亦不在少數。

片桐傾慕的對象,似乎已經處于「不在」的狀態,雖說總感覺不妨試著去尋找一番,但……是否應該去追尋離去之人的蹤跡,也是一個問題是也。

于是,福島不禁意識到。片桐之所以沒有當即前去追趕戀慕的對象、而使自己置身于失戀的痛苦之中,興許是為了守護與她們的關系和身為十本槍的職責吧。

著實是讓人過意不去——福島不禁這般作想。但就算她揣著這樣的心思,福島此刻的想法卻讓她不禁吐出……

「一定,很想抹去自己已經失去了對方的事實是也……」

嗚——在頷首的同時,淚珠從片桐的眼眶中滑落。

眼見片桐的模樣,福島雖然想要盡可能地幫上忙,但到底只能束手旁觀。

這種事就是這樣。

但是——果然,現在的片桐實在令人有些吃驚。

「片桐殿下?」

福島發問道。

「您曾經喜歡過那位大人是也?」

下一刻,片桐因淚水而含混的視線投向了自己。

但是,他旋踵又將臉探進浴池,于清洗後拭去了眼角的水漬。

「——Tes.」

在慨然應諾的片桐的瞳眸中,已經沒有了淚水的痕跡。那個視線不禁讓某種感想在福島的胸中浮現出來。

「已然變成了男子漢的強韌視線是也。」



對于福島的話語的個中意味,片桐一時間未能領會。

之後的數秒間,他心念著福島的言語,反複沉吟後,

「……沒有那回事。」

片桐搖起了頭。明明淚水依舊不停地從他的眼角湧出,

「有男子漢氣概這種事,對我來說是做不到的。」

「才沒有這種事是也。」

福島用手覆住胸口、同時向片桐開口道。

「‘愛戀’這種感情,對片桐殿下來說想必還是初次經曆是也。

但是,片桐殿下卻毫不猶豫地、在在下的面前承認了這件事。」

那麼——

「在在下看來,這恰巧是不依賴他人、而是對自己懷有堅篤的信心的證明。」

「但是——我不是已經失去那個想要展現給她看的人了嗎?」

「或許如此,又或許並非如此……片桐殿下對那位大人的現狀,也並非非常清楚是也。」

不知道——片桐說道。接著,他又俯下身子搖起了頭。

「說得隱晦點,叫“離開了武藏”……若要直截了當地說——死,或者失蹤。無論如何,無法再度見面已經是確鑿無疑的事實了。」

「原來如此。但是,還是不要把話說得太死比較好哦。」

「但是……」

「希望是應該保留,而非丟棄的物事是也。」

話雖如此——福島說道。

「說到底,現如今的片桐殿下,是否已經成為她想要看到的人了?現下這才是最首要的目標。不然的話,想必那位大人也不會感到高興的吧。」

或許正如福島所言,片桐意識到。

但是,對于福島的話語,片桐還另有一件在意的事。那是——

「福島小姐……您有過喜歡上誰、思戀過誰的經曆嗎?」



福島于乍然間陷入楞忡。

……是這樣嗎?

片桐一定是注意到了吧。

對于「喜歡」這種感情,相較于已經可以自行承認的片桐,自己才是弱勢的一方。因為對于福島來說,在承認自己到底喜不喜歡一個人以前,更甚者,對于現在的感情是不是「愛戀」都無法確定。

若引用片桐時常掛在嘴邊的話來形容自己,現在的自己——完全不像是個男人。

……這話聽起來還真是感覺有些奇怪是也。

一直被自己當做弟弟對待的片桐,卻在恍然不覺間走在了前頭。

「真是不像話呢,在下。」

「……是指什麼?」

對于片桐的發問,不知是否該回答的福島陷入躊躇。

……啊啊,這可不行。

即使哭泣著,也能好好地將抱怨說出口的片桐可真是不得了。

明明沒有到需要哭出來的程度,可自己卻連半句話也講不出來。

片桐他至今為止,肯定在吾等所不知的地方絞盡了腦汁吧。與這樣的他相比,在這區區數小時的時間里就變得浮躁不已的自己實在是差勁到了極點。

但是既然片桐都已經講了,自己也得說出來才是。

「在下也不明白是也。」

「是指什麼?」

「是指——在下究竟,是如何看待那個人的是也。」

福島從片桐身上挪開視線,小聲囁語道。

「因為實在揣摩不透自己的想法,才沒辦法隨意觸及、開口。」



片桐在一時間陷入了驚愕之中。

……福島小姐也領會到了這種的感情嗎。

挪開視線,將內心的猶疑顯露無遺的福島小姐,展現出和平日里凜然的姿態全然不同的模樣。大概是因為自己是站在男人立場上吧,現在的福島小姐看起來著實是女人味十足。

但對她來說,僅僅是處于困惑之中罷。

對她這種反應感到震驚,抑或是感覺這份困惑之情富有女人味什麼的,實在是有些失禮的感想。

但是,雖說是由自己拋出去的話

題、但竟被對方鄭重其事地予以了認同,這實在是不得不令人感到震驚。不,再細想一下,這邊的女性當中無論由誰說出類似的話,恐怕都會令自己嚇一大跳吧。若是由蜂須賀小姐來講,更是不禁會感受到某種危險的氣息。啊、嘉明小姐或脅坂小姐就算如此也跟現狀沒兩樣。

但無論如何,片桐能夠理解福島小姐說的話。

自己對對方抱有的感情,到底是什麼呢?

是喜歡嗎,還是單純地意識過剩、又或者——僅僅是錯覺嗎?

連自己的心意也無法明確,又或者害怕在確認了之後,積攢至今的關系會一股腦地發生變化且無法挽回——即是這樣的感情。

……若是自己的情況……

「現狀可能會發生改變,確實會令人心生畏懼呢。」

誒?福島突地抬起了頭。對著這張臉,片桐將話語接續下去:

「你看、我不是一直都和大家在一起嗎?像這般對外面的人抱有感情,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甚至在此之前,自己既不明白這份感情到底是真是假,又不知道自己究竟應不應該去明白,這讓我感到了相當的困擾。」

不過。

「當因此而感到困擾時——雖然困擾,但也令人喜悅。」

「在、在下是切切實實地正在困擾著的哦?」

自己也是同樣。所以……

「是呢……雖然喜悅,但也確實是件艱辛之事。因為、無法得出答案嘛。」

話語脫口的瞬間,片桐陡地意識到一個事實。

……自己,似乎已經輕松了不少。

能夠萬分篤定地說出“喜歡著對方”這句話。這或許是在失去了的現在才領會到的感情,又或者只是噴薄而出的思念令自己產生的錯覺也說不定;所以現在的自己,僅能說出“曾經喜歡過”這種話。

但是,自己卻並沒能到達能夠得出答案的地步。

正當自己困擾,並沉浸于其中時,這份感情卻因外力的原因被強行終止了。

會怎樣呢。如果能持續下去的話,自己會怎樣去想呢?

「我曾喜歡過那個人……但如果像現在一般得不出結論,並且永遠無法再相見了的話,心底就會不由自主地生出恐懼。」

「那是……」

「因為我不知道,到底該在什麼時候從‘苦惱著’的狀態中走出來是好。」

當自己對是否喜歡有了真正的自覺,困惑也會隨之到來。

「對于直至今日為止積攢下來的關系和狀況,是該打破呢、又或者……。以及——」

以及——

「以及明悉了真正的心意的自己,能否繼續如此自我欺瞞下去。」



「我……大概是走到中途為止就被截斷了吧。」

對于片桐的話語,福島無法做出肯定的回應。

因為福島甚至都未能到達片桐所描述的地步。

不明白自己的感情究竟是不是對對方的好意。不,自己在內心深處是領會了這一點的、只是無法確認,自己是否能將這份心境據為己有。然後,若自己有所自覺的話——

……片桐大人所說的“困擾著”的狀態就會開始了吧。

破壞構築至今的關系,以及對自己的謊言。

就算能夠明確地認知到自己對清正的感情是愛意,但若是懼怕破壞積攢至今的關系的話,自己也依然無法表達對她的心意。

到了那時,想必就會變成掩藏著自己真實的想法,持續著與清正來往的狀態。若變成這樣的話——

「這種行徑豈不是對對方的玷汙嗎……」

「若擅自將對方的友善當作好意而獨自陶醉,或許就會如此吧。」

所以——


「我希望至少在福島小姐的身上不會發生這種事。」

從片桐的言語中,福島突地察覺到了片桐適才所說的話的意義,若從他的角度考慮的話……

「——也就是說,片桐大人已經‘玷汙’過了嗎?」



福島睨視起片桐。而對方則——

「誒?」

遲得一息功夫後,片桐開始慌慌張張地擺動起了胳膊。揚起的水花濺到了水池外。

「——才、才沒有啦!啊!那個眼神是什麼意思啊!我、我才沒有做那種事情啦!的、的確是……VR淫亂?之類的事情或許有那麼丁點——」

「仔細想一下的話,剛才你好像在用熱水捏人……」

「不、倒影——是倒影!基本上,這里不該是由福島大人說著類似‘原來片桐大人也尚未達到那等境地是也’的話,由你那邊來總結話題的時候嗎?」

「嗯,那就姑且先當做這樣好了。」

就是這樣啦、就是這樣!——眼見著這樣重複著的片桐,福島看到了一個答案。

……人,真是會變的呢。

片桐所擔任的涉外工作,原本就是網羅並報告外部情報的工作。“百紋檢地”也大抵是用在制作戰場的概要及訓練圖像等外部情報上。

但是,現在的片桐卻時常會提及自己的事情,也開始將百紋檢地用在私事上。

這是理所當然的行為。所謂“喜歡”,原本就不只是自己一個人的問題,而是需要考慮到對方狀況的感情行為。

這份感情不但不僅僅由自己的一份所構成,而且在想象力的作用之下,甚至包含著兩人份以上的想法。

片桐所喜歡的對象,真是讓他徹頭徹尾地改變了呢。

「這分明是在下和大家都沒能做到的事情是也呀……」

「是指什麼?」

「Tes.,將片桐大人變成一個正經人的計劃。」

「……我過去究竟是被當成什麼類型的角色了呀……」

算了、算了——福島雙手攤開,制止了片桐追究下去。

可接著、另一樁心思又隨之湧上了福島的心頭;福島輕輕歎出一口氣,仰望向被霧氣遮覆的天花板。

……在下果然喜歡著清殿下是也……。

對于這份“喜歡”的感情,自己的踟躇、以及對未來的變化的不安令人生畏。除此之外,若是當清正知曉了自己的心意時拒絕了自己,或是糊弄了過去的話又該怎麼辦呢?福島對此也抱持著恐懼感。

但是,在適才與片桐的對話中,福島也充分理解了“持有這樣的感情也並非盡然是壞事”。

……可實際又會如何是也。

自己尚處在原點,除了知識層面上的東西以外可以說是完全沒有經驗。

就算明確了“喜歡”的心意,又該如何傳達呢。

不,為了在表白時不被拒絕,自己又該怎樣做是好。

就算自己諳熟戰斗的技藝,對這種事情卻是一無所知。

「真是難堪呢。」

「……從我的視點來看,福島大人可是正在朝著完美的方向前進哦。」

「方向?」

片桐垂下眼眸,接著又再度用水池中的水清洗起面頰。

他的臉上浮現出笑容。簡直就如同強顏歡笑一般,但——

「我僅僅是光顧著高興了而已。所以,我當時不過是狂妄自大地認定她會接受我的好意罷了,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

但是——

「福島小姐卻認為,自己並不會被接受。」

「——」

「那肯定,就是‘不服輸’的強韌精神吧。雖然無法確切地形容,但這或許就是福島小姐一貫的作風。以這里作為起點紮實地前行,福島小姐就一定沒有問題。」

「……明明剛剛才把前路上的崔嵬崢嶸告訴我,事到如今你再告訴我沒問題也……」

也是呢——片桐笑著說道。接著、他又輕輕歎出一口氣。

「沒想到會和福島小姐像這般交談戀愛的話題呀。」

「在下也是一般作想。而且,這段時間也一直沒有能同片桐大人搭上話的機會。」

「Tes.,是這樣呢。畢竟我一直都在拒絕和大家一起混浴……」

說到半途,片桐的面色突地一滯,繼而以煞有介事的表情望向了福島。

「我、我也多少變得有些男人味了吧!?對吧!?經曆失戀後,朝成熟男人的方向成長!」

「是這樣嗎?」

「是,是這樣啊!否則像這樣坦蕩蕩地和福島小姐泡澡談笑不是很奇怪嗎?」

……福島望著天花板思忖起來。

理論上來說的確講得通。

確實如此——可如果就這樣說出來的話,總覺得這個話題就將變得難以收場。于是,福島稍稍垂下視線,換而抱著說服片桐的打算開了口。

「片桐殿下。片桐殿下的成長更多是體現在肉眼無法辨別的靈性層面上,像現在這種,光靠在浴場里的行為的變化是無法體現出來的是也哦。」

「你這話的意思可是在說我的人格和現實關聯不上哎!」

哈啊——在歎息的同時,片桐支起了身子。

「唔嗯…雖然還是有些令人無法釋懷,但我體內的男子氣概在告訴我‘這可不行’,于是我就先到外面去好了。」

片桐轉向福島,同時啟開了唇;他耷拉下眉角露出微笑。

「哭出來的事情,請對大家保密哦。」

「Tes.,果然男兒有淚不輕彈是也。」

謝謝——致謝的同時,片桐正准備向浴場外走去。

然而在這一瞬間。片桐不應該維持頭面向福島的狀態走出去。

他抬起了的腿碰到了浴池的邊緣。

「啊…」

腰部以下因此無法向前,使得片桐朝地面摔去。



「片桐殿下!」

福島之所以呼如此焦切,是因為片桐摔倒的姿勢很可能會導致他的腦袋撞到沖洗區的地板上。

福島急忙站立起來,支撐住了片桐傾斜到幾欲摔倒的身體。

片桐浴後的身體相當濕滑。福島將手探到片桐的腰部下方,抵住了他的腰骨。

「……唔!」

福島用雙手把持住片桐的腰,與其說是朝後方,不如說是朝後上方拉扯起來。接著、片桐的身體開始搖晃,雙手因反作用力搭到了淋浴間的地板上。

片桐倉皇地攤開兩手,支撐住了自己的身體。

已經穩住了。確認了這一點的福島抒出一口氣。

「真是危險呀,片桐殿下。」

「Te、Tes.!確實是千鈞一發呢。」

在片桐回答的瞬間。

浴場的門被打開,熟稔的身影撞進眼簾。

是清正。還未脫下衣服的她向這邊開了口。

「福島大人?可以和您一起入浴——」

眼見這邊的光景,清正的話語連同表情一起凝固了。



于清正的眼中呈現的是——

將浴巾掛在肩上的福島,正用手抓著四肢著地、腰部向上抬起的片桐的臀部。

不知是因身體的溫度還是怎的,兩人的肌膚上都掛著不知是汗還是洗澡水的水汽。

「——」

手中的浴桶險些掉在地上,清正急忙正過身體。

下一刻,片桐注意到了清正的模樣。然後——

「是、是誤會!實際發生的事情與清正大人,以及看到了這一幕的幾乎所有人都會聯想到的那茬事不一樣!」

「比如說?」

真是超乎自己預想的冷漠語氣——在清正這樣想著的同時……

福島深吸一口氣,接著做出了回答。

「——片桐殿下變得更有男人味了,就是這麼回事。」

浴場門被清正摔上的重響在浴場內回蕩開來。



哎呀、福島輕歎道。

「在、在下難不成誤會了什麼嗎。」

「話說的太直白了啦……!還、還有,請快點把手從我腰上拿開!」

浴場的門二度被打開,蜂須賀的身影隨之出現在兩人面前。

“啊”兩人在發出歎聲的同時停住動作,蜂須賀則望著這邊輕輕地點起頭來。

「——不潔片桐。」

「那、那是哪門子的強調句式!?」

蜂須賀再度將門關上。福島在關門聲響起的同時抽開了手。接著說:

「——此乃片桐大人的錯是也。」

「啊、什麼啊那個眼神!這硬要說的話只是事故而已!我的人權和人身的價值好像都被否定了哦!」

將兀自喊叫著的片桐丟在一邊,福島做起了離開浴場的打算。

……真是令人頭痛呢。

是該馬上追上去呢,又或是……。基本上。

「……連頭發和身體都不清洗就走出去,也多少有些古怪呢。」

自己清洗身體的時候清正說不定又會回到這里——福島一邊這樣作想著,一邊走出浴池來到了淋浴間。



「真、真是的,到底是在干什麼呀,那兩個人……」

在昏黑的空間中。浴桶被人拋置在了地上,內里的肥皂滾落出來,散落在旁邊。

清正在一旁注視著這些。

這里是她自己的房間。在一路逃到這里,繼而以術式門鎖和實體門鎖施加了雙重上鎖,又用後背將門抵住後,清正才總算籲出一口氣。

被擠在門與後背間的頭發披散開來。先前的戰斗已經弄傷了頭發。原本是想在浴室里好好保養一下的,但……

……已經,不能再過去了呢。

本想好好保養一番的,清正的心念轉到這兒的時候,就已經將自己鎖在了房中。

「到底是什麼呀,真是的……」

雖然還無法理解,但至少“失敗了”的事實能夠被清正清楚地意識到。

「難得人家那麼擔心、又做了好些考量……」

不,那到底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而已——她在內心這樣斥責起了自己。但是,自胸口生出的負面感情卻絕對不是虛假的。

……這是——

若要用一句話來概括的話——

「福島大人,並沒有選擇依賴我。」

自己到底是在說些什麼呀。

自己所擔心的對象,並沒有選擇向自己傾訴。

那實在令人失落。不——

「討厭。」

雖然還不太明白,但是不要。

片桐所在的地方,原本是自己想要身處的位置——

「不、不對!那是讓片桐君成為男子漢的儀式啦!儀式!」

和自己所企求的地方有點不太一樣。要說的話,應該是完全不一樣——才對……

……不,但、但是……

自己被那樣對待的想象倏地湧入腦海。

「——!」

清正猛地用手裹住了眼前的幻想空間,然後丟了出去。



清正察知到自己的面頰已經紅了個通透。

不可以。不可以再繼續下去了。加藤•清正,冷靜下來。

……真是的,自己到底在拿一本正經的福島大人做些什麼奇怪的想象呀、我。

這樣想著的時候,清正注意到自己根本沒能解決任何問題。

「啊……」

清正用雙手覆住面頰,透過指縫看著被丟在地上的浴桶。

作勢想要拾起浴桶,但她的身體卻,

「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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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著門扉下滑,然後蹲坐在了地上。

她數度伸出手想要拾起地上的浴桶,但最終還是把手放回到了臉上。

討厭。

自己既不想福島抱有嚴重的煩惱卻不向自己傾訴,又討厭和在巴黎時一樣遭到她的冷淡回避。

在此之上,也同樣討厭明顯在因這件事憤懣著的自己。

清正突然想起昨晚的事情

在祭典的船艦上,自己和福島為訓練而來回奔走,最後親了她。

「——」

清正用手指撫摸著自己的唇。

「雖然不過是臉頰的程度……但除卻家人,容許過這種行為的,就只有福島大人了哦?」

話語脫口的瞬間,清正猛然意識到——

在自己的內心中,她已經成為了不容忽視的巨大存在。

雖然意識到了這一點,但……

「Tes.……」

對此實在無能為力的清正,蹲坐在地上沮喪不已。

她一邊想著用術式來應付下受傷的頭發,一邊抱著膝蓋蜷縮起來、閉上了眼睛。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大家是打算什麼時候睡覺?」

淺間一邊將壓縮睡眠術式符與其余的數張符紙疊在一起一邊說道。

時針已經轉過了十一點三十分。由于關東解放的時刻是定在翌日的凌晨兩點,所以對出席者來說,將只有不到三個小時的睡眠時間。

已經把義肢卸下來的誾說著:

「淺間神社代表,半吊子的睡眠反而會很危險。能在還剩下兩個小時的時間點上使用三倍的壓縮睡眠符嗎?這樣可以利用一個半小時的時間進行總計四個半小時的睡眠。」

「一個半小時的睡眠周期法嗎。之後就讓我也效仿一下好了。」

這般開了口的,是將義手與義腳的接點與間節點全部松開的成實。

接點與間節部用微弱的力量驅使著內部間節。用肉身來比喻的話,大致正處于脫力的狀態。成實注意到投到自己這邊的視線後,便稍稍在唇角掛起了微笑。

「雖然可以活動,但活動起來卻像是吊在吊床上一樣搖擺不定——義體雖然是機械,但若將力氣卸去休息一下的話,卻會不可思議地感覺輕巧起來。」

「的確是呢,伊達副長。」

誾在輕輕頷首的同時,向自己擺在身體兩旁的義手投去視線。

「將手腕卸去睡覺時,若睡相不好的宗茂大人不小心碰到了手腕的話,自己也會不可思議地被驚醒。」

在短短的一瞬間,淺間想象起了這兩人平時是怎麼配置床鋪的,可如果對別人的生活隨意做出批評,到頭來報應似乎又會落到自己的頭上,因此淺間最終還是決定放棄思考。而另一邊,成瀨卻拿著相當具有真實感的草圖——「這樣?」地發了問。嗯、對于誾小姐和胸男先生的臉到底是並列著,還

是放在胸口的位置尚還要商榷一下呢。雖然她本人就在這里就是了。

但話說回來,誾是關東解放組的。

淺間把符紙向誾遞了過去。

「我們納德林根組因為要在明早六點左右才會開戰,所以尚還有一些余裕。但對關東組來說,想必會有現在就得休息的人在才是。這個、請收下吧?」

「嚯」地、赫萊森發出小聲的驚歎。在將符紙拿到手上的同時——

「這就是那個名聲斐然的壓縮睡眠符嗎?」

「誒?是這麼有名的東西嗎?」

「在說什麼呀、淺間。這在同人草紙界中可是超有名的道具哦。現實中自不用說,作品里也同樣會使用到。‘想不出點子了就用壓縮睡眠符!’——甚至流傳著這種說法哦。」

「……實際上如果睡著之後外界有人想要做些什麼的話,就會往下手人的屁股里塞進三只大拇指程度的禊祓用柚子胡椒,之後再發出龐大的警報音就是了……」

「為什麼不發出警報就結束呢?」

該說算是某種慣習嗎……在淺間這般嘀咕的時候,赫萊森已經從自己的手中把符紙接了過去。

「那麼,這個色情的符要怎樣使用?」

「才不色情啦!那個,請用手指來設定這個指定時間的量表,按下壓縮率的數字後,再點擊確認標識,然後貼在身體上,符紙就會自動發動了。」

淺間看向旁側,卻發現赫萊森已經倒在了地上。

保持著睜開眼睛的狀態、赫萊森擺出卍的姿勢熟睡起來。眼見這幅光景,周圍的大家都不禁多少有些敬而遠之。

「……真是豪爽呀。」

「呵,真是想讓人用粉筆沿著身體輪廓畫一圈白線的睡姿呢。」

「也恰恰是淺間小姐的說明是正確順序的佐證吧?」

「如果吵醒她的話,好像會被往肛門里塞進柚子胡椒來著?」

在奈特提問的瞬間,赫萊森的左腕與右腕卻兀自拆解下來,兩腕宛若環覷周圍般開始轉動,而後將貼在赫萊森額頭上的壓縮睡眠符撕去了。

僅僅兩秒過後,赫萊森便已醒轉過來。

「——真是千鈞一發,淺間大人。如此順暢的說明方式不是會讓人一下子就睡過去了嗎?」

「非常抱歉……沒想到會這麼利落地完成了操作呢。只是……」

說著,淺間取出了分成兩種類的符紙。

「實際上,稍微有點訣竅哦。就像是隱藏技一樣。」

「什麼呀淺間!想讓我在下次的活動中為你做推廣嗎!?讓誰來當被告人!?這次就把決定權交給你了哇!」

「那就讓成瀨來。」

哎呀——成瀨苦笑著傾過了腦袋,同時又用筆杆點了點自己的額頭。

接著,成瀨保持著側過臉的姿勢開口道:

「淺間的話,我就知道會這樣。」

「這、這是什麼意思呀……」

總之,這件事十分要緊。

「關于這個壓縮睡眠術式的問題。若說到缺點的話,大家認為會是什麼呢?」

這里——奈特舉起了手來。

「在睡醒的時候,會對身體造成負擔之類的?」

「就是這樣。」

從旁側來自喜美的表示框里傳來了「效能呢?」的發問。不好、我是不是一不小心用上廣告節目的技巧來進行解說了啊。

但是,這次的重頭戲是別的符紙。

「在這邊還同時准備了治療用的冷卻術式和安定覺醒術式。」

「安定覺醒術式?那是什麼呀?」

「令人從睡眠中醒來的術式哦。到達指定的時間後,通過對身體狀態的管理使人自然地清醒過來。但是,如果指定的時間為某一范圍的話,就會變成不眠術式了。」

「成瀨果然非常清楚呀……」

「要搞同人活動的話,就必須做好通宵對策才行呢——總之、對于淺間在打的主意,我稍微有點眉目了。是通過在使用壓縮睡眠術式的同時重複發動冷卻術式和安定覺醒術式來消除身體的疲勞和負擔吧?」

「唔噢。就像是小奈和小伽的黑白魔術一樣,通過同時使用增幅魔術與衰減魔術來調整平衡對吧?雖然見識過神道使用治療術式,卻沒想到還有這種功效呀。」

「那是、怎麼、一回事?」

那…個——淺間稍稍清了清嗓子。

「若使用壓縮睡眠術式進行睡眠,清醒時則會變成‘因壓縮睡眠術式結束的反效果而產生清醒’的狀態。在那時,因為會從深度的睡眠中猝然驚醒,所以造成的損害也會相當嚴重。

所以,在搭配較弱的安定覺醒術式使用的情況下,當壓縮睡眠術式結束時,也會因為事前做好的緩沖而安穩地清醒過來。

在此之上若再加上冷卻術式的效果,如果能迎合著安定覺醒術式的效果變動而改換強度的話,應當會一口氣將疲勞弭除才是……」

一口氣說到這里,淺間才終于注意到了某件事。關于自己的說明——除了魔女組和直政沒有阻滯地理解了以外,其他的成員們卻都在跟隨著瑪麗通過手勢的解說勉強消化著。

……不好,一不小心又犯了神道狂熱者的老毛病。

「那個…總之、只要按照我的指示來的話,就能夠輕快地從睡眠中醒來了。」

赫萊森又再度倒在了地上。這次她換用左手撕掉了符紙。

「非、非常抱歉淺間大人。區區赫萊森,又捺不住性子了。」

「不,那個…總之,赫萊森是想快點睡覺吧?」

Jud.——赫萊森說道,接著又向自己這邊遞出了手。

「——在五小時內進行一周份的睡眠,請問需要什麼程度的壓縮率?」



對于赫萊森的話語,二代當即理解了個中意味。

「赫萊森大人!您是想要盡情地酣睡一場吧?」

“……誒?”在大家的疑問聲中,赫萊森豎起右手大拇指的場面赫然在目。

「Jud.,優質的睡眠能夠更快完成與大罪武裝的自我調整。但要想在五小時內進行一周份的睡眠,就算是對于打瞌睡專業八級的赫萊森來說也是相當難以做到的事情。」

「淺間大人,用這個可以做到嗎?」

話音未落,淺間已經將符紙如同鈔票一般地攤開並清點了起來。

在反複確認了符紙的數量後,淺間又用印有淺間神社刻印的紙串將符紙紮束在一起。

「請用,赫萊森。這些符紙已經足夠滿足你的要求,我已經幫你調整好了。」

……好快……。

比起淺間捆起來的符咒厚度,她那如常日般淡然的表情更令二代驚愕。

這就是淺間神社第二位,實際為武藏神道代表第二位的存在。若考慮到其對神道的諳熟程度的話,恐怕是有著與作為武藏戰力第二位的自己相當的戰斗力吧。

雖然至今為止都基本在負責通神的中介,但從與真田的戰斗以來,開始了拋頭露面……

「赫萊森——在托利君家里時如果一直在睡覺也很麻煩,赫萊森也不是為了睡覺才去的他家吧?如果有需要的話請務必跟我說一聲喔?」

「Jud.,這個就心懷感激地領受了。」

看著主公用雙手接過符紙的模樣,二代領會到她所說的“布陣”的意味。

有著明確的責任擔當,每個人都是不可或缺的一環。

在這之中,自己是武藏戰力代表第二位。這是主公也認同了的事情。

……在下是否也在某些方面,交出了淺間大人這般令他人側目的成績呢。

雖說並不清楚這個問題的答案,但二代自認並沒有達到這種程度。而且——

「正純?」

旁邊是同樣作為二位代表的政治第二位。聽聞二代的喚聲後,正純搖晃著的身體猛地一激靈。

「──誒、啊、啊啊,稍微有點犯困了呢。啊啊、嗯,如果不小心睡著了的話,要被當作梗了。」

「這里難道不應該是把自己交給睡意然後口無遮攔地講出一些小秘密嗎。」

正純沒有對成瀨的話語做出反應。而是一頭紮進了床鋪之中。

「嗯,今天在最後關頭可真是要命。但從明早開始又得操勞起來了哪。」

「果然連日的會議還是太辛苦了,導致集中力跟不上了嗎。」

「嗯,陪同到蟹江城這樁事也損耗了不少精力。」

「是因為在下扛著你做立定跳高的緣故嗎?」

「不,如果不是被你背著的話會更累吧。全部靠徒步的話對文系來說可遭不住呀。」

大家面面相覷起來。接著,成瀨舉起了手。

「文系——」

奈特也舉起了手。

……淺間大人、喜美殿下、向井殿下、瑪麗大人、赫萊森大人也舉起了手。

然後成瀨這樣說道:

「我們這兒的文系大都很結實哦?稍微鍛煉一下怎樣?」

「如果讀完書後還有余下的時間的話。」

“不過”正純仰頭盯住了頭頂的天花板。

「總而

言之,現在正是決戰之時。」

「……確實正如您所言。」

數個勝負場于現在開始轉動,同時,我方也做好了對應的准備。

在暑假之前。斗爭如密密麻麻地撒下的網罟般將自己與同伴籠罩,而在這之中——

「正純,你想拿什麼當作這次斗爭的核心?」

「Jud.……在推進關東解放的同時,順利對納德林根戰場實施壓制,並救出長岡夫人。在讓歐洲側理解了武藏的立場後,向長岡夫人提出某個請求。」

那是——

「——我想要謁見身在京都的明智•光秀大人。」



因為正純的言語,淺間回憶起了在諾夫哥羅德時發生的事情。

……那、那個……

在諾夫哥羅德時經曆的、藏匿于某個記憶斷片中的重要情報。

「似乎,在公主的留言中出現過呢。‘光秀君還沒嗎’這樣的字樣……」

「啊啊,就是這樣。」

仰望著天花板的同時,正純這般說道。

「恐怕明智光秀也和奧倫治一樣,是元信公教導院的學生。」

正純繼續說道。

「還記得發生在真田的地下的事情嗎?」

「正純?那不是才發生在最近的事情嗎?」

「Jud.,所以我才會想試著提一下。」

……正純…像涅申原君一樣……。

是因為不斷地面對世界上奇怪的部分而變得古怪了嗎。不,或許僅僅是因為困過頭、而隨便說出了些湧到嘴邊的話吧。


接著,正純握緊舉向天花板的拳頭,同時繼續說道:

「——元信公在真田進行神秘的研究,並將遺址托付給公弟後去往別處,在那里試圖‘與公主成為朋友’。這就是他那僅存在了兩年的教導院。」

但是——淺間接過話茬。

曾在諾夫哥羅德底下聽聞的,奧倫治公的話語溯回到淺間的腦中。

「在那兩年間進行的某個計劃最終卻迎來了悲慘的失敗,以涅申原君所期待的形式收了尾對吧?然後……」

是筆記。

在先前的會議中,正純從彌托姿黛拉的母親那里領受了某張筆記。至于其中的內容……

「……稍微看一下好了。」

這樣說著,正純把從懷中掏出的紙條鋪展在床鋪上。

大家爭搶著探過頭來。而在那個紙條上,則書寫著——

《たいきょうさまにことばあそひのしつもん

ういりあむにたのむか》

……雖然先前也已經看過了……

「taikyou大人たいきょうさ,到底是指誰呢……」

「文字游戲的提問ことばあそひのしつもん什麼的,也令人一頭霧水呢——話說,那個,母親大人?」

「說實話,里面的內容我也完全沒能理解。」

那就去問下男性陣容好了,他們這時候應該還沒有睡著才是。而在通神連通之後——

·俺:『笨蛋!為什麼在這種地方設置吊頂機關啊點藏!因為變異種今川晚上大半都會在喝了酒後去睡覺,要對付它必須得在凌晨時用大清酒瓶G設下陷阱才行啊!』

·十ZO:『話說回來,托利大人,您的下克上等級真是高得異常是也呀!』

·俺:『嗯?那大概是因為最近經常和姐姐一起狂燒長政特異種的緣故吧?只是一直都找不到漂亮的頭蓋骨就是了。』

·未熟者:『如果想要報酬的話,更推薦去四公六民的村子那里哦——話說回來,為什麼庫羅斯優奈特君吃下了全力集氣的攻擊呀。真是沒有辦法,就讓我用筆把回複文書畫出來好了。』

·水 桶:『……』

·十ZO:『真、真是漂亮的支援是也,佩魯索那君殿下!』

·未熟者:『話說回來、庫羅斯優奈特君,倒是請你到前面去啊。說起我們的隊伍,現在可是裸體•筆•稀有釘棒•手里劍的超極端配置哦。』

“啊啊”地、看著他們的言行,淺間馬上明白過來。

「這個是在通神帶上經常會有廣告出現的《下克上Jäger 2(下克イェーガーどす)》*吧。」

(*注:之前也曾提過的,捏他怪物獵人的游戲,有玩過的人應該大概看得懂梗在哪里)

「……實際上我也在玩著哦,喜美,你進展到什麼程度了?」

「呼呼,現在正在和愚弟兩人一同進行上意討伐任務哦。但是,他們是打算要通宵了嗎?」

嗯——淺間沉吟起來。只要取得了能夠對睡眠術式關系的加護進行強制設定的介入許可、

「總之,最少也會讓他們睡上三個小時份的壓縮睡眠的。」

·淺 間:『托利君?關于剛才的會議的問題,可以打擾一下嗎?』

·俺:『啊啊!?——啊、好嘞!啊啊啊,等一下、現在正在從今川變種身上收獲素材中。話說點藏!你這家伙明明什麼貢獻都沒有就不要冷不丁地來上一記高速介錯啊!』

·淺 間:『你們的睡眠時間沒問題嗎。另外,下次再玩的時候也請照應一下彌托這邊哦。』

·銀 狼:『不、不了。我現在連鎖鏈鐮刀的操控方法都還沒有熟練掌握……』

·俺:『啊?可以哦。因為全裸有全域輔助效果嘛。就交給我好了——話說,那個、是什麼來著?會議?我把JJ塗成了黑色這件事暴露了嗎?』

·淺 間:『從時間來看差不多已經暴露了吧——要說的是關于從彌托的母親那里得來的便條的事。』

《たいきょうさまにことばあそひのしつもん向taikyou大人的文字游戲提問

ういりあむにたのむか去拜托下威廉吧》

·淺 間:『這個,那邊有能夠明白的人嗎?』

·未熟者:『唔嗯——這個紙簽本身,真的是筆記嗎?話說回來,‘taikyou大人たいきょうさま’的部分令人相當在意呀。』

·眼 鏡:『啊,可以看一下嗎?』

淺間窺探起正純的動靜,卻發現一頭紮在棉被里的正純猛地把眼睛睜了開來。

「啊、抱歉——那個、什麼來著?啊啊,莎士比亞嗎。說不定能夠發現什麼線索也不定,就請過目吧。畢竟、莎士比亞對暗號之類的東西相當熟悉嘛。」

「是這樣嗎?」

·眼 鏡:『我的襲名由來也曾經在戲曲之中加入數個符號及暗語的組合——但是這上面的文字卻看不出有什麼類似的規則就是了。

只是——的確能看出些不可思議的端倪,聽好了哦?』

那是——

·眼 鏡:『大家,恐怕是在腦子里自動地把這些文字轉換成正確的順序了吧,若是極東人的話,就是極東語了呢。但在我這樣的人的眼里看來,卻不得不抱有疑問。

——比如‘濁音’是否被標注在其所應在的位置上。』

·未熟者:『在我看來就僅僅是‘向taikyou大人的文字游戲提問,去拜托下威廉吧’這樣讀哦?』

·眼 鏡:『我想大體上應該沒有太大的謬誤。在筆記里也不會使用什麼難以理解的語法。而且,這些內容本來就是從暗號解讀過來的吧?若是如此,用上了語法變換的表達方式應該是相當難以運用才對。通過替換之類的手法,讓人無法一眼看穿原意就可以了——我認為應該是這樣的內容。』

所以——

·眼 鏡:『taikyou大人たいきょうさま,在極東語中有這樣發音的事物嗎?』



淺間注意到四周的視線朝自己集中過來。

為什麼要看向自己——淺間顰起眉毛,環視著周圍的人們。

「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呵,‘淺間的話可以做到’——我認為是這種意思哦。」

那可真是沒有辦法。在重重吐出一口氣的同時——

·淺 間:『胎教(taikyou)大人,又或者是大饗(taikyou)大人之類的吧?』

·眼 鏡:『那是平時會加上‘大人(sama)’來使用的詞語嗎?』

·淺 間:『不,一般來說不會加上哦——喜美那邊!不要拿來沒完沒了地唱!』

·眼 鏡:『那邊可真有個不得了的歌唱者呢……但話說回來,如果通常不會加上‘大人’的話,那應該是不同的讀法吧。』

哎呀——淺間發出疑問的歎聲,而回答則接踵而至。

·眼 鏡:『‘daikyou’、‘taigyou’、‘daigyou’……或許是這類的讀音吧。有發音相近的事物嗎?』

·淺 間:『大凶(daikyou)…之類的嗎……。啊、神道的神簽……那個…』

·眼 鏡:『我知道是什麼,所以沒關系。因為淺間神社是負責戀愛、結婚、出產的神社,所以之前去武藏的時候,就一股腦地抽簽直到抽到了最上等的簽。上上簽是大吉來著?』



美從後面敲起了淺間的肩膀。

「……實際上那里面還有百萬吉對吧。因為愚弟連續抽出了三次大吉,所以你那邊的老爹就把百萬吉也加了進去。」

「啊、不,因為托利君又隨隨便便地連續三次抽出了那個,所以從今年開始又加了億兆吉進去,但如果不小心說出來的話,不會演變成令涅申原君死掉的事態嗎……」

在另一邊,成瀨已經開始打起私訊的通神文。看來就算自己保持沉默也沒什麼用了。

總之——從莎士比亞那里聽取的觀點多少也可以稱作是來自外部的意見。讓淺間覺得視野開闊了不少。

「總而言之,若以‘大凶’大人當作正確答案的話,形象就一下活起來了呢……」

「呵、但那到底是指的誰?運氣超差的家伙嗎?」

是呢——淺間困惑地傾過腦袋。

……運氣差的人……

最先想到的是點藏,但實際上從瑪麗來到這里開始,點藏的好運就一股腦地反彈了出來。

阿黛蕾或許多少有些相似,但她比起運氣差來,倒不如形容為不幸,或是坎坷才來得更妥洽呢。

「為、為什麼大家都往我這邊看過來了呀?!」

看起來大家都是一樣的想法呢。只是……

「雖說感覺多少能夠沾上邊,但總覺得還是有哪里不太一樣呀……」

·眼 鏡:『就算是我也無法一口咬定這就是正確答案。但是,這至少也是個應當留意的要點。言語的意味——會在不經意的某個瞬間遽然改變。要記住,這樣的改變就算在那條筆記中也存在著。並且,可不要放跑了意義改變的瞬間哦。』

“了解”淺間輕輕點下了頭。而在下一刻,來自對方的通神被倏地切斷。

·赫萊子:『和涅申原大人比較的話,犀利程度完全不一樣呢……』

·未熟者:『話說神簽是怎麼一回事?!這邊可從來沒聽說過!』

·● 畫:『你不是每次聽說*之後都嚇尿了嗎,怎麼還敢問——話說回來,那邊!到底想要玩到什麼時候?今川變種會掉落出氣根之玉的消息,是騙人的哦?』(*注:聽說莎士比亞的種種事跡)

·俺:『哈啊!?不會掉蛋蛋嗎!?那…女體化屏風畫也是假的嗎!?——喂,睡覺了哦。點藏的裝備就等到納德林根結束之後再制作好了——還有涅特也等到那時候。』

·銀 狼:『誒!?啊、Jud.!拜托您了!』

·赫萊子:『那麼,托利大人,凌晨時再見。』

·俺:『唔噢!早飯就交給我吧。那麼晚安,姐姐。還有、淺間也是。』

·淺 間:『啊、唔、唔嗯。晚安。』

話語脫口的瞬間,淺間的腦袋里突然浮現出這樣的想法——今天可真是發生了不少事。而在下一刻……

·淺 間:『托利君。』

托利的名字脫口而出。而對此——

·俺:『啊啊。』

收到了對方的回複。

·俺:『——發生了很多呀。』

“是的”淺間應道。

這就足夠了。只要能從對方的言語中確認到今日所發生的都是切實之事就足夠了。

……蓋子的使用方式也得好好考慮一下才行呀。

這樣作想的同時,淺間抬起了視線。隨即看見苦笑著的喜美與面露笑意的彌托姿黛拉及成瀨她們說:

「看來是有些得逼問下才行的事情呢。」

「沒沒沒沒沒沒有沒有沒有沒這回事。」

掛著笑容的淺間兩手一伸腰腿一縮。

「我先睡了……」

淺間將腳邊的被子拉到肩上,然後一口氣鑽到床鋪里面,變作烏龜的態勢。

「啊、這個,是大家的符紙。男性那邊的加護我已經用通神傳輸過去了。」

「真狡猾!淺間。為什麼不老老實實地成為我的同人素材呀……」

「才不會呢。」

即使稍微學著搪塞搪塞別人,也沒關系吧。但是,淺間想起了剛才那瞬間——在鑽到被窩里的瞬間,赫萊森她……

……露出了微笑。是吧。

是想起了什麼可笑的事,又或許只是單純地感到開心嗎?

也說不定是自己的錯覺,但她看上去似乎是露出了那樣的表情。

……是嗎。

赫萊森曾經說過這樣的話。她在率領著大家的同時,也會借助著大家的力量生存下去,前行下去。

在這某種意義上甚至可以稱之為「使役」的關系中,自己這邊感受到幸福的話,那麼這份幸福也說不定會反哺到她的身上吧。

是這樣呀,淺間想到。

「赫萊森?」

在被窩之中,淺間呼喚了她的名字。然後──

「怎麼了嗎,淺間大人。赫萊森也差不多該進入超睡眠模式了哦。」

「啊、抱歉。但是,那個……」

淺間陷入思索。她隱約能感受大家的注意力又集中在了自己身上。

「作為得到世界的報酬,赫萊森會想讓我們都得到幸福嗎?」

「——不。赫萊森並沒有說‘想要’的資格。」

赫萊森當即做出了回答。她旋即又說道:

「聽好了?將世界收入囊中的代價,是直到獲得世界為止的辛勞與付出,不可以再要求更多。

但是,赫萊森一定會欣喜地認為,若因為結果或過程而使得大家都得到了幸福的話,大家的辛勞與付出便具備了‘征服世界’以上的價值吧。換句話說——」

換句話說、

「若淺間大人和大家能夠在與赫萊森或托利大人的關系之中變得幸福的話,這就為赫萊森與托利大人的征服世界之舉,賦予了超過事件本身的價值。」

「那……」

當淺間准備出聲應和的時候。

「喂!‘那麼我也可以變得幸福嗎’這種話,可不是現在幸福到極點的女人該說的吧?」

突然間,喜美整個地抓住了自己的被子。

嗚哇——在驚呼的同時,淺間試圖用手抓住被子的上方,但……

「真遺憾。」

喜美像是要將被子拽過一般、從下方把被子整個地掀了起來。

果然光靠腳還是無法壓住。在被子全部掀起之後——

「淺間大人。屁股不是被看光光了嗎?」

「不、不對!只是因為剛才是從腳的部分鑽進來時不小心掀掉了而已呀?絕對不是打算在被子里脫掉哦!?」

「誒?」

大家循聲望去,卻只見瑪麗把被子像是大衣般披掛在身上。在將大家環覷一遍之後,她這樣開了口:

「大家,在被子的里面……不會脫掉嗎?」

這可真是嶄新的學說,淺間不禁想到。

成瀨開始用通神帶寫起了什麼,但沒有任何人上前過問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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